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顾青姿
时间:2021-04-09 09:56:54

  瑶姬坐在他对面乖巧的给他倒茶,谢朓尝了口,清淡的野菊花,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雀奴变了很多,这个家也变了很多。”
  瑶姬安慰他:“雀奴人很好。”
  谢朓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家里变得太多了。变得有点让他觉得陌生,原本的田庄空到什么都没有,现在田庄繁华富裕。
  瑶姬尝了口茶,见他面色惆怅,也并不说话。
  谢奚出了门,见鲁伯在等着他,朱家的两个男人又来了,见了她又开始磕头。
  谢奚拉起人说:“有事说事,我这里不能动不动下跪。你女儿怎么样了?”
  那父亲感恩戴德的说:“好一点了,今日能坐起来,谢小娘子的救命之恩。”
  谢奚还拉着那父亲的胳膊,语重心长说:“既然能好,就好好吃药,千万莫要耽搁了。阿武给你们带了粮米,回去准备安稳过年吧,一切等年后再说,一家人为奴为婢女不至于,我要那么多奴婢做什么,儿女成双是好事。”
  朱良比年龄看起来要老很多,像个爷爷辈一样,有些老泪纵横,谢奚安慰他:“打起精神,将来给你们家……”
  “阿绫。”
  谢奚笑笑说:“以后还要给你家的阿绫准备一份嫁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朱良的儿子看着老实巴交,只管弯着腰行礼。
  谢奚见这家人老实成这样,她一味的不收人,倒是越发让他们惴惴不安,放宽条件说:“开春有活儿给你们,给工钱的,你们若是担心药钱付不起,就以工消账吧。阿武回通知你们,这样可以吧?”
  朱良连连说:“不敢要工钱,娘子救了我家阿绫,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谢奚佯装怒意:“我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要听着就好了。我很忙没时间和你们为这点事扯皮,就这么定了,回去吧。”
  说完她就转身去厨房了,和老实人就得直接说。
  谢奚走后,鲁伯才说:“回去吧,雀奴心善见不得你们这样。等阿绫的病好了,有的是机会。”
  朱良被鲁伯劝了后,才回家去了。
  谢奚进了厨房见吴媪和阿月两个的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见谢奚进来,吴媪邀请说:“来尝尝排骨味道怎么样?”
  谢奚赞了句:“不错,叫他们开饭吧。”
  吴媪忙说:“我给郎君送进去。”
  谢奚不在乎的说:“没那么讲究,回来的第一顿饭,一起吃吧。”
  谢朓和瑶姬被叫进来,在座的人今天都有点拘谨,鲁伯觉得自己有些没规矩了。
  谢奚稳稳的说:“父亲尝尝新菜。”
  中华菜系博大精深,谢朓没有见识过炒菜,一道糖醋排骨就让他彻底抵挡不住了,谢奚见他吃的满意。大大方方说:“还是一起吃饭热闹,父亲觉得呢?”
  谢朓笑说:“这是自然。雀奴这两年辛苦了。”
  谢奚笑着回应:“有鲁伯出苦力,阿武帮我料理庄上的事,我能有什么辛苦的。”
  瑶姬直觉谢奚不服郎君管束,但是又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小娘子。在桌上小心的观察着桌上的人。
 
 
第66章 六十六   后续
  谢奚看谢朓和瑶姬坐在一起, 就觉得造孽,虽然谢朓也就三十几岁,一副落拓不羁的大叔样, 但是他真的配不上瑶姬这样的绝色。赤/裸/裸的乘人之危。
  瑶姬乖顺的坐在他身边, 对他是绝对的服从, 也或许这里面有爱慕和欢喜, 对救命恩人的以身相许,在这里是一段佳话。在她的认知里, 就是道德问题了, 是极不道德的事情。
  也许谢朓确实出于好心,也许瑶姬最好的结局可能就是嫁给谢朓, 但是谢奚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男女悬殊太大,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压榨。
  她看着瑶姬一直安安静静的照顾谢朓吃饭,她自己则是对那道孜然羊肉格外的喜欢, 谢奚没忍住殷勤的说:“喜欢这道菜,明天再做就是了。”
  瑶姬腼腆的说:“不用不用。”
  谢奚笑嘻嘻的说:“庄上平时也没什么事,想吃什么想做什么, 随你动手。这个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我喜欢热闹, 只要热热闹闹的其他的事不重要。你不用拘谨。”
  瑶姬冲她笑起来,温温柔柔的, 那双蓝眼睛简直像彩色琉璃,笑起来,全是光彩。
  谢朓问:“庄上今年种些什么?”
