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爹娘?”难道爹娘也遇害了么?虞沣儿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顿时是把自己吓得不轻。
却听玲珑防备地看了窗外一眼,“我实话与你说,你可要冷静些。”
“我冷静我冷静。”如今的虞沣儿只想要个真相,自然是万事听她的安排。
便听着玲珑说道:“你爹娘已经认了你身边的胡梨花做干女儿,领着她去了京城,这头房屋田地铺子,已经卖了个干净,我家三公子倒是打发人追去了,可是你不晓得你身边这胡梨花是个什么妖精,这消息多半是递不到你爹娘面前了。”
虞沣儿听得她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半响都没反应过来,可玲珑的话还没说完,继续与她说着丫鬟胡梨花,原来叫什么,又做过多少歹事,却犹如那蟑螂一般顽强,不但不死,反而越来越好。
她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只管顾着说个痛快,见那虞沣儿不言语,也没留意,就继续说着她的。“我不晓得你们当初怎么就把那样一个祸害留在身边了,也不想想真是穷苦人家养出来的孩子,能识文断字?能懂得那么多?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捡着宝贝了吧?”
这话倒是没错,虞沣儿之前换了几个贴身丫鬟,都不中意,只觉得要么太笨,要么大字不识一个,她带出去总是丢人脸面。
所以当时得了胡梨花在身边时,见她生得漂亮可爱,又聪明伶俐,关键还识文断字,而且家里父母是断绝了关系,有着自己的独立女户,这样的好姑娘,哪里去找?完全可以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
可万万没有去细想,当时若是但凡用一两分脑子,也能想出这其中的不对劲。
只是现在说这么些,还有个什么用?而且听着玲珑说来,这是个极其邪门又狠毒的,所以现在虞沣儿都忍不住想,自己和那永晟认识,莫不是也是这柳婉儿设的?
她一开始就想要代替自己?
虞沣儿终究是没绷住,嚎嚎大哭起来,又恨又悔。
听着她这滔天的哭声,玲珑有些急了,“哎,你别哭啊,刚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你现在哭将大家引来,夫人若是晓得我与你说了这些,哪里饶得了我?”
虞沣儿想是因为经历了那些,整个人就像是重生了一般,性子变得冷静沉稳了不少,哪里还有半点十五六岁姑娘的稚嫩天真?
听到玲珑着急的声音,方抑住了哭声,只咬着袖子将所有的委屈愤恨都吞进了肚子里,只是脑子里却已经开始在计划着,她要如何夺回自己的一切,要让那柳婉儿付出这样的代价来。
她不信玲珑说的什么,柳婉儿有什么邪神保护,她所遭遇的一切,她都要让柳婉儿尝一回。
玲珑见她没哭了,过会儿也不咬袖子了,松了一口气,提醒道:“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莫要叫夫人们察觉。”
果不其然,这虞沣儿隔日还问孟茯她爹娘几时来。
玲珑听了不由得偷偷松了一口气。
逐渐她这身子好了些,开始在院子里走动,孟茯也不用日日来给她换药。
而案子也有了些进展,沈夜澜沈昼言两兄弟联合,又抓了不少人,只是那永晟狡猾得很,反侦查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居然先一步逃了。
孟茯有贝壳工坊和石头县那头的诸多事情要忙,也不能总挂记着这案子,只晓得进展了不少。而且她这几日里跟着时隐之和少熏见了几回,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那俩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那么点夫妻的意思。
默契得有些不像话,本来是想暗地里问问沈夜澜,晓不晓得这时隐之为何一把年纪还不娶妻的,没想到司马少熏忽然来找自己。
还将玲珑等人都赶了下去,然后趴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问孟茯,“阿茯,那李誊贱人不是要来了么?我听说他身边还带着两个美妾呢,你若是他若是来了这南海郡,晓得我还是独身一人,是不是会暗地里笑话我没有人要?”
这个若是别人来问,孟茯肯定说大家都那么忙,哪个有空笑话你?但是这李誊就不一样了,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多半还真有可能会。“那你打算如何?”总不能马上找个人嫁了吧?
司马少熏挪了挪身子,朝孟茯挤了过去,“阿茯,我跟你说,那个……”
孟茯见她吞吞吐吐的,看了过去,竟然发现她表情有些娇羞的意思,直接吓了一跳,“好姐妹,你没事吧?”一面揪了揪她红润的小脸颊,“那个什么?”
