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三愿大人
时间:2021-04-13 09:43:59

  这是在给三皇子机会。
  其中之意,便是在说——你给朕好好改过自新。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两人是亲父子,血浓于水,舅舅心中存了三分宽宥,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上来就对姬不黩喊打喊杀,那才奇怪。
  此时若废三皇子,不亚于要他性命了。因为舅舅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健全的儿子,只要姬不黩一日还在族谱上,他就一日是名正言顺正统。
  将来从旁支过继一个儿子,封了新太子,岂会留姬不黩这个亲子性命?
  恐怕舅舅所思,也是如此。
  舒思暕捏好被角,面容冰冷的走了出去。
  但无论如何,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谁欺负都不可以!
  刚出客院,一道熟悉身影迎面走来,舒思暕的脚步一顿,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眸。
  虞逻慢慢一笑,“子烨兄。”
  话音入耳,不亚于又给了舒思暕当头一棒。
  麟德殿设宴那天,他看到那张和‘裴应星’一模一样的脸,当时情况,说震惊不是假的。
  虽然他和小半年之前的裴应星的衣着、动作、气势已经相差甚远,可以说是变得天翻地覆,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舒思暕当即就明悟了,阿史那虞逻就是裴应星,除了震惊,还有一股强烈至极的懊恼和自责。
  “担不起。”他嗤了声,漠声道:“可汗这声子烨兄,我听了折寿。”
  说话时,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收紧又松开,全靠一丝理智支撑,才没动粗。
  虞逻笑了一笑,“先前隐瞒身份,实非本意。”
  舒思暕揉了下耳朵,不耐烦道:“你来此,做什么?”
  虞逻仿若不察他神色,视线越过他,看向身后灯火熄灭的客院,神色自然而关切地问:“悦儿的膝盖可好些了?”
  舒思暕:“???”
  你他娘喊谁悦儿。
  舒思暕微微一笑,纠正道:“可汗,吾妹已经遁入空门,她有法号,号太宁。”
  “我知。”虞逻笑了一笑,“我知悦儿已经遁入空门,青灯古佛,修行清苦,子烨兄放心,我必然用尽全力,说服她还俗归家。”
  论装傻充愣,谁人不会?
  舒思暕头顶冒烟,舌尖抵了下后牙。
  虞逻淡笑着看向他。
  舒思暕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猛地一拳打了过去,位置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他唇角上,那处,正好是先前所伤之处。
  虞逻的脸被打偏了过去,腮帮一阵发麻。
  ……
  夜色浓稠,狗都睡觉了,舒明悦却被外面的嘈杂声音吵醒了,不开心地揉了揉惺忪睡眼,嘟囔道:“发生了何事?”
  云珠声音惊慌,“大、大公子和北狄可汗打起来。”
  “打就打,这么吵嚷作何……”舒明悦糯糯的哑音不耐烦,两只细白胳膊蒙着被子一卷,继续睡,却在某一个瞬间陡然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睁大杏眼问,“你说什么?”
  云珠声音发颤,“大公子和北狄可汗打起来了,就在院子里……”
  大公子不让叫人,也没人敢上去劝。
  舒明悦的睡意一下子没了,跳下床,赤着两只雪白的足就往外跑,云珠拎着鞋子追上去,焦急道:“娘子,把鞋穿上。”
  舒明悦扶着门框,匆匆趿上木屐就朝客院外跑去,刚跨入院子,就瞧见两人身体扭缠正在打架,应该说,是一人在打,另人没有还手。
  一人的拳头落在另人腹部,拳头到肉的声音,很疼,却不及要害。
  那人弓了腰身,似乎痛极。
  院子十分光线暗淡,两人的身形高大,笼罩在浓浓的黑暗中,相差无几,舒明悦神色惊慌,一时间没能分清谁是谁。
  她一路跑过去,而那人又要落下第二拳,她瞳孔一缩,急得眼睛都红了,下意识地双手胳膊死死地环住他腰身,略微怒道:“别打了!快住手!”
  那人的动作一僵。
  舒明悦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身前的人一根根掰开她手指,转过身来,她头顶传来凉飕飕又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护着他?”
  舒明悦神色一呆,仰起脸,“哥哥……”
  顿了顿,不可置信地喃道:“怎么是……”
  “怎么是我?”舒思暕打断,一下子明悟了她的意思,凉凉地盯着他,“怎么,你哥哥没被打,很失望?”
