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抱着刀守在门外,肆无忌惮地议论齐豫,林南霜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些山匪抓她是为了要挟齐豫交出罗翰。
林南霜叹气,这些山匪脑子真是不好使,她对齐豫来说不过一外室,不可能让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她的。
林南霜咬唇,齐豫不来,外面那两个山匪恼羞成怒,没准会对她做什么,她要趁他们还没发现她醒了,想办法逃出去。
林南霜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寺庙中央放着一尊破败的大佛,四周空荡荡,只有几根圆柱,西面的墙上倒是有一面窗户,只是窗户接近房顶,她绝对够不到。
林南霜被绑在身后的手努力动了动,这些日子她除了做生意,还为第二次逃跑做足了准备。
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内层就藏了十几张银票,前几日她考虑到逃跑后的安全问题,还在腰带里藏了一小块刀片。
当时只是未雨绸缪,不想现在真的用上了。
林南霜艰难地摸索了半响,终于将刀片取了出来,只是手被绑着,不太灵活,割绳子时划到了手指好几下,流了不少血。
终于将绳子割断后,门外响起了男子惊讶的声音,“老六,你看山下面?”
“齐豫真的来了,他旁边那个就是大人要的罗翰?”
“头儿这招竟然真的有用,总算没有让我们白忙活一场”。
“等等,你说齐豫那么狡诈,会不会使阴招,找人假扮罗翰来糊弄我们”。
“他敢!他敢这么做,我就把他女人杀了!”
“你先别激动,我下去看看,顺便通知老大一声,让他过来”。
林南霜听到二人的对话后一怔,齐豫真的来救她了?
她听秋风说过,齐豫这次去言州办的是震惊朝野的贪污案,十几万两的赈灾银都被贪污了,圣上震怒,命他一个月内必须查出贪官。
罗翰是重要证人,齐豫如何会为了她交出罗翰?
林南霜抿唇,或许就如二人所说,齐豫只是找人假扮罗翰,她不该把希望寄托于他身上,还是应当自救。
林南霜拿起刀片快速地将脚上的绳子也割断了,接着从屋子角落拎起了一根长木棍。
门外守着的大汉看到齐豫带着罗翰上山了,满脸兴奋,这单生意若成了,那位大人至少会给五千两银子,到时候他肯定能分到几百两,他就能去醉仙居喝酒了。
蓝衣大汉正畅想着,忽然听到身后的屋子传来了动静,提着刀转身一看,屋子里的人竟然不见了,只剩下一堆麻绳凌乱地丢在地上。
蓝衣大汉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刚刚看人还在,这才一会儿人怎么就不见了。
蓝衣大汉直觉要追出去,刚走一步又觉得不对,这件寺庙就这一扇门,还有一扇那么高的窗户,那女子如何能逃出去?
蓝衣大汉举着刀警惕地朝里走去,“出来,我看见你了”。
蓝衣大汉扫了一眼,屋子里除了正中央的大佛,只有几根圆柱,根本藏不住人,便一步一步往佛像后去。
“出来!”
蓝衣大汉怒喝一声,将大刀超前一挥,却发现佛像后根本无人。
“这怎么回事?人还能插翅飞了?”
蓝衣大汉放下一直举着的刀,蹲下来敲了敲佛像,难不成人藏里面去了?
蓝衣大汉挠了挠头,正要起身,忽然见地上出现了一个黑影,惊觉不妙,正要挥刀,脑袋就狠狠地受了一棍。
大汉失去意识前想到,他刚才只瞧见了三根圆柱,还有一根被佛像挡住了,所以那女子是藏在了圆柱后。
林南霜挥着木棍用力地猛砸蓝衣大汉,确定对方晕过去之后,从他身上取下一把防身的短刀,接着将人拖到第四根圆柱后,尽量掩埋痕迹,好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林南霜出了寺庙后,往山下望了望,果然看见有人沿着小径在往山上来。
下山有三条路,一条有人上来,一条是刚才另一个大汉下去的方向,所以只剩往后山去的最崎岖的一条路了。
林南霜来不及多想,直接就沿着去后山的小径往下一路疾奔。
这条路分岔口很多,林南霜每次都选了右边的路,希望可以尽早从另一个方向下山,不料跑着跑着竟听见了男子的说话声。
林南霜心中一慌,忙闪进了荆棘丛中,用树上垂下来的粗壮的藤蔓来掩盖自己。
“齐豫那么快就来了?”
“可不是,小弟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搁那寺庙门口一看,就瞧见山下有人上来了”。
“你个蠢的,让你守着那女子,你跑来报什么信,山下自有黑子看着”。
“这,这不是有东子看着吗?她一个弱女子,难不成东子还能让她跑了?”
