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自己被赶超,害怕自己被取代,害怕自己在天才光环的笼罩下黯然失色……
“我有时候在想你们不打排球会不会开心一点……”最鹤生嘟囔着,又不敢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以他们对排球的热爱程度,说这样的话似乎是在质疑他们对排球的爱一样。
“不打排球的话,我可能就去打棒球了吧。”岩泉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还是因为跟着你一起看棒球比赛才去对棒球感兴趣的,还买了手套。”
“可你还不是去跟阿彻去打排球了。”
“因为比赛只能从电视里面看到嘛。”岩泉一干咳两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是当时看白痴川打排球,就感觉那好像真的是件很开心的事。”
“比跟我玩还开心嘛,我知道的。”
最鹤生想起小时候自己被撇在一边的场景,不满地哼哼。
“如果最鹤生你当时一直哭一直闹让我陪你玩的话,我还是会留在你身边的。”岩泉一说,“可你当时就哭了一次,还只干嚎了两分钟。我就没在意了。”
“……那还不是我怕你真的会被我吓到……”
“是啊,所以谢谢你那么大方。”
“谢什么。你的时间也很宝贵,我也不是总需要你陪着我的……”
“可你当时还是会寂寞的吧?”听见隔壁家的关门声,岩泉一向敞开的门外看去,拿着少年JUMP的及川彻还没出现,“大家后来都没有时间陪你了。
“说起来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会喜欢牛若。”
最鹤生:“???”
“你想出什么了?”
“你之前说他陪你哭了一下午对吧?”
“嗯。”
“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一直以来大家都太把你的懂事太不当回事了……
“你特别难过的时候,只有牛若没有训练,陪你哭了一下午。”
第63章
几场雨过后,仙台大概是终于重新想起自己已经入夏,一夜之间气温骤然暴涨到连出门这件事都需要人鼓足勇气做好心理建设。
不想总是调整作息,哪怕是暑假最鹤生也依然保持了四点半起床的习惯。以至于及川彻今六点用纸团敲了她窗户半天都没得到回应,一阵纳闷,跑到楼下才发现有个脑袋在墙篱旁边蹿动。
三角梅到了夏天就开始疯长,栅栏中间的空隙被它们的绿藤、叶子和瑰色的花朵盘绕得密不透风。及川彻一只脚踩在自家盆景的花盆,另一只脚踩在栅栏下方的一条横杆上,这才勉强越过这些过于活泼的植物,露出自己的整个上半身。
“你这么早不睡觉,在花园里折腾什么?”他问。
最鹤生听到他的声音,抬头望了一眼,踢了踢脚边的园艺剪,继续埋头给院子里的花草们浇水。
及川彻哑然,视线在清濑家的院子里晃荡两圈,目之所及除了翠绿姹紫与嫣红,还有晶莹的露水——一看就是用最鹤生手里那根水管浇上去的。
“这都放暑假了你怎么还四点半起?”及川彻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能理解的变。态。
“因为调作息很累啊。”
“那你第一天回来的时候,我六点多喊你你不是还在睡?”
“因为只有那一天我想放纵睡一下懒觉。”最鹤生拎着水管走到院子另一边,关上水龙头,“还有其他想问的吗?不问我进屋换衣服了。”她扯了扯自己的裙子,刚才接水管的时候没注意拧紧,幸好水压不大,只溅湿了裙边的一小块。
“没了,你可以退下了。”及川彻忽然感觉自己是个恶人,但最鹤生的态度又说明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于是他一边摆手说着,一边跳下花盆,推开自家院门直奔马路对面的岩泉家。
五分钟后他们三个再次聚首。
赶巧,眼下挂着两个巨大黑眼圈的真城最高打着哈欠和他们碰了个正着。
“你去干嘛?”
“你们去干嘛?”
及川彻和真城最高异口同声。
“去工作室,画画。”真城最高扶着脖子歪了下脑袋,最鹤生能听到他颈椎骨发出的咔咔声。
“我和小岩去学校,最鹤生晨跑,跑到青城再掉头回来。”及川彻眯着眼睛打量起真城最高,“你这是熬了多少夜啊大画家?”