  舒明悦心间狂跳,咬了下唇,“我没有……”
  却顾不得细细解释,立刻转头看向另一人。
  只见惨淡月光下,虞逻背靠树干,身体弓着,皱眉咬牙,疼得倒吸冷气,见她视线来,虚弱地抬起一张英俊面孔,笑道:“我无事。”
  说完,吐了一口血。
  浓稠的血迹顺着下巴流下,滴答滴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狼狈又惨不忍睹。
  舒明悦心中一扎,下意识地快步上前,走了两步,又僵硬顿住。
  宽大袖口下,手指尖慢慢紧攥。
  舒思暕:“?”
  虞逻心中一暖,看着舒明悦,慢吞吞地咧嘴道:“我与哥哥切磋两下。无碍。”
  哥、哥。
  话音入耳的一瞬,舒思暕当真气极反笑了。
  “这次,”一道冷不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是我误会吧?”
  舒明悦吓一跳,扭头看去,对上了舒思暕凉飕飕的眼神,压怒、咬牙,冰冷。
  “给哥哥解释一下,为什么心疼他?嗯?”
  “……”
 
 
第67章 别打了!
  风吹树叶, 簌簌作响,客院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舒明悦看着眼前这个情况,一下子明白了, 她哥哥打了虞逻,虞逻却没还手。至于哥哥为何忍不住打他, 也差不多猜到了。
  虞逻为何没还手, 其中的意思, 她多少也明白。
  “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舒明悦蹙眉尖, “我与可汗之间清白, 你别胡说。”
  “我说你们不清白了?”舒思暕垂眸看她,冷笑,“你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
  舒明悦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不是你让我解释的?
  舒思暕懒得再与她说话,脱下氅衣裹在她身上, 将人往自己身后一推,转头继续看向虞逻。
  男人背抵树干,一手捂腹, 咳嗽着, 另只手慢吞吞抹了把唇角, 黏稠刺目的血液沾在下巴上,抹了两次才抹干净。
  “吐完了?”舒思暕笑,眼神却是冷的, “不用我送你了吧?”
  他根本没下狠手, 打在虞逻腹部和脸颊那几拳,叫人疼,却不会叫人吐血。
  这架势, 怕是半条命都没了吧?
  虞逻“嘶”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眉头深皱,腰身微弓,似是痛极。
  夜间风凉,嗖嗖往脖子里刮,舒明悦咬了下唇瓣,快步走向云珠,取了她腰间绸帕,又低声吩咐,“下午我涂的药膏呢?拿过来。”
  云珠福身应是,转身离去。
  舒思暕闻言,倏地扭过头,两只眼睛宛若寒冰一样盯着她。
  舒明悦看不见,手里拿着绸怕,径直朝虞逻走去,男人着墨青色衣袍,唇色苍白,染着可怖血迹,一脸青青紫紫,身体摇摇欲坠间,险些站不稳。
  舒明悦见状,神色一急,脚下步伐愈发快,便要上前扶住他胳膊。
  舒思暕骤然伸手,将她一把摁了回去。
  兄妹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视。
  若要言语形容,他的眼神已经将她的腿打断了无数次。舒明悦被担忧冲昏了头脑,也不怕,急得直咬唇,“哥哥!他吐血了!”
  “吐血?”舒思暕将两个字咬了一遍,而后猛地抬手,拎着虞逻领口“当”的一声将人抵在树干上,嘲讽一扯唇,“再吐一个看看。”
  扑簌簌的秋黄树叶往下掉,落了两人一身。
  虞逻喉咙上下滚动,似乎是强压着将血沫吞咽回去,却猛地咳嗽,反呛出一口血。
  舒明悦呼吸一滞,脑子仿佛僵住了,待三息回神,立刻三两步上前,死死抱住舒思暕的胳膊,急哭道:“哥哥!你松手!别打了!”
  她用足了力气,一边拽他胳膊,一边掰他手指。舒思暕纹丝不动,看着虞逻,神色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咳……咳……”虞逻慢吞吞抬眼,胸腔止不住地震动,血丝顺着唇角流下,淡笑道:“和哥哥说过了吗?”
  想起那句话,舒思暕眼神愈发幽暗,指骨捏得青白。
  他偏头看向舒明悦,一字一顿道:“松、手。”
  “我不松。”舒明悦抿唇,眼圈“唰”的红了,颤声道:“哥哥,你别打他了,他没欺负我。今日上午,他才帮了我,还给我涂药。”
  虞逻偏了偏视线,也看向舒明悦,深长睫羽脆弱地轻颤,忽然觉得自己这顿打比想象得值。
  舒思暕气极反笑,气得语无伦次,“行,行,好。”
  他棒打鸳鸯,是恶人?