司马少熏嘿嘿笑着,似乎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一面低下头,“就是时大哥说,他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地位的,与我们家也勉强能算个门当户对,若是我怕叫李誊笑话我,不如先跟他假成亲,做个庄主夫人,气死李誊。”
孟茯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呢。
当初沈夜澜似乎也这般跟这样说,先成婚,反正是假的……
这时隐之和沈夜澜虽说年纪上有些相差,但两位的确是知交好友,也不是没可能一计两人用。
不过时隐之这话到底是真的,只是假成亲,还是跟自己和沈夜澜那样,她不好说。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看司马少熏这一副小娇妻的模样,她分明就是对那时隐之有情有义了,就是不晓得她自己发现了没有。
所以孟茯问她,“那你如何打算的?”
司马少熏的头埋得更低了,“我不晓得啊,所以我来问你。”
孟茯扯了扯嘴角,“你想的吧,你若是不想当时你就一脸正义地拒绝了,只是这就算是假成亲,以后住在一处了,少不得会有些摩擦,你可要想清楚了,还有你爹娘那头同意么?你确定你爹能接受自己的好兄弟忽然变成自己的好女婿么?”
“我爹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小时候他还开玩笑说,说时大哥若是我长大了还没娶妻,就给他做女婿。”所以司马少熏一点都不担心家里那边,而且她是二嫁,当初被人欺辱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她这残破之身再想嫁给谁,哪个愿意?
当然,她从来没有嫌弃自己。只是这一年多来,尤其是这一路去往辽国,时隐之对自己的诸多照顾,叫她心里很感动,她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他有着足够的银子,也有着一定的名声。
唯独没有的是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
所以司马少熏想过,其实如果时大哥愿意娶她,她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的。
孟茯听得她这话,在看她这略有些花痴的表情,“不管是真成亲还是假成亲,万要仔细想好,莫要凭着一时热血沸腾就做了决定,将来再后悔就晚了。”
不是孟茯要在她跟前说教,而是这司马少熏当初不是犯过糊涂么?对着李誊一见钟情……所以孟茯很是担心她,怕她自己没有弄清楚就贸然点头了,到时候这热情散退了,又发现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个时候她自己受罪也就罢了,还伤害了时隐之。
好在她的话,司马少熏也听了进去,“我觉得这次不一样,我会替时大哥想很多事情,他也会为我考虑。”而当初她好像就只希望盼着李誊回来……至于旁的以后的,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也有可能,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想,毕竟那时候李誊连回都不回来。
所以司马少熏心里也想,这事儿也不能急在一时,关键是她不能连累时大哥,于是斩钉截铁地给孟茯保证,“阿茯,我觉得你说的都有道理,我不能凭着一时的热情做决定,我应该先冷静冷静。”
孟茯听了十分欣慰,但其实心里也想过,如果少熏真的跟时隐之修成正果,也是好事一桩。两家知根知底,而且孟茯也见过他二人在一处时的默契,这不是能装出来的。
若真有情有义,年纪差距还算个什么?
现在唯独怕的就是司马少熏脑子一时发热……
余下了的几日都忙,书院里最后一位养伤的将士也好了,加入了贝壳工坊中来,这里场地不够,孟茯正重新在找合适的地方建一个大些的。
家里回来抽出空闲,还要看一看虞沣儿,还有孩子们都回来了,书院里因为这战事,开学日子延迟了这么久,如今养伤的将士撤离了,他们也要忙着开学。
诸多的事情缠身,孟茯也就没管司马少熏了。
这日送了若飞兄弟俩跟着沈珏入了书院,还有那孙家兄弟,五个小子进了书院,纵然是身边有玲珑剑香跟着帮忙,但也是忙了一天才得以回来。
可一进门就听说虞沣儿不见了,因城南那边卫管事来找孟茯,孟茯又去了书院,所以书香只得走一趟,回来也没先顾着去看虞沣儿,等忙好了,还是萱儿和清儿来禀,说她不见了人。
虞沣儿的伤基本都好了,本来就是些皮外之伤罢了,众人如今只当她是久不得父母的消息,多半是去河州了。
哪里晓得玲珑苦着脸上来屈膝跪下,“夫人,她只怕不是去河州,我早前没忍住,与她说了她父母不能来的缘故。”还有柳婉儿的平生事迹。
孟茯听罢,只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抬手按了按,好半天才缓过来,忍着怒火:“你为何不早说?”
