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玉成仙——大风刮过
时间:2021-04-14 09:51:28

  万劫不复的开头。
  但当时懵然无知,偷空就下意识找寻他的踪迹,追随等候。
  爱恋之心,是在年岁大了之后才渐渐生出,彼时只是单纯想找个玩伴罢了。
  她在家中时,常缠着兄长玩耍,流昔之于他,是兄长的替代。
  少年哪有耐烦和小女孩玩耍的,偷懒休息的时候偶尔被她找到,他就笑一笑:“嗳,怎么又是你?总甚巧就遇到你。”
  她脸颊火辣辣热,不敢说自己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来的。
  其实找到了,他也不怎么陪她玩,多是敷衍逗她几下后,从随身的多宝袋中寻出个山下带回的玩意儿给她,打发她自己玩,而后倒头呼呼大睡。
  那些玩意儿,她都不怎么喜欢玩,但会小心收好,然后在他身边看经书,唯恐落下进境被师父骂。
  挨着流昔,听他的鼾声,她就不那么想家了,好像此刻正蜷在爹爹或哥哥们书桌旁花窗下的小榻上一样。
  虽然没有花茶糖水,没有各种好吃的小点心,也没人捧墨摇扇,笼香添衣。
  但有鸟声虫鸣,有茵茵翠草长盛的鲜花,有浓碧的树荫,恬静安心。
  可以专注地温书,反而学得比被师父关在小屋子里快很多。
  她就是坐在睡觉的流昔身旁的大树下,背会并参透了她入紫昆派的第一个口诀——
  大道无为本自然,一阳抱阴化方圆;三岔路口寻真种,八卦炉中性炼天;四象调和归本面,五行攒簇长金莲;有增有减方为妙,知吉知凶始入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本章内容比较天雷……
『大道无为本自然,一阳抱阴化方圆;三岔路口寻真种,八卦炉中性炼天;四象调和归本面,五行攒簇长金莲;有增有减方为妙,知吉知凶始入玄。』这段是引用道家歌诀,特此注明。
1月份能更新的内容就都贴出来了,大家过年再见~~
腊八节快乐!↖(^ω^)↗
 
