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砚听完,神情恍惚。
“那我、我去杀了她,只要她死了,皇上就能看到我了……”她的神色从挣扎到坚定,“对,我杀了她!”
程玉墨吐出一口浊气,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程玉砚决绝地站起身。父亲本就想把她送入宫中,就是裴昭颜碍了事!若是没有裴昭颜,她和皇上,如今便是一对神仙眷侣……
程玉砚面带憧憬。
“好,今晚我会送你入宫,只有这一次机会。”程玉墨隐去唇边的笑意。
父亲,这便是你从小宠到大的小女儿,满心满眼都是儿女情长,连仇人都要喜欢,受了几句挑拨便要去送死……这般没脑子,你可满意了?
她披上斗篷,遮住眼里的快意,匆匆回了王府。
“皇上,你今日没有事做吗?”裴昭颜歪头看着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祁淮。从醒了到现在,他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实在是有些奇怪。
祁淮与她玩笑:“朕也需要休息,万一英年早逝……”
“呸呸呸,不许胡说!”她连忙捂住他的嘴,“就像行礼的时候说的一样,皇上万岁。”
“昭颜呢?”
“我?我好像只能活一千岁……”裴昭颜撇了撇嘴,“皇上万岁,娘娘千岁,这是谁定的规矩!”
“那朕今日便让他们改,也喊娘娘万岁,好不好?”祁淮情不自禁地抱住她,真是个活宝。
“不成,那多不好意思呀。”裴昭颜顺势坐在他腿上。
坐在他腿上倒是好意思,祁淮揉了下她的纤腰,有些情难自禁,他低声道:“昭颜,朕有一个法子,能让你活一万岁?”
“什么法子?”
他将她打横抱起往床榻上走,边走边道:“朕是真龙天子,可以与神仙说话,咱们去问问神仙。”
“好……可是你为什么脱我衣裳?”
祁淮被温香软玉迷了眼,脑海中一片混沌,他不再细说,吻上她的唇,含混道:“双修之后才能见到神仙……”
双修完毕,裴昭颜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她瞧着一边帮她穿小衣一边磨磨蹭蹭的祁淮,一看就是还想再来一次。她软软地推了推他的手臂,有些抵挡不住他的热情。
“皇上,已经两次了,我真的累了,”她弱弱地解释,又强调,“我也没有见到神仙。”
“下次一定可以,你别急。”祁淮的手舍不得离开,又脱下好不容易才穿上的小衣,堵住她想拒绝的话。
再一次双修完毕,祁淮的声音染上餍足,他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问:“有没有见到神仙?”
“为什么会有白光?”她还有些回不过神,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动作与声音都脱离她的掌控,好奇怪的感觉。
祁淮却懂了,他暗暗记下她那时的神情,正想再来一次,却见她支撑不住,已经睡着了。
残阳如血,孤雁哀鸣。
裴昭颜半睁着眼睛,懒懒地翻了个身,身边空无一人。
哼,又走了,大骗子!
“橙心,几时了?”
“娘娘,已经快要用晚膳了,你这一觉睡了好久。”蓝玉连忙走过来拉开帷帐,“橙心去吴尚宫那里了,说是嫁衣做好了,橙心出宫送嫁衣去了。”
裴昭颜嗯了一声,望向窗外:“皇上可留了什么话?”
“皇上说今晚不陪您用膳了!”蓝玉轻快道。
“皇上走了你这么高兴?不怕我失宠了?”裴昭颜诧异地看她一眼,从前橙心和蓝玉巴不得皇上每日都留在明华宫呢。
“不怕不怕,自从听了那个话本子啊,奴婢就觉得皇上对娘娘好的不能再好了!”
说到话本子,裴昭颜还真有些好奇:“讲到第几话了?”
蓝玉叹息:“第九话了,听说还有三话便讲完了,可真快。”
裴昭颜故作无所谓地哦了一声:“既然你们这么想看,我就把说书先生请到宫里来。”
“嘿嘿,是娘娘想看吧,”蓝玉眨眨眼,“娘娘放心,宫外有卖话本子的,奴婢让橙心带回来了!”
