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你是不是听了哪个下人嚼舌根就当真了”。
“好在陈姑娘大度不与你计较,还不快道歉”。
沈碧春压着脾气道了歉,接着便告辞同陈夫人一道离去了,走出前厅后,回头望了林南霜一眼,眼神颇不甘。
二人走后,前厅只余陈夫人母女二人。
陈夫人面色严肃,“晚晚,你同娘说实话,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南霜扶额,原本她计划得好好的,和齐豫的往事就不同陈夫人说了,结果被沈碧春这么一闹,陈夫人肯定起疑了。
第88章 88 。
这时, 一直站在廊外的纪循之走了进来,“那日,晚晚是同我在一起”。
“当时晚晚意外掉入了猎人用来捕猎的陷阱里, 被困了一个多时辰, 才被发现”。
“因不想旁人议论,我们便没将此事说出去, 当时恰巧齐世子也打猎出来了, 沈碧春看到了,才会误会”。
陈夫人松了口气,“我就说,晚晚那么乖,怎么会和齐世子有关系”。
陈夫人显然很欣赏纪循之, “你是老爷的学生, 我从小看到大,即便和晚晚一齐出来也没什么的, 外人不敢多说什么”。
林南霜向纪循之投去感激的一眼, 她能察觉到陈夫人十分信任纪循之,今日这话,若非纪循之来说, 陈夫人不会轻易相信。
“不过, 晚晚,下次万不可一人进山了, 一定要让护卫跟着”。
林南霜点头,“有了这次教训,我绝不敢有下次了”。
陈夫人接着看向了纪循之,“晚晚年纪小,还是调皮了些, 尤其是和明珠一道后,愈发不着调了”。
“她最近不是要和穆家谈龙舟工坊的生意吗,劳烦循之你陪她一道去”。
陈夫人是不愿意林南霜与穆泽风再有接触的,但穆泽风不知同陈乐池说了什么,竟得了陈乐池的支持。
陈夫人便有心让纪循之帮忙看着林南霜,免得她被穆泽风那纨绔欺负了。
纪循之颔首,“晚晚既是夫人的女儿,便是我的妹妹,我照看她是应当的,夫人放心,晚晚出城后,我会寸步不离地看着”。
陈夫人点头,看着纪循之的眼中满是慈爱,“庄子里最近送上来了些荔枝,等会儿你带几筐回去”。
“多谢夫人”。
二人陪着陈夫人又聊了一会儿,见陈夫人乏了,才一齐离开了。
走进园子后,林南霜拍了拍胸口,“幸好你进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和母亲解释”。
纪循之若有所思,“你为何不想让师母知道?”
林南霜知道,凭借纪循之 的聪明,肯定早早就猜出了她与齐豫的关系,便干脆不隐瞒了。
“他们知道了,肯定会为我鸣不平,我担心因此得罪齐豫,影响父亲今后的仕途”。
纪循之长眉微扬,“只是因为这样?”
林南霜叹了口气,“还有一些担心父亲母亲会觉得齐豫对我来说已是最佳选择了”。
陈乐池和陈夫人知道齐豫和她的过往后,第一反应一定是愤怒生气,但愤怒之后,便会冷静下来。
而齐豫又装得温和谦逊,还愿意娶她,没准陈乐池见齐豫如此坚定,还会转过头来劝她。
虽然林南霜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她实在不想再与齐豫有任何关联,便干脆不告知陈乐池了。
纪循之只听了这一句,便明白了林南霜话中的意思,接着问道:“为什么不愿意?”
林南霜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愿意”。
纪循之目光落在林南霜白净的面庞上,“齐豫家世才干皆出众,相貌不凡,待你又如此痴情,难道不是上佳的夫婿人选”。
林南霜歪了歪脑袋,“我倒宁可他不是定南侯府的世子,也没有那么出众的相貌”。
这样他们的相遇就不会如此不平等。
纪循之盯着林南霜看了一会儿,最后似笑非笑地收回了视线,看着远处的松树,道:“晚晚这么好,自然配得上更好的郎君了,齐豫不算什么”。
林南霜歪了歪脑袋,“有眼光,我也觉得我很好”。
纪循之闻言轻笑一声,看向林南霜的目光变得柔和。
二人一齐朝大门走去,途中一个小厮急匆匆地往回赶,林南霜便问他原因。
小厮答道:“城中的围棋大赛出了岔子,说是有人作弊,告到了府衙,但老爷偏偏不懂围棋,便让我请公子过去”。
林南霜点头,“那你快去,莫耽搁了”。
纪循之长眉微扬,“这围棋大赛倒是个热闹事,开霁兄每年都要参赛,今年为了专心备考,忍痛没有报名,没成想还是要请他过去”。
林南霜道:“纪哥哥懂围棋吗?”
