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琢磨着怎么样才能从蒋延洲的魔爪下脱身,一抬头,就看见蓝翔在蒋延洲看不到的角度,对她挤眉弄眼。
嘴里好像还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江南半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下。
只是她看了半天,都没看出蓝翔到底在说什么。直到蓝翔说到第五遍的时候,江南的眼睛忽然亮了下。对着蓝翔脱口而出——
“延哥偷懒不洗澡?”
蓝翔:“……”
蒋延洲:“……”
季暮雨:“……”
关键时刻还是季暮雨智商在线。
她凑到江南耳边,小声提醒她:“他说的是他延哥吃软不吃硬。”
吃软不吃硬?
江南一双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然后在蒋延洲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往后退了两步,主动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微微仰着头,露出一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假笑。
“延哥?”少女的声音有几分讨好,“你是叫延哥吧?”
蒋延洲没说话。
女生凑近的时候,他又闻到了那种类似于蜜桃香的味道。很好闻。
江南也不是非得要蒋延洲回答。他不说话,她就当他默认。于是她又清清脆脆的叫了一声“延哥”。
“你看你好歹也是个文化人儿,这周围人来人往的,你和我一个小姑娘在学校门口拉拉扯扯的,是不是有点败坏你高大伟岸的光辉形象?”
打嘴炮忽悠人这种事,江南向来干得得心应手。
“大家都是明礼的学生,四舍五入也算是同过窗,有什么事儿我们好好说,所以你看能不能先把我松开?”她说着,指了指蒋延洲提溜着自己的那双手。
少女嫣红的唇瓣张张合合。
起先蒋延洲还想听听这人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可没两句,眼前这张明媚的脸就莫名和昨晚梦里那个女生重合起来。梦里那个人,也是这样巧笑嫣然的,对他说着话。
他下意识就松了几分手里的力道。
江南自然也感觉到了,她以为是自己的怀柔政策起了作用。顾不得多想,稍一用劲挣开蒋延洲的桎梏,拉着还在发呆的季暮雨拔腿就往学校里跑。
等蒋延洲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女生已经和她隔了十多米的距离。
这会儿正站在明礼恢弘气派的大门里面,肆意地笑着。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线,她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地挥了挥手——
“延哥我们有缘再见哦。”
-
然而事实证明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就像狗屎一样,随处可见。
如果江南知道自己和蒋延洲的下次见面就在十分钟后,打死她都不会说出那句“我们有缘再见”的屁话来。
但刚挑衅完蒋延洲的江南还是残存着几分清醒的。至少她清楚地知道,既然她和“白天鹅”同在一个学校,就仍然还有见面的可能。
为了避免再一次被他暴躁地扼住命运的后颈皮,一混过学生会的检查,江南就迅速去了教学楼的卫生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这种时候还是自己的衣服穿着比较安心。
换好衣服,离报道还有十分钟。
她便背着书包,和季暮雨优哉游哉地往教室走,期间时不时敷衍地应付几句季暮雨对那只“白天鹅”的强烈好奇。
-
她们两人同在高二十班。
明礼中学为了抓学生的升学率,高一上学期结束就直接给学生分了文理科。文科八个班,理科十二个班。
而高二十班,虽然不像作为第一个理科班的九班一样有“火箭班”这种响当当的头衔,但也是一个不错的重点班。如果班主任抓得严一点,每一届还是能出那么几个清北苗子的。
至于江南和季暮雨这两颗回回考试吊车尾的老鼠屎出现在这个班,完全是因为她们各自有个有钱有势的老爸,并且她们老爸都有着望女成凤的愿望。
高二十班位于第二教学楼的三楼。三层楼的距离,江南和季暮雨用龟速整整走了五分钟。
刚走到教室门口,钱二狗就嬉皮笑脸地朝她们吹了声口哨。
“——恭迎南哥、季老二大驾。”
钱二狗原名钱子安,是班里有名的刺儿头。除了嘴贱外没有别的优点,见谁都要逼叨上几句,所以班上的人送他外号钱二狗。
江南挥挥手,算是跟他打过招呼。
但是被叫做季老二季暮雨就忍不了了,她上前揪住钱二狗的耳朵,警告他:“你再叫我季老二小心我弄你。”
季暮雨下了狠手,钱子安疼得龇牙咧嘴,“错了我错了,季姐姐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这声季姐姐叫得还算甜,消了季暮雨大半的火气。她松手,在钱子安小腿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示意他赶紧麻溜地滚。
但显然钱子安不犯贱就不会叫钱子安了。季暮雨刚放了他,他就蹿到教室的另一角继续招惹她。
“虽然错了但我下次还敢,季老二你这么凶残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
两分钟后,被季暮雨胖揍了一顿的钱子安把目标转移到正和何问夏说话的江南身身上。
他笑得贱兮兮地凑过去,晃着腿坐在一张空桌子上。
“南哥,有个坏消息听不听?”
