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总以为我看不见——锦亦乐
时间:2021-04-12 09:33:02

  钟氏朝正殿内金属的装饰望了一眼,不怀好意道:“你就不担心他会嫌你碍事,直接杀了你吗?毕竟,他手上沾过的鲜血,可能都要填满整条护城河了。”
  她期待着沈容倾神色微变的样子,可惜隔着那条蒙着眼睛的缎带,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本宫再给你次机会,你若是愿意从今往后做皇上在慎王府里的一个眼线,本宫不介意庇护你一次。否则,就别怪本宫没提醒过你了。”
  “妾身谢过皇后娘娘的好意。”她不卑不亢,微微福下|身,却半点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一时之间,偌大的正殿中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沈容倾偏过头看了看大门的方向:“看来王爷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过来了。皇后娘娘说得对,眼下当以国事为重。”
  钟氏望着她:“这件事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的。”
  沈容倾点了点头:“妾身告退了。”
  一直静立在椅子后面的月桃立刻上前扶了沈容倾的手。方才的一番对话听得她胆战心惊,万没想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竟是这样的人。
  她轻轻拉开了正殿的大门:“主子,奴婢去寻把伞来……”
  沈容倾忽然微微一顿。月桃似是感受到了身前光线的变化,紧跟着抬起了头,只见她们刚刚提到的钟公子,就站在门外面。
  沈容倾隔着缎带同他对视了一瞬,知道自己不应该看见,很快调整了神色。她径直往前走,身后的钟煜诚却按捺不住了:“王妃留步!”
  沈容倾没回头:“公子还是进去吧。想必皇后娘娘已经在等着了。”自上次茶楼一别,他确实如他所承诺的那样,没再主动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钟煜诚朝身后的正殿望了一眼,神情复杂:“我有话想跟你说。很重要。你能不能……”能不能等等我?
  沈容倾已经走远了。
 
 
第84章 “他是我的夫君。”
  “公子, 皇后娘娘还等着您进去呢。”
  身旁宫女的话唤回了钟煜诚的神志。正殿里传来了皇后的声音:“诚儿,是你在外面吗?”
  钟煜诚紧握了手指。
  “公子?”
  他转身面向正殿的大门,低低一揖, 郑重地行了一礼:“改日再来向长姐请罪。”
  钟煜诚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韩嬷嬷见状心中一惊, 甚是担忧地望了一眼皇后, 紧跟着便要追出去。
  钟氏忽而抬手拦了她一下, 她声音微冷:“不必。随他去吧。”
  韩嬷嬷眼看着钟煜诚越走越远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娘娘……”
  “不用管他,让他去。”
  韩嬷嬷忽然有些不能理解自家主子的意思了。
  钟氏唇角噙着抹没有温度的笑:“我这个蠢弟弟从前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既然不肯听话, 那便拿来利用一次也无妨。”
  “可是小少爷他……他万一……”
  “不是万一, 他一定会的。他听到了我们之前的谈话,又清楚今日皇宫里头发生的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一定会去找沈容倾的。”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钟氏眸子里透着抹晦暗:“她不是需要保障吗?我就送给她一定保障。我开出的条件无法令她动摇,无非是无法相互信任罢了。你觉得她跟慎王之间有真感情吗?”
  韩嬷嬷垂头:“老奴愚钝。”
  “若是有,怎么可能在面对那个被慎王宠幸过的宫女时, 还可以说出那样镇定的话。不是为情便好办了,钱、地位、权势,能摸得着的东西满足她是很简单的事。她迟早会答应的。”
  韩嬷嬷道:“可是老奴担心少爷他真的陷进去了。若是真承诺了什么, 恐怕不好收场。”
  钟氏微微笑了笑:“承诺就一定可以兑现吗?钟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做主了。”
  韩嬷嬷瞬间明白了过来, 很简单,过河拆桥而已。
  钟氏声音低沉:“包括他自己, 都不是他可以随意决定的。”
  ……
  月桃寻了一把油纸伞,一路小跑着,随沈容倾走向宫门外。
  水珠打湿了红漆的宫墙,秋雨淅淅沥沥地滴落在青石板上。
  月桃咬了咬唇,忍不住开口道:“主子, 咱们真的不等王爷一起回了吗?”
