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怎么这般薄情,我姐姐到你手里,你却把她丢走,”温昭耻笑他,“到底玩腻了,一点情分都不念。”
元空此刻心火如焚,平日里的温和早已殆尽,他疾声斥问,“你把她藏在哪里!”
温昭笑眯了眼,“她早死了,她害的温家如此,我岂会容她?”
元空张手出拳冲他过来,那些黑衣人一拥而上,和他打在一起。
温昭将剑插回剑鞘,回身扶起林月妍,取下她嘴里的布,“母亲没事吧。”
林月妍搭着他的手直起身,抬头时蓦地一笑,骤然张口冲他吐出铆钉。
这速度太快了,快的他根本没法反应,铆钉扎入他的喉管中时他才想起来,元空会易容,一切意识只在这里戛然而止,他的谋划,他为了让温水水彻底成为自己的猎物所做出的努力到这里全部被掐断,他就那样摔倒在地上,鲜血从他颈子里缓缓流淌,随后蜿蜒在地上,他整个人被血泊包围,他看到“林月妍”撕开了面上的那层皮,是个他从没见过的男人。
那个男人伸脚将他踢远,抬手打了一响,皇子府的侍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几乎是在片刻,就将他的人绞杀尽,只留下那个假的温水水。
他的气息慢慢消退,耳边听到那男人跟元空邀功。
“殿下,小的这戏演的够真吧。”
他带着所有的不甘死去。
元空静静看着温昭没了声息,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想杀的人,终于死了。
他走到带着温水水面皮的女人跟前,抻手撕下来那张皮,只要摸过便知道,这层皮是他做的,是当初为了躲过温家的查探,给那个弥陀村的替身打造的,没想到反被温昭用上了,可惜他太过自信,到底棋差一招。
“她被你们藏在哪里?”
那女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温小姐在这片林子后面……”
——
将过夜半,温水水睡的迷迷糊糊,屋门被人从外推开,她登时惊醒,张眼就见温昭,她的双眸立时通红,“元空呢?”
温昭没应她。
温水水霎时捂住脸痛哭,她太过分了,怎么能把元空想成一个运筹帷幄的人,他本来就老实,这种事他只能被温昭算计,温昭完好无损的回来,那元空必然遭殃了,是她害了他。
面前人坐到床畔,伸手拂去她的眼泪,她突然推开他,闷头朝墙上撞去,他慌忙搂住人抱到跟前,她哭的直颤,两手抓他的脖子,“你杀了元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倾身到她脸边,单手握住那两只手腕,用很轻的嗓音道,“我没死。”
这一声太轻,轻的让温水水不敢相信,她怔怔看着他,泪水覆满面,眼前的人脸显得朦胧,看不清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她失神般道,“你是谁?”
他抬手到脸侧缓缓揭开那层皮,原本清俊的面容显露,她小声叫他,“元空。”
元空低嗯声,“我来了。”
温水水一下欢喜,仰头吻住他,缠绵悱恻。
元空拨开她的衣衫,团着她滚入床帐中。
屋里的动静早被外头的温若萱察觉,她站在门口推门,那门从里面拴住,她气的吼道,“哥哥!你给我出来!”
屋里没人理她。
她伸脚踹门,踹了好几下都没人开,她急躁道,“你别碰她!你疯了吗!”
这一声过,她还是等不到人声,她抖着身转头,冲门口的嬷嬷道,“给我把门砸开!”
那两个嬷嬷匆匆上前,朝门上撞,撞了好几次那门不受力终于破开,她急忙冲进去,就见床头的男人搂抱着温水水在怀中,被他罩在胸膛里抚摸,她恹恹的捶着他,那满床凌乱,是个人都看出来他得逞了。
温若萱差点气晕,冲到他跟前叫道,“你忘了你们有血缘吗?你想要女人母亲自然给你,你要她干嘛?”
元空的那层皮上表露出厌烦,“出去让他们烧水,我要沐浴。”
第75章 七十五个大师 大师会说谎了
温若萱狠跺脚, “我不管你了!左右她也活不了多久,你也没几日跟她乱来!”
