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宠妃——北途川
时间:2021-03-30 10:19:20

  自从哥哥走后,他便这样叫她了,小荞小荞……亲昵异常。
  沈荞偶尔会觉得从他嘴里叫出来听着怪别扭,可如今听起来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大概是想和她亲近些的。
  他原不必这样紧张歉疚地给她解释的,于是她连胡搅蛮缠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点点头,“臣妾明白了。”
  司马珩眉头蹙得更深了,解释道:“孤不能心存侥幸,亦不能因你心软。”
  他不能心软,可沈荞心里难受极了,她有时候挺讨厌他的,高高在上的,惹得自己在他面前总要提心吊胆,便是任性胡闹也得时刻注意分寸,以免过头了惹他不痛快自己受苦。
  可知道他要走,沈荞还是难过了。
  “陛下……什么时候回来?”她说着,声音便哽咽了。
  他在,她应付他就够了,他不在,沈荞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司马珩捧着她的脸,轻轻吻掉她的眼泪,“孤会尽快处理好赶回来的。”
  尽快……
  尽快是多快?一句敷衍的话罢了。
  沈荞强自忍着难过,“臣妾知道了。”
  “你想骂便骂吧!这样一声不吭,孤更觉得不安。”
  沈荞摇头,“陛下是天下的陛下,不是臣妾一个人的,我心里难过,却也知道,陛下自有圣断。”
  司马珩预计了许多她会哭闹的场面,可看着她平静地说这番话,心里却揪得更紧了,他一向不是个心软的人,虽觉得歉疚,可心里知道,无论沈荞闹成什么样,自己都不会动摇分毫的。
  可这一刻,他倏忽有了一丝的想要退缩的冲动。
  这夜里他抱着沈荞亲了又亲,沈荞亦软在他怀里极尽顺从,二人缠绵到天亮,因着即将到来的离别而格外的放纵,可完事了,沈荞却背过他,任他拉了几次,都不肯回头面对他。
  他便知,她心里还是怨的。
  沈荞没有怨皇帝,她只是在怨司马珩。
  她觉得司马珩很过分,整日里对她说好听话,到头来,却都只是说说而已。
  他把两个小孩丢给她,就走了,一走也不知道要走多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沈荞觉得他死了才好,死了沈荞就扶着自己还在怀里抱的儿子登基,然后垂帘听政当皇太后,再养几个面首,日日纵情享乐,再也没人能管得住她了。
  沈荞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可沈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王生再次催促了句:“娘娘?”
  沈荞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我不去,你就说我不忍离别之痛,只在这里目送陛下就好。”
  王生一脸犹疑,“娘娘哎……”
  沈荞嘟囔道:“我不去。”
  王生走了,过了会儿,又有人踏上了城楼。
  沈荞正蹲在地上哭,哭得伤心欲绝天崩地裂。
  听到脚步声,愤愤说:“我说不去就不去。”
  司马珩蹲下身抱住她,叹了口气,“你不见孤,孤来见你。你真是最懂如何剜孤的心。”
  沈荞愣了下,啼哭声止住片刻,她抬头,狠狠扑进他怀里,差点把他撞到地上去,她紧紧抱住他,勒得他脖子都要断了那样紧,嚎啕大哭着:“你一定要回来。”
  司马珩拍拍她的背,“好,孤跟你保证。”
  很久,沈荞还在哭,王生都觉得陛下要发脾气了。
  可司马珩却依旧拥着她没有放手,只是低声无奈哄着:“别哭了,嗓子要哑了。”
 
 
第四十八章 四年后
  四年后。
  四月草长莺飞, 天气正好,沈荞赖床赖到日上三竿,叶小植催了好几遍, “娘娘起来吃些东西吧!便是吃完再睡也行。”
  沈荞翻个身, 不予理会,继续睡。
  “外头几个选侍要给娘娘请安呢!在外头候了好一会儿了。”
  沈荞眼睛终于睁了睁, 觉得更烦闷了,她把被子往上一拉, 蒙住头, 声音闷在被子里头, “不是说了别来烦我, 叫她们离清和宫远一些。”
  叶小植有些为难地说:“今日谷雨,照例她们是要来给娘娘磕头的。”
  说起来这些选侍, 叶小植也觉得头疼,陛下这些年四处打仗,起初全是硬仗, 后来更多开始谋求和谈,甚至臣服, 边陲弹丸小国, 连年战乱, 已拿不出什么有诚意的东西了, 便疯狂往敬都送貌美女子, 山遥路远地送过来, 以此做求和之资, 沈荞那时气得不行,让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沈叙之漏夜前来拜见,言说不可退, 那些蛮族脑子是个一根筋的,送回去的话,便是答应了求和,他们也不会安心,不利于安定。
  连年战乱,民不聊生,百姓急需休养生息,没道理再扩大事态。
  大多沈荞直接赏赐给了大臣们,但一些地位尊崇的公主王女圣女之类的,她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每每见到,沈荞便觉得胸闷气短。
  沈叙之去了信,司马珩在回信里言说暂时留在宫里头吧!于是这些人就成了选侍,也就是没有位分的待选妃子。
  狗男人。
  沈荞还是挣扎着起来了,睡眼朦胧地坐在上首,一群长相各异的异族美人摇曳生姿地参拜:“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沈荞捧着叶小植递过来的茶,慢条斯理说:“既拜过,便都回吧!”
