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每天想和离——糯米的尾巴
时间:2021-03-30 10:18:44

  刹那间,触觉被无限放大,她的指腹扣在他手背上,清晰地感觉到他修长的骨节和温暖的皮肤。靠近尾指的地方有一道不平,是前些天与她比试时不慎划破的伤痕。
  他的手生得很好看,宛如玉雕般,静止的时候像一幅画,执笔弯弓又有种挥洒自如的从容。
  赵晏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双手的轮廓,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摸起来是这样。
  心跳如擂,陌生的感觉令她无所适从,迫使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不远处有个售卖花灯的摊子,一对年轻夫妻站在那挑挑选选,很快,妻子找到心仪的花灯,丈夫付钱之后,两人相视一笑,自然而然地十指交叠。
  赵晏慌忙收回视线,虽然她也说不清楚究竟心虚什么。
  “哎,你想不想要那个?”
  姜云琛捏了捏她的手,赵晏一惊,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要。”
  “看都没看就说不要,你逛集市是为了散步吗?”姜云琛拉着她走过去,“那我给阿瑶买。”
  话虽如此,却还是挑了两盏花灯,把其中一只兔子造型的递给她。
  “已经付钱了,不许还给我。”
  赵晏看着那只玉雪可爱的兔子,奇道:“为什么是兔子?”
  姜云琛促狭一笑:“你猜。”
  觉察到她手指收紧,他忙道:“且慢,别在这动手!”
  随即,目光指向她的浅色冬衣和纯白绒毛围脖:“我觉得你今天的打扮和它挺像。”
  赵晏对这个答案始料未及,想出言反驳,对上他笑意浮动的眼眸,却不知为何脸颊发烫。
  “你才像。”她闷声道,别过头不再看他。
  “我哪里像兔子了,你讲点道理!”姜云琛一本正经地与她争辩,“你见过青色的兔子吗?”
  “当然见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姜云琛清了清嗓子,似乎打算跟她一决胜负,赵晏严阵以待,谁知竟是漫长的沉默。
  突然,他跃跃欲试的声音传入耳中:“赵娘子,你想不想吃那个?”
  赵晏:“……”
  说好的吵架呢?
  她赏脸看了一眼:“不要,而且你带回去就凉了,阿瑶也没法吃。”
  姜云琛:“……”
  又走几步,他扯了扯她的手:“你要那个吗?”
  “不……”赵晏话到嘴边,却突然明白过来,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两圈。
  姜云琛向后半步,因两人牵着手,也无法再退。
  “不要就罢了。”他垂下眼帘,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往那摊位飘。
  “我要,你买给我吗?”赵晏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
  然后意料之中看到他眼眸一亮,拉着她快步走了过去。
  她真没见过比他更口是心非的人。
  分明他自己想要,碍于脸面,强行拿她和姜云瑶做幌子。
  回头她就告诉阿瑶,她兄长在夜市流连忘返,恨不得把所有摊位都买一遍。
  渐渐地,东西越堆越多,燕国公府的家仆个个抱了满怀,到最后,负责暗中保护太子安全的亲卫也不得不出来帮忙提。
  姜云琛适才依依不舍地收手,遗憾地看了一眼最新相中的物品。
  这时,人群中响起欢呼,璀璨的烟花接二连三在天边炸开。
  “站这边,小心别被推倒。”姜云琛将她牵到稍显空旷的位置,但很快,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他的声音湮没在喧嚣中。
  他松开她的手,胳膊绕到她背后,架起一片狭小却安全的空间。
  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落在他乌檀般的头发和纤长的眼睫上,赵晏抬起头,看到少年精致而清隽的侧颜。
  耳边愈发鼓噪,不知是来自天边的花火还是她胸腔内的事物。
  “赵娘子,你想不想去看……”
  姜云琛似乎说了什么,她却置若罔闻。
  他索性自作主张牵起她的手,这次,是十指交缠的姿势。
  -
  临别时,赵晏以自己骑马而来、无处放置那堆物品为由,让姜云琛全部带走。
  “公子的心意我领了,我留下这个就好。”她扬起手中的兔子花灯,对他笑了笑。
  望见他漂亮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意外与惊喜,她装作不知,翻身上马离开。