“说你蠢你还真是的,齐豫那么看重她,到时候我们拿不出人,他可不得带兵来把我们秦风寨剿了”。
林南霜躲在荆棘堆里,屏住了呼吸,只等着二人快点离开,忽然脚上传来一阵剧痛,林南霜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直到二人越走越远,声音听不见了,林南霜才低头,发现一只黑色的虫子正趴在她脚腕上吸血。
林南霜用力一甩,将虫子踩死,但脚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林南霜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虫子莫非有毒?
但林南霜顾不上那么多了,那两个山匪回到寺庙发现她不见了,很快就会追来,她必须要尽快下山。
林南霜一路疾奔,不曾歇息,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山下,但这山脚上并非如她所想有村庄,而是大片大片的田野,并无人家。
林南霜沿着小路慢慢朝北走去,往南是京城方向,虽然更可能有人烟,但也更可能被抓回去。
林南霜走了许久,终于碰见了一个赶驴车的大娘,“大娘,附近有医馆吗?能麻烦您送我过去吗,我会付车钱的”。
林南霜说着说着,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摔在地上,赶车的大娘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脚腕乌黑,明显是中毒了。
大娘忙将她扶上了驴车,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知这姑娘怎么受伤了还走这么远的。
“姑娘你家住何处?”大娘问完听不到回答,探头一看,才发现林南霜已经晕过去了。
林南霜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她的脚腕上敷了草药,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昨日赶驴车的大娘听到她醒来的动静,端着一碗米粥走了进来。
“姑娘,你昨日直接晕过去了,可把我吓坏了,好在孩子他爹年青时给镇上郎中打过下手,认出来你这是中了褐虫的毒,已经给你敷了缓解毒性的草药”。
“多谢大娘,昨日若没有碰上你,我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找到落脚处”。
林南霜同这位淳朴的余大娘聊了一会儿,很快就打听出了,她现在在的村庄是田家村,距离最近的小镇是江秦镇二十里路。
林南霜看了看脚上的伤,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她逃离齐豫的最佳机会。
若这次再被齐豫找到带回侯府,要再逃跑就不容易了。
林南霜当机立断,从怀里掏出了三两碎银,“余大娘,能否麻烦您送我去江秦镇的码头一趟?”
走陆路需要编户文书,她现在已经来不及办了,不如走水路来得方便。
余大娘看到三两银子,眼睛一亮,要知道农家人忙活一整年也就挣个十几两银子,三两银子对她来说已经是笔巨款了。
“行,当然可以送你过去,不过你腿上的伤还没处理,孩子他爹说了那草药只能缓解一时,你还是要尽快去医馆看看”。
“那便麻烦大娘把我送去江秦镇离码头最近的医馆”。
余大娘赶着驴车将林南霜送到医馆后便离开了,医馆人多需要排队,林南霜便先去了旁边的码头,与一南下扬州的商船主人商议好了价钱,再过一个时辰就能直接坐船从江秦镇出发。
折返回医馆后,坐馆郎中看了看林南霜的伤情,开了个方子,道并无大碍,只需包扎好伤口,按时吃药,便能痊愈。
林南霜松了口气,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码头,心情轻松了不少,再过一个时辰她就能离开京城附近了,只要上了船,齐豫派再多人搜查,也查不到江上来。
码头附近人多,连带这医馆的生意也好,林南霜听到隔壁的隔间传来议论声。
“那群山匪也太猖狂了,竟敢劫囚车,那可是朝廷钦犯”。
“听说齐世子已经将奏折递上去了,不日就会带兵去霖山剿匪”。
林南霜听罢,眉心一跳,齐豫真的带着罗翰去同那些山匪做交易了?
不应该呀,那可是朝廷钦犯,齐豫如何会那么糊涂。
林南霜有些心绪不宁,但转念一想,齐豫是定南侯府的世子,又是天子近臣,就算罗翰被劫,他也有办法解决的,犯不着她操心。
林南霜见郎中已经帮她包扎好了伤口,留下银子,便撩开帘子往外走去,迎面碰上了一身材高大的男子。
第63章 63 一更
二人擦肩而过时, 林南霜大脑飞速运转,这人不是她在云河县见过的元放吗?
当时元放为了那串碧玉珠串,三番两次纠缠她, 还害得她被齐豫斥责。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 停下了脚步,“怀薇姑娘?”
