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带他俩回去,她怕小哥俩能把曲大姐家给拆了。
姜糖叹气,家里没男人确实不方便。
给两个玩得满身是汗,迷迷瞪瞪的小子洗完澡,姜糖抬手倒了盆里的污水,然后把两个小家伙往咯吱窝里一夹,放在空盆里,再将早就接好的热水倒进盆里,又给他们搓了一遍。
随后扯下墙上的小毛巾,给他们抹了脸,拍拍后背:“不许睡!听到妈妈的话没有,水要是钻进你的嘴巴里、耳朵里、鼻子里、会痛痛的哦。”
“妈妈,坏蛋。”
“小二子你能耐了啊,敢说你妈坏!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姜糖把他身上的水擦干净,放他下地,在小宝屁股上拍了一下,“去外面等哥哥。”
这会儿天热,小家伙光着身体爬到凉席上坐着。
突然,门锁有转动的声音。
昏昏欲睡的小家伙眼睛突然瞪大,看着门好一会儿,蹒跚着走了过去。
符横云刚把门锁打开,正要推门就听到门后轻微的脚步声。推门的动作顿时停住,他等了几秒,就听轻微拍门声传来。
符横云眉目微动,猜到门后的肯定是儿子了。
“大宝、还是小宝?你走开一点点,不要站在门边哦,不然爸爸开不了门。”
屋里安静了一会,小奶音似乎有些迷惑:“爸爸?”
随即他蹬蹬蹬往厕所跑:“妈妈,爸爸缩他肥来了,来了……”
符横云推开门,就看到儿子光着屁股扒在卫生间的门上,手还指着大门方向,拼命喊妈。
见他进来,小家伙尖叫一声,爬到沙发上取下一家人的照片。
看看照片,又看看符横云,再看看照片……
突然,他惊恐地大哭:“不是爸爸,有坏人来了!!!!”
姜糖抱着大宝出来时,小儿子正抱着照片,哭得声嘶力竭,而符横云惊慌失措地跑过去抱儿子。
他越靠近,小孩声音越尖锐。
“你去帮老大穿衣服,我来哄。”姜糖没好气地推开他,抱起委屈巴巴的小宝:“好啦,不哭了,哦,不哭了。你不认识爸爸了吗?”
“不是,不是爸爸……”小宝趴在姜糖肩膀上,看哥哥已经到坏人手里了,又急又伤心,用力推着姜糖:“救哥哥……”
还挺有兄弟爱的。
姜糖被他哭得没辙,只能轻声哄道:“好,妈妈先帮你把衣服穿上,一会儿就去打大坏蛋救哥哥。”
“嗯,你快点。”
小家伙抽抽噎噎,鼻子都哭红了,好不凄惨。
等穿好衣服,姜糖抱着他晃了晃,这小子眼角还挂着泪呢,居然就睡过去了。
姜糖是又好气又好笑。
卧室里,大儿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在符横云手里像条咸鱼。见妈妈进来,圆圆亮亮的眼睛更亮了。姜糖确信她看到了类似“求救”的信号。
她把大宝抱到兄弟俩睡的小床里。果然,闻着熟悉的婴儿霜味道,大宝起初还谨慎的盯着突然跑家里的虬髯客,可没坚持五分钟,也睡着了。
符横云跑厨房里给自己煮了碗面条,边吃边抱怨:“有照片也不顶用,两小子还是把亲爹忘了。”
姜糖坐在他对面,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起身拿了镜子和照片摆在符横云面前。
“干嘛?”