  “娘娘,不知陛下何时能回来?”高鼻梁大眼睛的选侍垂着头,半是娇羞地问了句。
  外头盛传,仗打得差不多了,大临的铁骑几乎踏平了九州各地,甚至往外又拓了不少,司马珩很快就要回敬都了。
  他们从前在自己国家之时便时时听闻大临皇帝的英姿,无不仰慕,盼得一见。
  沈荞冷笑一声,“我哪里知道,他爱回不回。”
  几位选侍面面相觑,都说贵妃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性格也是极好的,怎生现在看着,似乎极恨陛下的样子。
  沈荞也不顾她们怎么想,一副不遮不掩的样子。
  选侍们出了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
  “沈贵妃瞧着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自然。听说早些年在陛下面前也是谨小慎微的样子,后来生下皇长子和皇长女之后,便越发恃宠而骄了,那时陛下刚好去两湖之地打胡中良,后宫里的事都交由她来管,甚至还要她在承贤殿听政,左相大人见了都毕恭毕敬,可不越发无法无天了。”
  “她兄长也是争气,顾帅战死后,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陛下当即便封为四品中护军,再后来连打下四座城池,封了安南将军,最近听说平复了凉州城,取了平凉王的首级,拿下了最后一块失土,大军不日就要回敬都了,府邸都建好了。”
  “沈贵妃原本出身不好,如今也算是熬出了头。”
  “怕是因此才行为乖张起来。”
  “果然是市井出身,殊不知飞鸟尽良弓藏,她此时不收敛点,到时候都要算在她兄长头上的。”
  ……
  声音渐远,叶小植随口复述道。
  沈荞听完,掀了下眼皮,问了句:“到底有消息了吗?”
  叶小植迟疑摇摇头。
  沈荞便垂下眼睫:“不回来才好。”
  她日子乐得清闲,日日睡到自然醒呢!
  叶小植招呼人进来布菜,小声说道:“娘娘莫嘴硬了,前些日还坐在勤政殿里头发呆呢!不是想陛下了是什么?”
  沈荞撇嘴:“才没有,谁要想他。”
  只是那日做了梦,梦到他受伤了,心里觉得格外不安难过。
  如今倒是觉得,替他担心做什么。
  根据主角不死定律,他肯定比她活得长久。
  -
  承贤殿里一派忙碌,几个文官斗嘴,吵得不可开交。
  沈荞早已习惯,也免了其他人的参拜,于是现在进来,旁人也只是略一拱手,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沈荞也寻了个地方坐着,捧了个话本,表情严肃看着,仿佛也是来办公一样,其实她整日都闲着无事,有沈叙之在,怎么可能用得着她,司马珩走了之后她才慢慢明白,他让她来承贤殿听政,无非是给她找些事做,让她不要闲着。
  沈叙之进殿便看到角落里的沈荞,不由笑了一笑,陛下这位娘娘,委实是个妙人,瞧着总一副不大正经也不大靠谱的样子,但偶尔的言辞却又让人惊诧于她的通透,沈叙之引为知己。
  沈叙之朝着沈荞走过去,亲自斟了壶茶倒上,“娘娘今日在看些什么?”
  沈荞敛着眉,一副看得极投入的样子,“一个负心汉的故事。”
  “是吗?”沈叙之在她对面坐下,“如何负心?”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沈荞唉声叹气片刻,“不过你是个好人,若沈夫人无事,叫她得空来宫里头坐坐,陪我说说话。”沈叙之的夫人与沈叙之乃年少情谊,早早成了亲,沈叙之坐到相位,却不似旁人那样纳妾无数,他至今仍守着正妻,二人育有一子一女,都已不小了。
  沈叙之拱手,“是,娘娘。”
  沈荞继续唉声叹气,“这世上本无公平可言,我曾问于你,觉得妻子如何,你说甚好,我问你可有纳妾,你说并无,我又问可又纳妾的心思,你说有妻一人足矣,我便觉得你是个好相公。你瞧瞧,可大多妻子一生都只相伴一个相公,却又有谁会因这个就说她是个好娘子呢?”
  沈叙之早已十分了解沈荞的弯弯绕,思考片刻,回道:“这是女子的本分。”
  沈荞嗤一声,“你瞧,你骨子里还是个坏人。”
  沈叙之哭笑不得,却通过这只言片语看穿了她,“娘娘还在记恨陛下留下进献的异族女子。”
  沈荞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垮下来,面容冷静地说:“我没有记恨,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若男子可以娶很多妻,那女子为何不可以同时嫁很多夫君呢?”
