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放了,再找人盯着他们,若是傻乎乎的暴露了本家自然是好,若是不动便等候我的命令。”
童南听命道:“好。”
“今晚我会出去一趟,你将我四周的暗卫撤下来,童夕也不必跟着我,戌时守在轮页桥,我来便出动。”
她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引蛇出洞。
——
梅知江畔灯火绚烂,酒楼在外水榭处设了亭台,这时候正是不少人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也接近了尾声。
“我家夫人来接我了,先行一步啊......”席边的人和众人告别,惹得一群人颇有些嫉羡。
“这郑先真是好运气,娶到这么贤惠的媳妇,什么事都能看顾着,这么晚了还担心着要来接。”
有人酸溜溜的反驳,“这不是妻管严么?”
“我倒是希望有人管着我。”
“你母亲管你你乐意不。”
“那不行,那得是娇娇悄悄的美人儿,芙蓉面,细柳腰。”那人一碰江汶琛的胳膊,“是不是,江兄。”
江汶琛碰了碰酒水,神情清明的笑道:“清醒点。”
忽而外头传来一声高呼,众人侧目看去,又是一家马车停在路口,瞧着干净雅致,小巧的很。
里边下来一个穿着素白色的女子,在夜间格外抓人眼球。
再看细弱灯火下她莹润貌美的面容,众人都是呼吸一窒,这等姿色,怕不是天上来的仙子。
“宋娘子!”
许材认得她,当即就脱口而出她的名讳。
是清莺坊的娘子?
在场不少人也经常去清莺坊,却从未见过她在其中,一时间分外惊奇。
江汶琛站起身,还不待旁人反应过来,他便行至她面前,问:“怎么来了?”
宋月稚沉静道:“天色晚了,接你离开。”
两句话到了众人耳里,炸开了锅。
这两人什么关系这般亲密?
江汶琛居然还有这种红颜知己,一时间众人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不地道啊。”
“我也想有美人来接我。”
江汶琛有些意外的同时内心又担忧,他伸手拉住宋月稚的手腕,转身便往远处走。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才道:“人多,小姐该掩面的。”
“往南边走。”小姑娘的声音有些淡漠,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她又软下了些语调,“我今日来有其他事,不宜掩面。”
已经到了戌时末,这时候街道几乎无人,唯有梅知江还有些灯火余晖,影子被拉得很长,两人脚步不算快。
听她这样说,江汶琛停住脚步,“何事?”
“现在不宜说。”宋月稚松了松手。
江汶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她细嫩的手腕,匆匆松开手,低声道:“抱歉。”
宋月稚摇摇头,走进了他一步,声音放的很轻,“过会到了巷子里,你从北边的小道走,脚步轻些。”
一阵冷风吹过,四周寂静处有些意味不明的呼吸,江汶琛目光一凝,抬眸看她。
这次换宋月稚抓他的手腕了,她带着他往南边去,声音随着风冷风响起,“事情因我而起,公子受了不必要的牵连,我心里有愧。”
江汶琛认识她不算久,但是对她的性子还算有几分了解。
她是想和他划清界限?
这般想着,江汶琛心底微微一缩,就好像有一根刺钉如其中,让他很不适。
到了巷子里,身后的脚步声愈发紧随,宋月稚带着他暂时躲了躲,高院阴影下,她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斗笠,再伸手戴到他头顶。
她离得很近。
只听她声音清冷,带着兰花香气而来。
“所以,我会保护好你的。”
第25章 制敌 公子教我的
一下一下, 心脏不知何时跳的有些快,且声音被听在耳里很是怪异,江汶琛轻轻抿了唇。
透过一层黑色的薄纱, 见她熟悉的轮廓。
他的手腕被她力道轻柔的捏着, 甚至不需要多大的反应就能制止,可却有些僵硬, 半响都没有动。
“回去等我啊。”
宋月稚松开了手, 往后看了一眼,一个侧身落入他们的视野里,再轻转了脚步,往另一个方向奔赴而去。
一轮清月下,徒留她转身而去的衣袂。
几道黑色身影紧随其后, 江汶琛抬手轻轻挑开薄纱, 眼角微微拉长。
他双手搭在腰间的匕首上,摩挲。
—
“她往那边去了。”
“没见到那个道士。”
“调虎离山?”