  回府后,她洗漱更衣,躺在床榻,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合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姜云琛的影子,以往她想起他,大多离不开各种争锋较劲,可今次截然不同,取而代之的是那抹如画的侧颜,还有他叫她“赵娘子”的声音、残留在她手心里的体温。
  怎么办,她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第20章 “赵晏最不想看到的就是……
  那年赵晏十三岁,姐姐赵媛已经出嫁,而她又不大好意思与母亲言说。
  她怕母亲追问她的意中人是谁,或者轻易猜到姜云琛身上。
  毕竟她大半时间都待在宫里,接触最多的同龄郎君便是太子。
  她着实困惑了几日,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突然对姜云琛产生这样的心思。
  过去八年,他无数次把她气得火冒三丈,她原本对样貌好看的人容忍度极高,但却屡屡在他面前破功,毫不怜香惜玉地与他争吵或大打出手。
  认真思考了许久,最终把一切归结于幽会……不,灯会。
  那天,姜云琛与平日判若两人,她发现当他不欠揍的时候,那张脸还真是百看不厌。
  赵晏从未否认喜欢他的长相,但因初遇的那场误会,奠定了往后数年两人相处的基调,针锋相对、势同水火,直到彼此平心静气地牵着手,走遍南市的大街小巷。
  彼时,她也没想太多,情窦初开的年纪,婚姻、利益全然不在考虑范围内,最大的烦恼是要不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
  如果姜云琛压根不喜欢她,得知恐怕会笑话她一辈子。
  -
  年后,赵晏回到宫中。
  再度碰面,姜云琛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那个结伴同游的元夜只是场幻觉,甚至重逢当天他就与她打了一架,理由是新学了一套刀法,让她陪他练练。
  两人还是像从前一样,但赵晏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尽管比武斗文依旧不肯对姜云琛手下留情,其余时候,却不由自主地通过他的言行举止琢磨他是否也对她存了些许好感。
  她觉得,他待自己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同的。
  这个年纪的公子王孙,不少已经开始养通房,更有甚者时常出入风月之地,而姜云琛却是个异类,他贵为储君,近身伺候的都是内侍,东宫里也只有一些年纪偏大的女官和嬷嬷。
  那些千金贵女向他示好,他总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除了表面礼节,从不给她们一丝多余的回应。包括众人眼中太子妃的绝佳人选、嘉宁长公主与宋国公唯一的嫡孙女明德郡主。
  赵晏是含章公主和华阳公主以外,他唯一没有避之不及的女孩。
  他处处与她争锋较劲,但从未有过无礼或冒犯之举,他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就瞧不起她,更不会认为她一个女儿家不该争强好胜,她能够感觉到,他是发自内心地将她视作值得尊敬的对手。
  这个结论给她增添了不少勇气,但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
  -
  三月初三,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们齐聚上林苑游春。
  赵晏和姜云瑶看到姜云琛随一位郡王世子离开,去往一处偏僻的方向,好奇心起,便悄悄跟着,藏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假山后。
  不多时,明德郡主款款走来,从袖中取出一只荷包,娇声软语道:“这是我亲手为殿下缝制,外面人多眼杂,不便交付,就请世子帮忙,请殿下前来一见。”
  然而姜云琛却连伸手的意思都没有,只淡声道:“无功不受禄,郡主的好意孤愧不敢当,孤看世子目光灼灼、面露期待,似乎非常欣赏郡主的手艺,郡主倒不妨赠予他,也算感谢他费尽心思将孤引来。若非他表演得太卖力,激起孤的好奇心,只怕郡主要在这里等到地老天荒了。”
  明德郡主容貌出众、身份显贵,从小骄纵惯了,走到哪都是一呼百应,何曾受过这种冷遇。
  闻言,她呆了呆,旋即羞愤交加地把荷包砸在世子身上,拂袖而去。
  郡王世子面红耳赤,又不敢对明德郡主和太子发脾气,尴尬地打圆场道:“郡主一片真心,殿下何必如此绝情,郡主花容月貌、德艺双馨,实乃良配,虽有些小脾气,但这样的女子才鲜活可爱,总好过那赵六娘,空有一张皮相,整日舞刀弄枪,若把她娶回家,才是倒霉……”
  他话说到一半,姜云瑶便要冲出去,被赵晏眼疾手快拉住。
  紧接着,姜云琛的声音传来,不复方才的淡漠,嘲讽之意难掩:“赵六娘如何,也轮得到你置评?孤是不是该去与令尊谈谈,责问他为何教子无方,纵容你在背后说人是非,还一厢情愿为明德郡主鞍前马后,把主意打到东宫?你猜,令尊听了会作何感想?”
