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春绿可期
时间:2021-04-04 09:11:22

  抽屉里有两份信,一封很久之前就写好了,是给康夫子的。
  上京后他和康夫子并没有断联系,几乎隔一个多月就会通信一封,有时候康夫子的信来得更密,如今好端端的突然断了两个月…
  莫非康夫子真的认定是他害俞庚仕途不顺?
  第二封信是寄给程家大舅舅,贵表哥随军去南域的事他得提前给大舅打个预防针,省得到时候被突然回家的贵表哥吓到。
  两封信并程春娘在京城搜罗的一些嫁娶用的好绸缎和体己才出京城,老皇帝命詹全征伐南域的圣旨就降了下来。
  老皇帝歃血为盟折箭为誓,勒令詹全什么时候慑服南域就什么时候回朝,朝中文武百官从中隐约猜到老皇帝这是想在自己的退位诏书上画一个圆满。
  十月初三,詹全领着十万大军杀向南域,盛言楚是文官不好近前相送,便和李兰恪爬上城墙观望,城墙上不少百姓抹泪,高呼一路平安。
  须臾,藏在京郊深林里的大军慢慢现出身影,整齐划一的走出来后,林中鸟雀猛地向高空飞去,一时间空中鸟叫声不断。
  老百姓们仰头看着展翅腾飞的鸟,再看看城外攒动的兵马人影,这才意识到他们平日呆得山上竟有这么多将士藏匿其中。
  十万人马当然不可能全从京城调取,现身的不过一万多人,剩下的九万则由詹全手持虎符从地方抽调,几军半路汇合后再出发南域。
  盛言楚没见过行军打战的阵势,这一下倒算是开了眼界,李兰恪比盛言楚还激动,乐不可支的跟盛言楚介绍当年少将军随军的壮烈场景。
  今日城墙上来了不少人,盛言楚眼尖地看到了一群小厮围着的五皇子。
  朝堂上的风吹得比什么都快,一说老皇帝有退位意图,文武百官立马将目光投注到五皇子身上。
  城外士兵见未来的新帝顶着寒风出来相送,铮铮铁骨的汉子们感动的眼泪哗哗,詹全一声高喊,士兵们纷纷挥动木仓杆刀剑呐喊口号。
  五皇子解开大氅,里面穿得竟是劲装,对着万人兵马行了抱拳军礼后,底下将士顷刻热血沸腾,欢呼声更胜。
  李兰恪对五皇子的印象不太好,犹记得金銮殿上五皇子拳打盛言楚的事,见五皇子目送大军走后才离开,李兰恪嗤了声:“百姓们蒙在鼓里不知,你我也不知么?五殿下上城门是为了送金家女随军。”
  盛言楚脚往李兰恪脚背上一踩,还用力的碾了碾,李兰恪疼得倒吸凉气:“楚哥儿,你——”
  “金家女昨儿就已经跟着运粮草的兵马先一步出了城。”盛言楚松开脚,漫不经心道:“兰哥,你这话可别乱传,不然将士们还以为他们比不上一个金家女呢。”
  李兰恪忙捂着嘴,小声赔罪:“我的错,我的错…”
  两人正闹着呢,阿虎跑了过来,附耳道:“爷,擒文斋偷咱家的墨石,当场被周掌柜抓住了,如今人绑了起来,周掌柜让我问您怎么处置。”
  李兰恪挑眉,插嘴道:“怎么处置?送官呗。”
  回头冲盛言楚一笑,道:“楚哥儿,你对擒文斋也忒客气了,前儿听说他们不要脸的派人过来劝周蜜重回擒文斋,一招不成竟做起了扒手,哼,也就打量你好欺负。”
  盛言楚轻哼了声,边往墨石铺子方向走,边对阿虎道:“你先去知会周掌柜,让他将人押去衙门,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阿虎应声而去,盛言楚紧随其后。
  两人才走进墨石铺子那条街,就见铺子前挤满了人,这些人大多身着国子监的书生袍,见到盛言楚,一行人忙将盛言楚团团围住。
 
 
第144章 【三更合一】 又一人去……
  监生们叽叽喳喳地叫:“您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盛言楚才从城墙上吹了冷风下来, 这会子听到书生们蜜蜂一般的嗡嗡声,盛言楚只觉脑壳疼得厉害。
  “怎么了这是?”盛言楚拨开众人问周蜜。
  周蜜将盛言楚往角落拉,不友好地瞥了眼外边吵闹的书生, 哼道:“他们就是来胡闹的, 东家你才说在药墨上贴上标签,那些人就吵着说咱们卖假货。”
  周蜜见不得外头有人诋毁他的东西, 扬声指桑骂槐:“谁家人参枸杞只卖三五两?谁家敢卖我周蜜将脑袋切下来给他当蹴鞠玩?”
  “成天摸书的人一点眼力都没有, 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怎么没见你们跟老祖宗讨要黄金屋颜如玉?”