林南霜脚步不停, 飞快往码头走去, 一下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看当时在云河县元放与齐豫交谈的模样,二人应是旧识,若元放有心讨好齐豫,将她抓回去,可就不好了。
林南霜将定金付给了扬州商人孟平, 便朝着商船走去, 这船主要是运送孟平自己的货物的,因船上还有十余间空的客舱, 孟平便也搭客。
“等等……”
林南霜正要上船, 手臂被人直接拉住,回头一看,竟是元放追来了。
元放身着青色长袍, 看了看林南霜, 又看了看商船,问道:“你跑什么?”
林南霜无奈地停下脚步, “元公子,我赶时间上船,自然要跑了”。
元放松开拉着的手,眼睛盯着她,问道:“齐豫呢?他看你看得那么紧, 怎么会放心你一人出来?”
林南霜想起元放上回打她珠串的主意,便留了一个心眼,“公子有公务要办,便让我先回去了”。
元放扫了一眼那商船上的旗帜,“回哪儿?回扬州?”
林南霜没了耐心,“元公子,我与你不过见过两面,不必同你交代这些吧”。
林南霜说罢就径直上了客船,朝里走去,听见身后的元放道:“行,你是不必同我说这些”。
“大不了等我进了京城,直接去定南侯府寻齐豫问清楚”。
林南霜扶额,这元放未免也太难缠了,这客船南下扬州,下一次停靠卫州已是两天后,若元放去通知了齐豫,她铁定又要被抓回去了。
林南霜只能转身,有些生气地看着元放,“你到底要如何?”
元放长眉微扬,看林南霜这模样,他大约就猜到了她是从齐豫身边偷偷溜走的,一时对林南霜更感兴趣了,这种对富贵权势皆无动于衷的女子可不多见。
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那串珠串,元放立在岸上望着船上一袭青色长裙的林南霜,“只要你把那串碧玉珠串给我,我就当没见过你,绝不会同齐豫多提一句”。
林南霜揉了揉眉心,果然还是那串珠串,元放为着那珠串已经为难她第三次了,那珠串背后到底有何秘密?
林南霜当时因为戴上那串碧玉珠串才穿越来了大周朝,自然对着珠串十分上心,一直随身带着,希望哪日得了机缘可以回到现代。
但现在元放指明了要那珠串,不给他就脱不了身,会被齐豫抓回侯府去,日后或许就再也出不来了。
林南霜蹙着眉头,万分纠结。
这时商船主人孟平走了过来,“林姑娘,商船要开了,别站在船边了,快进船舱去吧”。
元放自若地立在岸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南霜,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不给我,我就回去告诉齐豫”,模样实在是无耻至极。
林南霜咬牙,留着那珠串能否回去现代是不一定的,但现在不给元放珠串他就会去给齐豫通风报信却是确定的。
林南霜从怀中掏出珠串丢给了元放,那珠串她研究了那么久都没发现异处,不信元放就能研究出来。回不去现代就回不去了,只要避开齐豫,在大周朝她一样能活得不错。
元放接过珠串,并非如林南霜想象那般欣喜,而是有几分错愕,惊讶地望着林南霜远去的背影。仿佛他的目的并不是珠串,而是试探林南霜对珠串的态度。
林南霜进了船舱后,坐到了软软的床榻上,看着窗外碧绿的长河,只等着开船了。
林南霜计划着在商船途径景州时下船,景州人口众多,热闹非凡,她改名换姓一番,自能淹没在人群中。
林南霜想着将来自由的日子,嘴角弯了弯,坐在船上等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船迟迟未开,探出脑袋朝外一看,发现元放正从另一头走来。
林南霜瞬间变了脸色,“我已经把珠串给你了,你还要如何?”
元放掂了掂手里的珠串,眼神意味深。
“你先前不是很宝贝这珠串的吗?现在说给就给了,我怎么知道你给的是不是真的?”
林南霜这下是真无语了,这元放未免也太难缠了,胁迫她竟然还一副自己有理的模样。
“你先前不是有一套出自同一块玉石的玉簪吗?既然如此,你怎么会看不出真假?”
元放转了转手上碧玉的珠子,“我就是见过,所以知道这是假的”。
元放说罢,就直接将珠串朝地上一掷,珠串上的珠子纷纷落地,又弹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
林南霜被气得不轻,她寻了一串如此相似的,竟然还是没有骗过元放。
林南霜先前在言州时,做生意之余,还琢磨了一番如何穿越回现代,对着那串碧玉珠串费神研究了许久,还从古董市场淘到一串相似的。
林南霜自个儿看是看不出区别的,不想还是被元放识破了。
元放抱胸斜倚在船板上,唇角挂着一丝痞笑,“不怪你,我认出来,不过是因为这珠串就是我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