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养包子——小乔且中路
时间:2021-04-13 09:45:56

  “够了够了!”摊主连忙答应,眼睛却朝着街上瞧去,可惜仍旧没有看到巡街的捕快。
  明明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出现的。
  心里不免是着急,又想着自己为此得罪了这些恶人,以后这生意怕是要被为难。
  正是后悔,自己不该逞一时英雄之气,差点断送了营生。
  看了一眼又要被巷子里拖走的虞小姐,自己还没能救得人。
  好在这个时候,旁的围观群众将那几个壮汉给喊住,“她众人是脑子不好神志不清,但好歹也是个人,哪里能这般相待?咱们知州大人又是个仁厚之人,若是晓得了,必然是饶不得你们的。”
  这话一出口,那几个恶汉越发着急起来,一面松开了对虞小姐的挟制,正要将她捡起扛在肩膀上,那虞小姐忽然又挣扎着,大喊,“沈小姐,清儿小姐,救我啊,救我啊!”
  “贱人你给我闭嘴!”恶汉们越来越急,这南海郡比不得别的地方,当政的官员行事严律,管闲事的老百姓也多,生怕这虞小姐再喊引人生意,其中一人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然这一声喊了出去,还喊出沈清儿的名字。
  人群外很快就挤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还真不是别人,就是虞小姐口里喊着的沈清儿。
  沈清儿萱儿兰若玲珑四人,先前在府上得了京城她爹来的信,正是高兴,所以决定做一顿丰盛晚宴来庆祝庆祝,又嫌弃厨房菜不齐全,几个便吆喝着出来,打算去城东那边挑一挑,可还有好些的海鲜。
  孟茯肯定不放心她们三个小姑娘,即便沈清儿也是有武功的,但仍旧觉得不放心,也就喊了玲珑跟着一并来。
  四个人说说笑笑,瞧见这里围着人,不过是想来凑两分热闹的,但还没走近,沈清儿忽然听得有人喊自己,声音好不可怜凄苦,便拨开人群挤进来。
  方见着了一个满脸青紫,又浑身是灰土伤口的女子,还衣衫破烂,大半的腿都露在外头,腿上还没有一处好肉。
  虽是认不得。但既然道出自己的姓名,可见是熟人了。
  见了她,虞沣儿挣扎得更凶了,几个壮汉头上已经爬满了细汗。
  孟茯经常在城里来往,又不常乘坐马车,所以他们自然是认得孟茯身边的玲珑,一时慌了神,要扔了虞小姐跑不是,不跑也不是,一时僵持在原地。
  还是那摊主也认得他们,连忙上前道:“几位小姐,这姑娘不像是个疯子,方才说还说自己是好人家的姑娘。”
  他率先开了口,就有围观的老百姓指着巷子尽头道:“那里是花馆子的后门,哪里晓得这姑娘是不是他们从别处拐来的。”
  随着大家三言两语的,沈清儿几人也弄清楚了怎么回事,只朝那几个壮汉道:“你们先将人放了,不管她是个什么人,好衣裳不给她一件披着便是,身上那么多的伤你们怎么说?”
  玲珑则直接道:“找几个人喊捕快过来,送到衙门里,什么都能说得清楚了。”
  几个壮汉越发害怕了,连将被束缚的虞小姐扔了,“我们也是受人指使,与我们无关。”
  扔了人,便要跑。
  恰好这时候有老百姓喊:“大人,这里有人贩子!”
  然后几个穿着黑衣红裤的捕快便来了。
  沈清儿忙道:“捕快大哥,你们快去抓住这几个嫌疑犯,我们先将受害者带回府里去救治。”
  那几个捕快得了话,一个回衙门叫人,其他两个追了去。
  玲珑和沈清儿则将地上终于得救的虞沣儿扶起,只是她浑身是伤,两人都不晓得哪里下手才能碰不到她的伤口。
  而虞小姐因终于得救了,那一直撑着的气儿也就松缓下来,整个人才叫她们俩艰难扶起,顿时就晕了过去。
  好在玲珑个头比寻常姑娘家略高一些,只将她捡来背在地上,往府里回去。
  萱儿几个则朝众人道谢,尤其是那位第一个见义勇为的摊主大叔。
  府里,萱儿她们几个出了门去,孟茯也收拾着,喊了司马少熏跟剑香,准备去卫如海家那边,瞧一瞧这做出来的贝壳装饰品怎样。
  只是还没到大门口,就听着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随后便见了几个小姑娘拥簇着玲珑小跑而来,而玲珑背上,则背着一个浑身脏兮兮,且全是伤的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大夫,便是在书院里见过那从战场上受伤下来养身体的将士们,他们有的残手断脚,按理已是十分惨烈了。
  可与眼前所看到的这姑娘相比,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她的伤可能不严重,但这浑身上下的皮肉,居然挑不出一处好的来。
  玲珑将她放下时,玲珑背上的衣裳已是被染了一片,有血红,也有伤口浓水。
  更不要提这姑娘身上的伤了。
  孟茯也顾不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多看一眼也觉得触目惊心,只将萱儿等小姑娘都打发出去,喊玲珑去换衣裳,留了司马少熏和剑香帮忙。
  又让兰若等人去拿药箱准备烧酒热水一应物品。
  待家伙什齐全了,孟茯几个也将头发用纱巾包好了,拿起剪刀将她身上那本就破烂的衣裙给剪了下来。
  原本露出的皮肉,就没有半块好的,可这衣裳底下,仍旧是难得寻一处没伤的地方。
  有的结痂了,有的青紫,有的则是脓血疮口。
  “她会不会?”好像是花馆子里逃出来的,所以看到她身上那些疮,剑香有些担心。
  孟茯摇着头,“不是,就是伤口感染。”她不晓得这姑娘是受了什么非人折磨,身上被人踢打鞭挞,还有烙印的伤,甚至下身体内,还残留了不少东西。
  司马少熏在一处帮忙,自认为接受能力还算好的她,再看到孟茯戴起了那消毒过的羊肠手套从这姑娘体力掏出来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终究是没能忍住,抚着胸口干呕着冲出房间去了。
  剑香也算是见过不少血腥场面的,但此刻也是满脸苍白,骂了一句:“这些畜生!”
