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说话方式,跟福王如出一辙。
不是冯家就是程家的。
要不然就是这两家的姻亲,不然怎可能会跳出来替程敬妃抱打不平?
傅老夫人真是不知所谓,哪家的马屁拍不得,偏去拍跟自个有仇的,简直是自找没趣!
傅谨语冷冷道:“这位太太是来给敬妃娘娘抱打不平的?那您可找错了人。敬妃娘娘是冲撞了太妃娘娘才被皇上下旨贬斥的,您要替她抱打不平,就该去午门口跪着,让皇上收回成命,挤兑我可没用。”
那中年妇人立时辩解道:“你少胡说八道,我甚时候质疑皇上的命令了?若不是你在其中挑事,皇上会下旨贬斥贵妃娘娘?你就是个惹事精儿,靖王殿下也不知是怎地被你蒙骗了,竟然要娶你为王妃!”
傅谨语“啧”一声,好笑道:“好大的醋味!”
正僵持间,范家许是得了信,有两个管家娘子模样的人急匆匆赶来。
其中一个对傅老夫人跟傅谨语道:“傅老夫人、傅二姑娘,我们家老太太等你们许久了,请随奴婢来。”
另外一个对另外那帮人说道:“冯大太太、冯二太太、冯七姑娘、冯八姑娘,我们大太太正等着你们说话呢,请随奴婢来。”
迅速的将她们两帮人马给撕掳开。
这正合傅谨语的意,她才不想继续站在路边跟冯家人掐架,叫其他后来的宾客看笑话呢。
于是她搀扶住傅老夫人,说道:“祖母,咱们跟这位嫂子过去吧,给范老夫人贺寿要紧。”
傅老夫人静默了片刻,点了下头。
于是傅谨语对那管事娘子笑道:“劳烦嫂子带路。”
“傅二姑娘客气了。”那管事娘子一福身,领着她们拐上了另一边的甬道。
片刻后,抵达了一座比傅老夫人所住的松鹤堂还要大一倍的院子。
傅谨语恭维道:“到底是首辅家气派,这院子修的甚是不错。”
那管家娘子也是个秒人,立时笑道:“傅二姑娘说的哪里话,跟靖王府比起来,我们范家可就不值一提了。”
傅谨语:“……”
不得了,连仆人都来打趣自个了。
第66章 66 本王就是规矩
范老夫人孔氏出身山东曲阜孔家, 乃是孔家嫡支出来的姑娘,在闺中时就是世家贵女的典范。
嫁人后同夫君相敬如宾,生了个儿子还是神童, 年纪轻轻(45岁)就当上了内阁首辅。
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傅谨语跟傅老夫人进到东暖阁时, 早到的贵妇们都正在卖力的奉承范老夫人。
范老夫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笑眯眯的听着, 时不时谦虚个一句半句,倒也算其乐融融。
“傅翰林府老夫人跟二姑娘到了。”管事娘子上前回禀。
顿时屋内众人的眼光齐刷刷聚焦到傅谨语身上。
啧, 果然靖王妃这头衔是个香饽饽。
那些太太、奶奶们倒还克制, 这会子只是用审视跟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自个。
那些年轻姑娘们就不一样了, 有几个眼睛红的都快要滴血了, 恨不得拿眼刀在自个身上戳几个洞。
她任由众人打量,规矩半点不错的给傅老夫人行礼。
然后让谷雨呈上自个的寿礼。
范老夫人倒是个随和的, 见状,甚至还打趣了她一句:“听闻傅二姑娘送礼只送慈安寺方丈了尘大师开光的经书,不知老婆子我可也有份儿?”
傅谨语笑道:“小女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范老夫人失笑。
然后傅谨语又补了一句:“不过您还是占了些便宜的, 起码这会子小女的字已经能看过眼了。”
言下之意,先前送的那些经书字迹根本看不过眼。
“了不得, 竟占了傅二姑娘的大便宜, 为着这个, 待会寿宴上老婆子我得浮一大白。”
对着这般实诚, 乐于自爆短处的姑娘, 范老夫人脸上的笑意真诚了许多。
说话间, 另外个管事娘子引着冯家人走了进来。
范老夫人摆摆手, 示意傅老夫人跟傅谨语上座。
傅老夫人不敢,推辞了一番,在西边靠墙中间偏后的太师椅上坐下了。
傅谨语自然的跟过去, 站到了傅老夫人身后。
对,是站着,没位子。
首辅大人的母亲过寿,前来贺寿的官眷不知凡几,傅老夫人的屋子再大,也容不下太多太师椅。
故而只长辈们坐着,小辈们都站在长辈身后。
管事娘子禀报道:“冯大太太、冯二太太、冯七姑娘、冯八姑娘到了。”
回禀完后,她瞧瞧挪到侍立在范老夫人身畔的范大太太,范首辅的夫人方氏边上,耳语了几句。
范大太太眉头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下。
然后她笑着对范老夫人说道:“老太太,姑娘们都站着呢,不如叫璇姐儿领她们到后头花厅坐?”
