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畜生,他断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石邝劝道:“人你已经带来了,总不能不管她,等以后长大些,你再教她也是一样的。”
霍砚徵沉默着,石邝看着他愁绪上头的模样,便是明白,等长大了,教她什么,再给她寻一个如意郎君什么的,霍砚徵断不甘心。
相识这么多年以来,还以为他这么多年未动春心,是因为当年被穆望秋伤了心,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几年太皇太妃一直催他成亲,他一点心思都没有,石邝还一直想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能让他动心,千算万算没想到是这么个小丫头。
细想起来也在情理之中,霍砚徵事实机关算尽,心中弯弯绕绕不知有多少,而永安郡主心思单纯,不仅不怕他还粘着他。
“都这个年纪了,好歹是个大人,忍忍吧。”
霍砚徵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虽然心脏了点,但请把我当做个人。”
石邝笑笑,与他碰了碰杯。
*
沁园内
穆陶陶静静的躺在床上,脑中还想着白天做的那个梦,她本想与霍砚徵说的,可是话还没有说她便感觉到霍砚徵不高兴了。
明明午后都还好好的,一觉睡醒就变了。
还把她的东西全部都让人搬出来,她是哪里惹他生气了吗?
可她就是睡了一觉,什么也没有做啊。
若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告诉她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越想心里越委屈,眼眶一酸,她扬起手用衣袖擦了眼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赶她,那她走就是了。
春晓见她突然坐起来,赶紧走过去问道:“郡主要拿什么?奴婢给你去取。”
她回头看着春晓,想着春晓原来伺候霍砚徵的,肯定不会听她的话,她眸光一动,泪眼朦胧的望向春晓:“皇叔是不是想赶我走了?”
春晓急忙道:“没有没有,王爷就是觉得郡主是小女孩,女孩子都是一个人睡的,所以才让郡主回来。”
穆陶陶显然不信,说道:“我肚子疼,你去帮我请大夫吧。”
第24章 出走(重提交) 以后都随她
穆陶陶的第一次离家出让整个王府都动了起来。
春晓信了她的话,赶去东院找霍砚徵,又安排秋月去请石邝过来诊脉。
待她们返回时,沁园已经没人了。
霍砚徵看着还挂在衣轩上的红色斗篷,脸色阴沉得可怕。
迅速询问了王府前后门的守卫都说未曾看到永安郡主出去,霍砚徵也以为她还在府中,让丰息带着人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曾把人找出来。
夜已深了,一尺多深的雪覆盖着整个京城,外面寒风凛冽,刮在脸上似刀割一般。
霍砚徵万万没想到,平乖巧听话的小孩儿,竟会离家出走 。
他总以为小孩儿难过一晚上,第二天就好了,以前静姝被太皇太妃训斥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吗?
前一天不吃东西不理人关着门 ,第二天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霍砚徵眉心紧蹙,太阳穴突突直跳,怒从心头起,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穆陶陶,看着丰息沉声吩咐道:“应该是出府了,安排人去外找,你再去魏府问一问,看她有没有去找魏云曦?”
“是。”丰息应下,匆匆离开。
霍砚徵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口气 ,转身直奔长信侯府。
*
此时的长信侯府,大雪覆盖了整片废墟,正大门上还贴着封条,霍砚徵绕到了后门 ,果然寻到了穆陶陶的脚印,顺着印记来到了侯府唯一没有被烧的湖心小筑,那是穆陶陶原来住的小楼。
透着白蒙蒙的光,小楼内没有光亮,霍砚徵看着台阶上的脚印,便顺着上楼。
走到楼梯拐角,抬眸便看到了蹲在楼梯口的穆陶陶,小小的一团黑影,身上的衣裳单薄,未挽起来的柔顺墨发散在肩头。
白蒙蒙的雪夜,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便是少女隐隐绰绰的哭泣声,霍砚徵心头的怒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抑制的心疼。
“陶陶。”他轻唤道。
穆陶陶听到熟悉的声猛然抬头,就看到站在楼梯转角口的霍砚徵。
他穿着一身褐色的锦衣,披着的是黑色的大氅,手中还拿着她的红色斗篷,就站在她前面的台阶下。
像是幻觉,她擦干了眼泪再定睛一看,只见他正走上台阶,朝她走来。
他不是要赶她走吗?
怎么还能找到这里来?