“略知一二”。
“那不若纪哥哥去帮父亲看看,免得打扰哥哥温习”。
纪循之摇头,“棋手里有来自西里县的,我作为县令,要避嫌”,不然在场的官员那么多,陈乐池也不必特地来叫陈开霁。
每年的围棋大赛都是汴州城里最热闹的事,会有许多百姓从坐车骑马赶来围观,最重要的便是公正公开。
林南霜了然,“纪哥哥既然会下围棋,为何不去参赛?”
“我不过略知一二,把围棋当□□好,哪有参赛的水平”。
“不过晚晚若想看,那日我来接你”。
“好”,林南霜拍手,这种难得的热闹事,她自是要去看看了。
林南霜继续朝外走去,这时,纪循之忽然停住了脚步,“我想起来了,上回我找开霁兄借秦焕远的孤本,还没寻空去拿”。
“对噢,上回我还说带你去书意阁,那我们现在去吧”。
纪循之点头,二人便朝西边的书意阁去了。
“晚晚,这边有些山水图本,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林南霜打开书册一看,竟发现书意阁东侧的架子上摆满了各色带有插画的图本,有说山水地貌的,有聊远古神话的,林南霜顿时便放不下手里的书册了。
“晚晚,过几日要去看围棋,我去二楼上寻几本棋谱来”。
林南霜随意点点头,书意阁有两层,一楼整洁干净些,二楼则是些古旧的老书,布满灰尘。
林南霜见过陈开霁带同窗来书意阁看书,故并不在意纪循之要上二楼,只盯着手里的图册看。
看书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夕阳西下,洒下一地余晖,林南霜终于看完了手里的书册。
林南霜估摸着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了,正奇怪纪循之为何还不下来,便喊了两句。
二楼并无声音传来,只有一片寂静。
林南霜见状便往书意阁二楼走去,“纪哥哥,你是不是没找到棋谱,要不要等哥哥回来了,我叫他派人送给你”。
林南霜推开二楼的木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摆得满满当当的一排排书架。
林南霜从里至外走了一遍,都没有瞧见纪循之,心中觉得奇怪。
难不成刚才她看书看得太入迷了,竟没有注意到纪循之已经离开了。
林南霜走出木门,站在楼梯处朝外眺望,不应该啊,纪循之离开,再如何也是会同她打一声招呼的。
“晚晚”。
林南霜回首,便见纪循之立在她身后,被吓了一大跳,“纪哥哥,你怎么忽然出现了?刚才我在里面怎么没看见你?”
纪循之温润一笑,晃了晃手上的棋谱,“这棋谱精妙,我从未看过,便在里面看入迷了,才没有注意到你在找我”。
林南霜环顾四周,这书意阁坐落在园子西侧的一片松树林中,纪循之总不能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只能是在书意阁里头,而她刚才看漏了。
“没事,我正好也在下面看书,这山海图册可有意思了”。
纪循之笑笑,同林南霜一道出了书意阁。
晚上,陈开霁回来后,林南霜便将白日纪循之来借书的事告知了,陈开霁并未在意,只道林南霜若喜欢里头的书,尽管拿去看便是了。
两日后,穆泽风从临州请的工匠到了汴州,林南霜便去了穆家在城外的龙舟工坊。
那工坊打着造龙舟的名义,实际上却是在造战船。
三人商议过后,基本方案便算敲定了。
穆泽风看了眼院子里的齐豫,摸了摸鼻子道:“陈姑娘,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没有谢过你,不若今日我请你去城中的金膳楼用午膳”。
林南霜摇头,“不用,你别再来寻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穆泽风心虚地笑了笑,“之前的事确实是我不对,陈姑娘您大人有大量,莫同我计较了”。
林南霜起身朝外走去,“我若同你计较,就不会答应和你合作了”。
“我下午要去城中看围棋大赛,没空和你一起去酒楼”。
齐豫立在门外,正好听到了这一句,“你一人去?”