“哼,我才没想看。”裴昭颜说完便思索着怎么从蓝玉手里“偷”过来。
蓝玉搀扶着裴昭颜出了内室,距离用膳还有好一会儿,她提议道:“娘娘出去走走吧,您今日一直闷在殿里。”
裴昭颜不想动,皇上折腾了那么久,她哪还有什么力气走路。
不过眼见着春天就要到了,空气都带了香味,她还是没忍住:“好,去外面看看。”
如今是一月中旬,小草已冒了芽,宫墙边的野花也结了花苞,白黄相映,瘦瘦小小的,随风摇曳。
裴昭颜看得出神,不由道:“去把画架拿过来,我想作画了。”
蓝玉应了声是,连忙回了明华宫。
“没想到这儿的花也有野趣。”裴昭颜自言自语,又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观察。
看遍了皇宫中千篇一律的大气与恢弘,如今见了小小的野花,竟多了一丝偏爱。
“晗妃娘娘……”
宫墙拐角处有低低的喊声传来,裴昭颜疑惑的看过去,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姿高挑的宫女,气质高华,不像宫女,倒像是个贵女。
那人从暗处慢慢走过来,裴昭颜一怔,居然是程玉砚。
她吃了一惊,程玉砚怎么跑到宫里来了?她想过去问问,却硬生生地停下脚步。
程玉砚的父亲还在牢狱中,皇上已经答应让她做个普通人了,如今该在马车上才对,不该出现在这里。
裴昭颜定了定神,小心的左右看看,周围竟没什么侍卫在,她心一凉,勉强镇定道:“玉砚,你怎么进宫了?”
“娘娘,你是不是以为臣女在狱中?”她的手在袖中握的死紧,声音微颤,“是皇上把臣女救下来的。”
裴昭颜瞥了眼她藏在袖中的手,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暗器,不敢刺激她,只好沉默。
这沉默却让程玉砚绝望,她轻移莲步,踩着那些初绽花苞的野花,鞋底沾了花泥也全然不知,依然缓慢地走向裴昭颜。
“娘娘,能不能让臣女见皇上一面。”程玉砚面带期待,“皇上没有杀我,是不是因为他喜欢我?”
裴昭颜皱眉,明明是她让皇上放过程玉砚的。
她想解释,电光火石之间,又想起赏花宴那日,程玉砚与皇上说完话后含羞带怯的神情,还有后来的几次,她明里暗里打探皇上的行踪,提起皇上时嘴角的笑意……程玉砚对皇上一见钟情吗?
裴昭颜怔然,她以前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程玉砚捏着剑柄的手动了动,她现在毫无防备。
只要杀了她……只要杀了她,皇上就是我的!
不再犹豫,她从袖中抽出利刃,寒光照在裴昭颜脸上,她抬眸,更显明艳动人。
就是这张脸让皇上神魂颠倒!程玉砚发狠刺下去。
下一瞬,短剑掉在地上,依然闪着凛凛寒光,却并无一丝红色沾染。
片刻,有几丝血迹蔓延开来,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慢慢汇成一条浅浅的河流。
作者有话要说: 话本子还有三话就讲完了,这本小说的正文部分也只剩下三章啦~
保证完结章是个大肥章,至少一万字(〃▽〃)
第66章 蹊跷
“昭颜!”
祁淮迈过地上不断抽搐的身体,连忙捂住裴昭颜的眼睛。
“别怕,朕来了。”
他朝李公公使了个眼色,不过片刻,地上便没了程玉砚的踪迹,只余下淡淡的血腥味。
裴昭颜还未回过神,她慢慢拉开他的手往地上看了一眼,花泥混在一起,那几簇野花也不见踪影。
“皇上……”
祁淮把她抱起来,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回了明华宫。
正准备出宫门的蓝玉撞了上来,她惊呼一声,又连忙行礼:“参见皇上!”
“今日明华宫当值的宫人,各打二十大板。”祁淮瞥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内室走去。
蓝玉一愣,正要说话,李德福连忙捂住她的嘴,厉声道:“方才娘娘身边为何没有人在?”