  “不等。”
  月桃顿时不敢吭声了。
  她刚刚一直在殿里,只不过没什么存在感,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沈容倾身后。她自然听到了沈容倾和皇后全部的对话,也目睹了当时那个跪在大殿中间的宫女。
  宫里头的人真是欺人太甚了。
  “月桃,去备辆马车来。”
  从王府过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家主子能和王爷一起回去,便叫车夫先行回府了,眼下只能临时再找一辆,好在并不难找。
  月桃立刻福身:“是,奴婢即刻就去。”
  ……
  马车缓缓而行,车外下着小雨。马车行驶起来油纸伞便没什么作用了,车夫身上有蓑衣,沈容倾没叫月桃淋着,让她跟着一同挤在车厢里。
  没行多久,外面便传来了快马的声音。马车颠簸了一下,忽然停了下来。沈容倾听到车厢外的车夫没忍住大骂了一句:“这位公子你疯了吗!”
  钟煜诚急促地呼吸着扯住了快马的缰绳,一身青衫被淋了个透,可他浑然不觉,翻身下马。他觉得自己确实是疯了。
  月桃被突然起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她忙按住了心口,抬眸便望见了沈容倾:“主子您别动,奴婢、奴婢这去外面看看。”
  沈容倾摇摇头,直接上前撩开了轿帘,她就知道,这个人没那么容易罢休的。
  钟煜诚愣愣地望着她出来,半晌才唤了她一声。他很久没见过她了,自上次一别,一直努力不再给她添任何烦扰,可是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
  沈容倾声音清冷:“钟公子还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钟煜诚隔了片刻:“我没敢在宫里追上你,怕给你惹了麻烦。”他微微动了动唇,已分不清现在的自己究竟是因为刚才快马加鞭,还是因为看见了眼前的这个人。
  “所以呢?”沈容倾隔着缎带,眸间亦没什么温度。
  钟煜诚缓缓摇头。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不答应下来?”
  “答应什么?”
  “我长姐的条件。”
  沈容倾敛眸,淡淡地望了一眼身侧的车夫。这里并不是个能说这些话的地方,放任钟煜诚继续在这里口无遮拦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月桃,将伞递给我。”
  月桃一惊:“主子?”
  “我去去就回,你将马车找个地方停放好,再过来找我。”这里是道路中央,即便下着雨路上没什么行人,马车也不能一直就这样在路中间停着,否则迟早会引来路人的关注。
  月桃只好点头,先服沈容倾下了马车,周围的店铺皆关着,侧面有一条窄巷,看起来不会被其他人打扰。她低声在自家主子耳边低语了几句,见沈容倾认同,便扶着她先走了过去。
  钟煜诚见状立刻跟上。
  窄巷里背着光,两边的院墙很高,常年找不到阳光的角落里,遍布着绿色的苔藓。
  钟煜诚再怎么不妥,也不会做出光天化日之下过分的举动。这一点,她们都很清楚。沈容倾道:“公子可以不必再执着于我了。我并不会因为这桩婚事而记恨你。”
  钟煜诚明显一怔:“你都知道了……”
  沈容倾点了点头:“也明白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是因为什么了。”细想自相识不久后他突然开始的种种反常,恐怕就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他家里都做了些什么了。
  依照他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一开始并不知情的。知情之后就想弥补。说到底钟煜诚是个本心不坏的人,只是他太过固执和偏执,逐渐让很多事情背离了最初的方向。
  钟煜诚自嘲地敛去了眸光:“我一直怕被你知道。可你还是知道了。你就算不恨我,厌恶钟家的人也是正常,我知道我长姐说的话很不妥,但你不应该拒绝她,她能帮你摆脱慎王。从前便罢了,出现今日这样的事,你还打算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他早已认定她身边最大的麻烦便是慎王。这个人会威胁她会强迫她。生性淡漠乖戾,杀人不眨眼睛。
  他虽然并不赞同他长姐想让沈容倾在暗中传递消息的想法,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无条件地帮沈容倾摆脱现在的境地。但她至少先答应着。
  “我可以帮你和长姐说,你不用去管这些事,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安排好。”
  沈容倾轻叹了口气:“你想帮我和离?”
  钟煜诚微微颔首:“是。”
  “和离之后呢?”