霍砚徵大步走上台阶,解下身上的大氅把她裹住,抱了起来,隔着大氅,霍砚徵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
他原想着,等找到她了,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她,有什么不乐意说出来就是了,还能惯出离家出走来!这冰天雪地的冻坏了怎么办?身边没有人陪着,遇到了坏人又怎么办?他总是觉得长信侯太过于娇惯她,养得不食人间火,不知人心险恶。
这些,他都可以告诉她,可以让她知道。
可是,当他看到她蹲在楼梯口受着冻,看她听到自己喊她是时擦干眼泪确定是不是真的,当他把她抱入怀中只有小小一只时,哽在喉中的千言万语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顿时松了口气,觉得找到了就好了。
把她带回府后,霍砚徵直接把她带回了东院。
因为受了冻,回去之后便病了,还发了热。
石邝诊脉后开了药方,又亲自去抓了药回来熬。
“这药是驱寒的,去热你得看着给她换帕子。”
石邝说完,霍砚徵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后问道:“她没什么事吧?”
“等病好了就没事了。”
话落,却见霍砚徵皱了皱眉,他恍然回神说道:“她还没来葵水,现在没事。”
“以后呢?”霍砚徵问。
“以后不一定,严重的会宫寒,每个月都痛,但这可以调养,等她退了热,病好了,我再给她诊诊脉。”石邝话落,霍砚徵眸光微变,涌出阵阵悔意。
见状,石邝微微摇头,缓缓的退了出去。
石邝开的药稍微猛一些,不是那么温和,但也苦。
春晓熬了药端进来,霍砚徵亲自喂。
小勺子喂进去一点,应是太苦了,只见穆陶陶小脸一皱,喂进去的药汁全部都吐了出来,
悉数全吐在了霍砚徵的衣裳上,幸而他衣裳也是褐色的,药汁浸进去很快就融为一体。
春晓和秋月站在一旁,见状都想上手。
奈何霍砚徵淡淡的抬眸瞥了她们俩一眼,眼神冰冷无温,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扭过头,看向别处。
霍砚徵又试了两次,还是没有喂进去,她扭着身子,挣扎着不喝,嘴里呢喃道:“我难受。”
伸手拍过来,差点打掉了霍砚徵手中的药碗。
秋月看着穆陶陶红彤彤的脸,定是难受极了,又看着霍砚徵像是喂瓷娃娃一样下不了手,这一碗药汁洒了半碗,还有什么用?
良药苦口这个道理,不需要懂,但药一定要吃。
她一个箭步就到了霍砚徵跟前,把穆陶陶抱到了怀中,柔声说道:“囡囡,喝蜜水了。”
穆陶陶嘤了一声,她接过霍砚徵手中的碗便直接喂了过去,穆陶陶喝了一口苦得皱着脸,但却被秋月拍着背已经咽了下去,只听秋月一边喂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嘴上还哄道:“快喝,喝完这个才能喝蜜水了。”
春晓和霍砚徵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穆陶陶为了秋月口中那句喝完才能喝蜜水,格外努力的喝完那一碗药。
待喝完药,秋月又喂了她温水漱了口,才递回霍砚徵怀中。
喝了一碗苦药汁,蜜水也没喝到,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霍砚徵看着秋月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末了只得吩咐道:“去问问石大夫,有没有什么甜的,但是不解药性的?”
秋月应下便退出了寝殿,春晓看着穆陶陶现在躺的是霍砚徵的床榻,寻思着问道:“主子,需要把郡主的东西再搬过来吗?”
听着春晓问,他望着怀中的穆陶陶,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用搬了,她想住这里就住这里,想住沁园那就去住沁园,以后随她。”
第25章 小祖宗 你别和皇叔一般计较行不行?
紫宸殿内
隐卫周平正在事无巨细的向霍云祁禀报今夜摄政王府的动作。
霍云祁听后,殿内落针无声,周平纹丝不动的立在大殿中央,付莲微垂着头站在霍云祁旁边,他们都在等年轻帝王的反应,但霍云祁听完后思绪飘远,瘫坐着一言不发。
只见鎏金錾刻的香炉里慢悠悠的飘出一缕又一缕的青烟,这样无声的僵持,付莲早已经习惯,可周平却在心里打鼓,僵持久了心下也就不安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神游结束的霍云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目光欣喜的看向周平道:“太好了!”
付莲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只见霍云祁沉声道:“从今日起,你的目标换成永安郡主。”
周平颔首应下后退了出去。
待周平离开之后,只听霍云祁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万万没想到,朕这位皇叔竟然也有软肋了!”
