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就等着李成江问她。
不就是演戏嘛?谁还不会了。
“李老师——”江南眼底有几分委屈,“这位新来的同学他——”
然而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李成江就打断了她,“你没看到昨晚我在微信群里的通知?你看看你穿的什么玩意儿?我看你是想让我请你爸爸来喝茶了吧。”
这不是在说新同学的事儿吗?怎么就扯到她头上了?
但江南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这会儿也顾不得搞不搞新同学了,她赶紧把书包里那件校服扯了一角出来,极快地给李成江晃了一眼,鬼话信口捏来:“李老师我今天穿了校服的,就是刚刚在校门口吃早饭的时候把衣服弄脏了,这才不得不换下来。”
怕李成江不信,江南又表了表决心:“李老师我今晚回去就把衣服洗干净了,明天一定乖乖穿上,您千万千万别叫我爸来。”
她刚说完,蒋延洲就轻笑了声。
声音不大,但却能保证让江南听得清清楚楚。
刚刚听到请家长的时候一上头,江南都忘了这校服的主人还坐在她旁边呢。
李成江自然没注意到江南和蒋延洲之间的你来我往。
他对江南这个解释还算满意,脸色缓和了不少。于是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你刚刚说新同学怎么了?”
李成江问这话的时候,蒋延洲修长干净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他没看江南,一副“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说出什么”的挑衅表情。
江南气得后槽牙磨了又磨。
最后还是只能憋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望着李成江:“我是想说新来的同学没座位,我就把我的位置让给他好了。”
江南一说,李成江才一拍脑门猛然想起来他们班一共只有五十五张桌子。
如今新来了一个蒋延洲,座位自然是不够的。
他乐呵呵地看着江南,声音里透着对江南乐于助人行为的无限满意——
“我们班原来有五十五位同学,新同学一来正好和你做同桌。你多多照顾新同学,要和新同学相亲相爱、互帮互助。”
作者有话要说: 骚延:要和媳妇相亲相爱了,期待地搓手手。
南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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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近我者甜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在李成江这位操碎了心的“老父亲”眼里,十班这群小孩儿虽然闹腾了点、有的成绩差了点,但至少都是团结友爱、心地善良的。
所以他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下意识便认为两位当事人都是极其满意这个安排的。
他一张略有些沧桑的脸上笑出褶子,指了下讲台上的一张凳子,“江南你来把这个凳子搬下去先将就坐着,等会儿报道结束再去一楼库房搬一张桌子上来。”
“不是,李老师我——”
江南声音不大,李成江并没有听到。他晃了晃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真是上了年纪记忆力都喂了狗。
他笑着看向角落里的蒋延洲,朝他招招手,“小蒋来前面来做一下自我介绍,让同学们都认识一下你。”
在江南的认知里,一般这种暴躁的、自我感觉良好的“白天鹅”都是不屑于做这种自我介绍的事情的。毕竟这有辱他们高冷的形象。
所以李成江这么说的时候,她下意识就去看蒋延洲。想看看他到底如何battle老李头。
但是蒋延洲再一次出乎了江南的意料。
老李头叫到他的时候,他居然难得收敛了平时的懒散,丝毫不扭捏地从座位上起身,往讲台上走。
丰神俊朗的人往那儿一站,班上不少女生看直了眼。
然后江南就看到他拿了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字。
——蒋延洲。
字迹潇洒凌厉。
蒋延洲微微鞠了一躬,淡声开口:“我叫蒋延洲,很高兴与各位同窗。”
一向要求学生多展现自己的老李头竟然没多为难他,看向蒋延洲的眸子里从始至终闪着一种“我家有子初长成”的奇怪光芒。
他拍拍蒋延洲的肩,温声提醒他:“明天记得穿校服,这是我们学校的新规定。”
同是没有穿校服,却丝毫没有刚刚质问江南时的疾言厉色。
蒋延洲点点头,不急不缓地回答:“只要那只叼走我校服的野猫今天内把衣服还给我,我明天一定穿校服。”
江南:“……”
蒋延洲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手里顺便带上了那张要给江南的凳子。
李成江脸上的表情顿时更欣慰了。
然而江南就没那么愉快了。
一直到坐在那张蒋延洲亲手拿下来的凳子上、和他同挤一张桌子上时,她还觉得有几分魔幻。
明明两分钟前他们还因为校服、座位的事互相看不顺眼,这会儿就因为老李头乱点了一下鸳鸯谱,他们居然就变成了相亲相爱的同桌。
不对。什么鸳鸯谱。
江南忍不住对自己呸了声。
蒋延洲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和江南的视线对上。
江南却轻哼一声,翘着椅子姿态高傲地收回视线,“你也知道我们班的规矩了,成绩好的可以优先选座位。”
蒋延洲眼底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所以?”