范大夫人行事向来妥帖,范老夫人如今万事不理,闻言颔首道:“你说的很是。”
范大夫人便朝自个女儿范余璇招了招手,吩咐道:“你领姐妹们到后头花厅说话吧,务必好生招呼好她们。”
于是傅谨语等年轻姑娘们跟着范余璇自明间的后门出去,进/入后边面阔三间的小花厅。
当然,不包括才进东暖阁的冯七姑娘跟冯八姑娘。
*
有个孔氏出来的祖母,范余璇无论规矩跟教养都十分不错,也严格按照她母亲范大太太的吩咐,将大家照顾的极好。
爱下棋的分一处,爱写诗作画的分一处,只专攻针黹女红的分一处。
武将家的姑娘们也分到一处,让丫鬟给她们取来春瓶跟箭/矢,让她们玩投壶。
可谓面面俱到。
只除了傅谨语这个上层社交圈的新人,因不了解的她的喜好,让范余璇伤起了脑筋。
只好来到傅谨语跟前,委婉询问道:“不知傅二姑娘想跟哪一边的姐妹们一块玩儿?”
不等傅谨语开口,突然爱下棋的那帮贵女里头,突然有个杏眼圆脸长相可爱的小姑娘阴阳怪气的抢答。
“璇姐姐问也是白问,全京城谁不知道傅二姑娘大字不识几个,甚琴棋书画针黹女红厨艺样样不通?”
傅谨语闻言,笑嘻嘻道:“这位姑娘如此了解我,莫非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呸,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了?你少恶心人。”那小姑娘顿时柳眉倒竖,一脸嫌恶的模样。
范余璇倒是个不偏不倚的,也没和稀泥,反而说了那圆脸小姑娘一句:“唐妹妹,不好这般说傅二姑娘的。”
唐?
莫非是鸿胪寺卿唐勤垣的孙女?
那个假装扭脚摔趴在崔九凌跟前,结果被崔九凌吩咐人叉起,扔到路旁草丛里的唐二姑娘?
她试探性的唤了那圆脸小姑娘一句:“唐二姑娘?”
那圆脸小姑娘顿时撇了撇嘴,哼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见识,竟然把我跟我姐姐认错,真是丢人现眼。”
原来唐二姑娘是她姐姐呀。
傅谨语还以为遇到情敌了,正想打起精神来应对呢,一听是她妹妹,果断没兴趣了。
她对范余璇笑道:“我没甚想玩的,璇姐姐去忙吧,不必理会我,我闷了会自个找乐子的。”
来之前她叫人打听过范家的事儿,知道范余璇今年十六,已经与孙次辅的三公子订了亲。
首辅跟次辅不针锋相对,竟还结为姻亲,也算是比较罕见了。
*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坐在官帽椅上半个时辰没挪窝,茶倒是一杯接一杯,很快就喝干了一整壶。
然后这才站起身来,找到正指点一个容长脸小姑娘下棋的范余璇,讪笑道:“璇姐姐,我去更衣。”
范余璇见她不住的吃茶,早料到会有这一出了,忙招呼了个小丫头来,吩咐道:“带傅二姑娘去恭房。”
尿意并非作假,傅谨语带着谷雨,跟着那小丫头去恭房走了一趟。
出来后,她对那小丫头道:“方才进来时,瞧见静和堂门口的两棵老梅开的甚好,我出去瞧瞧,瞧完了立时就回来,你不必跟着我了,自去当差就行。”
小丫头只是得了大姑娘的命令带这位傅二姑娘来恭房,并未吩咐自个一直跟着她。
且她还有端茶送水的差事,傅二姑娘又只是到静和堂门口看梅花,没有迷路的风险,便福了一福身,返回了花厅。
傅谨语果断带着谷雨,出了静和堂,径直往后走去。
原著里写的明白,范府的湖在整个府邸的最后头,从静和堂旁边的甬道一路朝底走,走到尽头就是了。
路上遇到不少丫鬟婆子。
不过她们见傅谨语昂首挺/胸理直气壮,也不敢上前来询问。
于是傅谨语就这么顺利的来到了湖边。
然后她眉头就是一皱。
湖边空空如也,半个小朋友都没瞧见,只一个婆子拿着笤帚在扫落叶。
她是掐着点过来的,即便早了或者晚了一时半刻,也不至于连小朋友都没瞧见一个吧?