  孟茯自以为这南海城是这大齐如今最干净明亮的地方,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艳阳之下,居然还能藏着这样的污垢之地。
  她不晓得这姑娘是如何逃出来的,她逃出来的地方,似乎还有人与她一般,守着非人的折磨。
  孟茯倒吸了一口冷气,勉强将自己愤怒的情绪稳住:“问一问外面,熬好的药水送来了没?”
  她就一两双羊肠手套,想趁着如今戴着手套,给她将下身清洗干净,再上药。
  司马少熏是没再进来,后来换了书香进来,她自己就守在外面,想起当初自己受害,本已经以为是下了十八层地狱。
  可如今想到屋子里那姑娘的伤势和她所受到的非人待遇,她那是八十层地狱吧!
  厨房那边,各种药水不断送来,她就跟着几个小姑娘一起坐在廊下旁边的石阶上,看着丫鬟们来来回回的身影。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太阳似乎都已经换了个位置,孟茯才从里头出来,摘了头上罩着头发的纱巾,头发已经湿了个透彻。
  只听她疲倦地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瞧着,我去换身衣裳,她若有什么不对,马上叫我。”
  屋子里,虞小姐被包得如同木乃伊一般,躺在床上,为了以防她的伤口再生疮,剑香还要守在那里,不停地给她翻身。
  屋子里点满了驱蚊的盘香。
  “怎么样?”萱儿几人不敢进去,因听孟茯说人多怕感染。
  里头窗户四处打开,四处都是那盘香的烟熏缭绕,她们几个探着脑袋望过去,能见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到处都绑着白色绑带的虞小姐。
  剑香没出来,就在床边不远处坐着,面前的桌子上绑了一根长些的竹竿,竹竿尽头被劈开成五条,每一条顶端绑着一把蒲扇。
  她正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竹竿尾部,然后那绷着蒲扇的一头,便朝床上方向扇出一阵细风。
  听到外头萱儿她们的询问声,看了过来,“不晓得,夫人说她这样能活着逃出来,显然是祖上有德,她自己求生意志强。”
  “干嘛点这么多盘香?”便是四处窗户开着,也觉得味道太浓烈了。沈清儿虽不懂医,但觉得这样,只怕床上认识自己的虞小姐呼吸不畅快。
  就听剑香回道:“她浑身都是伤,要处在通风的环境里,可苍蝇这东西咱哪里防得过来?”所以只能点盘香了。
  得了她这话,几个人才想起当时玲珑去换衣裳的时候,背上那鲜血和脓水里,似乎还有被生生压死的蛆虫。
  想到此,几人又呕了一回。
  便又跑去隔壁衙门里打听。
  很快就得了消息,那一处花馆里看着是正常营生,可追着这几个壮汉去,发现后院还有地下室,里头有私设的地牢,里头都是些奇怪的刑具,关的都是从别处拐来没身份的姑娘,专门供给那些有着特殊嗜好的畜生们玩乐。
  可这样能有几个姑娘命大能经得住糟蹋的?可这南海郡又管得严?实在找不到货源,上月死了两个后,就只剩下命大的虞沣儿了。
  就她一个人待客,根本就没时间养伤。
  但也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了,才想着将她带到上面来,找大夫来诊治诊治,而原本已经睁不开眼的她,竟然趁着这机会从后门里跑了出来。
  那几个看守的恶汉以为她昏死的,喊了看门的几个坐在一处喝酒玩牌,哪里晓得她是装的。
  只是因为太过于紧张,开门声音过大,惊动里那几个壮汉,方才有了巷子里被追的一幕。
  “听说井里还翻出了十几具白骨,听衙门里的仵作大人说,大都是两年前的。”
  几个小姑娘在这里说着,还好奇这里头的虞沣儿是什么身份,怎么就认得沈清儿呢?