  “娼|妓才会如此轻浮。”沈叙之敛着眉,觉得今日的贵妃有些过分了,“如此这般,岂非不可理喻,有违人伦法度。”
  沈荞点点头,倒是没有反驳他,只是说:“那娶了许多妻的,也可比为兔儿爷了?”兔儿爷是青楼的男妓,可笑去找兔儿爷的,也全是男的,并非女子。
  沈荞说完便噤了声,同他讲这些,自己莫不是疯了。
  沈叙之眉头紧皱,似乎还在消化沈荞的话,半晌却搬出了祖宗大旗,“自古以来礼法皆是如此。”
  沈荞本不欲再说,可还是没忍住辩了句,“那女子自古以来都可怜。”
  沈荞不想同他再扯这个话题,便摆摆手,“我累了,你莫要跟我讲话了,不去干正事,你同我闲扯什么。”
  沈叙之摇头轻笑,“那娘娘自便,臣去做事了。”
  沈荞挥挥手,“去吧去吧!”
  虽则沈叙之总是说话气她,但沈荞仍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因为即便她总是说些不合宜的话,他每次也都认真听完再反驳。
  沈荞察觉自己开始妥协了,于是不由再次叹了口气,心想太可怕了,恐怕不久的将来,沈荞就开始想:你看皇帝兄他时不时还来看望我,已经不错了。
  那可不行。
  毓儿和阿景放学了,从先生那里回来,跟着大监绕路去承贤殿看母亲。
  远远地,就听见毓儿在忽悠阿景,“姐姐不经你允你私自吃了你的糕点自然是姐姐不对,可你身为弟弟,瞧见姐姐饿得眼冒金星无法专心功课,却都不知道主动给姐姐些吃的,也是不对的,既然你我都不对,那就各自勾销了吧!”
  阿景小脸皱着,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瞧见母亲,委屈地扁着嘴,扑过去,“母亲……”
  他一副要哭的样子,控诉姐姐吃了他小心放在口袋里的糕点。那糕点是叶小植早上给两个小鬼各自装进去的,怕到中途饿了,弘文殿没有吃食。毓儿太能吃了,吃完自己的没吃饱,就把阿景的也吃了。
  沈荞沉默片刻,倏忽问了句,“好吃吗?”
  阿景乖乖点头,“好吃。”
  沈荞想了会儿说:“下次你先舔一口,当着她面舔,然后她就不会想吃了。”
  阿景:“……”
  他震惊地看着母亲,好半天才抗拒地摇摇头。
  连毓儿都嫌弃地皱着小脸。
  沈荞笑了声,觉得俩小鬼可太好玩了。
  -
  沈叙之回了相府,一路疾走至偏院,在正房门外拜道:“叙之求见。”
  “进。”屋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沈叙之这才推门而入,床榻上躺着一个男子,脸色苍白,上身裹满了纱布,他见了人,再次拱手一拜:“陛下。”
  司马珩“嗯”了声,“今日如何?”
  “一切顺利。而且臣在承贤殿见了娘娘,同娘娘说了几句话。”他如今倒是很懂陛下想听什么。
  司马珩果然抬了下眼,“说了些什么?”
  沈叙之迟疑说:“也没什么,闲聊罢了。娘娘说,觉得不公平,男子可以娶妻纳妾,而女子却不可以嫁许多夫君……”
  司马珩的眉头倏忽皱起来:“她想嫁许多夫君?”
  沈叙之张了张嘴。
  陛下倒是和娘娘越来越像了。
  一样的思路剑走偏锋。
 
 
第四十九章 先不要回宫
  司马珩回来有几日了, 送回来那日,伤重几度昏迷,扈城一役受了箭伤, 一直都没有好利索, 后去了临南,天气湿冷, 旧伤复发,又遇上鏖战, 新伤旧伤叠加, 仗一打完, 整个人就倒下了。
  一行近卫护送着先回了敬都, 他却还撑着一丝理智说:“先不要回宫。”
  临别四年,期间只回过两次, 一次是司马荣湚的尸首送回敬都之时,他回来主持丧仪,却发现沈荞把一切布置的都很妥当, 因着丧礼繁琐,他只匆匆见了沈荞几面, 临走之时沈荞那次真的没有送他, 只托侍卫送了个香囊给他, 她自己亲手做的, 绣工不好, 歪歪扭扭的, 里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只是些驱虫的药草,以及一张写着平安的符,那符也是她写的, 他尚且记得第一次看她写字的时候,她嘴上说着自己字写得不好,却丝毫没有觉得字不好是件丢脸的事,义正辞严说自己自小家里穷苦,没有纸笔可以习字,故而字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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