  ☆、第六十章
 
  
  五陵县的市集上午颇热闹。艳艳阳光照着熙攘街道,喧嚣之中,浓浓俗世气息。
  楼歌和东奕走在街上,留神观察四周,从行人到气脉,没什么异常。
  他们来了几天,一直没查出什么所以然,县衙的衙役捕快们不免在背后议论几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看来所谓天下第一派的弟子,也不过尔尔。
  楼歌和东奕亦曾猜测,是否凶手已经被偶遇的那位法力强大的前辈料理了?
  然而,就在昨日,又有附近村落报官说,有丁亥年出生的男子失踪。
  两人便都有些纳闷,那高人的气息,明明是属于正道,正邪不两立,有这么强大的正道气息出现,为什么凶徒还敢犯案?
  楼歌和东奕商议,以往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也许就是被预先想到的种种可能与不可能束缚了思路,索性放开一切预设,只当成寻常的凶案来对待。
  当成凶案来看的话,失踪的人目前均匀遍布周边各村落,很多失踪的男子,除家人之外,连天天打照面的熟人都记不清他生在哪一年,凶手怎么会知道?
  除了有特别的法术之外,能够得知这些的人,大概有几类——
  县衙中能够接触到户籍的人。
  算命的。
  青楼女子。
  这几种人,都是在县城活动,壮年男子,大多不会天天窝在村中,亦时常会到城里来。符合推论。
  两人将想法与衙门中的人一说,衙役都有些不以为然,若是只查一般人,何必要请你们?碍于县太爷和郡守大人的面子,不好明白地表露,就敷衍道:“多谢多谢,这些我们来查便好。”
  楼歌道:“也好,那这些人就由各位查,我和师弟亦在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忽略的妖物。”
  捕头搓搓手,笑道:“也好也好。”
  在街上慢边走边看,东奕叹道:“师兄,刚刚县衙里的人的意思分明就是,你们没别的事,就别在这里白吃米了,该回哪去回哪去吧。要是不抓紧把凶犯抓出来,你我得给师门丢人哪!”
  楼歌一愣:“是么?”
  东奕四顾周遭,依然没有什么不寻常,就道:“师兄,我们去茶棚里坐坐?那里人来人往,多闲言碎语,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
  楼歌点点头,两人遂就近找了个茶摊,在棚下坐定。
  茶摊简陋,上的都是粗茶,倒还送了些五香蚕豆、方糕之类的配茶。
  东奕喝了一口茶,笑道:“小时候喜欢偷吃,待如今年纪大些了,再吃这些饮食,才悟到为什么师父一定要我们辟谷。弃绝饮食,就少了许多因此而生的执念欲望。比如这茶吧,我爹就特别好茶,家里专门弄了一个大屋子,装他那些茶,还自己写茶经。这就是执念了。要是让他喝这种茶,他肯定一口都喝不下去。”
  楼歌笑了一下。
  东奕又喝了两口茶,忽而放下茶碗,一脸郑重道:“师兄,我觉得,有些执念,你也得放下。”
  楼歌微微扬眉,东奕盯着他:“比如——关于花姐姐。师兄,那事真不是你的错。既然已经是这个结果了,既然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师兄为什么不能放开?”
  楼歌哦了一声:“我觉得我没什么。不还跟以前一样么?”
  东奕叹了一口气:“哪和以前一样?以前的你根本不是这样,我比较喜欢那个二又开朗的二师兄。现在你就跟身上压了座山似的。”
  楼歌慢悠悠道:“这叫沉稳。”
  东奕撇嘴:“拉倒吧,大师伯那叫沉稳。师兄你虽然是他的徒弟,但真没继承他老人家这一点。”
  楼歌咧嘴:“此乃所谓境界各有不同。”
  东奕嘿道:“师兄你说刚才这句话的样子又比较像你了。这样就很好。我知道你不想提这个事儿,岔开话题也罢,我的话你当放屁也罢,要是你能够放开胸怀,不要再拿那件事折磨自己,那就好了。我等修仙既为悟道,亦为渡人,己之不渡,何以渡人?”再用一副不怕被抽的表情看看楼歌,“师兄,情关难破,破了它天宽地阔!”
  楼歌的手一顿:“我……”
  话到这里,他没有再往下说。
  这些年,师门中所有人都说他是情关难破。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是。
  他无数次地问过自己,难道真的是情?
  那个少女,实在不足以他动情,那时心中坦坦荡荡,亦不曾往那上面想过。
  一直压在心中,其实是因为愧疚吧。
  但,让他放不开的并不是这些。
  东奕仍在絮絮叨叨:“师兄,说起这个案子,我觉得,会不会……”
  楼歌收回精神一边听一边点头。
  其实,这一百多年来,压在他心中的,并非单纯是花淇淇的死。而是,他忽然有了一种怀疑。
  花淇淇灰飞烟灭那一刹那的场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天之后,还发生了别的事,虽然所有人都噤口不言,但他隐约知道真相。
  那件事,既是突变,又是转折,更是个引子。
  从那一刻起,什么都变了。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我,又是谁?
  她站在一面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萝卜和枯玉居然一副已变成小伙伴的架势,在一旁一搭一档聊得很欢。
  “这疯妇在做甚?突然变个大镜子出来照。”
  “也许她只是想让自己想明白,她到底是谁。”
  “话说,比起这个疯妇,吾觉得以前那个傻头傻脑的女人挺不错。唉,可惜前情如覆水,不能再回头~不能~再~回头~~”
  萝卜兀自唱得欢实,她望着镜子,又有些恍惚。
  是,以后该叫哪个名字,都是问题。
  简凊凊、妙灵、还是……花淇淇?
  镜中的形容,属于简凊凊,妙灵,而不是那个花淇淇。其实,那个傻头傻脑的花淇淇,她也很喜欢。
  也许就是这样,才在轩辕星萦出手的一瞬间,下意识地保留了那副身躯。
  若非轩辕星萦突下杀手,令她突然完全清醒,或许即便回到此界,她依然还一直会是那个傻妮子吧。
  不,不会。
  其实在回到此界时,她便有了一点点清醒,前尘往事又在想起,只是一直不愿面对。
  话说,回到此界,真的是“意外”?
  轩辕星萦一直就住在隔壁,谈什么意外!
  她心念一动,指间爆出金光,一把抓向地上的枯玉,玉在金光中化成孱弱的少年,被她抓着领口提起。
  “你口口声声说帮我入凡,隔壁的轩辕星萦又是怎么回事?”
  少年虚弱地摇头:“我……的确不知……”
  她再冷笑。少年又道:“紫昆派中,知我存在者几乎是无,何况参星宫?”
  这样说来,倒也对。紫袨老祖留下的废玉,若非她挖出,此时依然会躺在悟心园的所谓玉冢之中吧,是不大可能与轩辕星萦有交集。
  那么,是轩辕星萦察觉到她入凡,刻意为之?
  还是,从头到尾,这就是紫昆派的安排?与参星宫的合谋?
  当年她气急之下,闹得是挺大的。但是一个流昔,她就不是对手,要是再加上一个含明,把她这缕遁入凡世的残魂打到灰飞烟灭亦是不费力的事儿。
  何必劳驾参星宫主亲身力行?
  还用了一个小弟子假意做戏把她带回修仙界,之后亦一唱一和演得很逼真。
  难道是想要渡化她回头是岸什么的?
  有这么好心?
  轩辕星萦发的那个大招可是的确要致她死地,含明没有跟着补上一刀,还算厚道,但明显是很高兴看她死。
  怎么想怎么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  本月更新开始,今天是正月初十,石头的节日,很适合更新我玉啊!
 
