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那朵高岭之花——杳杳云瑟
时间:2021-04-08 09:36:08

  宗长殊也不能算是撒谎。
  前世,他的妹妹一直是他在带,积累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直到后来他被召入宫中,为太女太傅。
  姚盼呼吸着他身上清新的气味,更加想不通,前世宗长殊谋反的动机了。
  他真的会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势,把她从那个位置赶下来吗?
  姚盼有点头昏脑胀,十四年后,这个人真的,会再一次,夺走她赖以生存的一切吗?
  用过早膳,宗长殊来向姚盼道别。姚盼的好奇心愈发浓重,死活不听劝,跟着他来到房间,宗长殊不管她,在一边整理行囊,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箱箧,姚盼比划了下,竟然有她那么高。
  “哥哥的箱子里装的什么?”
  “是梨梨吗是梨梨吗?”
  “哟,看来我们的小殿下很聪慧啊,”江寒练不知何时进来,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逗她:“装的不是殿下,却是跟殿下一样重要的东西噢。”
  姚盼十分不解,围着那个大大的箱箧,不停地转圈圈,宗长殊被她绕得头晕,一副小孩儿怎么这么麻烦的表情。
  “我要走了。”
  他按住箱子,制止她继续淘气。
  “哥哥,不能跟梨梨一起走吗。”姚盼露出失望的眼神,眼睛一下子泛红,像只要被抛下的兔子,看得江寒练都有点动容。
  宗长殊却没什么反应,将那个箱箧背到了背上,笔直的脊背被微微压弯。
  几缕黑发垂到唇边,被他咬在唇边。
  他唇的色泽很淡,一眼看去,显得五官很干净。
  宗长殊低头,看了姚盼一眼。小孩子的眼睛懵懂,纯净,如同一片深邃的湖泊。
  这是未来太行皇室的希望,是皇室的命脉所在。现在,还是一粒等待发芽生根的种子,青涩无知,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
  时至今日,他仍然清楚地记得龙榻上,那个老人望向他时,充满希冀的眼神。
  他们曾经共同征战沙场,并肩作战,与死神擦肩而过。
  那个鬓边斑白之人,也曾经意气风发,横刀立马,与将士朗声大笑地举杯共饮。
  数不清的生死与共,甚至结拜为异性兄弟。
  士为知己者死,他一辈子,都记得那位帝王的嘱托。
  回过神来,他蹲下身,抚了抚姚盼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殿下,我在东华书院等你。”
  宗长殊一走,姚盼就不满地踢了踢凳子,“到底有多重要,比梨梨还重要吗……”果真是被这个身体同化,闹起了小孩脾气。
  江寒练幸灾乐祸地吹了一声口哨,“箱子里的东西丢了,他也活不成了。”
  姚盼僵了一下,歪了歪头:
  “为什么呀?”
  “殿下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江寒练抓了一把胡豆,放嘴里嚼了嚼,见小孩儿实在是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这才慢吞吞地说:“他宗长殊,生来就是皇族的一条狗。”
  这原本是裴汲,陛下还有东华书院几个老头儿心照不宣的秘密。
  江寒练只当姚盼是小孩儿,压根不记事,这才大摇大摆地说了出来。
  原本,江寒练带着殿下辰时出发,戌时抵达驿馆,定安帝考虑到,在这段期间,几人遇到未知危险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需要放出假的消息,由一个人提前先行,吸引贼子的注意力,就可以为太行帝女规避掉所有风险。
  果不其然,宗长殊遇到了刺客,虽说受了点伤,却十分幸运地活着回来,且拿到了一手消息。之后若是顺藤摸瓜,定能寻到幕后主使。
  原本,他们的师父还担心这等危及性命之事,要好一番磋磨才成,谁知,宗长殊那个奇葩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江寒练转念一想,是啊,他的身份,用来作为诱饵,再合适不过了。
  一介庶民,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宗长殊是狗?
  听了江寒练的话,姚盼都想笑。也不知是谁,后来位极人臣,掣肘与她,叫她处处碰壁,火冒三丈。甚至逼宫造反、谋权篡位,最后,将她从皇恩台上一脚踹下,穿成现在这个小废柴。
  倒说说,谁家的狗会这样反咬一口?
  江寒练的神情莫测,嘘了一声,“是陛下千挑万选,专门给殿下养的一条好狗喔。”说完顺手摸了一下姚盼的头。
  姚盼当时就怒了,堂堂女帝的头颅何等尊贵,也是你个破烂纨绔能碰的?
  她一口就咬住了他的手。
  “松口!”江寒练虎口卡在她的嘴边,吃痛地嗷呜了一声。
  连她是个小孩儿也顾不得了,狠狠掰开她的嘴,推了姚盼一把,“你有病吧干嘛咬小爷?!”
