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是我的夫君——芳客
时间:2021-04-09 09:56:23

  周蔻倚着窗,笑道:“你不是说你不会煮姜茶吗?怎么,是不好意思告诉我,觉得你堂堂皇子,给我煮姜茶跌面儿啦?”
  高宥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没有的事,我没觉得跌面,只是...”他低了声音,“怕煮的不好,叫你笑话。”
  周蔻忍俊不禁,摇头晃脑,打趣他道:“味道的确不是很好....”转而却添了一句,“但你又不是厨子,煮的不好多正常的事,我不嫌弃你!”
  真是个会顺杆子往上爬的,他给她煮姜茶,怎么就成了她不嫌弃,高宥气闷,转头不搭理她,端着瓷盅只顾着往前走。
  周蔻就追在他身后,一口一个,“你等等我呀!”“这就生气了?”“哎呀同你闹着玩的!”
  回到正院,将瓷盅一放,周蔻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楣,脸颊染上绯红,“知道你腿长走得快,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我快追累死啦!”
  高宥甩了甩袖摆,背身进内室,“平日里叫你多动动,你不听,如今走两步就喊累了,这样子要怎么和我去朔方。”
  所以这是觉得她娇气,不耐烦了?周蔻站在那里,收了笑咬着唇,没过多久两汪杏眼往外开始渗着晶莹。
  高宥自顾走了两步,发觉身后没脚步声跟上,一转头,见周蔻蹲在门槛上,抱着膝盖不说话。
  无奈,高宥只得折回去,“你这是又怎么了。”
  ‘又’?周蔻听不得这个字,将头死命往下埋,脑海中千回百转,临到嘴边只成了一句话,“我没事。”
  她这样,哪里像是没事的人,高宥只好收了衣摆和她并肩蹲下,将她的脸捧起来,果真看到了闪烁的泪花。
  长叹一口气,“你是水做的吗?动不动就要掉金豆子。”指腹温柔擦掉那些泪珠子,“是我的错,我都认错。”
  周蔻吸了一下鼻子,硬道:“你没错,都是我的错。”
  “不不不,是我的错。”高宥将她揽进怀里,“让你掉眼泪了,就都是我的错。”
  也不知是哪句话正中了心怀,周蔻很满意,刚才的那点不高兴都散了,她哼哼两声,“对,都是你的错。”
  高宥哄着哄着才发现不对劲,刚才分明是他在不高兴呀,怎么反过来自己要哄她了。
  周郁唆使丫鬟买凶行刺的事情,很快有了结果,不至于死刑,但要被孤身流放到千里之外,周擎也因为教女无方,一连降到了五品。
  听起来大快人心,周蔻张口叫好,转而又想起了什么,“那萱花呢,她也会被流放吗?”
  高宥笑了笑,“依照律例,差不多吧。”
  周蔻心里百感交集,有些失落,“但愿她以后都好。”
  好?流放千里之外,无亲无友,又是一个姑娘家,没个谋生的本事,哪里能好。
  高宥喝了口茶,无情无绪道:“周家求了岐山王,恐怕周郁明面上是要被流放,一出京城就会被岐山王接走。”
  周蔻怔了一下,焦急起来,“那她还不是逍遥法外?”
  高宥笑了笑,“不会,你放心。”
  *
  “记住,一出京城,下个驿站就将人接到,直接送去扬州老宅安置,别叫她吃苦了。”
  岐山王刚吩咐完人,转身进内帘,就看到灯影绰绰下那张金兰面具。
  他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怒然道:“高宥,你夜半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岐山王和高宥从来就不对付,原因在于高宥原是皇帝最器重的皇子,岐山王却是太后最疼爱的儿子,有高宥,岐山王这辈子都别想有登上大宝的希望。二人虽然隔了一个辈分,但年纪差不多,岐山王也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高宥不紧不慢靠在岐山王的座上,两手交叉在膝前,“岐山王对那个周郁可还真是上心得很呐,竟敢为她违背圣命。”
  这罪名乍一听很唬人,但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情,流放千里,其实真到了千里之外,天高皇帝远也看不到管不着了,所以人到不到那儿并不要紧。
  只要不再去京城,到皇帝眼皮子底下晃悠,半道上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下,再给那看押的小吏一笔封口费,也就算完了。
  尤其是有岐山王在前头顶着,就算皇帝真的发现怪罪了,看在岐山王的面子上,基本也就是全当不知道。
  岐山王狠狠瞪他一眼,“还不是拜你所赐!”
  高宥哂笑一声,“都要娶妻的人了,还顾着惦记别人,也罢,看你可怜,我也着实是于心不忍。”他摆弄了两下袖子,“岐山王高风亮节,重情重义,但若是那周郁早已是个残花败柳呢?”