“公公,奴婢去帮娘娘取画架了……”蓝玉哆嗦着把画架扯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遇刺,若不是有皇上在……”他没再说下去,淡淡道,“领罚去吧,皇上没要你们的命已是仁慈,二十个板子长长记性吧。”
内室中,祁淮把她汗湿的额发别在耳后,轻声安慰道:“昭颜,没事,朕一直在呢。”
他的神情中也带着后怕,若不是因为他去的早了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裴昭颜蒙上被子,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疲惫。
祁淮闭了闭眼,还是柔声说了声好。
匆匆出了门,他喊来李德福:“去把睿王与睿王妃召来,越快越好。”
说完他便进了内室,到底还是不放心她独处。
“昭颜别怕,没事了,明日朕送你一个会武功的宫女,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祁淮连着被褥一起抱着她,“你忘了吗?你还要活一万岁呢。”
“我不是怕这个,”裴昭颜脑海中一片混乱,因为喜欢皇上,对皇上一见钟情,便能狠下心入宫冒死来杀她……明明是她请求皇上救的程玉砚,最后没落一点好,反倒恩将仇报。
“啊——”
忽然传来压抑着的痛呼,又有几声沉闷的“噗噗”声,裴昭颜回神,连忙求情:“皇上,别打他们板子了,任谁都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不如罚他们半个月的……”
“你忘了为程玉砚求情的下场?”祁淮打断她的话,冷声道,“打一顿才会长记性。”
裴昭颜作罢,可是听着院中传来的闷哼,她有些不忍,连忙下了床榻。
祁淮以为她要去阻止,正想劝她,却见她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皇上,这些药膏一会儿给他们用吧,可别落下什么病。”她努力驱散内心深处的恐惧,让自己忙碌起来。
祁淮沉默地看着她:“一会儿睿王与睿王妃过来,你要不要去?”
裴昭颜一顿,轻轻摇头,复又坚定地颔首点头:“我要去。”
亲自给宫人们送了药膏,裴昭颜这才跟着祁淮往养心殿走去。
“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祁淮揽着她的肩,顺利的走过那个地方,“朕会把你保护好。”
她紧绷着的身子松懈下来。
“我不要会武功的宫女,橙心和蓝玉挺好的,”裴昭颜低声道,“皇上不要找了。”
祁淮嗯了一声:“那朕给你派几个暗卫。”
终于来到养心殿,李德福迎上来悄声道:“皇上,睿王与睿王妃过来了,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半道上摆了程玉砚的尸身。”
祁淮捂住裴昭颜的耳朵,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然后呢?”
“王妃吐了,奴才怕脏了地儿,自作主张把王妃锁到偏僻的殿里去了,怕污了皇上的眼。”李德福笑呵呵道。
祁淮嫌恶地皱眉,又敛去眉眼间的戾气,低声问:“把她放出来吧,皇兄有没有说什么?”
“睿王爷急得不行,却也知道无可奈何,一直在殿外陪着王妃。”
李德福退下,祁淮牵着裴昭颜的手坐在上首,很快祁清便扶着程玉墨过来了,两人的华服上都沾染了污泥与秽物,瞧着很是狼狈。
“朕已经查清程玉砚行刺一事,”祁淮眉眼平淡地看着他们,“程玉墨,你可知罪?”
“皇上,墨儿只是一时迷了心智!”祁清站起身焦急道,“她的心一直是好的,只不过因为程家入狱,她气急攻心才做出此事……”
“皇兄,你还要袒护她到什么时候?”祁淮皱眉,看着这个拎不清的兄长,“自小你便护短的厉害,可是也不能是这个护法,非得让她杀了你,你才明白你错了?”
祁清还要再辩解,祁淮抬手制止他的话,知道他这个性子改不了了,他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利落道:“朕不会让罪臣之女留在京城,皇兄回封地吧。”
“我不去!”一直沉默的程玉墨强撑着站起身,眼里隐有癫狂之色,她傲然道,“皇位本该是王爷的,你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墨儿!”祁清难得厉声道,“不许胡说!”
祁淮把玩着裴昭颜的手,并未放在心上。
程玉墨扭头轻声道:“王爷,我说错什么了?皇位本就是你的,被他抢了去,你甘心吗?”
“墨儿,皇位是我送给皇上的,”祁清向她解释,“为了娶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程玉墨一怔,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瞧,见他说的不是假话,随即便疯了似的大喊:“我要!我本该是皇后!不管嫁给谁我都是皇后!我是丞相嫡长女,日后我父亲登基,我就是公主!为何屈尊做个王妃!”
裴昭颜直皱眉,被她吵得头疼。想说些什么,却又作罢,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不想再看她发疯,借口困了,很快便出了养心殿,径直回了明华宫。
明华宫中一片呜咽,裴昭颜看着这群刚受了刑的宫人,歉意道:“连累你们了,都上药了吗?明日我让太医过来给你们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