  谢奚答:“稻米、麦子,什么都有。”
  谢朓好奇问:“种稻?”
  鲁伯说:“这米就是雀奴种的新米。”
  谢朓惊讶的看她。
  谢奚笑问:“父亲不信?”
  谢朓失笑:“雀奴,为父只觉惭愧。”
  谢奚见他确实豁达,没有读书人那股迂腐, 问:“河西道上繁华吗?”
  谢朓抿了口葡萄酒,惊艳的道:“这倒是地道的伊州的葡萄酒,河西道可谓是海纳百川,集东西两地之精华。”
  谢奚试探问:“那父亲的生意呢?”
  谢朓看着她,挑眉问:“雀奴是何时学会这样的本事?为父有些自叹不如。”
  谢奚四平八稳道:“我只幼混迹在市井里,父亲是知道的,种些稻米总是能学会的。父亲呢?听说河西道不太平,丝绸生意极难做。”
  谢朓丝毫没有窘迫,平静的说:“是不太平,我在伊州将货清干净后,这才回乡,以后就在长安城里久住。”
  谢奚听的心里想骂娘。
  脸上却笑嘻嘻的说:“那最好不过了。”
  谢朓面带笑意的看了她一眼,但是什么都没说,扭头和鲁伯聊起其他的了。
  饭桌上少了谢昭,就少了些热闹。
  午饭后,谢奚催谢朓两位去午休,她和吴媪煮豆浆做豆腐。
  另一个锅里放蒸笼,将豆浆放在盆里开蒸,温度起来开始提腐竹。
  吴媪在煮豆浆,见她提腐竹,觉得神奇,她提的累了,换吴媪来,两个人知道下午才将豆腐准备好。
  累到她做辣片都没心情了,阿武不在,就没有最大的劳动力。
  她坐在一边歇息,看着吴媪提腐竹,问:“年后,阿武去河西道,会不会舍不得?”
  吴媪是个爽利的女人,浑身都透着一股豪爽,爽朗的笑说:“这有什么,他要是能出息,到时候自然会回来的。”
  谢奚不得不佩服她心真大,别说是自己的孩子,就是阿武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她其实都是舍不得的。
  她笑说:“我有点舍不得。但是想以后要给阿武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娘子,不能让他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小的田庄,男孩子还是要去闯荡,要去更广阔的地方才能成长。”
  吴媪回头看着她,认真的说:“雀奴,阿武有你,是他的福气。”
  谢奚喃喃:“你们都好,我就会好。”
  吴媪却说:“那你呢?你和陆家的亲事作罢,崔五郎人不错,雀奴往后要少操劳,对自己多上些心。”
  谢奚笑说:“父亲回来了,正好去官署去把你们的文牒改了,往后你们就是自由身,阿武将来出息了,就是你们享福的时候。”
  吴媪大惊失色:“阿武他爹不会答应的,雀奴。”
  谢奚问:“为何?”
  吴媪诚恳的说:“雀奴对郎君怕是有些误会。阿武他爹是胡人,早年被卖来长安,因为犯了事,被主家快打死了,也是郎君心善,买了他,后来我们才成家,这些年郎君不止是主人。”
  谢奚反驳:“你们给他守了半辈子了,既然是恩,没有非报不可的道理,他救鲁伯也只是一念之善,鲁伯已经替他守了半辈子家业,这恩该尽了。”
  吴媪固执的说:“雀奴这样说,有些没道理。”
  谢奚气恼的说:“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他好心救了瑶姬,偏偏又让瑶姬成了他的人。这算什么救?不该是救了人自由吗?”
  吴媪被她问住了。
  思索了半晌,才说:“郎君正值壮年,风神俊朗,瑶姬不过是胡姬,郎君善待她,也是善事。”
  谢奚听的挠头皮,只觉得脑仁疼。
  两个人还没聊出个所以然来,听见马车回来了,谢昭急匆匆的问:“父亲回来了吗?”
  谢奚站在门口教训他:“你慢些吧,再冒冒失失的,小心你父亲收拾你。”
  谢昭反驳:“也是你父亲。”
  谢奚见崔邺也从马车里出来,无奈的看着他,看着颇有些委屈。看的崔邺失笑。
  崔邺下车,慢吞吞的过去,问:“怎么了?这么委屈?”
  谢奚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累,又有点高兴他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塞。
  朝谢朓的房间努努嘴。
  崔邺问:“为难你了?”
  谢奚摇头。
  崔邺哄:“那是怎么了?他抢你家产了?”
  谢奚听的笑起来:“他没胆子,这是我的家产,他看着倒是不像是不讲理的人。”
  崔邺笑笑说:“是吗?”