想了想,她抬脚走到那婆子跟前,笑问道:“妈妈忙着呢?”
那婆子见她们主仆两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是个生面孔,显是头一次来赴宴的宾客,于是忙堆笑道:“姑娘好,姑娘怎地到后头来了?”
傅谨语作忧虑状,皱眉道:“我出来上恭房时不经意间听到几个小孩儿说要来湖里滑冰,我想着今儿天气出奇的暖和,湖里的冰怕是冻的不结实,这要是摔进冰窟窿里可不得了,便忙带着丫鬟过来阻止。谁知来了后,竟没瞧见有小孩儿在这里玩耍,我正诧异呢,妈妈可有在这儿见过他们?”
那婆子一拍大/腿,“哎哟”了一声:“我说怎么几个小公子们突然跑这里来了,竟然是打着想要滑冰的主意?我的老天爷哎,得亏他们被冯七姑娘给撵走了,不然要是出了事儿,我老婆子岂不要吃挂落?”
“被冯七姑娘给撵走了?”傅谨语皱眉,冯七姑娘不是在静和堂正房给范老夫人拜寿么,怎地跑后头湖边来了?
婆子点了下头,说道:“也不知谁惹着冯七姑娘了,她正在这里淌眼抹泪呢,突然几个小公子嘻嘻哈哈跑了过来,然后就当了她的出气筒,被她一顿好骂,然后撵走了。”
傅谨语“咳”了一声,谁知道谁招惹的冯七姑娘,反正不是自个。
然后她忙不迭的问道:“妈妈可瞧见那几个小公子往哪里去了?回头我回去静和堂,那些太太、奶奶们问起来我也好有话说。”
婆子往东边一指,说道:“奴婢瞧见他们几个往假山那边去了。”
“多谢妈妈了。”傅谨语道谢,侧头看了谷雨一眼。
谷雨从荷包里掏出个银锞子,塞给那个妈妈,说道:“大冷天的,妈妈辛苦了,姑娘赏你买酒喝的”。”
那婆子顿时喜笑颜开,福身道:“多谢姑娘赏赐。”
*
傅谨语掉头往前走了一段后,寻了条能通往东边去的甬道拐了上去,然后直奔那婆子指的方向而去。
走了一刻钟后,这才瞧见了假山群的全貌。
不愧是首辅家,这假山群有靖王府假山群的三分之一大了。
那婆子果然没骗自己,才进假山群,就听到小朋友的嬉闹声。
她立时领着谷雨,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啊……”
走着走着,上头突然有尖叫声传来。
她抬头一看,一抹蓝影从前头一座三四米高的假山上急速下坠。
不待半点犹豫的,她立时一个健步奔过去,张开双手,朝上接去。
“砰”,蓝影落入怀中,她被冲击力撞的摔了个屁/股蹲。
因为只蹲到了左侧屁/股,所以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朝左翻转而去,左手与地面“刺啦”一下接触,顿时一阵生疼。
她将左手翻转过来,侧头看去。
得,又擦伤了,血肉模糊一片,且正往外冒着血珠子。
她“啧”了一声。
也不知自个跟擦伤有缘还是这只左手注定多灾多难,上回的伤疤才刚刚退完结痂呢,这会子又重蹈覆辙了。
她垂首,看向正趴在自个怀里眼珠子直勾勾看着自个的小朋友,顿时欣慰许多。
起码,将这小家伙救下来了。
“啊,啊,啊……”
小朋友突然惊慌的叫起来。
傅谨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焦点落在了自个正流血的左手上。
她怕吓着他,正想将手腕转过去,安抚他几句。
就见他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他昏过去了,你抱着他,咱们赶紧回静和堂。”傅谨语吩咐谷雨。
谷雨胆子小,被方才那一幕吓的整个人都懵住了。
直到傅谨语出声,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抢上来将小朋友抱起。
然后关切的询问道:“姑娘,您怎样,可有伤着哪里?”
说话间,眼睛瞧见了傅谨语流血的胳膊,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不顾主仆尊卑的训斥起傅谨语来:“姑娘,您也忒胡来了些,怎能徒手接人?这要是伤着筋骨,叫奴婢怎么跟靖王殿下交待?”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
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跟靖王殿下如何交待?难道不该是如何跟裴氏交待么?
你丫这样吃里扒外,裴氏会伤心的好不好!
傅谨语安抚她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成算。若是坠下来的是个成年人,我不但不会抢上去接,还会立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范夫人这小孙子,因痴傻的缘故,素日喂食都艰难,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虽然五岁了,身形只怕还赶不上现代的三岁小孩子高。
假山高度也有限。
所以就算他整个人砸在自个身上,自个也不至于被砸出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