话落,他扭头看向付莲,少年稚嫩的脸庞,眼神却像是淬了毒一般,阴狠而尖锐。
“大监,你说要是永安郡主死了,摄政王会怎样?”
他问,付莲缓缓抬眸望向他,眼底情绪涌动,对峙了片刻之后,付莲敛了眸:“奴才不知。”
“朕也不知,所以朕很好奇,大监难道不好奇?”
霍云祁的眼神闪着光,付莲看一眼便明白,霍云祁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能够刺痛霍砚徵的机会。
关于皇帝和摄政王的争斗,他向来不怎么理会,但为何要拿永安郡主来做筹码呢?
付莲沉默着,霍云祁心生不悦:“大监?”
“奴才在。”付莲沉声回道。
“你在想什么?想着如何向摄政王告密?”霍云祁话落,付莲眉宇微动,淡淡道:“奴才在想,陛下怎知摄政王不是在下棋?”
霍云祁定定的看着他,随后癫狂大笑。
“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更好?以永安郡主为筹码,朕与摄政王见高下!”
霍云祁言辞间杀意乍现,永安郡主为筹码这几个字,让付莲攥紧了手,他垂着眼帘,眼底的情绪捉摸不透。
这一夜,霍云祁兴致高涨,连着宠幸了几个宫女。
付莲站在大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污秽声,看着被大雪覆盖的京城白蒙蒙一片,寒风呼啸而过,雪花漫天飞舞,京城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很多年前了。
同样是少年帝王,那人站在风雪中,听臣下禀报寒冬冻死了人,城外饿死的难民数不胜数,他急火攻心吐血重病,这一病再没起来。
他说,他毕生所愿很简单,就是不会再有人被冻死,不会有人被饿死,能国泰民安。
付莲迎着风雪,心道现在如他所愿了。
可惜他已看不到。
太.祖爷更喜欢先帝敦厚纯良,不喜摄政王心机太深、行事乖张,但谁又能料到,在这些许年后是手腕狠辣的摄政王步步为营,才为无数人免去苦难。
所以,他才记着先帝的嘱托,但又未曾偏向霍云祁与霍砚徵对抗。
周平向霍云祁禀报永安郡主的出走,让霍云祁心中翻腾,又何尝不是搅动了他心中的风云。
望着这满城风雪,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
王府内
霍砚徵守了穆陶陶一夜,天亮了热还没有退下去,又让石邝过来给扎针放了点血,直到第二天午后才退了热。
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才醒来。
睁眼便见霍砚徵坐在床榻边看着她,她张了张嘴巴唤了他一声:“皇叔。”
“嗯。”
见她醒来,霍砚徵柔声问道:“身上还有哪里难受?想吃什么东西?”
她摇了摇头道:“想喝水。”
春晓和秋月都在外面,只见他起身走至桌旁,倒了一杯温水端了过来。
穆陶陶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才舒服了一些,她定定的望着霍砚徵,只见他脸色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
环顾四周,这不是沁园,她抿了抿唇,心中不解。
霍砚徵看她神色变幻,心头微滞,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穆陶陶咬着唇,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只听他柔声说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让你住沁园去不过是觉得你是女孩子,长大了会有自己的院子,自己的屋子。”
“嗯。”她低声应道。
只听霍砚徵继续说道:“以后随你,想住东院还是沁园都可以,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不允许再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穆陶陶点了点头,自知自己出走理亏,应道:“好。”
见她应下,霍砚徵神色缓和了些,低声道:“小骗子,前些天你不是才答应过我,不会悄悄离开的么?”
闻言,穆陶陶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他,眼眶湿漉漉的,话音出来有些哽咽。
“你都要赶我走了,我还赖着做什么?”
霍砚徵微微蹙眉,无奈道:“我何时要赶你走了,刚才不是与你解释了吗?”
穆陶陶愣了一下,努了努嘴,“可你那天也没同我说清楚,我与你说话你也不高兴,我让你吃甜点,你还说你以后都不吃了?我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你就变脸了,睡前你还说给我做甜点的,点心你做了,可是你心头不痛快了,就怪我咯?”
听着穆陶陶这一通数落,霍砚徵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深吸口气又努力撑出点笑意,小孩儿真是记仇哇。
“都是皇叔的错,没有提前与你说清楚,甜点以后也还吃,那天就是心情不太好,你别和皇叔一般计较行不行?”
穆陶陶挑着眉,瞧着霍砚徵轻声细语的模样,点了点头:“好,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