“所以这次就算南哥我让给你的——但下次这个座位肯定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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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报道的流程其实并不繁琐。报道主要目的无非是给学生收个心,再顺道把假期作业收一收。
大家都落座后,李成江便拿出登记表依次传阅着让大家签字。
他自己也不闲着,端起他的保温杯轻抿了一口浓茶后,便开始了极具老李头特色的、一学期一度的开学励志激情演讲。
明明是个数学老师,但李成江却愣是唾沫横飞、丝毫不带停顿地将激情演讲持续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等到演讲终于落下帷幕的时候,就连常年位居班级第一、似乎永远不需要睡觉的舒梦凡眼底都有了难以忽视的倦意。
演讲结束,便进入收作业环节。
李成江大手一挥,各科课代表便迅速行动起来。
江南难得在收作业的时候这么有底气过。
她优哉游哉地拉开书包,将里面一堆的作业粗鲁地倒出来,摊在她和蒋延洲公用的那张桌子上。
蒋延洲扫了一眼,没过多干涉。反正他不用交作业,便继续低头百无聊赖地看起那本崭新的语文书来。
江南瞥了一眼,看到他好像在看什么《老人与海》的选段。倒没想到“白天鹅”还是个文学爱好者。
江南想到之前钱子安说蒋延洲成绩差到外婆家的事,忽然就觉得这人怕不是把所有学习的劲儿都用在了语文上。但其实可能他的语文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江南的眼神里不禁带了几分同情和遗憾。
课代表们收作业的动作中透着惊人的熟练。不到五分钟,语数外三科作业便全部收完。
期间物理课代表去了一趟老师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名单。
不等他开口,钱子安便一把将名单抢了过去,“小明子,格格又让你来传达什么旨意了?”
格格是他们的物理老师,叫周年年。一个脾气暴躁、喜欢为难学生的中年妇女。
因为酷爱穿格子装,加上思想比较保守,大家都便私底下叫她格格。
而作为她左膀右臂的课代表杨明,自然而然获得了小明子的亲切称号。
杨明试图把名单抢回去,但钱子安已经把上面的名字一一念了出来。
“——江南、季暮雨、钱子安、张玉环……”
声音抑扬顿挫。
但等他把名单上的十个名字全部念完,大家就发现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简单。因为这十个人,不偏不倚正好是他们班后进生的典型代表。
“什么意思啊小明子?”季暮雨一双纤细的胳膊撑在桌面上,“格格对我们有什么意见?这怎么才刚开学就点我们的名字?”
“周老师说了,今天要重点检查你们的作业,有没完成的直接在名单上记录下来,明天上课时把名单交给她,她会依次请你们家长。”
“随便查。”江南与其他几个哀嚎的人不一样,她这会儿丝毫没有在怕。
她随手在桌子上扒拉着,打算把物理作业都找出来。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的物理作业好像是十五张卷子。
只是她找了半天,都只找到了十四张。还有一张死活不知道去了哪里。
蒋延洲是被江南嘴里哼着的不成曲的调子吸引的,他想不通,怎么有人可以哼个调子都这么难听。难听到他甚至连语文书都有点看不下去。
正准备提醒一下江南不要再制造声污染,就看见江南忽然抬了眼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苦大仇深。
“你是不是偷偷藏我卷子了?”
