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每天残废一次——明蚊
时间:2021-03-31 10:23:52

  “你明日可得要好生学习了。”卫岐辛翻脸不认人。
  “你——”小皇帝怒了,委屈地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说话不算数,小心朕治你的罪!”
  秦妗幽幽看着卫岐辛,帮腔道:“王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卫岐辛看着她的如玉面庞,无奈叹气:“好,好,两个祖宗——”
  晚霞绚丽,赤金橙红,映在了远方靛青的山头上,欲消散的落日余晖,与大朵蓬松柔软的云朵相击相荡,幻成了异样的颜色,铺在飞鸟之间。
  待秦妗回府时,天色已经黯淡下去了,淡月渐上树梢。
  她心情还不错,垂眼把玩着手中玉佩,穿过正堂,行在廊桥上,迎面忽然走来了一道身影,正巧拦住去路。
  “秦姑娘,”冉白退后一步,微微行礼,玉容带上了笑意:“没想到能遇见你。”
  秦妗束起手,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这里可是秦府,遇到她有什么意想不到的。
  秦相从廊桥那头追来:“暮先,走这么快做什么,快留下来共进晚膳。”
  冉白转过身,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妗抿唇瞧着两人,轻声念道:“暮先?”
  听她喊出自己的字,冉白神色一怔,眸光柔柔,解释道:“这是在下及冠时取的字。今日是来请教相爷一些翰林院杂事的,不曾想竟待到了现在。”
  他拱手对秦相说道:“今日实在有劳您了。”
  “这有何妨?来来来,暮先,用过晚膳再走。”秦相似乎对这个稳重的年轻公子很是喜欢。
  秦妗心中却在琢磨旁的事。
  怎么没听说过卫岐辛的及冠之礼?
 
 
第26章 细数生辰
  吃罢晚膳, 秦相故意自称有要务处理,先行离开,只留下两个年轻人。
  毕竟不止是镇国公有意, 连在宫中的妹妹都劝他让两人接触一番, 谁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会不会心动呢?
  今天正巧来了机会, 为了这件事, 他可是挖空心思地想要留人。翰林院的区区一点杂事,讲了一整个下午, 口干舌燥。
  不过还好镇国公家这个嫡次子有眼力, 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情,甚至还积极提问,举一反三,让他讲得也舒心。
  这孩子, 他看行。
  秦相背手在府中慢悠悠地踱步,欣慰一笑。
  这厢,用过晚膳后, 室内一阵沉默。
  秦妗端着茶,小口啜饮着,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冉白望着她明艳动人的侧脸,眸光深邃, 站起身道:“相府景致处处典雅, 秦姑娘能否带在下游览一番月下之美?”
  “这是当然。”
  堂中明珠皎皎,柔光莹莹, 照在冉白浅浅微笑的脸庞上,挺鼻薄唇,清新俊逸。
  两人出了厅堂,往后院小湖亭榭走去。
  萤黄弯月下, 一汪湖水深蓝静谧,偶尔泛起几圈波纹,随着岸边的苇草摇曳。朱亭金榭之间杂着细细的虫鸣,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那日,在下的言行有些唐突,还请秦姑娘见谅。”
  言行有些唐突?
  秦妗皱眉,不假思索地说道:“哪里的话,我还没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呢。何况,跳下时还害得你伤了腿。”
  她抬起头,凝视着身旁的人:“也不知如今伤势好些了吗?”
  冉白唇边的笑意渐渐收起,停下步子:“秦姑娘,你这是在说什么?”
  “在下因着那日于华阳宫外,猝然将墨菊玉印相赠于你,是以觉得有些唐突佳人了。又不知道你如今说的是哪日,难不成,是记错了人?”
  他的语调慢条斯理,面容温文尔雅,似乎没有多想什么,但秦妗却是猛然一惊。
  她刚才怎么会犯那样的错误!
  重阳节那日,卫岐辛主动违规,换来了重溯,所以什么央山逃命,崖下落水,都是随风散去的事,只有她和卫岐辛还记得。
  正是因为记得,她才弄混了冉白那句话的含义。原来他觉得唐突的是华阳宫外忽然赠礼,而不是重阳节那日的生死逃亡。
  秦妗黛眉皱得很紧,快速说道:“是我刚才迷糊了,昨夜做了个惊险的梦,将它与现实混杂了。”
  这样解释,他总不会再问是谁了罢?
  冉白轻轻点头,低声闷笑:“这么说,你是梦见我来救你了?”
