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宠妃——北途川
时间:2021-03-30 10:19:20

  沈荞表情仍旧冷冷的,没有丝毫温度似的,开口问他:“陛下几时回了,怎么不回宫?”
  司马珩长这么大,都没这样心慌过。
  他倏忽捧着胸口,压抑地咳了声,唇角溢出一丝血来,他冲她轻轻抬手,满是虚弱地说:“小荞,过来扶孤一把。”
  沈荞:“……”
  “孤腿软,站不起来。”
 
 
第五十二章 想打人
  他那装可怜的演技可真不怎么样, 沈荞险些冷哼出声。
  管他作甚呢!
  他回了,竟然她是最后知道的。
  想来自个儿也不重要。
  倒也没有错,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什么贵妃娘娘, 不过是他封的,他高兴了可以封一个贵妃给她当当, 不高兴了改明儿就送她下水牢都成。
  如今后宫还有那么多选侍呢!个个都比她出身好,样貌好, 家世好, 性情也好, 自己算什么呢!什么也不算, 不过是捡了一个梦,虽则日日在想着为自己留后路, 她何尝不是同剧本的沈荞一样,看不清自己,还抱着点希望。
  她的心口好疼, 浑身都疼,哪里都难受, 像是突然被人扔进了水里似的, 窒息似的喘不过气。
  因着明明觉得生气得很, 看到他苍白的脸色, 以及唇角溢出的那丝血迹, 她还是心疼了。
  她竟然觉得心口好疼。
  然后她便痛恨自己不争气。
  沈荞僵立在那里没有动, 只是沉默看着他, 表情从冷淡到气愤再到面无表情,眼眶却逐渐变红了,她拳头紧紧捏着, 最后又松开,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可等她似乎想明白的时候,她便更难过了,她像个小孩一样,突然变得无措起来,目光仍执拗看着他,嚎啕大哭。
  安静的院子,惊起一片栖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气氛紧张。
  下人们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一动不敢动。
  远处司马珩陡然收敛起脆弱来,豁然站起了身,抬步朝她走过来。因着牵扯住了伤口,脸色更白了,吓得容湛那张木头脸上表情惊惧。
  沈荞的哭声亦是戛然而止,手不受控制去上前两步去扶住他,但声音仍是带着气,“你不是站不起来了吗?”
  司马珩看她扶过来的手,悬着的心似乎才落了地,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拭去她的眼泪,“孤瞧不得你哭,见你哭了,我便是快要死了,也得爬起来给你擦擦眼泪。”
  沈荞眼眶又热了起来,捂住他的嘴,“你在说什么胡话。”
  司马珩从她眼里看出了担忧,于是唇角弯起来,得寸进尺似的,虚弱地把身子撑在她肩上,“小荞,孤真的好疼。”
  沈荞手上动作都放轻了,看着他身上密密匝匝缠绕的纱布,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你不是很厉害吗?伤这么重为何不回宫,为何不宣太医?你觉得自己命特别大吗?怎的不卧床休息,你跑什么跑啊……”
  就你长了一条腿,就你能耐,就能能折腾!
  ……你为何不照顾好自己。
  司马珩听着她的埋怨,沉默看着她那张又是委屈又是气愤的小脸,骤然抬手把她按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小荞,孤很想你。”
  沈荞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他太高了,沈荞脖子需要仰很高,她抬头看到天空,碧蓝如洗,阳光刺得她眼睛疼,她又不争气哭了起来。
  她轻声呢喃一句:“陛下不想我,你回来都不见我。四年了,我只见过你两回,你不知道小孩多难带,你也不知道我又长高了许多,你不知道我刚到看你这样,我有多难过……”
  她的声音很平静,那平静里却都是失望,甚至连称呼都不顾了。
  司马珩心里没来由一慌,抱紧她,伤口撕裂着疼也似乎没感觉到,只是皱着眉,“孤只是怕你害怕,想养好了伤,再去见你。你看,你现在就哭了。孤想哄你,可却快要站不住了,若是前几日,你在孤面前哭,孤连爬起来给你擦眼泪都做不到,你这不是要孤的命?”
  沈荞抬手擦干眼泪,“我才没有哭呢!我一点都不伤心,我这人心肠可硬了。”
  司马珩甚少见她这样,觉得新奇有趣,不由笑着逗她,“是吗?叫孤仔细看看,瞧瞧鼻子眼睛都红着的是谁。”
  沈荞羞愤地转过头,肩膀却撞到他的肩,他闷哼一声。
  沈荞惊恐转头,“你……”
  司马珩虚弱地笑了下,“小荞,孤真的站不住了。孤浑身都是疼的,过来抱一抱我吧!”