“也就三天吧。”真城最高说出一个吓人的数字,然而更吓人的是他对此不甚在意的态度,“秋人……啊,就是我搭档,他出脚本的速度太快了,我感觉自己的画技有点跟不上他的创意。”
“然后你就熬夜练习了?”岩泉一不予赞同地皱着眉,老气横秋地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知道,就这一阵这样而已。”真城最高耸耸肩,“小岩你怎么跟我妈说的话一模一样。”
“?我这是关心你!”
“是是,谢谢谢谢。”真城最高说,“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
“哼……希望如此。”及川彻瘪了瘪嘴,语气听上去有些刻薄。最鹤生曲起手肘给他腰上来了一下。
“咕——!好痛!你干嘛!”他捂着腰眼处委屈地大喊。
“要关心就好好关心啊,你傲什么娇?”
“我哪有!反正将来肾不好肝出毛病都是他自己的问题。”及川彻嘟嘟囔囔,双手搭上最鹤生的肩膀,把她身子往大路的方向上转,“走了,跑步。你再不跑起来我们就要迟到了。”
“最高不和我们同路吗?”最鹤生被他推着往前走。
“他工作室不在这个方向。”及川彻说。
“哦?你这不是挺清楚明白的?”
“天气真好啊,一起去散步吧。”
“转移话题的水平好差。”
“小岩不要拆我台嘛!”
真城最高站在三人身后,望着他们与自己分道远去。
有的人像油,生来便不容易融入人群。
有的人像颜料,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水染成自己的颜色。
有的人即是水,一滴水,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人群之间,几乎不给人惹事找麻烦。
连消失也不会给人造成困扰。
天童觉端着餐盘在牛岛若利面前坐下。
濑见英太看见他在休息时间挨到主将身边,就会把耳朵竖起——毕竟谁不想知道看起来跟排球圣人一样的牛岛若利的八卦呢!
“今天你想问什么?”
然而牛岛若利依旧没无表情,他坦荡的态度常常会让身边的围观群众认为自己自作多情。
连“清濑最鹤生”这个名字都已经得知了的天童觉自然没有什么想要继续追问的。
他端起自己的昆布汤喝一口,然后才说:“若利君。
“我有预感你今天会遇到她。”
“她?”
“嗯嗯嗯!”
“……你说的她是谁?”
天童觉:“……”虽然与人交流总是有趣的,但天童觉不得不承认的是,跟牛岛若利这样直白到没心眼的人沟通起来有点困难。
他掩着嘴压低声音:“就是那个啦那个!”
牛岛若利:“?”
“天童,你到底在说谁?”
天童觉:“…………”在这一刻他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铁树不开花的急切之心。
“就是若利君陪着哭了一下午的那个姑娘啦!”
“原来你在说她。”牛岛若利这才点头表示了然,“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遇到她?”
“就,直觉?”天童觉用食指点着自己的侧脸。
牛岛若利闻言却摇了摇头,“她家在西,白鸟泽在东。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她是不会到这边来的。”
“咦?若利君原来知道她们家在哪吗?”天童觉又来了兴趣。
“我母亲与她母亲是朋友。”
牛岛家在宫城,哪怕古旧,但到现在也能算是名门。古籍诸多,清濑理惠常会因为辞典编撰的工作需要登门叨扰。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牛岛若利的姓氏是母姓,名与权是母亲家族的所有物,他的父亲是入赘到牛岛家的女婿。
更少有人知道牛岛若利的家庭并不美满,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婚了,自那以后父亲远渡美国,偶尔只在元旦的那几天他才会见到父亲一面。
“那你们难道不是从小就该认识彼此吗?”
“不。”牛岛若利说,“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母亲就是经常拜访我家的那位长辈。”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她小时候,她母亲一直叫她‘落穗’不是现在最鹤生这个名字。”
“啊!是小名吗?”