“和纪哥哥一起,他应该已经再外面等我了”。
林南霜说罢就朝外走去,对待齐豫的态度同对待工坊里的伙计一般,他同她说话了,便答一句,其他时候便当他不存在。
穆泽风看着林南霜走远,摇了摇头,“齐兄,你到底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你相貌堂堂,文武双全,可人陈姑娘宁可同个出身贫寒的小县令一道,都不多看你一眼”。
齐豫面色平静,“不过是没他卑鄙罢了”,说罢,径直追了上去。
穆泽风咋舌,林南霜这般冷漠,齐豫都能追上去,真是彻底陷进去了。
纪循之看见一身绯色石榴裙的林南霜后,抿唇一笑,“晚晚”。
林南霜有些兴奋,“纪哥哥我们快点,我要赶上决出棋王的那场”。
纪循之唤来车夫,抬头便见齐豫大步走来,看着二人,坦然道:“我正巧也要去看棋赛,不若一起?”
纪循之眼神变得锐利,“听闻圣上知道齐世子来了汴州,当即便给齐世子派了公务,那案子十分棘手,齐世子竟还有闲工夫去看棋赛?”
齐豫淡淡道:“对寻常官员来说,自然是难了。但对稍微有些经验的人来说,花些功夫,便能迎刃而解,算不上棘手”。
纪循之笑了一下,“到底是办过好几桩大案的齐世子,才干如此了得,一直留在汴州可惜了,若我是齐世子,定早日回京,替圣上分忧”。
第89章 89 。
齐豫勾了勾唇角, “可惜你不是,自然不懂圣上命我留下的用意了”。
纪循之清楚,什么公务什么大案, 都是齐豫留在汴州的借口罢了, 不愿再与他多说,撩开车帘, 让林南霜上了马车。
齐豫见纪循之也要上去, 便道:“不知纪大人骑术如何?”
纪循之拱手,“下官可担不起齐世子一句‘大人’,我骑术尚可,勉强能骑射,远不能同齐世子相较”。
齐豫翻身上马, “是好是坏, 上马看看不就知道了”。
纪循之不再推辞,放弃与林南霜一同坐马车, 也翻身上马了。
穆家的龙舟工坊在郊外, 离汴州城有些距离,道路宽敞,正适合比赛。
林南霜听到二人的对话, 撩开车帘往外看去, 只瞧见了两个背影迅速地消失在了前方。
待进了城门后,齐豫同纪循之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林南霜好奇地问:“你们谁赢了?”
纪循之目光微敛,“齐世子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自是我输了”。
林南霜仰头安慰纪循之,“你是拿笔的书生, 会骑马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同那些武夫比”。
纪循之眼中有了笑意,“那你要不要我教你骑马?”
林南霜拍手,“好呀,我一直想学呢”。
“明日去崇山的庄子后头学?那里的松树高大,正好可以挡住日头”。
“好,但我要先去选一匹小马,上回那匹不够温顺”。
“庄子里养了几十匹马,明日我帮你挑一匹”。
齐豫看着二人热络地谈天,面色冷凝,从前他怎么不知道林南霜有这么多话可以说,怎么在旁人面前,她就这么热情了。
齐豫冷冷地看着纪循之,借着兄长的名义,心里却怀揣着不轨之心,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显示二人的亲密。
齐豫知道纪循之是故意想激怒他,但他心中仍窜起了小火苗,只能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功亏一篑,不能让林南霜再反感他。
三人一齐来到了城中的逸远茶楼,棋手在茶楼里对弈,而茶楼外摆了一张巨型棋盘,由专人负责实时复刻棋局战况。
此时决出棋王的最后一场比赛已经开始了,众人围着巨型棋盘议论纷纷。
“这陆承还是和去年一样,下棋磨磨唧唧的,半天才动一子”。
“这叫深思熟虑,去年陆承只拿了第二,听说今年一年都在家钻研棋术,还特地去了临州请教贺绝大师,我看今年十有八九这魁首是到手了”。
“陆承都参加第四年了,我看这次还是悬,真赢了也是因为今年好些高手都没来”。
林南霜看着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子白子,十分兴奋,虽然她不会下围棋,但是她会凑热闹啊。
不一会儿,就和众人聊了起来,等棋局结束了,她已经将近几年来汴州围棋界的八卦摸得一清二楚了。
决胜局的二人战得十分胶着,最后还是众人口中呼声最高的陆承赢了。
陆承一身青衣,一从茶楼出来,便受到了众人热情的欢呼。
“陆承总算赢了,不枉我连续三年都下注你赢”。
“陆承棋艺长进了,明年再来连冠”。
陆承是个青涩的书生,见到众人如此热情,双手交握,颇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