  沈荞手忙脚乱扶住他,“你这样,我却抱你干嘛,都流血了!”她手触电一样弹开,眼泪又不争气地涌出来,“你不要命了吗?都这样了,还折腾自己,为何不好好在床上躺着。”
  司马珩将半个身子支撑在她身上,却又不敢靠得她用力,怕她这小身板扛不住,声音轻缓着,“今日一早起来便心神不宁,总想出来看看,大约是因冥冥中感应到你今日会来。”
  瞧她这样,疼也值了。
  沈荞无处下手,最后握住他的手,埋怨道:“这时候了你还同我打趣。”
  司马珩轻笑,“你心疼孤!”
  沈荞摇头,“不心疼,陛下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臣妾心疼什么呢!”
  “口是心非。”
  沈荞招呼容湛,“容湛,你快过来帮我扶陛下进屋去。”
  容湛正要过来,司马珩便皱起了眉,紧紧握住沈荞的手,“不要,他笨手笨脚,孤不要他扶。”
  沈荞皱眉看他,“那我扶不动你。”
  “孤可以自己走,你牵着孤的手。”
  沈荞郁闷,“陛下怎生这样像小孩子,半点也不让人省心,固执得很。”
  司马珩觉得沈荞今日格外放肆,但他心里却高兴得很,瞧她认真谨慎地扶着他,慢慢把自己往她身上移了移,轻声道:“孤怕你一撒手,就走了。”
  沈荞冷哼一声,“臣妾走了不是正合陛下的心意,反正陛下也不想见我。”
  还在生气呢!司马珩慢吞吞地走,终于进了屋子,躺在床上之前,佯装摔倒地将整个人摔进她怀里,虚弱地抱住她,“小荞,孤错了。不见你还好,见了你,思念便疯长起来,留下来陪着孤行不行?不要走。”
  沈荞想把他放到床上去,可动一下,他拧着眉痛苦呻.吟出声,再动一下,他仿佛都快要疼晕过去了,于是沈荞都不敢再动,只是冲着容湛说:“快去请太医啊!”
  容湛木讷地反应片刻,才一溜烟跑走了。
  司马珩就堂而皇之地让自己靠在她怀里,“小荞,别动,孤疼得很。”
  沈荞:“这会儿倒是嫌疼了,你方才倒是乱跑什么。”
  毓儿和阿景来的时候,他便在院子里了,那会儿便咳出了血,然后便一直在那里吹冷风?真是活该,痛死才好。
  可她嘴上一副心狠的样子,手上动作却轻得很。
  司马珩这些时日的郁闷和躁郁这会儿似乎都消散在她轻柔的怀抱里。
  “陛下还不能动吗?”
  司马珩“嗯”了声,“能不能抱紧一些,孤觉得很冷。”
  沈荞拿了毯子盖在他肩上。
  太医很快赶来,如今不必遮遮掩掩,来了四五个太医,手里提着药箱,看到床上二人的景象,皆是一愣,然后才躬身参拜,“陛下,娘娘。”
  沈荞抬手,“都快起吧!不必那么多礼,快来看看,伤口怕是撕裂了,血都渗出来了。”
  太医忙着,外头侍卫来报,说小皇子和小公主想进来看父皇。方才就来了,但沈荞正和司马珩闹脾气,一直不敢进。
  司马珩恍惚了片刻,沉声道:“先不要让他们进来。”
  沈荞有些不安问他,“陛下不想见他们?”
  司马珩说:“我怕吓着他们。”
  沈荞便没好气,“陛下当旁人都是纸糊的,毓儿和阿景不是那样胆怯的孩子。若吓到,方才也就吓到了。”说着,又忍不住怪他的隐瞒,“臣妾也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容易吓到。”
  今日沈荞说话刺刺的,但司马珩只觉得心情舒畅,瞧了她片刻,“那叫他们进来?”
  毓儿和阿景进来的时候,太医刚好给他换好药,狰狞的伤口看得沈荞触目惊心,唇抿得极紧。
  毓儿和阿景睁着一双大眼,有些陌生地看了眼自己的父皇,站在那里等太医弄完,才上前。
  阿景行了礼,毓儿眨了眨眼,“父皇……”
  司马珩冲他们招了招手,“过来,叫父皇瞧瞧。”
  沈荞鼓励地看了两个人一眼。这俩小鬼日日念叨着父皇,这会儿见了,却有些陌生起来。
  毓儿过来,却是先抓了下父皇的手,“父皇,你是不是很疼啊?”
  司马珩低头看了毓儿片刻,小孩长得真快,上次回来见到,她还是小小一团,如今说话已经似模似样了,小孩子柔软纤细的手指叫他觉得心口发软。
  这是他和沈荞的孩子。
  真奇妙。
  他轻轻握住小姑娘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慈祥,“父皇不疼。”
  沈荞撇撇嘴,方才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果然是装的,这会儿面对女儿多稳重。
  阿景看着姐姐关心父皇,也忙上前一步,却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父皇回来怎不回宫?可是还要走?”