姜糖皮笑肉不笑:“你把自己搞得胡子拉渣的还怪儿子认不出你啊,他们懂得参照照片就不错了。”要不是她成天拿着照片对孩子们念叨这是爸爸,指不定他们根本想不起爸爸是啥。
符横云摸着下颚上的胡子,恍然大悟。
“嗐,之前去安南潜伏了大半个月,别说刮胡子,连澡都是在河沟里洗的。”
后来在住院住了小半个月,更没空收拾。
红外夜视仪到了后,他们便开展了野营拉练,战士们在丛林里确实方便多了。到了夜间,甭管是人还是动物,在夜视仪下无所遁形。正因为秘密武器的到来,让他们发现了山里的不同寻常。
竟有安南国的村民徘徊在拉练的大山里。
符横云所在的部队就在边境线上,几座大山一侧是华国,另一侧则是安南。而时不时到山里埋伏的人不是安南的军人,而是大山一侧村子的老百姓。
这些藏在山里的人第一次被发现时,声称自己是迷了路的华国人。
因为会说华话,他们并没怀疑。
然而连续三次后,他们便怀疑是安南人伪装成华国人到山里搜集101部队的信息,符横云便带了几个侦察兵进入安南境内的村子里查探。
这一查发现安南的普通老百姓对华国敌意很深。
老人、孩子、妇女……
符横云发现,好几个村里定期会有人教他们说简单的华语,也会教他们运用刀子、手|榴|弹这类操作简单的武器。
其中还混杂着一些女兵,即使他们装扮成普通的村民,可从他们的站姿、行动力度来看,符横云非常确定,这些人训练有素。
一开始他不解。
但很快,101一支小分队在勘察地形时,遇到了几个农民。见他们憨厚可怜,于是心生怜悯,想要救助他们。万万没想到却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几个农民中藏着一名训练过的女兵,她趁战士们驱蛇时进行刺杀。
一名战士死亡,两名重伤。
符横云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明白了。对方想利用华国军人善良的心理展开有预谋的谋杀!
他当即将这个猜想告知宋军,随即全团通报,让所有士兵加深警惕。
而自己则带着那支侦查小分队重新回到山林那边搜集信息。可惜回程时被安南边防兵发现了行踪,为了让队员安全回去,符横云只身将追击他们的安南兵引到丛林另一个方向。
他利用地形,以及夜视仪在夜晚的优势,跟追击他的六七人殊死搏斗。
终于活着回来。
而此时回苏省,是回来养伤的。
他面色如常,但姜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仔细打量着丈夫,目光停留在他手上。
姜糖突然问道:“你按着肚子做什么?”
符横云表情微顿:“呃,饿了,可能有点胃疼。”
撒谎!
他表情一不对,姜糖就察觉出来了。拉开椅子走到他身边蹲下,霸道的掀开符横云的衬衣,就见腰腹上裹着厚厚的绷带。
“……你胃疼还包扎?”她语气非常冷淡,脸上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但熟悉她脾气的就知道,姜糖的情绪已经在爆发边缘了。
符横云放下筷子,伸手摸她的脸颊,姜糖生气地别开脸,不让他碰:“解释解释。”
他叹气,本来也没觉得能瞒得住。
只是想两人先互述衷肠,等媳妇儿被哄开心了再告诉她……
典型的死刑犯心理,知道自己死定了,但还是希望来个缓刑。
符横云云淡风轻地说完了事情经过。
他说得平淡,但姜糖能想象其中的艰难危险,听着听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媳妇儿,别哭了。”
“你还在家里等我,我不会允许自己死在外面。”
“好了好了,我浑身都疼,你还哭,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再心疼死!”
姜糖是真的想臭骂他一顿。
想将自己的害怕都发泄在他的身上。可当这个男人忍着身体的伤痛,温声细语安抚自己时,她的委屈似乎又显得好没道理。
想到刚才她不知轻重还推了他一把,姜糖又有些急。
她吸了吸鼻子,强行将情绪压回去,瓮声道:“我刚才伤着你没?”
见她还愿意关心自己,符横云心里的紧张退了不少,故作轻松道:“我皮糙肉厚,你就推一推哪里能伤着?放心,其实只是腹部中了两枪,子弹都取出来了。我之前在军区医院躺了半个月,好得快差不多了。”
“那你跑回来做什么?那边医院条件更好。”
“在哪都是养,我运气好,两枪都避开了内脏,养上一个月就行了。媳妇儿,我就想在家养,你才是我的灵丹妙药,每天能见着你,我肯定好得更快!”
姜糖仔细查看他腰上的绷带,发现没有渗血的迹象,才勉强放心了一点点。
“油嘴滑舌,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这次我先不跟你计较。”
“……”
吃完饭,姜糖怕他动作太大让伤口裂开,干脆打了热水帮他擦身体,又让他把胡子刮掉,免得明早儿子起床还是不认得他。
符横云等她洗完澡,牵着她的手进屋。
他心思细腻,察觉到妻子情绪很紧绷,便开始问家里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随着符横云有一句没一句聊起日常,姜糖才慢慢放松,从那种“差点失去他”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翌日,听说姜糖要回文成县,符横云便说一起。
姜糖劝不住,给他换绷带时看伤口基本已经愈合,表层长出了新肌理。又听符横云再三保证只要不剧烈运动不会出事,姜糖才同意。
两人穿好衣服起床,两个孩子已经醒了。
看到熟悉的爸爸从屋里出来,他们下意识把昨晚的胡子大叔忘了,开心得尖叫着,扑到符横云腿上。
“不许捣乱,爸爸受伤了,不能抱你们哦。”
就怕小孩不懂事,脚在肚子那一块乱踢。
大宝小宝不懂伤不伤,一脸懵懂的看着姜糖。
姜糖弯腰,戳了戳小宝的手指,“就像这里一样,会很痛很痛……”
这小子调皮捣蛋被竹片给划破了手,吓得哭了好半天。
小宝顿时懂了,瘪着嘴巴,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符横云的小腿:“拍拍,很快很好了!”