“嗯。”牛岛若利点点头,“母亲也说过可以带她来玩,不过据说她周末总要去补习学校,所以在在她来白鸟泽读书之前我和她从没见过。”
“唔哇……那这么想还挺可惜诶!”天童觉咋舌道。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直觉。”天童觉耸耸肩,“若利君没有这种感觉吗?”
牛岛若利依旧坦然地望着他,语气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想法:“只能说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吧。”
“啊嘞,若利君也信缘分啊运气啊这种东西?”
“当然,运气对于运动员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少年茶色的眼睛清明有神,“不过假如没有实力,运气也只不过是空谈而已。”
“啊啊出现了,若利君式的发言。”天童觉露出果不其然意料之中的神色。
“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牛岛若利问。
“不,很对。”天童觉随意地夹起一筷子乌冬面,又松开让它们落进汤里,“但我还是觉得你们今天会相遇。”
“毕竟有句老话说的是,天下无处不相逢呀。若利君。”
…………
青叶城西今天只训练半天。
正在看书的最鹤生被及川彻和岩泉一从房间里拖了出去。
“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及川彻说。
“可我物理期末考砸了!”最鹤生扒着门,很是抗拒,“我爱学习学习才会爱我!小岩为什么你也要耽误我学习!”
“因为这个是理惠阿姨的要求。她说你快成书呆子了,让我和笨蛋川带你出去溜一溜。”岩泉一像个无情的执法者,从包里翻出三张票,“喏,水族馆的门票她都给我们买好了。”
“哼哼~放弃吧清濑最鹤生!今天我溜定你了!”及川彻洋洋得意。
岩泉一抬手给了他脑袋一下,“不要把别人说得跟狗一样!这么没礼貌小心我揍你!”
“你已经动手揍我了好嘛?!”
最鹤生无暇欣赏面前两人讲相声似的一唱一和,“那我们晚点出去行吗?我就一节课了。”
“晚一分钟都不行,现在立刻马上NOW!”及川彻把最鹤生往她的房间里推,“去换衣服!赶紧!”
换衣服!
最鹤生福至心灵。
女孩子打扮起来几十分钟总不奇怪!她当即把门反锁,戴上耳机重新坐回桌前。
以至于最后,总算发现事情不对劲的及川彻只得从自己阳台翻到了最鹤生房间的阳台上。
天知道及川彻看到清濑最鹤生这人正对着电脑上物理网课的时候,他的大脑有多想得血栓。
下午四点,挨不过及川彻的蛮力。
最鹤生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出了门。
“水族馆是在哪边来着?”从小她基本没去过几次,不知道地理方位也很正常。
“仙台市东。”岩泉一说,“坐青叶线就行。
第64章
今天出门之前应该先看黄历。及川彻想。
白鸟泽离水族馆不远,这事他是知道的,但等他们看完海龟翻身无果只能请饲养员前来救驾之后,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闭馆——水族馆八点闭馆——都这种时候了,谁能知道他们能在电车月台上碰到牛岛若利,还有他的队友???
人还挺多。
没记错的话这几个都是上次比赛站在替补席的一年级。
虽然自己这边人少,但是不能露怯——况且也没什么好怯的。
及川彻撇了下嘴,环着最鹤生的肩膀,把她一路拖到距离白鸟泽一行人十多米的地方。
岩泉一跟在他们身后,想了想还是绕过最鹤生,站在了及川彻空着的右手边。
“小岩你干嘛!”及川彻目露凶光,“快站过去——哎呀算了,最鹤生你过来!”他把最鹤生往自己和岩泉一中间一塞,还特地侧了点身以便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岩泉一被他的小气劲噎得一阵无语:“我说你有必要吗?”
“有必要,很有必要。”及川彻龇牙哼了一声,接着他扭过头,拿眼睛去睨那群“白鸟”,反正里头没有高年级的前辈,及川彻一点脸都不给,炮仗似的,“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凶,也就算了;他还要顺带夸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