  “我愿意娶你。”
  沈容倾眉心紧蹙,觉得这人今天失去了理智:“这样的话公子往后还是莫要再说了。”
  钟煜诚却目光坚定:“我不是冲动做下的决定,这一路上我都在考虑。你母亲那边需要长期用药,家里也需要你周全。这些我都可以帮你。你若是怕背负着前夫是慎王的名声,从此再难嫁人,我可以娶你。我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门做正妻,绝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他越是往下说,便越感觉自己的思路越发清晰。在此之前他从未考虑过娶妻之事,可如果那个人是沈容倾,他愿意用一辈子来补偿她。
  甚是可能从很久以前,他对她就是喜欢着的。第一次见面他便觉出了她的不同,可他们终究无缘。最开始同情多些,到后来是愧疚。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不该隔的东西。
  如果他能早一点发觉她是安南侯府的姑娘……
  “钟公子不必如此……”
  “你是信不过我吗?”
  沈容倾无奈摇头却绝不是答应的意思。
  钟煜诚语气有些急:“宫里是宫里,我是我。你同沈雪婷还是一家,你们一样吗?”
  沈容倾顿时蹙眉:“你调查我?”沈雪婷这样的事是他们安南侯府的家事,除了那人魏霁在,外人不刻意去查很难得知。
  钟煜诚无力地张握了一下手掌,低声道:“听闻宫宴上你跟林贵妃一家起过冲突,就派人细查了一下。”
  这已经越了线,沈容倾声音微冷:“公子回去吧。”
  钟煜诚上前迈了一步:“别这么着急拒绝我,你回去再想想,就当是为了你母亲,你也再想想。你留在王府,跟着他去西境,生死未卜,你母亲怎么办?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沈容倾微微一怔。
  钟煜诚见她有所松动,语重心长地开口:“慎王手上沾过的鲜血太多了,他罪孽深重,命不久矣,你跟在他身边没有好处只会累及自己。”
  沈容倾忽而抬眸:“他手上的鲜血是为谁而沾的?”
  钟煜诚蹙眉:“当然是为他自己。”
  “钟公子上过战场吗?”
  “这倒没有。”
  沈容倾眸光微沉:“那么便烦请公子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钟煜诚不解地望着她。
  沈容倾声音里透着认真:“被庇护的人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如果没有魏霁,大盛早就没了边疆。
  这些年新帝为了一己之私,魏霁却是实实在在地在一直守卫着大盛的疆土。
  这些一直在这里因此得享和平与安宁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多少次的出生入死奔赴沙场,凭什么被这么轻飘飘的几句偏见否定。
  ……
  魏霁站在巷口,原本是想进去的。
  直到他听见她对钟煜诚说:
  “你口中罪孽深重的这个人,他是我的夫君。”
 
 
第85章 路走窄了。
  月桃看着眼前的人, 早已经胆战心惊地说不出话来了,不为别的,就为魏霁在看到沈容倾和钟煜诚站在一起时, 散发出来的气场。
  那感觉宛如凛冬寒夜里让她站在外面吹风,现在天上下的也不是雨, 是活生生的冰凌!
  事情的起因是月桃原本和沈容倾约定好了, 将马车找个地方停放好就立刻去窄巷汇合, 可当她好不容易回到刚才沈容倾下车的地方,还未等走进去, 便发现街道边停了另一辆马车。
  那马车越看越熟悉, 怎么看怎么像是他们慎王府的。果不其然, 紧接着她就看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魏霁。
  对方似有所觉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月桃哪里还敢再往里面走,只得赶紧跑过去行礼。
  就在她以为魏霁在看到窄巷里的两个人会直接走过去的时候,自家主子好像突然说了一句什么,她隔着半条巷子的距离和大雨并没能听清, 但是王爷好像听见了,连带着打算要进去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那双深黑色的凤眸里似有某种情绪翻涌而过,魏霁听到沈容倾又说了几句, 然后便看到钟煜诚从巷子的另一侧离开了。
  他忽然回过身, 淡淡道:“今日见过我的事不准跟你家主子提起。”
  月桃浑身一抖,本能地反应:“是!”这种时候也想不起什么该忠心于谁的事了, 不管在慎王府里待了多久,直接面对慎王本人的时候还是会倍感威压。
  月桃连头都不敢抬了,却想不通自家主子究竟说了些什么,能让王爷来都来了,还不准她说出去。
  魏霁似是漫不经心地朝窄巷望了一眼, 低声吩咐道:“现在去叫马车,直接回王府。”
  月桃原本还想跟自家主子先汇合一下,眼下是去也不敢去了。她立刻福身:“奴婢明白!”
  ……
  沈容倾撑着伞,目送钟煜诚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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