姜糖把布料和暖水瓶递给符横云,自己则一手捞一个。
别看一岁多的孩子瘦瘦小小的,真抱上十分钟就能把人累趴下。
刚走到厂子门口,就见一辆越野车停在外边。
见一家四口出来,立刻敬了个礼:“团长,嫂、嫂子!”
第76章 吃喜酒
符横云回苏省养伤, 老领导特地安排了勤务兵送他回来。
勤务兵叫张立人,平时大家叫他小张。
小张看上去二十出头,皮肤黝黑, 笑的时候嘴巴咧得大大的, 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大白牙在黑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见一家四口出来,小张赶紧迎上前, 先看了看符横云,又看看左手左手各抱着一个娃的姜糖, 一时间有些不敢认, 结结巴巴喊了声:“团长, 嫂、嫂子!”
他挠了挠头, 赶紧打开车门帮着符横云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后座。
姜糖已经把小宝塞到车里了。
小张转身正要帮她,又怕自己太鲁莽唐突到团长的媳妇儿。
他还是觉得不大相信, 毕竟团长之前打结婚报告时,首长还念叨了好几回,说可惜了, 团长家里要是没出事哪至于娶小地方的知青呢。虽说知青这个名头好听,可下乡的知青在他印象中就跟老家的村姑没区别。
刚下乡时她们兴许保持着城里人的讲究, 但待上几个月, 保管跟村里人一样面黄肌瘦。
时间越久啊, 越跟乡下妇女没啥区别。
哪像贺团长媳妇这样的, 白白净净斯斯文文, 漂亮得令人扎眼啊。
就算跟首长家的千金站一块, 也不差什么。
“嫂子, 我叫张立人,叫我小张就好了。”等人上了车,小张拉上车门, 笑得腼腆。
“你好。”符横云坐在前座,姜糖把老大放在他腿上,自己跟小的坐在后座,顺嘴谢道:“同志,回来这一路多亏你照顾他了,谢谢啊。”
小张瞪大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团长媳妇看着有些疏离不好接近,但其实人挺好的。
作为勤务兵,小张平时见军属的机会非常多,偶尔会帮着其他团长接家属,一听到他是勤务兵,有的人根本不掩饰,脸上的表情直接就带了不屑,心安理得德使唤他。
小张也不怨。
但被尊重、被感谢总归让人心情愉快。
他心里很是受用。
小张发动汽车前扭头看了下旁边坐着的贺团,以及乖乖坐着的孩子。
心里忍不住惊叹。
乖乖!
不愧是团长和嫂子的娃,长得也太漂亮了,这鼻子、这眼睛,简直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一家子都好看得不得了呢。
也不知长大了会不会更像贺团。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到县里农机站。
此时差不多九点半,师父赵明德在农机站大门口等着,他思忖着徒弟要搭什么车回来。就见一辆绿色军车缓缓开过来,在他面前十米左右停下了。
赵明德挪了下伞,头往前伸,眯着眼瞅了瞅,一个小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好奇地看着他。
随即偏头看了下车里,再探出头时开心地朝他挥手,奶声奶气地喊:“赵爷爷!!!”
他一喊,后座又冒出个娃儿跟着喊。
赵明德一愣,随后乐得眯起眼:“哎,我的乖徒孙咯。”
两个月不见,话说得更利索了,就是越长越像爹,赵明德嫌弃地瞥了前座的符横云一眼,“哼。”
符横云:???
他啥时候惹着赵师傅了??
可赵明德很快将视线转到姜糖身上了,“下着雨呢,咋还带着两个小的出门?”
姜糖打开车窗,“出门时还好好的呢,谁晓得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
还好出门前她习惯性带了伞。
姜糖不禁自夸,她真是个机智girl呢。
“师父,快上车。咱们直接到大师兄家里吃喜酒去。”
“伞有几把,不够的话我再去取两把。”
“……”
郭明不住县城,他住在胜利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