蒋延洲觑了她一眼,一脸的“我懒得理你”。
但偏偏他越是这样,江南就越认为是他做的。她可以肯定,这人的动机绝对是为了报复她穿了他的校服。
江南抬手关了蒋延洲摊在桌子上的语文书,微微仰着下颌看他,“你最好赶紧把我的卷子拿出来,不然我发起火来我自己都怕。”
书被关上,蒋延洲眼底有了几分不耐,冷着声音:“我没你那么无聊。”
江南自然是不信的,“我们两个现在同桌,期间又没别的同学来过,除了你还能是谁拿的?”
蒋延洲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胡搅蛮缠的人。对方如果是男生,这会儿估计早就“身首异处”了,但偏偏对方是个女生。他还不至于没原则到和一个女生动手。
他没好气地把江南压在桌上的手拍开,在她那堆横七竖八的作业里翻找了一下。
没翻两下,一张卷子便当着两人的面从一本练习册里滑落了出来。
很显然是江南在找的那张物理卷子——一张白得比脸还干净的卷子。
江南:“……”
这就是昨天“挖掘机”给她说的作业都写完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挖掘机”责任的时候,因为江南看见杨明已经开始收他们这一大组的作业了。他这会儿正在检查着季暮雨的作业,还有五六个人便会轮到她。
蒋延洲这会儿倒也没有不耐烦了,正一脸兴味地看着江南。
看好戏的模样。
江南左右打量了两眼,然后在蒋延洲反应过来之前,抓起他的书包就把自己那张空白的卷子塞了进去。
塞进去之后还不忘妥善拉好书包的拉链。
“你干什么?”
蒋延洲说着就要抢回自己的书包,只是他刚要动作,一双手便被江南按住。
女生的手小小软软的,像是小奶猫的肉垫,轻轻压在他的手背上,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
蒋延洲愣了足足两秒,才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抽开。
等他再看向江南的时候,就发现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这会儿正苦兮兮地看着他,声音清甜软糯:“延哥您发发善心再帮我一次吧!拜托拜托。”
蒋延洲轻嗤。
没得到肯定的回答,女生又凑过来,眼底雾蒙蒙地望着他。
“好人做到底,蒋爸爸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无奖竞猜:请问以后延哥和南南之间的家庭地位到底谁上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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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近我者甜
明礼不仅对学生要求严,在明礼教书的老师压力也不小。
每学期开学之前,年级主任都要组织老师开一次教学目标会议,会议上每一位老师都要给自己所教的班级和科目定一个新学期目标。接下来这一学期便要努力完成这个目标。
如果没有完成,轻则写反思,重则扣工资。
所以课代表开始收作业的时候,李成江便匆匆赶去了会议室。
没了老师的看管,教室里瞬间炸开锅来。
江南那声“蒋爸爸”就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传进蒋延洲耳朵的。
他掀了掀眼皮,身体斜斜地靠在墙上,“你叫我什么?”
“蒋爸爸。”江南没有丝毫的犹豫,脆生生地又叫了一声。
蒋延洲大概是没想到江南这么能屈能伸,勾着嘴角笑了下,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忽然就觉得跟前儿这姑娘有点意思。
除了季暮雨难缠一点,前面的人基本上很快就把作业交齐。
杨明走过来的时候,江南还有几分愣的看着蒋延洲。
除了镜子里的自己,江南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看过谁笑得这么好看过。这人不笑的时候是暴雪降临,笑起来完全是如沐春风。
像那天见着蒋延洲腹肌时的反应一样,她下意识就咽了口唾沫。
“南哥,交作业了。”杨明的声音适时打断了江南的欣赏。
她转过头,把刚刚摆在桌上的几张卷子交给他。像是不放心蒋延洲,把作业递到杨明手上的同时,江南又迅速转头看了他一眼。
几分乞求几分警告。
“南哥难得啊,你居然写了假期作业。”杨明随便翻了翻,“但是怎么少了一张?”
“少了吗?”江南一脸的惊诧,像是刚知道这件事。
她神情认真的从杨明手里把卷子接过来,装模作样地数了一遍,“对啊,怎么只有十四张?”
杨明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
“虽然南哥你破天荒写了作业,但是按照周老师的要求,差一道题也是差,所以只能对不住了。”杨明说着就要在名单上江南的名字旁做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