她转身跑了出去。
俄顷便有婆子抬水进来,等门重新合上, 元空抱着温水水进浴盆,悉心给她擦洗。
温水水攀着他的脖子说, “温昭被你杀了。”
“嗯, ”元空浅淡应声, 手托着她的腰供她坐直,“林月妍也被我抓了。”
温水水摸着他的面颊, 很神奇, 这张脸现在是温昭, 但她一点儿也不讨厌了,这层皮换了芯子,连带着脸也好看起来,她吻他一下,他立刻转头避开, 揭了面皮露出真容,她将下巴搭在他肩侧,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她说, “他们想把我嫁给别人。”
元空神色肃穆,揽紧她没说话。
温水水闭眼啄他的下巴, “他们说,要我死。”
元空按在浴盆上的手骨节咯吱作响,未几拢住她跨出浴盆扯过一件衣服团团裹住两人栽回床头,他的手牢牢控住她的脑袋,亲吻带了凶劲, 他像是一头野兽,在吞噬着掌中美味食物,谁也不能从他手中夺走她。
室内安静的仅能听见两人粘稠的呼吸,两个婆子进门悄悄抬走浴盆。
温若萱站门口说,“他们还没好?”
婆子们抖着腿,“少爷好像还没尽兴……”
温若萱火大的踢了她一脚,转头出院子,恰好和回来的容鸢撞上。
容鸢要入内,温若萱挡住她道,“这里没你的事。”
温若萱微笑,“二小姐说笑,我是来看看大小姐如何了,韩家要活的,总不能被你们折腾死了。”
她欲进,温若萱挡在院门口不让,“她好得很,你有这功夫不如去问问韩家到底什么时候来接人,我父亲还在狱中受刑,莫非要等到他去了半条命韩家才答应救他?”
容鸢面色存疑,“二小姐越不让我看人,倒越叫我疑惑,大小姐莫不是已经成了个死人?”
她挥手让跟来的丫鬟拉开温若萱,直闯到门前推开门,脚才踏里面,就闻见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她顿时悟出来,退身到门前,朝里道,“少爷玩够了也该让我看看大小姐死没死,好歹留她一条命。”
温若萱冲到她跟前怒骂,“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容鸢好笑的拍手,“二小姐瞒我做什么,这不是咱们府里公开知道的秘密,横竖大小姐也是个将死之人,少爷想睡就睡个够,没得以后再没机会了,也是可怜。”
她说着风凉话,转头要走,温若萱却拉着她,“你敢跟父亲乱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容鸢装作害怕的模样,“二小姐误会了,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老爷跟前说少爷小姐的坏话。”
她敢,如果不是她,温烔不可能发现温昭的秘密,她巴不得温昭出事,这样这个嫡子失去了温烔的疼爱,她未出世的孩子才有机会抢夺温家的继承权。
温若萱阴森森的瞪着她,“即便死了温水水,不还有你顶着吗?你最好给我老实,否则我不介意再送给韩大公子一个妾。”
容鸢连忙躬身给她赔罪,“妾身刚刚失言,还望二小姐莫要怪罪。”
元空这时踱步到跟前,乜着她道,“你来干什么?”
容鸢敬声道,“韩家应允了娶大小姐,他们定在明儿夜里,让妾身过来瞧瞧新娘,断不能让她没气,省的入土时叫韩大公子不喜欢。”
元空听得迷糊,但面上发冷,只不做声,一双眼冰的能吓死人。
容鸢出了一身汗,也恐他玩死了温水水,急道,“妾身也只是个递话的,韩家极重视这门阴亲,若是办砸了,老爷唯一出来的机会就没了,少爷您就高抬贵手,人随您玩,但总得让她留口气在。”
元空顷刻明白了来龙去脉,他们去求了韩家,韩家提出的条件是让温水水嫁给死去的韩大公子,这桩阴亲成了,温水水就是死路一条,他们用温水水来换温烔平安,果真是想的周到。
容鸢观察他的神色,“妾,妾身能进去看人吗?”
元空错开身让出门。
容鸢弯着腰进屋,急慌慌走到床前,只见温水水合着眼睡在里头,嘴唇红的艳丽,衬托着她的面皮愈加白,若不是她胸口还有起伏,就真像具艳尸。
容鸢勉强放宽心,退步出屋,跟元空道,“烦少爷看顾,妾身还得去跟韩家交接。”
她才要走,元空喊住她道,“亲事在哪里办?”
容鸢朝东头指过,“自然是在韩大公子的坟前,这事也不是什么亮堂的,韩家的意思就是走个过场,他们提前布置好,只等我们送人进婚房,后头的事情就不用我们管了。”
元空点了点头,她就自顾走了。
温若萱冲他发火,“哥哥你还有没有点样子?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现在却撞到她手上,转头父亲出来,有你好受的!”
元空看都不看她,回身关上门,直叫她气的没处发。
元空等着门外的影子离开,转而坐回床边。
温水水睁着眼瞅他。
元空跟她笑,“不睡吗?”