  岐山王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高宥淡淡道:“我说,周郁早已是个残花败柳,不值当你为她费心费力。”他稍稍俯身,凑在他耳边,“她的胸前有一颗红痣,不知岐山王有没有一睹过。”
  话说得暧昧不清,但偏偏是这样,更能叫人心生遐想,岐山王的瞳孔急速收缩,拽住他衣领,“你对她做了什么?!”
  高宥拍开了他的手,理了理衣襟,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一笑,“这种两厢情愿的事,谁也强迫不了谁,你说是么?”
  岐山王喃喃失神,再看时房中已没了人的踪影,他暗自紧握拳头,唤人进来。
  高宥面色如常的回了府上,他对周郁也说不上多恨,他从来犯不着对一个姑娘这样处心积虑,置于死地,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斩草除根。怪只怪那个女人不识趣,三番两次的将毒手伸向了他身边人。
  拿姑娘的清白害人,这并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但那又如何,他原就不是个坦然无愧的君子,除了这张脸可以说是皎皎如月,他的心从来就不是干净的,耍心眼,泼脏水,明枪暗箭,尔虞我诈,早已熟烂于心。
  毕竟太干净的人,在他所遭受的那种环境下,活不长。
  正院灯火通明,他知道她在等他回去,整理好仪容,高宥复迈进了院门,他又是她一个人的体贴夫君了。
 
 
第41章 有点咸
  太后的寿诞很快就到了, 当今皇帝仁孝治国,天下有目共睹,每年逢太后寿诞, 前三日必要在皇城外摆上流水席, 邀百姓同乐。
  周蔻皇宫进去几回了, 但都是见皇后, 她至今都没见过太后长什么样,皇帝长什么样。
  因高宥的缘故, 周蔻对皇帝没有什么好感, 但对太后却还是怀着几分好奇的,太后, 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不为过了, 就连皇后都得恭恭敬敬叫她一声母后。
  进了宣明大殿,落坐其中时, 周蔻一双眼止不住左顾右盼着,但又怕举止出格,引人注意, 所以只是拿余光扫荡着周围。
  基本上都是生面孔, 除了皇后, 恪王妃,长乐公主, 她一个也不认识。
  往前高宥参宴,永远都是姗姗来迟,几巡敬酒后又是第一个走的,众人虽对他颇多非议,但他出现的时间短,也并没有什么。
  今年不一样, 他不仅没迟到,身边还牵了周蔻。
  大家对高宥最大的议论不是周蔻,而是他脸上的面具,太后盯着看了一会儿,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浅淡的笑意,对皇帝道:“老四的那个面具倒新鲜的很,这样式花纹,更像是个姑娘家戴的。”
  皇帝赔笑道:“他一向我行我素惯了,想一出是一出的,您别怪罪。”
  “哀家有什么好怪罪的。”
  太后对孙子也有怜爱之心,尤其是高宥如今没了继承大统的可能,她也很愿意说几句体贴话,来显露她身为祖母的仁慈。
  “你也是,老四好好的,你非要他去什么朔方。”太后嗔怪一声,扬声道:“老四媳妇,到哀家跟前来。”
  周蔻起先还不知道老四媳妇是谁,高宥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她这才反应过来太后是叫她,周蔻忙不迭起身,恭谨走了过去,在太后座下的丹墀前停了下来,叠手行了个大拜的礼,“请太后娘娘大安。”
  太后笑意愈浓,“是个知礼的好孩子。”再让身边的嬷嬷虚扶她一把起来。
  但也只是知礼罢了,太后知道周蔻的身世来历,这样半路冒出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得学会知礼守礼,譬如她就算如今成了皇妃,也要知道身份的鸿沟是天生的,是不可逾越的。
  太后是将家世出身看得极重的一个人,若出身卑贱入不得她眼,那么一辈子也别想越过她去,正如那个周郁,一个庶出女,就算和她儿子再怎么缠绵悱恻,也不可能会成为岐山王妃。
  但一方面她又很乐意看到高宥娶了一个没什么势力,出身低贱的丫头,这意味着他一辈子也只能在泥里翻滚,起不了身了。
  天家的血胤一贯是浅薄冷漠的,即便是祖母与孙子之间,那亲情也并不纯粹,人都有私心,太后年纪大了,私心也渐渐深了,大儿子做了皇帝,她偏心小儿子,又盼着小儿子能接着做皇帝。
  至于孙子,那也没有自己亲儿子来的实在,孙子也有自己的亲娘,可她儿子的亲娘,却只有她一个。
  太后看过周蔻一遭,简单说了几句话,赏了一对虾须镯和一支金步摇,已经算是恩典了。
  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周蔻能感觉到太后从骨子里的鄙夷,偏她面上还愿意搭理她,仿佛同她说几句话,赏些玩意儿,她就该俯身感激涕零。
  回到席间,周蔻朝高宥眨巴着眼,眼中都是‘太后不喜欢我’。
  高宥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呢,“你要她喜欢干什么,一个作妖的老太婆,有我喜欢你就够了。”
  ‘老太婆’这个形容甚得周蔻的心,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惹得邻座纷纷侧目。
  高宥却视若无睹,仍旧一面夹菜,一面同她咬耳朵说悄悄话。
  上座的太后又说了,“看来老四和他媳妇感情很好呐,你说是吧,皇后。”
  皇后近日渐渐也有了精神,不仅不必靠药吊着,甚至还能来给太后过寿辰,她被点了名,也不过是轻轻一笑,柔婉道:“四皇妃是个好性儿的人,宥儿同她合得来,儿媳看了也十分高兴。”
  长乐公主这个时候哼了一声道:“好性?皇后娘娘看岔了眼吧,儿臣听说这四皇妃将自己的亲姐儿送进了刑部大牢,判了流放,她若好性,天底下就再也没有好性的人了。”
  你一言我一语,这个时候皇帝发话了,“好了,太后的寿宴上,你们不想着多尽孝,就只顾着耍嘴皮子了。”
  这宴过得没滋没味,人都不认识,周蔻坐了没一会儿就意兴阑珊起来,再加上今儿个头上的簪钗重得很,实在是压脖子疼。
  高宥替她捏了捏脖子,安抚道:“再待一会儿,等天黑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什么好地方,在皇宫吗?”