  秦妗睫羽一颤,索性面无表情。
  没有再为难她,冉白敛了眉眼,低头对秦妗道:“我本是想说,那天送的印章刻得马虎粗糙,赠与你,实在难为情。”
  他从香囊里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美玉,约有她的掌心那么大:“这个就放在秦姑娘书案上,权当做个装饰罢,只盼你不要嫌弃就好。”
  这枚玉很眼熟。
  秦妗忽然想起,它正是冉白曾经在巨石上扔下去探声响的那一块。
  之后冉白涉水寻了许久,也只找回了半边碎玉。
  他竟是要送给她么?
  秦妗犹豫地接了过来。
  这块璞玉的外形和玉兰树叶有些相像,并不曾被细雕慢琢,保持着原玉美色。但透过淡淡的月光,才能看出其中奥妙。
  晶莹的玉身中,渐渐显出精美的浮雕。
  正中是一棵扬扬洒落的小桂花树,旁边坐着只白胖的兔子在玩耍绣球。不远处的飞檐下,刻着一位眉目如画的仙子,手执圆扇,罗裙柔软,绦带舞动。
  唯有璞玉照月,方能瞥见其中嫦娥。
  雕刻者的构思别致,手艺也巧夺天工。
  “不过是个莹玉浮雕,献丑了,”冉白见她怔怔鉴赏着,有些羞郝:“只是这玉的品质尚好,所以给你拿来压宣纸。”
  他看着秦妗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温润一笑。
  璞玉赠美人,相得益彰。
  是夜,秦妗将玉雕摆在了书案北侧,压着铺好的宣纸,一丝不苟。
  旁边还放着一个匣子,匣子中是各式各样的私印,其中就有那朵小小的墨菊。
  她拿出墨菊小印,倚在美人榻上品玩着,神色淡漠,突然开口说道:“巫清,把慎王的生辰八字拿过来。”
  秦氏暗卫库房中的东边放着京中所有要人的相关信息,其中,卫岐辛的资料极为扎眼。
  那一沓厚厚的册子很快就送到了秦妗手上。
  她懒懒地翻开第一页,凝眸一看,顿时挑了挑眉,嫣红的唇瓣一勾。
  原来他比冉白小了十几天。
  她轻轻张口,低声念道:“九月十一。”
  这么说,两日后,就是小王爷的及冠之礼了?
  ***
  九月初十的初晨,天色蒙蒙亮,一身精练短打的卫岐辛就叩响了章老怪下榻的厢房大门。
  “章老,快起床。”他精神奕奕,不厌其烦地敲着门。
  半晌,屋内毫无动静。
  卫岐辛从容淡定,俯身研究了一下这扇高大的松木门,扬声喊道:“李叔,把牛儿叫来。”
  片刻后,厢房的门猛然裂开,摇摇晃晃地与两侧墙壁分离,激起一圈木屑尘灰,轰然倒地。
  “牛儿这力气,”卫岐辛后怕地退了两步,拍了拍胸脯:“之前居然没把本王给捶死。”
  章老怪暴怒的声音从内室一路响到门外,震得墙壁又是一阵碎屑掉落。
  “是哪个天煞的臭小子,敢搅老夫清梦!”
  卫岐辛弯腰搬起地上一坛美酒,费劲地运进了内室。
  章老怪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把棉被拉得极高,捂住耳朵:“出去!待老夫醒了再来收拾你们。”
  绝了。
  怎么会有人的起床气比他还重?
  卫岐辛没说话,暗中撇撇嘴,拍开酒坛的封泥后,在软凳上一屁股坐下,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那团大茧子。
  不稍时,大茧子就动了动,章老怪把棉被掀开一个角,尚且还闭着眼:“好香,好香……”
  他坐起身来,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看向床下那坛美酒:“这是哪里来的?”
  “王府里窖藏了整整三十年的雪梅佳酿。”
  卫岐辛伸出三根手指比划着,向前倾身说道:“想要不想要?”
  章老怪跳下床,围着酒坛啧啧赞叹着,舔了舔唇,佯怒道:“臭小子,你说呢?”
  小王爷对他以下犯上的态度并不在意,把手往酒坛坛口一遮,笑眯眯地说道:“想要,就好生教本王习武。”
  “你不是江湖鬼手,轻功一绝吗?本王也要学那个。”
  闻言,章老怪停下了动作,像是看傻子一般盯着他:“你都多大的人了,这身子骨都长硬了,以为老夫这身绝技是想学就能学会的吗?”
  卫岐辛清清嗓子:“明天才及冠呢,怎么就大了?本王还小呢。”
  “呸,都年满二十了才来求教,你也不嫌晚?”
  “能学多少是多少。”
  章老怪不吭声了,瞥着神色坚定不容分说的卫岐辛,沉默了许久,幽幽说道:“小子,你既然真要这样倔强,可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你先天筋骨上佳,奈何荒废了最好的时间,如今想要追上,定会比旁人花上更多的精力,经受更多的磨练。”
  卫岐辛心中当然清楚。
  他站起身,将酒坛塞进了章老怪的怀中,平静说道:“这些我都明白。”
  “享乐了整整二十年,也该找点事做了。毕竟,活出个人样,才不会被世间所轻视。”
  他对章老怪微微一笑,眉眼俊朗,意气风发:“你说是不是?”