“他们把我嫁给谁?”温水水问道。
她有着最温软的面容,神态话语都叫她看起来像个无知的孩童,脱去了戒备,她柔软的躯体暴露在人前,随时可能被人宰杀,她如今欢脱了,也都是仰赖他多日的呵护,那些阴暗本就不应该让她知道。
元空揉了揉她的头发,“把你嫁给韩启凌。”
温水水嫌弃的撇嘴,“那个死断袖真让人作呕,都跟男人有一腿了,还要娶老婆,他就该断子绝孙。”
元空捏一下她脸,没舍得说她。
温水水拽着他上来,自觉的卧到他怀里,喃喃说,“我前头特别害怕,他们把我抓来,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我以为等不到你我就死了,正如他们说的,我要是真嫁给了韩启凌,也和死了没区别,可是韩启凌再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嫡孙,他要挑媳妇也该是同等身价,却要背地里跟容鸢做这种勾当,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坏了。”
元空无法跟她解释太多,她很机灵,他多说两句话,就会让她猜到,他抚了抚她腕上的碧玺,有着人体蕴养,它们颗颗翠绿,这是往先玄明给他的,言说戴着玩,这些年他也算顺风顺水,后来大了才知道碧玺能辟邪。
纵然阴亲不能说与她听,但他也希望她安然无恙。
温水水咕咕唧唧说,“我不要嫁给他,我想走了,这里呆够了,你带我回府吧。”
元空顺着她的后背,哄道,“他们这样欺负你,总要让他们吃个教训。”
温水水趴到他身上,睡意上来时昏昏沉沉道,“……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太不一样了,从前他始终对人大度,别人伤他,他也舍不得伤人,总说一堆大道理,说的她头疼又只能听从,可现在他杀人了,还说要教训人,好像他已经从天上掉到地上,不再如神佛,是真真正正陪在她身旁,疼着她爱着她,会护短,谁欺她就还回去,这种感觉有些不真实,让她害怕他会不会变得也像人一样变心,人性并不好。
元空兜着她躺倒,两手盖住她,两人紧实的仿佛他们生来就长在一起,谁也不能撕开他们,“是不一样了。”
在很早时对她是责任,她是病人他是医师,他可怜她,所以更多的是宽容,后来他们稀里糊涂在一起,这种责任渐渐变质,多了独占和教导,他希望她能好好的生长在身边,高兴哭泣都行,只要别在像年少时那般疯癫就好,他所有的希望就是她能快乐的活着,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么简单的希望也不能实现,她被温家囚住了,无论她在哪里,温家如影随形,他们想方设法的害她,羞辱她,她才这么点大,人生还有许多个十八岁,可是许多个十八岁都要被温家这个毒瘤跟着,怎么叫他放心,杀了温家人才没有后顾之忧。
他受佛门教诲长大,主持教他怜悯爱人,他对谁都温和,连发怒都很少,但他为温水水违背了许多次佛门规矩,或许是他伪善,他终归像主持说的,成了刽子手,他也恨自己变成恶徒,但他不可能不做,弱肉强食,他要保护好温水水,这方天地是他撑起来的,他退让换来的就是温水水活不下去,他不是什么至情至圣的人,他只想让她安安稳稳的活下来,见着花草会笑,被外祖母骂了会哭,跟他亲昵时会害羞,这是人伦之爱,他只求这一个,纵然为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温水水眼睫动了动,扇在他颈侧带起一阵痒,她怯怯道,“我怕你变心。”
元空笑她,“为什么?”
“我娘亲说,父亲一开始对她也很好,是后来变了,”温水水说。
元空莞尔,“我杀孽太重,怎可再祸害他人?”
温水水面颊羞红,“你为我杀人了,往后你就是坏人,不要再祸害别的姑娘,你祸害我就够了。”
元空的笑声自胸腔里传出,“睡吧。”
温水水蹭了蹭他的脖颈,闭眼慢慢睡进梦里。
——
这一觉睡到下午,元空起来时她还黏着他不让走,元空坐在床边戴好□□,搂着她起来道,“他们应该等在外头了。”
温水水揉着眼睛抱怨,“我不要嫁给那个鬼东西。”
元空抿了抿唇,拉好她的亵衣,将那头散乱的头发理顺,“不嫁,就跟他们做个戏,转头让你妹妹掉包。”
温水水眨巴眼笑呵呵,“你好坏。”
元空轻拍她的头,“我去开门。”
温水水甩甩袖子,看他开门。
容鸢带着丫鬟婆子进来,各人手里捧着嫁衣首饰,她当先走到温水水跟前,拉起她道,“大小姐可算醒了,这大喜的日子睡过头不吉利。”
温水水对她阴笑,“我要是被你咒死了,做鬼第一个找你。”
容鸢打了个哆嗦,讪讪笑,“哪,哪儿的话,大小姐一定长命百岁。”
温水水哼一声,甩开她自己坐到铜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