玲珑跪在地上,不敢再吱声。
她当时就图一时爽快,而且时候虞沣儿也没再提,她哪里晓得虞沣儿一直都没放下这事儿,如今身体一好,就逮着机会跑了,指不定就是去找柳婉儿寻仇。
剑香书香也少不得在这里说她几句。
可事到如今,说还有什么用?只能打发人去渡口边。
晚饭时候得了消息,中午不到的确见着了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不过拿的是玲珑的名碟。
玲珑得了这话,这才想起去房间里翻找,果然不见了自己的名碟。
她冒用玲珑的身份,不算什么好事,但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情,而且找她还容易些。
最起码孟茯是这样想的,可是才出了南海郡,虞沣儿的消息就石沉大海了。
倒是三日后,有人送了玲珑的名碟回来。
伺候再无虞沣儿的半点音讯。
但她到底算是这件案子的人证,如今就这样跑了,玲珑还是受罚了一回。
这时候拓跋筝也从石头县回来了,这边的案子她在石头县也略有所闻,连带那边的烟花之地都跟着严查了一回,少不得唏嘘一回这事件不公,多女儿家在受苦受难。
说了一回,孟茯便问她:“长月小师父在那头?”他的几个弟子都在那石头县里,他当初从书院离开,除了石头县,还能去哪里?
那么多仇家,应该不会乱跑吧?
拓跋筝倒是没瞒着孟茯,点了点头:“他那样的性子,自来骄傲惯了,如今断了一臂,心里到底是接受不得。”所以她在石头县多留了一段日子,反正都是养内伤,在哪里养都一样的。
“这是南海郡欠他的了。”按理南海郡的将士们到底还是为了保护这一方土地上的家人朋友。
可独孤长月呢?他只不过是因为和沈夜澜的交情缘故,方跟着上了战场。
所以孟茯觉得,也可以说是沈夜澜欠了他一臂。
拓跋筝听到孟茯这样说,有些不赞同,“他是个出家人,和尚当是以慈悲为怀,断了一臂不怪哪个,只怨恨他自己修行不到家,感化不得那些个海贼放下屠刀皈依佛门,反而取了他一臂。”
“这样说,到底是不近人情了……”不过为什么孟茯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道理的意思呢?逐问起拓跋筝的伤势,伸手朝她手腕探了过去,“你怎样了?”
“还好吧,比这样的千百般的苦头我都受得,这一点算什么?”她是不以为然的,对她来说不过是些小伤罢了,总能养回来。
只是孟茯听了却是心疼,“你这是不爱惜自己,断然不能这样想,要一点伤都不受才好呢。”不过诊了一回,不免是有些吃惊,“你这身体恢复的确是快。”孟茯还以为,少不得要小半年呢。
这才两个月没到呢,她竟然就好了。
拓跋筝笑道,“所以我才说,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伤罢了,我才不似那和尚一般,不过断了一条手臂,便要死要活的。”
“没那么严重吧?”孟茯当时在书院里见过独孤长月,看着挺淡然的。
“他自己要脸面,那都是装的。”拓跋筝丝毫不留情给他揭穿了。她因在石头县里,也是住在孟茯那院子,与于四莲他们住在一处,自然也就日日看到沈墨兰,想到她与那沈巽来往过于密切,便趁着当下也没旁人,就提醒着她:“沈家的家规也算得是森严的,墨兰与沈巽便是亲邻旧戚,也不该如此来往密切,时间久了,少不得叫人闲话。”
那墨兰是个天真无邪的好姑娘,承受能力远不如司马少熏,若真出现些什么风言风语,她如何能撑得下去?
孟茯被她这话吓了一跳,“你这是几个意思?”
“便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拓跋筝很确定,她在那里又不是只住了三两天,“我刚去之时,于家大姐就与我隐晦提了一回,我还没当回事。”
一个族内,怎么能再一处?又不是那同祖不同宗,孟茯一时着急起来,“这如何是好?你怎不将人一起带回来?”
“那有什么用?你也不是不晓得,这人都是你越是不叫往南走向冬走,就越是要与你反着来,到底还是要讲些道理才好。”拓跋筝其实也糊涂都很,“墨兰丫头少年单纯不懂事就算了,那沈巽先生是知晓仁义之事的,怎么会如此行事?”
孟茯连点附和着:“是了,这沈巽怎如此糊涂!”她又抽不开身去那边与他二人将道理,因此晚些沈夜澜回来,待吃过晚饭就追到了他的书房里,说起此事来。
没曾想沈夜澜竟然一脸不以为然,“他二人若是能再一处,沈四书父子俩只怕还十分欢喜呢。”
“你糊涂了吧?”算起来,沈巽还是沈墨兰的爷爷一辈吧沈四书都要唤他一声叔叔的。
沈夜澜却笑道:“我没糊涂,你是不晓得这其中还有别的道理,沈巽不是沈家的子弟,是他母亲自小从外头带来的。”
“咦?这样说来,那他岂不是和沈家没有关系?”如此他为人可靠,如今和沈墨兰心意相通,两人在一起,还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夜澜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年纪也长,是该寻一门媳妇,我已经替他去族里除名了,只是还需与他父母双亲说一回。”算着,信已经送去好一阵子了,应该这两日就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