  “不准你骂长殊哥哥!”吭哧了半天,姚盼想出这个理由。
  “还挺护食,”江寒练呵呵一声,“你倒说说,为什么不能骂。”
  “他是梨梨的哥哥。”
  姚盼握紧拳头,气鼓鼓地说。
  江寒练黑着脸,“我从没听说太行皇室还有别的皇子啊,天真。你这话传出去,怕是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姚盼还怕不能给他惹来杀身之祸呢,于是臭着脸,一副没错我就是稀罕他,关你屁事的表情。
  江寒练一看,气不打一出来,冷笑了一声,也顾不得她是个小屁孩,嘴巴又快又毒,“好啊,太好了。你继续这样粘着他,缠着他,别说陛下会起猜疑之心,且看看,他那个刚正不阿的爷爷会不会放过他。恐怕到时候,人人都要说他蛊惑帝女,心术不正,你且看着,宗长殊的爷爷会不会活活剥他一层皮下来。”
  宗长殊的爷爷?
  姚盼猛地想起来,宗长殊的爷爷,名唤宗谨,宗家说一不二的家主,乃是历经两朝的老臣,出了名的严厉,却与唯一的儿子断绝了亲缘关系。
  后来宗长殊入朝为官,熟悉他与宗谨的人都说,爷孙俩的脾气啊,像了十成十。
  见姚盼不说话,江寒练挠挠头,嘀咕一句,“罢了,我跟一小孩儿计较什么。”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准你骂长殊哥哥。”
  姚盼鼓着眼睛,凶巴巴地说。
  江寒练就奇怪了,“那书呆子有什么好?这么讨小孩儿喜欢。”
  “长殊哥哥最好!”
  姚盼闭眼吹,“他比你好看!”
  这倒确实,宗长殊那张脸,简直不能更符合她的审美了,要不是脾气实在太臭,又权势滔天,动他不得,姚盼早就把他抢到皇宫里当男.宠,夜夜笙歌。
  “声音比你好听。”
  “做饭好吃,”姚盼撅着嘴,这样对比下来,宗长殊的优点还挺多。
  “他对梨梨很好!比你好多了,他从来不对梨梨动手的,才不像你。臭坏蛋!”
  “嗯?你敢再说一遍?”
  江寒练捏住她的脸,往两边扯,姚盼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冲他吐舌头,做鬼脸,惹得江寒练勃然大怒,跳脚来追。
  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一道雪白的身影驻足,片刻后,缓缓地离开了。
 
 
第9章 宗长殊
  月落中庭,雪满长阶。
  紫宸殿外火光四起,纷乱嘈杂,内里却是灯火未明,一派孤寂冷凄。
  姚盼在等待一个人。
  任由冗长的黑暗将她淹没。
  她把头颅靠在龙座的扶手上,眼眸微睁,望着一片虚空。
  双腿轻轻架在对面,微微蜷缩起来。
  宽大的龙袍剪裁并不合身,裹着她纤细单薄的身形。
  裙摆从小腿滑下,长长铺陈在地面,拖拽出一片华美江山图。袖口底色绛红,用金线绣出一条活灵活现的蟠龙。
  她屈指在膝盖上轻敲,慢悠悠地哼唱起来,细软的声音回荡在幽深大殿。
  那是一首来自江南的曲子,少女的声音软糯缠绵,在这般威严庄重的大殿之中幽幽回荡,很是有几分诡异。
  一抹电光,在夜空中闪现。
  剑尖在光可鉴人的石砖之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殿门缓缓打开,灰尘在隐约透入的光线中簌簌下落,雪白的袍摆拂过门槛,一人款款入得殿来。
  只见来人身形颀长,双腿笔直。
  提着剑,一步一步,靠近高耸于地面的皇恩台。
  皇恩台上的龙椅中,横卧着一位哼歌的红衣少女,赤金与鲜红之色,衬着她白皙的面孔,交织成一副颓美画卷。
  从剑尖滴落下浓稠鲜血,一寸寸将地毯浸出深色。
  他仰起脸来,光影勾勒鼻唇线条如琢,渐渐明晰。容貌一如当年,却又比当年,多了几分成熟与凌厉。
  姚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忽然莞尔一笑,“爱卿一身白衣来见朕,可是存着为朕送行的意思?”
  他不语,双眸如浸在水中的墨玉,一片晦暗,瞧不分明。
  姚盼撑起下巴,又问,“身持兵器见君乃是死罪,为何爱卿还要佩剑上殿?”