  司马珩摇头:“父皇不走了,只是暂住于此养伤,以后都不走了。”
  阿景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母亲就不必去勤政殿枯坐思念父皇……”
  沈荞倾身过去捂他嘴,“别胡说。”
  司马珩挑眉看了沈荞一眼,倒是来了兴致,把阿景从她手下解救出来,问道:“是吗?母亲真的去勤政殿思念父皇?”
  阿景看了眼母亲,母亲冲他挥了挥拳头,但先生说君子须坦荡诚实不畏强势敢于直言,于是阿景还是诚实地点了下头,“嗯,母亲夜里做梦还叫父亲的名字。”
  沈荞还未来得及拦阿景,毓儿接了腔,“母亲还哭了呢!”
  沈荞:“……”
  这俩小破棉袄漏风。
  外头有人来通报,说相爷回了,请求拜见。
  沈荞正憋着气呢!好他个沈叙之,日日同她在宫里相见,撒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前几日她还在问还没消息吗?他点头点的可真自然。
  沈荞起身便要出去,司马珩倏忽扯了下她的手,神色脆弱苍白地说:“小荞……”他怕她一走就不回来了。
  沈荞掰开他的手,“陛下少给我来苦肉计,臣妾不吃这一套。”
  说着,司马珩闷哼了声,像是又碰到伤口,额间瞬间满是虚汗。
  沈荞心里一咯噔,回身走了半步,扶住他的脑袋,怒道:“陛下是小孩子吗?都这样了还乱动。”
  司马珩却是笑了,“孤就知道你口是心非。”
  沈荞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拿着手帕替他擦了下汗,轻声说:“臣妾去去就回,毓儿和阿景还在,臣妾能去哪里,陛下不要再折腾自己了。”
  司马珩得了句许诺,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好,听你的。”
  沈荞走了,司马珩注意力又放在两个小鬼身上,脸上的脆弱倏忽便没了。
  他还记得打仗的时候,东征西讨,行军艰难,唯一叫他能放松片刻的,便是敬都来的书信,为了能与敬都沟通顺畅,他特意养了几个斥候,专门传送敬都来往的信笺。
  他去第一封信给沈荞的时候,沈荞回了一封格外规整的书信,字迹漂亮,言辞谨慎,一瞧便知道不是她写的,气了他好几日。再后来,听说她都是拿了他的信件给身边一个侍女看,看完让侍女看着回,他更是都气笑了。
  再后来他思考了许多治她的法门,比如在书信里夹些极私密的话,亦或者不可与人看得画作。
  果然她只能自己回信,末了还要再埋怨两句,说写字实在是太困难了。
  那时她常说的话就是,很好,一切都好,望他旗开得胜战无不胜,以及保重身体早日归来。
  倒是后来毓儿和阿景会说话了,每次也要给父皇去信,叫身边的大伴代笔,还不让母亲知道。
  因着每次都在给父皇告母亲状。
  什么母亲爱睡懒觉了,同他们抢吃食了,被狗追着跑掉进水池了,唱歌太难听了,好不容易早起一回给女儿梳头结果女儿刚洗完脸她便趴在女儿床上睡着了,同阿景一道练武术从台子上摔下去,哭得比儿子还大声……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结合沈荞书信里那岁月静好的语气,便更有趣了。
  军中无人不知,每次敬都书信来的时候,陛下是最和蔼可亲的,若是有了不好的消息,都会捡这个时候说。
  于是司马珩此时将毓儿和阿景拉到床边坐着,问道:“还有什么,同父皇好好说说。”
  阿景敏锐地察觉到,父皇想听关于母亲的事,思考片刻道:“母亲近来养了一条狗,叫奔奔,但是怕父皇不喜欢。”
  毓儿点点头,“但我和阿景都很喜欢,父皇能不能不要让奔奔离开。”
  司马珩蹙眉,“父皇看起来像是这样不通情达理之人?”
  毓儿摇头,“不是,母亲说父皇大概不喜欢狗。”
  司马珩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喜欢狗了,“为何这样说?”
  阿景回答:“母亲说,同性相斥。”虽然他并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珩也不大理解,但直觉并不是好话。
  毓儿忽然又想起来一件顶重要的事,“父皇,你和母亲会分开吗?”
  司马珩:“自然不会,为何这样说?”
  “毓儿前几日听说,朝露殿的选侍娘子,日后得了封赏,便要分派到各宫去住了,原觉得很高兴,皇宫里总算可以热闹些了,但毓儿提了一句,阿景说,若那些娘子日后得了封赏,便不能时常陪母亲了。母亲不高兴,毓儿也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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