“不听。”
但“不听”并不能封住钱二狗的嘴。
他故意忽略掉江南的回答,遗憾地叹了口气,“以后估计有不长眼的人要和我们南哥抢明礼年级倒数第一的尊贵宝座了。”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南瞥了他一眼,送了他一个亲切的“滚”字。
“是真的。”钱子安又往江南面前凑了凑,试图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刚刚我经过老李头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他说我们班今年要新来一个留级生。都留级了,那成绩得差到外婆家去吧?”
江南没搭理他。
“不信你问夏夏。”钱二狗说着,朝何问夏挑挑眉。
何问夏老实巴交地点头,“李老师刚刚开班委会的时候就说的这事儿,说是新同学要来,让我们多照顾点儿。”
钱二狗一副“你看吧我没骗你”的表情,拍拍江南的肩膀,“南哥你一定要顶住,千万不能让这个第一名的头衔随便被别人抢了去。兄弟我永远挺你。”
似乎是为了应和钱子安的表演。他刚说完,江南就看见许婉柔领了个人从前门走进来。
非常不巧的是,许婉柔领进来的这个人十分极其非常眼熟。如果江南没记错的话,十分钟前她刚忽悠完这位哥。
班里这会儿乱成一片。
并没有人注意到江南脸上的一言难尽。
许婉柔友好地朝蒋延洲笑笑,给他介绍:“我们班的规矩是每学期开学时座位自选,之后每考完一次试重新安排一次。”
蒋延洲点点头。
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
他站在门口,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然后在万众瞩目中,懒散地提着书包往教室最后一排的单人座走过去。
走到了,书包往桌上一扔。
在江南反应过来之前,先她一步坐到椅子上。一双长腿随意地伸展着。
他唇角扬了下,冲跟过来的许婉柔说:“我就坐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对8起大家今天我睡……睡过头了。明天一定准时十二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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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近我者甜
蒋延洲坐下的一瞬间,整个班都静了两秒。
但也只是两秒。
然后便是一阵接一阵的沸腾。
除了那几个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的学霸,班上其余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教室后排这个本不起眼的角落里——
女生多半是被新同学的盛世美颜所吸引。至于男生,则更多的是为了看他们南哥如何手撕抢座的新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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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理分科李成江接手这个班开始,高二十班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别的班换座位基本都是一周一换,并且按照一定的规律上下左右兼顾轮换。三年下来几乎每个同学都能把教室的座位坐上一遍,公平而又不失偏颇。但李成江偏不。
他进班级第一天,就规定了十班的班级座位由大家的学习成绩来决定。同学们可以按照考试排名依次选择自己喜欢的座位与想要的同桌,两个人能共同进步的前提下他不做任何干涉。但如果一对同桌之间有一方成绩下滑,那么这两个人以后便不准再做同桌。
这个方法自然深得大家的喜爱。
但问题是,十班一共有五十五名同学。也就是说注定有一个人会被单出来,成为不配拥有同桌的孤家寡人。
而江南,作为分科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的班级兼年级倒数第一,不负众望地赢得了这个独一无二、位于教室最后一排的VIP单人坐席。
本来大家还挺同情落单的江南。
倒不想江南一坐就和这个座位坐出感情。即便后来她偶尔考得不错,也依旧会主动选择这个座位。
江南的理由是,一个人坐习惯了,旁边有人上课睡不着觉。
有一次钱子安脑子一抽想体验一把江南的专座是什么感觉。
他仗着成绩比江南好那么几名,直接选了那个单人座。结果不知道江南对他用了什么招,钱子安屁股还没坐热乎,就以看不清黑板为由求着李成江给他和江南换了座位。
这件事之后,大家便把这个座位默认为南哥所有。谁要是敢动,那就是故意找南哥的茬儿。
而好巧不巧。今天这位新同学一来,就杠上了江南。
-
江南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小破座位除了钱子安之外竟然还有人惦记。