“不用管, 他吩咐, 宋月稚死了就结束了。”
他们的主子给的死命令,只要宋月稚的命。
自从佛寺的事过后,他们便发现宋月稚身侧有许多暗卫, 想动手及其困难。
于是便想劫持她身边人作为筹码诱引她上钩, 几日观察下来,发觉有一人与她交往甚密, 今日正好在无人之时落单,这才动手,但没想到她自己却冒了头。
这等良机,怎能不跟上?
追逐不停,宋月稚在桥上远远投过目光, 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月亮被乌云蔽日,忽而停了脚步。
远远的,她转过了身。
十几个黑衣人脚步一顿,停在她的面前。
桥头出现那边的气息很快被他们察觉,他们很快反应到,有人在这里围堵。
一时间,双方都没动。
知道大约是中了圈套,带头的人挥了挥手,一行人战术性后退,他们人多,若是要走宋月稚拦不住。
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他们很快做出准备。
“是宣平伯爵府么?”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宋月稚出声道,“世子。”
一群人并不会回答她,而是选择隐退离开,可离开的一瞬间背后却突然出现一行人,众人突然顿住脚步。
再回头时只剩下惊恐。
是府衙的人。
站在为首的人赫然是之前他们跟丢的江汶琛,他远远的站在市集交界处,与宋月稚碰了个面。
那人墨蓝的衣摆随风轻飘,四周起了薄雾,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边宋月稚有些怔神,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跟过来。
很快,兵卫很压了过来。
将这群黑衣人压迫到一处,愈发逼仄。
可若要退,就退到宋月稚一边。
这是个选择,是让官府抓住,还是让落入宋月稚的手掌心里。
按照宋月稚的性子,一定会逼问他们幕后之人,但若是落在官府,胡诌两句没犯什么大事说不定就给放了。
很快他们有了抉择,领头的人奔向了江汶琛的方向。
一行人举了手,态度很是诚恳的被控制起来。
宋月稚带着人从容的走了过去,她先是朝江汶琛眨了眨眼,接着将目光看向捕头。
“娘子受惊了。”捕头笑呵呵的对宋月稚道。
宋月稚态度和善,“深夜扰了大人休息,才是小女子的不是。”
“哪里的话,最近溱安确实不太平,县丞大人特意吩咐了多加巡视,正巧遇到了事怎么能不管。”
“多谢,那人我就带走了。”
两人你来我往熟稔的模样是让黑衣人听直了眼,就是江汶琛都目光呆滞了一瞬。
宋月稚朝后头招了招手,“快把这些惯犯带回家去,好好□□。”
童南上前,把这些人都捆了个结实,几个人都没来得及争辩一句,就被硬生生的拖了走。
‘唔唔唔’个不停,宋月稚却是笑着与捕头寒暄,那无辜灵动的模样,让捕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压根没听到这些人的求救。
“那小女子就告辞了。”
“娘子慢走。”
宋月稚一转身,将目光落在江汶琛身上,对他做了个口型。
‘走啦。’
他眸光微转,轻飘飘的落在捕头身上,再是淡淡的笑了下,随着她的脚步离开。
夜里的猫儿小声的叫唤,被人的脚步声一惊,跑开到很远处。
夜灯虽比不过月光,但依旧微弱的照亮了路面。
童南带着人先行一步,宋月稚便慢悠悠的往马车的方向行径,江汶琛与她并肩,刻意放慢了步子。
他道:“是早就设计好的?”
“我来的时候便发觉最近多了夜巡的人,按照我带的这些人手,对待那些恶徒自然不够,于是我先一步和他们打了招呼。”
“轮页桥南边是死胡同,隔着水路,他们只能从北边走。”
不管他们怎么走,最后都会路径那条路,最后被官府的人堵住。
江汶琛夸她,“厉害,但为什么把人交给你?”
宋月稚忽然靠近了他,一只手放到嘴边,像是说悄悄话般的和他透露。
“我与他们说,那些人是清莺坊的奴仆,想要脱离控制,但他们的身契还在清莺坊,到时候若是瞧见了,不需要动手,帮我把人堵着就行了。”
这只是个小忙,只要留着盘问两句,她就会将人带来,到时候他们再想跑就难了。
怪就怪在,这群人以为他们是宋月稚搬来的救兵,还没跑就举手投降。
利用公差,知法犯法。
江汶琛有些意外,却是道:“我以为你会带人硬抗呢。”
“怎会。”她忽然浅浅的弯唇,抬起眸子,“公子教我的,什么事都得以自己为先,我不想受伤,再让旁人担忧。”
他教她的?