  郡王世子腿一软便跪在地上:“殿下饶命,在下知错。”
  姜云琛转身离去,临走前轻描淡写道:“你这样的,赵六娘看一眼都嫌多余,也不知是谁给你的自信说出‘把她娶回家’。”
  郡王世子瑟瑟发抖,伏得更低,许久,才哆嗦着站起来,捡起荷包,狼狈地跑了。
  周遭恢复安静,赵晏迟迟没有做声。
  姜云瑶小心翼翼道:“晏晏,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那人实在太过分了,你先别气,我请阿爹为你做主。”
  赵晏摇头:“我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
  脸上却愈发像是烧了起来。
  -
  当晚,赵晏坐在桌前,用新练的字体写了一张字条。
  姐姐便是这样给心上人传信,只是她心里终究有些忐忑,特地更改笔迹,也未曾留名。
  她等了几天,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趁着去崇文馆上课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避过众人,将字条塞进姜云琛的书中。
  太子和公主都有自己专门的老师,但个别通识类的课业在崇文馆开授,帝后特准几位皇室子弟一同听讲,赵晏沾姜云瑶的光,是唯一的朝臣之女。
  那天结束后,她照例随姜云瑶回寝宫一同做功课,但刚离开不久,她便借口东西落下,让姜云瑶先行一步。
  回到上课的偏殿,她没有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窗边,屏息凝神,企图捕捉里面的动静。
  姜云琛还没走,正与他表兄颜濬哲以及堂弟广平王世子交谈。
  颜濬哲虽无皇室血统,但因他姑母是皇后、父亲曾是皇帝儿时的伴读,也被允许参与其中。
  广平王则是今上唯一的亲弟,姜云琛对那些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皇亲国戚大都看不上,叔父广平王一家却是例外,广平王世子比他年幼两岁,向来与他关系亲近。
  赵晏背靠墙壁,突然陷入矛盾,既希望姜云琛发现字条,猜出是她所写,又害怕被他看穿,从此沦为笑柄。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只得安慰自己,他应当也有些喜欢她的,否则就不会待她特殊,还出言袒护。
  漏刻滴答,时间流逝。
  突然——
  “这是什么?”
  熟悉的声音飘至窗外,她的心跳瞬间变得急促。
  然后就听他一字一句念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司马长卿的《凤求凰》,她提笔落字时率先想到的词句。
  “哈哈哈哈——”广平王世子大笑出声,“莫不是哪位小娘子心悦殿下,借此向你表露心意。”
  颜濬哲劝道:“女孩的闺誉何其重要,世子还是不要乱讲。”
  “我知道,现在这不是没别人吗?”广平王世子止住笑,言语间的调侃却不减,“在场四位小娘子,除去阿瑶姐和我阿妹,就只有明德郡主和赵娘子,殿下认为是出自谁手?”
  不等姜云琛表态,又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嘉宁长公主进宫面圣,想要明德郡主做太子妃,但之后就没了下文,应是陛下未曾同意。现在明德郡主看殿下的眼神里都透着怨气,以她那矫揉造作的性子,想必还等着殿下去给她赔礼道歉,所以我觉得不大可能是她。”
  赵晏的心霎时跳到了嗓子眼。
  “定是赵娘子。”广平王世子道,“赵娘子做堂嫂,我没有意见,她长得不比明德郡主差,更重要的是性情好,这方面,明德郡主连她一根汗毛都不及。”
  颜濬哲无奈道:“世子,慎言。”
  赵晏紧张地掐了掐手心。
  她只觉度日如年,疑惑姜云琛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
  他说了一句赵晏始料未及,却永远不会忘记的话。
  “怎可能是她?孤敢保证,在这个世上,赵晏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孤,当然,孤也一样。”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纸团飞出窗外,从赵晏眼前划过,不偏不倚地落入屋后的水塘。
  墨迹迅速洇开,瞬时便模糊不清了。
 
 
第21章 太子?一边去,关她何事……
  赵晏送出字条的时候,并非没想过会被姜云琛拒绝。
  兴许他对她无意,只是看在姜云瑶的份上,把她也当做妹妹。她还记得上元节那天,他说,她既是阿瑶的朋友,出门在外,理应叫他一声“兄长”。
  如果这样,她就假装一无所知,字条不是她惯有的笔迹,也未署名,他总不至于强迫她承认。
  可他却将字条随手一丢,斩钉截铁地断言不是她所写,还自以为是地告诉颜濬哲和广平王世子,在这世上,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
  他一点也不了解她。冲着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她都绝不会有“不想看到他”之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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