  “你怎么一夜之间开了窍?”
  章老怪有些讶异。
  “也不算一夜之间罢。”
  卫岐辛抬脚向外走去,声音轻轻,带着些须笑意,温柔动听:“只不过是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某人而升起了动力。”
  门外,橙黄灿烂的金乌将将从东山上露出半边,大朵大朵的朝霞伏在蔚蓝的天际。
  微风携了秋季最后一抹青菊香气,打着卷,柔柔地掠过王孙侯爵家,勾过年少公子俊美如画的面颊。
  “唔,”章老怪才不管他这些个八卦,小心翼翼地收起美酒,抚着乱糟糟的长须,回头喊道:“那你现在先围着王府跑上个五十圈,热热身子!”
  五十圈?
  跨出门的卫岐辛脚下一个踉跄,抬起头,茫然地环顾着四周。
  巍峨庄严的王府中,他的身影像一颗小小的芝麻。
  这么大的王府,跑五十圈,还只是热身……
  “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后悔了罢?”
  身后那道苍老声音又响了起来,带了些幸灾乐祸的看戏意味。
  “怎么可能。”
  卫岐辛握紧拳头,从紧闭的唇间溢出一丝冷笑,原地舒展了一下四肢,埋头开始绕圈跑步。
  过往一切恣肆,都从现在开始买单。
  长久堕落的人想要一朝清醒,才是最难的。
  “他真开始刻苦练武了?”
  秦妗坐在妆镜前,拎着手中纸条喃喃自语。
  片刻后,她托腮想了想,弯唇一笑。
  “我倒还以为真会是个注定一辈子站不起来的呆子呢。”
  纸条照例被放进了那个精美的小奁中。
  她凝神在自己的发髻中插进了一根玛瑙流苏钗,又轻启檀口,专注地咬了红纸,将鲜艳欲滴的唇瓣染上了几分更深的殷红。
  “主子,你这是要出门吗?”
  巫清为她梳着盘月飞髻下黑亮柔顺的乌发,觉得自家小姐今天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
  秦妗淡笑不语,又将手边那本记着卫岐辛生辰的册子翻了一翻,眼波婉转,鸦睫如扇。
  “巫清,备上软轿,今日去好生逛逛城中的铺子罢。”
  她还没想好买什么礼物呢。
 
 
第27章 及冠之礼
  花梨屏风后, 一池清泉雾气朦胧。
  卫岐辛不知道在想什么,一面沉思,一面下意识地解开衣带, 脱了玄青外裳, 身上只余下单薄的中衣, 从容地走向清池。
  中衣透出了劲瘦的腰腹, 带着微微的象牙色,线条若隐若现。长腿匀称, 带着蓬勃的力量感, 透出几分令人脸红心跳的蛊惑之意,和平日在秦妗面前表现出的娇气小王爷大为不同。
  卫岐辛伸手除去了紫玉冠,一头绸缎般的乌发散下,有几缕贴在了他的脸际, 水汽蒸然,衬得那双桃花眼中的漠色更为浓郁了些。
  清池旁整齐摆放着起浴后要穿的锦边缁衣,墨底上的朱红就像是一枝枝绽放的艳梅, 处处华美,开得过盛, 以致于显出几分即将凋零的颓败。
  他瞥了眼,皱皱眉, 毫无情绪。
  “王爷, 沐浴斋戒必不可少,还请您多加用心以待。”屏风外室束手而立的李叔似乎知道他的想法, 扬声对里面恭敬说道。
  “知道了。”他靠在池壁上,仰头闭眼,微微叹了口气。
  王孙公爵的冠礼本应在坛庙中盛大举办,祭拜天地后, 由皇帝开礼加冠。
  但当今小皇帝乃是慎王的侄儿,自然不可这样做。
  况且宗室中德高望重的长辈都去了封地,不在京城,更是无人为他加冠。
  要不是太常卿一直催促,卫岐辛甚至都不想在生辰之日行及冠典礼。
  争论许久后双方决定各让一步,太常卿这才同意让他在王府家庙的东堂简单举行。
  父母双亡,兄弟皆死,除了宫中的小豆丁,卫岐辛一无所有。
  他沉默着,任由下人替他更衣梳发,伴着流水筝乐,独自在寂静的东堂拜了三拜,亲手拿起虎骨玉冠束上。
  古筝弦响,余音袅袅,绕过空荡的堂前,四处的席位没有任何宾客,正中间,卫岐辛孑然一身,负手而立,背影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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