  她将美目一沉:“难道爱卿在偏僻之地待了两年,竟连君臣之礼都忘了么。”
  宗长殊手中的剑,终于在地上划定,发出一声“当”的沉响。
  与她目光相接,姿态不卑不亢。
  声调一挑,冷漠无情又玩味:
  “陛下果真一如当初,丝毫未改。”
  姚盼握住龙椅的扶手,望望他身后,突然转了语调,柔和道:“爱卿一路行来辛苦。”
  “密营卫四大高手,果真名不虚传。臣被好一番阻拦才得见天颜,倒也确实是辛苦。”宗长殊淡淡颌首。
  姚盼往门外一瞥,只见视线可及之处倒伏着数具黑衣尸体,身下俱是一片污色,想来应当是力战而死,流了不少的血,隐约有血腥味飘来。
  姚盼的脸色微微一变,那几个密卫非比寻常,乃是帝王暗卫,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身手卓绝,冠绝天下。
  竟全都死在他的剑下,无一生还?
  而他看起来却是毫发无损,这身白衣亦是一如往常般妥帖清爽,丝毫不乱。
  姚盼暗忖,她忘了,这位看起来像是儒雅书生,却也是先帝时的征西将军,战功赫赫,威慑四方,那几个宫里头培养的密卫哪里拦得住他。
  不禁叹道:
  “先生变了许多。”
  她幽幽说道:“我从前以为,先生是那无情无欲的仙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为了心中欲.望,率军攻入帝京,用父皇所赐的宝剑指着朕。”
  宗长殊听了这话,面无表情:
  “陛下在京放纵荒淫之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姚盼一怔,耸肩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她笑不可抑,一口白牙能瞧个清楚,待消停了一些,才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宗长殊,你果然是这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伪君子。”
  宗长殊浓睫一掀,冷淡无波地凝睇她。
  “爱卿可知,这紫宸殿下,埋着一个秘密。”姚盼嘘了一声,神色诡谲。
  她从龙座上起身,轻盈地步下台阶,宗长殊这才发现她竟然没有穿鞋,而是一双赤足在地面上行走。
  “这底下,藏有成千上万的炸.药,我只要按下机关——”围着他转了个圈,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说不出的活泼灵动,口中吐露的话却叫人惊悚不已。
  “轰的一声,一切都会夷为平地。”
  她转圈时,身上传来叮铃作响之声。
  纤细的足踝上系着一串银铃,本是上不得台面的欢场玩物,她却堂而皇之地戴在了脚上,足见这位女帝的荒唐任性。
  “陛下不敢。”
  良久,宗长殊冷声吐出四字。
  姚盼疑道,“玉石俱焚,我有何不敢?”
  “陛下在紫宸殿见我,便是明白,紫宸二字对太行的含义。”
  紫宸殿是为历代君王安寝之所,若是将这殿毁了,便等同于毁却太行根基,对于这位,该是何等大逆不道。
  她狠毒奸诈,放.荡奢侈,死到临头,却也有不能为,不敢为之事。
  姚盼歪头一笑:“可是,天下人都说朕是昏君。既是昏君,又何须有所顾忌呢。对不对?”
  宗长殊面色微变,握着宝剑的手也紧了一紧。
  姚盼见他如此,抚掌笑道:
  “先生受骗了。”
  “这下面,什么都没有。”
  宗长殊方才知她是拿他取乐,不禁在心底怒斥了一声顽劣,顽劣不堪,面上愈发冷峻起来。
  姚盼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剑:
  “先生要杀我么?”
  他沉默了,他此行,确是为杀她而来。
  姚盼认出那是定安帝所赐宝剑,上斩昏君,下斩奸臣,眼神不免有些微妙。
  一会儿,又调整了表情。
  “你背主弑君,恐会被天下人诟病。”
  笑意甜美,一派天真无邪,毫无对死亡的恐惧之色:“为何不让手下人代劳呢?”
  宗长殊不躲不避,很认真地思考着。
  “他们都没有那个资格。”
  姚盼微微一怔。
  而后点头笑道,“是啊,朕是该死,可是,自古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谁不是满手鲜血?”
  宗长殊摇了摇头,“看来陛下还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宗长殊。”
  她背着手,忽然轻唤一声。
  仰颈看他,线条带动锁骨浮现,敞开的衣领中肌肤曝露,像覆雪一片,白嫩滑腻。
  “你不就是想要皇位么。”
  “朕给你。”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手腕之上。
  他素来厌恶与人接触,眸中立刻有了抵触之色。却强忍下来,任由她这样肆意地触碰,静默不语,观察她下一步的动作。
  她从他腕上滑过,来到衣带之上,葱指一挑,挑开了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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