——偏偏这个人还是和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恩怨的暴躁“白天鹅”。
江南敢发誓,这只“白天鹅”刚刚绝对是故意的。
毕竟她都要将自己的屁股放在椅子上了,结果没想到半路突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先她一步抢占了高地。
蒋延洲大爷似的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从书包里把文具袋拿出来,郑重且严肃地摆在课桌的右上角。
然后又拿了本高二的语文书出来,随手翻开一页,垂眸看着。神情认真得江南差点就忘了这人是个留级生,而把他当成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
江南翻了个白眼。
你看得懂嘛你看这么半天。
好一会儿,蒋延洲才抬起头来。
依旧是那双明澈干净的眸子,好看但是却看不清任何情绪。
他像是才看见江南。脸上堆出几分并不走心的惊讶,似笑非笑地和江南挥了下手。
然后是江南熟悉的懒散语调:“我们还挺有缘,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
还是只记仇的白天鹅。
蒋延洲话音刚落,钱子安就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哦~南哥居然和我们新同学认识啊。”
“原来是南哥熟人,难怪敢老虎头上拔毛。”其他几个爱闹腾的男生也开始笑起来,纷纷朝蒋延洲吹起口哨来。
江南被他们吵得脑仁疼,转头踹了钱子安一脚,“我认识个屁。”
江南踹得不轻,钱子安消停下来。
然后她重新看向蒋延洲,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语气礼貌客套——
“这位同学,你坐的这个座位是我的,可以麻烦你换个位置吗?”
“写你名字了吗?”
江南原本打算继续使用怀柔政策,毕竟初来乍到的正常人听到这种话,肯定会觉得抱歉,抱歉的同时自觉把座位给她让出来。
但显然她对蒋延洲有误解。
这人不但没有一丝半点的愧疚,反而一句轻描淡写的“写你名字了吗”把江南堵得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江南再次开口之前,蒋延洲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我没记错的话——班长刚刚说开学时座位自选。”他适时地顿了下,“难道还有同学可以搞特殊?”
搞特殊三个字被蒋延洲故意拉长。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程看着江南,就差指名道姓说“就是你这位同学搞特殊”了。
江南气笑。
从小呼风得雨,这位主的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她爹和她哥,还没人能把她怼成这样。
只是她刚要发作,就有人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速报速报——老李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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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江端着他的大红色保温杯从前门进来时,教室里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看热闹的看热闹、吆喝的吆喝,钱子安甚至为了拥有更好的吃瓜视角,整个人都站在了桌子上。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一点学习的氛围。活像一个难民营。
好脾气如李成江,火也一下子就蹿上来了。
顾不得什么狗屁静心养生,李成江捏着他的保温杯重重地在讲台上敲了两下,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下面还没来得及敛了嬉笑的学生。
“你们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今天开始你们就都是高二的学生了,一点都没有紧张感,明年准备拿什么去参加高考?”
李成江在学生心目一直是个慈师的形象,猛地发这么大火,全班都不敢再吱声。
就连平时屁话最多的钱子安,这会儿都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座位上,装模作样地学习起来。
只有江南还站在那儿。和蒋延洲无声地对峙着。
“江南。”所有人坐下后,江南自然就格外显眼,“看不到九点了?还站在那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