  “药墨,药墨,自然是以墨为主, 想进补人参行啊, 往左拐走半炷香去药铺——”
  铺子里的书生羞红了脸,本来占上风想借盛家墨石铺子虚假宣传坑一把, 没想到周蜜和别家铺子的掌柜一点都不一样, 一般铺子出现危机,掌柜的不该遮着瞒着吗?怎么到了周蜜这就变了?
  周蜜他才不怕,对付这种人就该厚着脸皮怼, 不然有一就有二, 回头指不定还有不要脸的人跑过来质问药墨里面咋没见到人参片?
  还别说,这种人世上真的有。
  盛言楚了解了前因后果后, 一时无言。
  就像周蜜说的,书中有颜如玉,怎么就没见他们去找书肆掌柜的要美人?
  忽想起一事,盛言楚皱起眉:“我让你贴得标签可都贴了?”
  标签上他大大方方写了药墨的配料名称以及有关药墨的保管方法和最佳使用期限,这些他均作了详细的说明。
  “连夜让下边的人都赶制了出来。”
  周蜜拿起几块包装好的药墨给盛言楚:“严大人管得淮安府, 钟公子手里的江南府,还有临朔郡都送了样板药墨过来,您瞧瞧。”
  盛言楚接过药墨,几块药墨属江南府的最花哨,临朔郡的最朴实,但墨身都包着一张写满小字的素纸,素纸上写得内容正是盛言楚所要求的东西。
  “钟公子来信说盛家招牌的刻印正在赶工,约莫月底能运到京城,回头咱们请些绣娘在拓印的‘盛’字上绣一圈,到那时盛家墨石牌子就算正式立了起来。”周蜜说这话时激动不已。
  盛言楚将药墨放桌上,笑道:“这些事慢慢来,你先去将外头那些书生招进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被周蜜骂了一顿后,书生们瘪得跟被针扎的气球似的,一个个有气无力的站在外边,之所以不走,是因为这些人不明所以,以为药墨能替代人参枸杞,便半夜就守在盛家墨石铺子外边,待铺子一开张,他们就冲进来将为数不多的药墨一扫而空。
  交了银子后,书生们这才发现这批药墨和之前的不一样,望着上面醒目的‘药墨先是墨后是药,切不可混淆’的字样后,书生们傻了眼。
  还有什么最佳使用时间…意思是说过了这期限药墨就不起作用了?成了废墨?
  之于种种疑惑,书生们觉得自己受骗了,一气之下结伴闹到了盛家铺子。
  进来后见屋里有周蜜,书生们当即唯唯诺诺的不敢喘气,盛言楚没想到周蜜在这些书生眼里如此可怖,便交代周蜜去处理擒文斋扒手的事。
  周蜜眼神闪了闪,冷着脸去见擒文斋的人。
  书生们呼了口气,见盛言楚笑眯眯好说话,几人你看我我看我,最终站出一个胆大的书生作为代表和盛言楚交涉。
  “盛翰林,不是我们故意来闹。”
  书生们先摆正自己的态度,道:“我们信任您家铺子的墨石,还没见到药墨每人就都付了十几两的银子,您也是读过书的,想来清楚我们这些远走他乡来京求学的优监生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十几两啊,都是家里辛辛苦苦攒得血汗银…”
  盛言楚双手合拢放在身前,静静地听书生往下说:“您铺子突然往药墨上贴了什么签,这可把我们整迷糊了,还望盛喊林给个说法,什么叫最佳期效?是不是过了这日子这墨就不是药墨了?”
  有书生小声叹气:“真遭罪,我咬牙一口气买了八块,半年都写不完,那签上说最好三个月内写完,那我…咋办?”
  见盛言楚坐那一句话都不说,书生们以为他们得罪了盛言楚,讪讪一笑后拉扯别的话题。
  “盛翰林您也是心大,满天下也就您家敢将配料明晃晃地写在上头。”
  “您就不担心有人偷师?”
  擒文斋:“……”直接念我的名字算了。
  盛言楚抬手让众书生坐下说,书生们推辞了下,然后挨着长椅排排坐好。
  对于书生们的一连串疑惑,盛言楚笑笑,旋即取来一张素纸。
  “你们也别怪周掌柜说话难听,银货两讫出柜台概不负责,这是天下行商统一的口诀,药墨是诸位抢着要买得,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就说盛家药墨掺假是否欠妥当?”
  书生们立刻红了脸,磕磕巴巴解释,无非是他们先前以为药墨能替人参枸杞…这话一说出口,书生们脑海里立马浮出周蜜那句颜如玉的讥诮话,书生们当即闭嘴,谁也不再提这事。
  书生们不提,盛言楚提。
  “配料我一样不少的写在上面,还真没掺假,诸位若不信可以拿到药铺去查一查,该是人参药墨,那查出来的绝对有人参。”
  盛言楚抖了抖手中的标签,正色道:“我朝商人不下万数,能将配料写得清清楚楚的仅此盛家一家,敢这么写,那就不惧买客说我们做假,各位说盛家墨石不好,价格比别家贵我都认,但唯独不可造谣盛家墨石有假!”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盛言楚将素纸标签往桌上一拍,失笑道:“我喊你们进来,原也是瞧你们和我一样是书生出身,在外求学是挺不容易,但经商的人就轻松了?诸位都是国子监的监生,外头多少私塾学子将一对眼睛刻在你们身上,你们来我铺子大肆地闹,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这也是为什么盛言楚第一时间让监生们进来。
  盛言楚说话轻轻柔柔,落在书生们耳里却如金鼓般震人心。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书生们心软下来,再看素纸上写着的配料,书生们暗暗叹气,都怪他们贪小便宜,七八两的药墨怎能替代真实的人参枸杞?