  舒明悦心虚,伸手摇他袖口,舒思暕的腮帮微动了下,深呼吸一口气,倏地松开了手臂,吼道:“去请医师!”
  舒明悦松了一口气,觑了一眼舒思暕神色,犹豫片刻,仍然走上前,把那方干净绸白的帕子递给虞逻,轻声道:“擦擦吧。”
  ……
  就算舒明悦不来,舒思暕也不会打死虞逻,毕竟这畜生还是北狄可汗,更别提他还救过他一条命。
  可就在刚刚,心头的确升起了抹把他打死算了的念头。
  四周光线黯淡,树叶在青石板上垂下斑驳的影儿。
  “你和我过来。”
  舒思暕不再看虞逻,伸手拽住舒明悦的胳膊,转身大步离开。
  舒明悦猝不及防,脚下步子一踉跄,连走带跑,被他拽到了正屋里,“哐当”一声巨响,屋门紧闭。
  屋内虚虚地点了几盏摇曳烛火,跳跃出一道风雨欲来的弧度。
  舒思暕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开问:“多久了?”
  舒明悦“啊”了一声,仿佛听不明白,眨巴眨巴眼睛。
  舒思暕脸上不复任何嬉笑,一字一顿问:“你喜欢他,多久了?”
  舒明悦立刻否认,“我没有!”
  舒思暕仿佛没听见,继续逼问:“长安时就动心了,还是在北狄?”
  “你在说什么?”舒明悦闪躲别开了视线,低声道:“我是因为虞逻救过我才担心,而且,他也救过你呀。哥哥,你别误会了……”
  “舒明悦,”舒思暕打断,冷冷盯着她,“你当我傻子?”
  随着话音落下,周遭陷入阒寂,风吹窗棂,细微的“当当”声响,砸在了心间上。
  舒明悦垂下眼帘,攥着手指摇头,喃喃道:“哥哥,我没有喜欢他,没有,真的没有。”
  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所谓‘欲盖弥彰’,不过如此。
  “这个时候,还瞒我?”舒思暕忽地伸手,死死地握住她肩膀,咬牙问:“如果表哥不去找你,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舒明悦一愣,抬起乌黑眼眸,“哥哥……”
  “回答我是不是!”
  舒思暕骤然抬高了音量。
  “不是!”
  舒明悦也生气了,委屈道:“你为什么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一直想回来,我还给你写信……”
  说到这里,她声音蓦地一顿,“难不成你以为我和虞逻私奔?”
  她睁大了眼睛。
  舒思暕冷笑,脱口而出,“难道不是?”
  说完,就后悔了,待瞧见她乌黑水汪的眼睛,脑子彻底清醒,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了。他倏然松开手,低头,狠狠地揉了两下眉心。
  ……
  其实,舒明悦明白舒思暕为什么会和虞逻打架,肯定不是因为他和裴应星称兄道弟,却突然发现他是北狄可汗,愚弄了自己。
  而是因为虞逻把他唯一的妹妹拐去了北狄,拐去就算了,竟然还敢正大光明地出现。
  说到底,是因为她。
  “哥哥,”一片死寂中,舒明悦先开口,伸出一根手指头轻拉他袖口,讨好道:“你别生气啦?”
  “我不生气?”舒思暕气笑了,那笑容扭曲,堆在脸上有点难看,仿佛是在问,我妹妹因为一个认识才半年的野男人和我吵架,我不该生气?
  “……”
  舒明悦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我又没护着他,你把人家都打吐血了,我再不拦,你把他打死怎么办?而且……而且他不还手,你也不能一直打吧?”
  “呵呵。”舒思暕双手环胸,撩起眼皮,“还替他说话?”
  “我没有,”舒明悦恼了,忍了忍,讲道理道:“我心里肯定向着你的,要是今日虞逻打你,我得把他头打掉。你看,我都不打你。”
  舒思暕嗤笑,“来,你打。”
  “……”舒明悦瞅他一眼,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问:“哥哥,虞逻没打你脑袋吧?”
  舒思暕:“?”
  舒明悦自言自语,嘀咕道:“怎么傻了呢……”
  舒思暕:“??”
  比被人嘲笑傻子更难受的事情,是一个傻子在嘲笑他,舒思暕心口堵得不能再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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