  孟茯这里沐浴换了衣裳,喝了一碗安神茶水,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只是她的心却始终没有平静下来,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的身边,居然还有这样惨绝人寰的恶劣案件在发生着。
  沈夜澜也回来了,见她满脸的疲惫,过来与她揉了揉肩膀,“那姑娘如何了?”
  她的惨状,孟茯也不知道如何说,“虽都不是什么致命伤,可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那身体里还……”
  她不由得想起为了虞小姐诊治时候的情景,脸色不受控制变得难看起来,“那些个畜生,都拿下了么?”
  “如今都在牢里,十年前他们便开始做起这营生的,我来了后因一时查得严,胆子才没这么大。”只是打仗这段时间,他们晓得衙门里顾不上,便又开始做起这营生来。
  “可晓得姑娘是个什么身份?我听清儿说,当时她们只过去看热闹,是这姑娘喊她,应是河州来的吧?”孟茯问着,也不晓得她可还有什么家人?这个时候是不是正牵肠挂肚地寻着她的踪迹?
  沈夜澜摇着头,“说是河州那边拐来的,但什么身份这头也不晓得,只听说来时穿得十分体面,像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余下的,暂时还没有头绪。
  中间人狡猾得很,从不碰面,买家先在乘满客人的小船上,在他们指定的地方放了一半银子,就将这拐卖的姑娘绑在河上的一艘船上,他们这头去接人的时候,中间人早走了。
  再用同样的方法付尾款。
  从头到尾,都靠着暗号接头,两方根本就不碰面。
  又道:“二哥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河州,我已经去信了,让他也查一查那头。想来很快就会得结果的。”按着对方这作案手法,有些像是军营里精挑细选训练出来的细作。
  所以现在沈夜澜已经在考虑,是否要想办法将这军里的细作名单弄来。
  而因着这一桩案子,大家的心情都不大好,孟茯还因此从梦里惊醒了过来,一大早便去看着虞小姐。
  只听剑香说,“半夜醒来了一次,我按照夫人的吩咐,拿了竹管给她喂了些米汤跟药。”说罢,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虞小姐一眼,“她虽没吱声,但却是想活的,不管米汤或是药汁,都没有剩一点。”
  只是天亮的时候仍旧尿血。
  剑香昨天是亲眼看到孟茯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忍不住问:“今儿可还要放药?”那羊肠手套,只怕就剩下一双了吧?
  “只要能小解就是好兆头。”孟茯进去看了一回,怕玲珑不够细心,喊了书香过来换剑香休息,然后又重新去配药,下午再给她全身拆了换药。
  司马少熏不知何时来的,见孟茯从房间里出来,忙问着:“她怎样?”
  “目前情况还算好的,我是头一次看到生命这样顽强的人。”说着,两人一起到药房这头,又提起这案子。“姑娘也是可怜。到底这女儿家,还是要学些功夫在手里才能自保。”
  说到这里,司马少熏也忍不住后悔,“是呢,我当初若是有武功,哪里还怕那些个畜生?也亏得是时大哥,不然我只怕早就成了二世人。”
  她这次跟着时隐之从辽国回来后,孟茯就再也没有听着她喊时叔叔了,反而唤起时大哥来,忍不住侧目打趣起来,“你自来不是最讲究尊卑的么?他可是要唤你父亲一声兄长的。”
  “呸,你还喊他时大哥呢,我若是再叫他叔叔,岂不是比你晚了一辈?何况我听说李誊那个混账玩意儿又要来南海郡了,我自然是不能比他混得差。”这是时隐之与她说的,只叫她心里有个准备。
  所以还喊什么时叔叔?喊时大哥不是更亲切些么?
  孟茯还琢磨着,此事如何跟司马少熏说才好,没想到她已经晓得了,“时大哥与你说的?”
  “嗯。”司马少熏应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一口气,万分不甘心地说道:“你说,我爹怎么也是这大齐鼎鼎有名的船王,家里数不尽的金银,可就因我一个女儿,没有旁的兄弟,所以当初这口恶气就这样咔在心里。我动不得李琮就算了,他是有名有姓在册的皇子,可李誊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她仍旧是不能杀了他以解心头恨。
  “这,便是现实了。”孟茯也替她委屈,可是又能如何?世道就是这样,这里不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除非那些贵族们触犯到最高统治者的利益,不然他们犯罪都不叫犯罪。
  最多只叫惹了些事……
  无伤大雅。
  世道就是如此不公,所以她能理解此刻司马少熏的愤怒,但她并不认为,就非得要有儿子,才不会被别人轻看,所以只放下手里的药单子,扶着司马少熏的肩膀说道:“有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杀人不一定要见血,有时候诛心更合适!至于那些看不起我们是女流之辈的,且叫他如今嘲着讽着,终有一日,势必要他们也跪在我等的脚下哭着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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