我在东宫替自己(重生)——哑蝉
时间:2021-03-22 10:15:26

  如此,苏比努尔也算欠他一个人情。
  萧乡雪藏着心事,忽而转成了有求之人,他轻轻咳嗽了声:“你方才说,让你做什么都可以。这话算数吗。”
  苏比努尔一怔,脸上才显现出的粲笑骤得褪去,面如纸白。
  下一刻白裘从肩头滑落,她无处安放的指尖寻到衣衫系带,哆哆嗦嗦不忍解开:“算数。再说,我早就是王爷的人了。”
  话像在讨好萧乡雪,又像在麻//痹她自己。萧乡雪原还在思考怎么和苏比努尔描述她能听懂,却猛然间听到她视死如归的壮烈言语,差点没一口老血把他呛死。
  他耳根发烫,精准地提起裘皮糊她脸上:“没人要你以身相许!”
  “你想清楚了。”苏比努尔捧着裘皮缩到床脚:“除了美貌,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萧乡雪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今夜时光所剩无几,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和困到发晕的丫头详解正事。
  苏比努尔见他不说话,便自言自语掩饰尴尬:“中原也有以物换物的规矩吧。王爷若对我没有所求,我反而感觉不安。”
  “来日方长。”萧乡雪懒得和话痨比拼:“眼前最重要的是你如何在这长期住下,我的王帐不会容你第二晚。”
  苏比努尔依稀记得方才众人炽热的目光,她怯生生道:“你身边的那位大人好像没有察觉到不妥,既不能将我当做公主囚//禁,我可以继续当逃脱的奴隶。只有一个要求,放我离旁人远一些。”
  萧乡雪揉着眉心:“苏比努尔,何意。”
  她张了张口,似乎等这一问等了很久,然而突然轮到她答,竟还有些紧张。
  “可以说,初升的太阳。”
  萧乡雪抬额无意对上苏比努尔透亮的明眸,那是一双应当见到盛世的眼睛。
  “从今日起,你的中原名便是初阳。”
 
 
第59章 无乐(4)   事变
  距使节沈赫出营进城过去整整十日, 托白日晴朗的福,此夜微寒不见冰雪。
  北麓平壤最高坡上确有一茕茕孑立的人影,霍微拖着腰杆大喘粗气, 踩着露草边爬边怨:“七日成习诚不欺我, 入夜要找您都不必问近卫, 闭眼爬山就是了。”
  萧乡雪咬掉含着的草根,目视前方若有所思。
  霍微走到萧乡雪身后站稳足下,神清气爽地朝前吆喝:“初阳!”
  弯腰搜摸浅草的少女应声而起,咧嘴笑着与霍微摇了摇高举的手臂。
  “你接着玩吧。”霍微招招手以表回应, 反正不指望初阳能听懂, 他声音小了下去, 往前一步用膝盖戳咕萧乡雪:“今夜放了几只。”
  萧乡雪沉沉道:“三只。”
  “嚯。”霍微举头望望天边明月,亮堂的照着初阳浅发盈盈发光。他实在没事干了方盘腿坐到萧乡雪身侧:“您咋想的。”
  萧乡雪话不对题:“有诈。”
  “不是,谁问您情报了。”霍微手揣在怀里, 挑着眉毛将头往前伸,意在指不远处的活泼大姑娘:“她, 您咋想的?一来不让线人查她身世, 二来默认了她待在军营, 收留废人可不像您燕王爷会干的事。”
  “身世身世,是你,霍微霍守真大人说她是逃跑的奴隶。”萧乡雪五官和被冻住了般,开口也冷冷冰冰:“不是废人,那豹子死乞白赖地躺在练兵场打滚,就听初阳的话肯挪屁//股。怎么, 把她赶走换你上?”