  周蔻缠着问人,但高宥只是讳莫如深的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告诉她。
  这样一来,更是勾起了周蔻的兴致,她满心期盼着,看殿上的歌舞也难免愈发耐不住性子。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那一道齐放烟花,众人开始离席远眺,周蔻忙拉着人道:“咱们快去好地方吧!”
  到底还只是个姑娘家,贪玩是本性,尤其在自己心爱之人的面前,小性子更是使得没边儿了,把人的袖管一拽就往夹道上跑,跑了几步又发现,自己不知道地方在哪里。
  周蔻停下了脚步,讪讪道:“咱们要去哪儿啊?”
  高宥觉得又好笑又无奈,“我当你知道,你不知道拉着我跑什么。”
  “这不是着急嘛,回头他们一打眼发现咱们不见了,还得冠上一个不尊太后的罪名。”
  高宥温言道:“你放心,没人还记得咱们。”
  他攥着她的手,左绕右绕,绕到了南面的宫门上去,随身的牙牌一露,宫侍毕恭毕敬放了行。
  周蔻从没想过,临着皇城脚下竟有一条这么长的河,河道两侧点满了料丝灯,恍若白昼,一只小船停在边上,高宥撑着长篙将船勾过来,跳到船上,递手一拉,二人置身在这小船之上。
  船身狭窄,周蔻几乎是和他紧贴着胸膛,“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好地方吗?”
  高宥说不是,“你且等等,抱紧了我。”
  他手上生力,长篙在水中搅动,很快往深处驶去了。
  顺着河往下,过了一小段长而窄的水渠,一座立在水中的楼宇乍现眼帘,即便是暗夜里,周蔻也能看清那挂在檐角榭台的红绡,还有那四角的琉璃五彩灯,弥散如锦,流光冉冉。
  这楼宇无桥无道,若想至此,只能划船前往。更稀奇的是,那楼宇周围竟有朵朵盛开的幽莲,冬雪才过,寻常河中别说花了,连片叶子也难寻到。
  周蔻惊呼出声,以为这就是惊喜了,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高宥将她扶下船,带进了楼宇之中,只见满堂的凤纹锦帘,正中画壁贴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周蔻怔了怔,以为走错了地方,“这是谁要成亲啊?”
  案前两套新服已经备好,高宥将新服凤冠递给她,取下面具,言笑晏晏,“是你。”
  周蔻指了指自己,“我?我不是成过亲了吗?”
  解下她的珠钗簪花,高宥亲将凤冠给她戴上,以额相抵,“我知道上回成亲,你是不情愿的,咱们也没好好拜过堂,这回就权当我弥补给你了,来,把衣服换上吧。”
  周蔻惊愕睁大了双眼,迟缓的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高宥把衣裳往她怀中一塞,推着人进了屏后。
  没法子,周蔻只能开始扒衣裳,这喜服和她成亲时的一样繁琐,单凭她一个人,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套上穿好,理理凤裙刚一出来,就看到了红衣似火的高宥。
  太耀眼夺目了,周蔻从前看过洛阳的满城牡丹花,觉得惊为天人,可如今和眼前人比起来,不知逊色了多少,她终于知道原先罩在他身上的为何都是清浅的颜色,原来他不能穿艳,这正红一穿,神祗仙君没了,成了一个专门吸人精魄的千年妖精。
  可周蔻记得,他原说过自己最爱穿红,今日得偿所愿,他应当很高兴吧。
  她那一双眼腻在高宥脸上,移也移不开,高宥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冲她招手,“还不过来?”
  周蔻浑浑噩噩,过去张口头一句就是,“妖君大人,你今儿个是不是要把我吸干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