  谢奚的郁闷散了一些,开他玩笑:“对你就未必了,一看你就是要拐他女儿的男人,没有一个男人能忍的。”
  崔邺抿嘴慢慢的笑起来,慢条斯理的问:“是吗?”,说着凑近在她耳边亲了下。
  吓得谢奚立刻后跳了一步,警惕的盯着他:“你别乱来。”
  崔邺问:“我不能白担名声,你知道的,我是个生意人,不吃亏的。”
  谢奚盯着他:“你受什么刺激了?”
  崔邺靠在门框,看着她调戏道:“没有,就是突然想吃了你。”
  谢奚立刻反口:“你敢。”
  崔邺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笑着望着她,有恃无恐的说:“你看我敢不敢。”
  谢奚哪见识过这样的调情,摸摸额头:“你给我正常一点。”
  崔邺被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逗得大笑。
  气的谢奚踢了他一脚。
  等豆腐好了,谢朓和瑶姬才午睡起来。太阳昏黄,院子里很冷,但是鲁伯在地暖里填了柴,屋子里暖融融的。
  谢朓见了崔邺,意外的挑眉看了眼谢奚。谢奚装作没看到。
  崔邺恭敬的行礼:“长安崔柬之,见过谢伯父。”
  谢朓伸手扶起,客气的招呼道:“我久不在家,今日才归来。雀奴承蒙你的关照。”
  崔邺笑说:“崔娘子在农事上的天赋颇高,以后柬之还要仰仗崔娘子。”
  崔邺就为了挑明和谢奚需要钱,可以任意给,但是这产业必须是谢奚的。
  这是他的底线。
  谢奚没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有来有回。谢朓招呼崔邺进了书房,两个人一晚上都在书房里度过的。
  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谢昭在饭桌上格外活泼,盯着瑶姬看了半晌,谢奚见他好奇,心里想,看吧,漂亮的人,没人能拒绝。
  结果谢昭大咧咧的问:“阿姐,那我要叫她什么?”
  谢奚被他问住了,试探的答:“小妈?”
  结果被吴媪用眼神制止了,她立刻改正:“那就叫瑶姨母吧。”
  她自己都说的牙酸。
  瑶姬惊喜的眉眼都开心了,谢奚不明白一个称呼有什么好高兴的,谢昭也不太清楚,但是吴媪知道。这是不准把瑶姬当作奴。
  谢昭吃着排骨,嘴里一点都不耽误吃饭,继续说:“我今日遇见陆三哥了。”
  谢奚好奇问:“你不是去书院了吗?”
  谢昭:“陆三哥在准备明年三月的选考,听说陛下要校考长安十二书院里的书生,取前十入朝”
  谢奚好奇问:“是直接授官吗?”
  谢昭:“之前被直接点入朝的,都授了官。只是极少的一两个人,这次取十人,书院里这段时日都在温习功课。”
  谢奚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
  阿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今日遇见了五哥的舅舅,他在书院里教经义,他说路陆三郎在经义一科极出色。”
  谢奚很认同:“他年少就才名远播,总不会是空名,必然是有些本事的。阿昭,你可要好好学,将来不一定做官,但是文经诗意起码要懂。将来咱们谢家也能沾个读书人的名声。”
  谢昭鼓着嘴,等咽下去后才说:“可是五哥说,这个要看天赋,他说他小时候算学一科就少有人能敌了。”
  谢奚心里吐槽这个不要脸男人,用奥数秒杀现在的算学,简直是大炮打蚊子。
  “你别和他比,他的歪理多。”
  谢昭争辩:“五哥说的才不是歪理,他可厉害了。”
  谢奚凉凉的问:“那你倒是说说,他厉害在哪里了?”,厉害在带歪我的小萝卜头?
  谢昭果断说:“五哥会骑马。有一个马场,有很多马。”
  谢奚警告他:“你若是不好好学,我都能保证你这辈子都摸不到马尾巴。别说学骑马。”
  谢昭一边吃一边和她斗嘴:“你不讲理,怪不得五哥说不要和你计较。”
  谢奚提高音量问:“他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谢昭迟疑的重复:“你不讲理,但你是女生,不能和你计较……”
  谢奚心里默念,很好,崔邺,你短暂的一生,怕是要走捷径了……
 
 
第67章 六十七   临近过年
  崔邺从谢朓的房间里出来后已经是晚上了, 谢奚还在点灯的实验室里查看植株,听见开门有人进来,她以为是鲁伯。有两盆稻米单叶凯士枯黄, 她用自己配比的粗糙的杀菌药杀了一通, 但是还没有明显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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