  霍微转脸神色苦逼:“那夜您和初阳在王帐里睡得香,我可是和那混//蛋玩意周旋了一整晚,隔天我腿都不会动了, 哎好,没休息过来满营找您,找到了又得爬山才能见上一面。”
  好在此处上空的灿烂星河能宽慰心情。霍微喃喃感叹:“怎么找着这地的,既高耸威风,还能顺便偷懒。”
  萧乡雪不吭声。
  “不说话我更知道了,她带您来的呗。”霍微凑近笑道:“别以为我瞧不出来,美其名曰给雪豹找食吃,现实而言此处灵光宝气,是为天家所赐的约会圣地。可谓二人正好,我来打扰。”
  萧乡雪低头正看见霍微两行白齿,他哂道:“小心给你牙冻掉。”
  霍微在萧乡雪身边待了多少年,这位王爷最爱一道口是心非,他没否认的事那绝对不是无中生有。霍微仰直脖子闭上嘴唇,满脸八卦地陈述事实:“人家年纪轻轻活跃好动,夜里无聊给豹子捉兔子是多打发时间一乐趣。您说说您,非在白日往地里放死兔子,今是几只来着,哦对,三只。”
  “你再叽叽歪歪我把你也埋地里。”萧乡雪撞了霍微手肘,生怕给初阳听见:“你没看见她第一夜没捉到兔子的伤心样吗,低声些。”
  霍微似笑非笑道:“真没想到您会在乎小女孩的表情,您是真闲啊。可怜初阳小小年纪缺乏常识,往后要认为兔子和草一样,都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萧乡雪冷目上下审视霍微,霍微连连转变话题:“要我说那玩意吃什么不行,来到军营求生活便不要挑三拣四。打//鸟不比夜里受冷来的轻松舒服。”
  初阳刚巧挖到只兔子,拎着兔耳得意地冲萧乡雪笑,她双颊通红,却精神抖擞。
  霍微看似瞧不起萧乡雪哄小孩的行为,眉眼手脚回应起初阳来那叫一个积极。他对初阳竖起大拇指,僵笑着问:“她是不是听懂了。”
  “……”萧乡雪不是没考虑过给雪豹换些吃食,他同不愿让初阳半夜出来挨冻,毕竟她伤势未愈若再惊风发热,到头还是要他来照顾。
  然初阳不乐意,不仅阻止他杀鸡打//鸟,还说她会自己给小雪捕食,坚决不多拿丝毫军粮。
  起先萧乡雪以为初阳信不过他,担心他会从小雪的吃食中下手对它不利,事事要求亲力亲为。不过地位再低的王室公主也不会逮野物吧,尔后经他观察,果然初阳面对陌生地界,摸一摸兔毛都畏畏缩缩。
  “她不喜杀生。”萧乡雪给霍微解释他想到的原因:“几只兔子而已,举手之劳。我手中血多,算我头上。”
  当局者迷,心细至此了都。霍微心想,军中传言,从前是任何一个进出过王府的女子都有成为王妃的可能,大家眼巴巴盼了多年愣是没等到结果。眼下来到军营,那这话自然换了版本:任何一个住过王帐的女子都有成为王妃的可能。
  初阳作为十几年来第一位打破常规的绝妙之人,营中上下对她敬而远之的同时,皆恨不得隐身围在未来王妃的身边看热闹。
  先几日王爷不清楚玩笑话,但若再这样下去必得一浪高过一浪,假的也给说成真的了,虽然初阳出身低了些,但以美艳绝伦的脸蛋做个侧室绰绰有余。
  一阵困意袭来,霍微痴痴念念:到时候离了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快快乐乐跟着王爷回京得赏,再赶着王爷大喜之日品到佳酿,讨几日空闲在京逍遥。
  萧乡雪不知霍微飘到了云层几丈,他望着初阳便想到线人的昨日来信,信中有道:使团平安到达疏乐王城,前来接见的是疏乐大王子,无疑。
  初阳口中不见踪影的大王子,怎会完好无损地接见使团?
  他尚未与军营中任何谋士说起初阳的经历,为的就是等接见人是亚里坤那一刻,起兵围城一举平反。可事与愿违,将要发出的兵原是箭在弦上,如今却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萧乡雪脑子很乱,他相信初阳连哭带喊的叙述是真的,比起现在怀疑个无冤无仇的傻姑娘,他在乎的是亚里坤现状,是被反杀了还是暂时隐退。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
  “守真。”萧乡雪走到死胡同,便得要心腹与他一起分析:“我会不会判断失误了。”
  霍微砸吧着嘴:“大喜大喜,恭喜王爷。”
  萧乡雪面色铁青,狠狠拧了一把霍微大腿。
  “嗷!”霍微一声哀嚎彻底清醒过来,他双眼朦胧地对上萧乡雪目光,靠着尚且存在的听觉回忆他的提问,思索片刻答道:“王爷已然料事如神,但也不能求完全精准,咋得给天王老子留些面子。”
  萧乡雪轻轻按//揉眉心:“一个人遇害失踪,几日而已完整大方地出现在大众和援军的视野。此事不可能成立,其中蹊跷必定有诈。”
  霍微反应过来方才萧乡雪回答“有诈”的意思,他正色道:“若是他遇害后一直没有脱身,白日现身也是被幕后之人强迫的呢。”
  “幕后之人对所要得到的贵物迫切求成,同时小心翼翼。失踪的人面对援军万一呼救,他的计划即顷刻功亏一篑。”萧乡雪不满道:“再想。”
  霍微指间捻着碎草:“自策自演。”
  “此有两类有迹可循,其一他遇害时装作柔弱,在摸清敌方状况后反击,成功全身而退回归大众。其二,整个事件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布置的,假装失踪嫁祸于人,除掉碍事之人后,为所欲为。”
  总而言之要找到亚里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乡雪鼻息加重:“探明敌方才能拿到证据,证明谁才与我们站在一边。”
  霍微察觉出萧乡雪的焦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清清嗓子好言劝道:“今日的线报快到了,第一次谈判的成果到手,相信会有意外之喜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萧乡雪起身拍拍身上土泥:“事出有因,谋事在人。”
  “事出有因。”霍微没跟着站起来,他摸着下巴重复道:“事出有因。”
  初阳余光从未离开过萧乡雪,她见萧乡雪起身,忙抱着两只挖出来的新鲜兔子小跑过去,她欣喜地在萧乡雪身前幅度极小的蹦跳一下,又向霍微友好微笑。
  萧乡雪赶霍微回帐:“别磨蹭,起来。”
  霍微慢吞吞地起立,眼珠子就差镶初阳身上了:“王爷,事出有因倒提醒我了,您哪来的灵感给初阳起这名。”
  初阳乐呵呵地看着萧乡雪。
  你就坑我吧。萧乡雪回她眼神,胡诌八扯道:“当日从帐里出来,正巧看到了刚升起来的太阳。”
  “那你是挺有福的,应该庆幸。”霍微一时忘了初阳听不懂中原话,调侃萧乡雪道:“庆幸咱这位了无风情的王爷没管你叫,刚刚。”
  初阳演技超群,咬着舌尖憋笑装迷茫。
  萧乡雪按得手关节咔咔的响,无比想将霍微舌头揪出来打结。三人气氛温和地走下山坡,初阳知道萧乡雪和霍微等人要商议事宜,便如昨日前日般主动挥手告别,准备去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喂小雪。
  “王爷!”没走几步路,初阳背后传来士兵铁甲跪地的声音,好奇心使她止住步子,只听那士兵不避讳任何人,撕心裂肺道:“王城来的急报,沈赫大人遇刺,身亡!”