那精致轻灵的面容突然露出笑容,就好像白梅初绽,余留满地碎雪。
江汶琛凝神半响,才似是自若的撇开目光。
再一眼看过去,竟快要到目的地。
这路,怎么这么短。
他还有些问题想问她,那些人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今日那个男人是谁。
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问的太深,太过冒犯。
身旁的小姑娘却先问他,“公子怎么回头了?”
片刻后,他坦诚道:“我担心。”
他自然也想到了巡查的官兵,但这次却十分思虑不周,当时是打算,若是这群人见她危机却不动手,便学她那套‘擒贼先擒王’的方法。
还好,这次是她冰雪聪明。
宋月稚心尖微微一暖,她在马车面前停了脚步,对他道:“公子,这次来溱安,最幸运的便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见她耳边零碎的发丝,江汶琛忽然很帮她撩到耳后。
手指泛痒似的动了动,他轻咳一声遮掩,忽然随和的笑,“在下也是。”
细碎的雪忽然降落下来,宋月稚往上看了一眼,赶忙往马车里走。
见她这般模样,江汶琛只当是她怕冷,再说现在已经夜深,再多说话实在不妥。
一丝轻微的失落蔓延,他轻轻叹气,脚步一转便往上清观的方向去了。
但没走两步,身后轻盈的脚步声落在他耳边。
他一转身,只见小姑娘抱着一把伞和一件雪白的斗篷小跑着向他奔来。
“怕雪要下大了。”
她呼出的气全是白雾,鼻尖也是一层淡淡的薄红。
江汶琛伸手托了她一把,掌心的柔软让他微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放手。
宋月稚站稳了脚跟,将东西放入他怀里,“上清观离这远,我坐马车不会太冷,且一时半会就到了,公子若是现在赶回去又淋着雪水,怕是要感上风寒。”
见他抿唇无言,宋月稚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扑在了他怀中,她退后两步,再是道:“若是不嫌弃就穿上吧,虽是女儿家的款式,但黑灯瞎火的没人瞧见。”
怀里蓦然变轻,江汶琛握紧她的衣裳,声音微低道:“不嫌弃。”
“那便好。”宋月稚点点头,再是朝他打招呼,“我走啦。”
江汶琛轻轻‘嗯’了一声。
小姑娘便转身,脚步平缓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远离了。
他垂了眼见腕臂中雪白的斗篷,那股似有若无的清淡雅香异常熟悉。
缠绕在指尖柔软的触感,较之先前的她相比。
差得太远。
第26章 宫宴 她在哪
这些人带回去之后没有消息传出, 显然都是硬骨头。
宋月稚不是什么心软之人,十八班酷刑轮番给他们用了,直到有一人松了口, 交代了他们的大本营地址。
是一家私人宅, 她寻了牙人询问,才知道这宅子的主人家早些年举家迁移, 之后成了无主的地方, 被府衙收了去,之后才被人盘买下来。
她便又去府衙,借着便利查了档案,才知道这地方原是一家李姓的私人宅邸,不过姓李, 她倒不记得是谁与她结仇的。
不过几日搜查, 倒是也得了几枚代表身份的腰牌,她派人快马加鞭去了京都, 将东西和信封递交给皇后。
不到两日, 千里马奔驰到了京城。
消息到皇宫的时候正巧是宫里热闹的时候,万臣归来,不少战功卓绝的功臣回到京都被召进宫里面圣, 获得封赏。
又近年关, 宫里很是热闹。
消息来得时候正是皇后邀请了众位权贵小姐,一同商议国宴之事。
但事情不止于此, 来的夫人心里头明白的很,皇后这是要给几位皇子议亲了。
宫里边,年纪最小的是五皇子,这位倒是不着急,那就是到了适宜年纪的三皇子和太子。
虽是太子, 但哪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太子纨绔昏聩,若不是皇后的儿子,东宫都住不下去。
大家心里都门清着,往后不出意外,还是三皇子能够得着那个位置,于是统一,当皇后问起几位姑娘乐意什么样的,都是把自己比作那地上的泥土,意思大约是:我配不上你儿子,别看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