  “那这最佳使用期限又是怎么一回事?”
  书生们呆呆问,看在盛翰林的面上,他们愿意相信盛家墨石没有掺假,但这日期也太短了,他们都存了好几块药墨呢,药墨昂贵,他们均不舍得用,如今要他们在明年一月前全部写完,这不是叫他们烧银子乱用吗?
  盛言楚本来打算弄保质期和生产日期,但这两项解释起来很繁琐,加之擒文斋等竞争对手都在盯着,他若是将生产日期也标上,有些制墨的老师傅可以根据铺子墨石上架时间推算出盛家晒墨的时间长短,这样一来还真的会引来一堆偷师的人。
  索性他将两者融合,只写一个最佳使用时间。
  见书生们纳闷这个,盛言楚耐心科普:“药都有坏的时候,药墨自然也是有,若这药墨几年都不臭,那还是药墨吗?”
  “说得对,指不定往里面掺了什么不易坏的东西,咱们天天用墨,长此以往身子哪里熬得住?”
  盛言楚多看了说这话的书生两眼,不易坏的东西不就是后世的防腐剂吗?
  道理大家都明白,可……
  “盛大人,我是真喜欢您家药墨的气味,这不,我一次囤了十来块,想着慢慢用,您这一招使得我现在头还晕着,三个月写完一快药墨当然不难,可我有十来块啊……”
  “我也有不少,药墨最便宜的也得三五两,三个月就得花十几两,我哪里吃得消。”
  “可不嘛。”有书生急得眼泪打转,“我求周掌柜,说能不能退一些,周掌柜说行有行规,不是质量问题概不退货,我们也是没辙——”
  盛言楚淡了笑容,没辙就胡乱造谣他家药墨掺假?
  书生们自知理亏,纷纷起身拱手赔罪。
  该解释的都解释了,能和解当然好,国子监是官学,里边的学生指不定过两年就是盛言楚的同僚,盛言楚愿意给他们面子,为这点小事结仇没必要。
  盛言楚掸了掸素纸标签,假笑两声:“今个我瞒着周掌柜给你们行个方便,你们没拆的药墨今日都可以拿过来退了,但下不为例,我这铺子全权交给周掌柜打点,他是生意场上的老人,再有下次无缘无故退货,周掌柜岂不没脸?”
  书生们大喜,忙迭声道:“是是是,我们也不敢叫周掌柜难做人,盛大人能开先例让我等退货已然够意思,我们知好歹的。”
  书生当中并非没有嘴甜的,见盛言楚嘴角绷着紧紧,立马有人笑道:“您铺里墨石的好与坏,我们这些人最清楚,原先在淮安府还没下场院试时我就用您家的墨石,贡院又热又燥,不成想您家墨石研磨开散发的那鼓鼓清香震得我头脑倏地清醒。”
  现场听到客户赞许的反馈,盛言楚当然开心。
  书生们眼睛一亮,又有人道:“我院试用得也是您家的墨,正因为您家药墨好,我一上京就直奔盛家墨石铺子,别家的墨石我一概不买。”
  其余书生也七嘴八舌说着,盛言楚听得心花怒放,面上却不表,只嘴角浅浅勾起一丝笑,拱手致谢众书生的厚爱。
  书生们团团和气的离开屋子,一出门外边老百姓立马过来追问,书生们信守承诺一一纠正他们之前的胡言乱语。
  “掺假?没有没有!”
  “…你家炖的人参汤能留一年两年?”
  “不能。”老百姓摇头。
  “那不就是咯,盛家正因为用的是真材实料,所以使用期限才短,三个月用一块墨石绰绰有余,盛大人说了,大家买药墨时别一口气买太多,省得用不完…”
  老百姓笑出声:“别人家做生意巴不得我们多买一点,盛大人倒是有趣,反着来。”
  “那是因为盛家药墨是好货啊,好货从来就不愁卖。”
  “也是,我家那小孙子极为喜爱盛家的党参药墨,每回一研墨,都不用喊他他就自己过来乖乖坐好。”
  老百姓们你一眼我一语,纷纷说起家里孩子用盛家墨石的趣事。
  “我家幺儿嘴馋,添了一口的墨,可把我吓坏了,毕竟一些墨臭的很,如今盛家将墨石配料一一写在上面,我一看,嘿,里边还放了蜜糖,难怪幺儿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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