  萧乡雪声稳气颤,冷硬地能在人脸上划出血痕:“你说什么。”
  初阳不由自主地转身追寻萧乡雪的视线,他眸中笃定的分寸已然崩塌的。一片背叛晴天的雪花从天而降夹在她和萧乡雪中间,更甚落寞。
 
 
第60章 无乐(5)   青荣
  萧乡雪的回忆戛然而止, 无底的梦魇于初阳提心在口,依依不舍的眼神间定格。
  肺腑震裂似的痛感敲击着他脑颅,不许肉身寻死的激荡神魂拼命往主人漆黑眼底塞动人心弦的人生光景。萧乡雪悄被唤醒, 脑海中才渐渐清晰的懵懂初阳忽然变作一媚若红芍的贵女, 身着浅青羽衣立在龙袍天子之侧。
  与初阳不同, 她催人出走的眉眼娇俏一折,满心欢喜散在天子脚下,不知疲倦地捧笑讨好。
  可她浓妆粉面下,分明是有悲伤神色的。
  她是舍不得吧。萧乡雪多想调转马头折返回宫, 他绵绵睁眼时还在努力说服自己:她舍不得我的。
  然所见实景并非皇城, 而是一四四方方的破败土屋, 墙壁依沙石戈壁而立,久无人居的屋中摆置歪的歪断的断,所有东西都被覆盖了一层沙砾, 他不过是躺在块还算平整的石板上。
  萧乡雪闷闷咳了几下,适应一种疼法也就能忍了。他于战场昏起总习惯确认手脚还在不在, 将四肢逐个移动一寸, 竟发觉右手被人攥得紧实, 不听使唤。
  此番情景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初阳,偏偏跪在石下睡得正沉的是她没错。
  这丫头比他第一次见时更为狼狈,连头发丝中间都夹着沙尘,活生像个小要饭的。萧乡雪庆幸他一眼看到的不是血海尸山,手臂恢复知觉他却不忍动作,只哑声唤道:“初阳。”
  “!”初阳倏地和遇到火燎般猛抬起头, 美目瞪圆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她注意力很快落回萧乡雪,二人目光交接恍若隔世, 初阳的慌乱瞬间化作惊喜攀上眉梢:“你醒了!”
  萧乡雪如同在地狱走了一遭,有人于榻前等他重回世间莫名其妙的温暖。他缓缓抬手抹去初阳脸上血痕:“醒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你开口费力,我待会一件件讲与你听。”初阳没工夫躲避,加快语速安慰住萧乡雪才发觉他在碰她。体温回升后指腹硬茧并不粗糙,初阳禁不住破愁为笑:“原来你的手是这种感觉。”
  萧乡雪还有些晕眩,由初阳牵着他手腕平静莞尔:“你不都攥了好几日。”
  “能一样吗。你伤的那么厉害,一夜比一夜的凉下去,我不会医术只能把着你的腕脉。”初阳惊魂未定地摸上萧乡雪的额头,见无大碍方道:“它还在跳,我便撑得住。”
  伤的的确不轻,不然哪能轮到她苦苦看守。萧乡雪呵气笑道:“多谢。”
  “要说这些场面话,我倒想让你省下力气。”初阳拍拍石板边侧的灰,扶着萧乡雪胳膊小心落下:“话虽难听,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左腿不要随便乱动。”
  萧乡雪自体会到了左腿奇异的胀痛沉重,他看向勉强支夹着小腿的粗树枝子,不吝夸赞:“你的杰作不赖,何来难听之说。”
  初阳未想邀功:“你们习武之人不最看中身体发肤的吗,我在你刚清醒时就说你断了腿,以后能否走跑未知定数,这莫非还不够难听。”
  “有命亲耳听到伤情,便没什么话是难听的。”萧乡雪笑着按耐复杂心情:“我先前九死一生,醒来询问有关将士伤亡,营地安全,粮草余量等便会耗去多时,有精力想到自己时也就不在乎了。反正没死,随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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