  ☆、第六十一章
 
  
  枯玉又叹了一口气,稚童的面庞上,满是圣父般的悲悯:“简凊凊,放手吧。许多年过去,历经轮回,为何你还是看不破?”
  她冷笑:“我?看不破?我在人间好好做人,到底是谁不放过我?”
  下决心入凡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是只想从头来过。
  简凊凊、妙灵,这倒霉催的一辈子的种种,这见鬼的修仙界的一切,她全部不想再要。只求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然后呢?
  “你又何必事事都往极端想?当日正是如此,你才堕入魔道。或者你回到修仙界,的确是个意外。紫昆派怎会大费周章,只为陪你做戏?他们……”
  “你想说,他们一招灭了我非常省心,对不对?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隔壁的轩辕星萦啊。怎么可能那么凑巧。我入凡,她好端端地也入凡,你别说我跟她才是夙世因缘,纠缠一生哈,老娘我不搞百合。”
  枯玉又叹气:“我……的确不知。不过因被你禁锢在这躯壳中,你见到那参星宫主时,我也匆匆看了她一眼,她身上的气息极其不稳,像……和你当日相似,受了极重之伤,再塑灵魄。”
  她皱眉:“怎么可能。当时紫昆派围殴我的时候,她是跟着插了一爪,巴不得打死我,她就能和流昔双宿双飞,但当时我对付紫昆派的围攻尚无力,根本不及应付她的暗算。我还以为她跟流昔真的携手并肩成仙侣了呢。别告诉我,流昔也渣了她,于是她跟我一样了。”
  枯玉苦笑:“我怎么会知道?”
  萝卜竖着缨子,聚精会神地听着。她嗤了一声,将枯玉丢到地上,萝卜骨碌碌滚到枯玉脚边,拿身体撞撞他:“喂,听来当日很是爱恨纠葛,惊心动魄哪,可否详细说来听之?”
  她拎着缨子将萝卜提起:“你这么好奇,我亲自告诉你好不好呀?”
  萝卜凌然道:“疯妇,不要以为这样便能吓到吾。君子一身傲骨节气,纵若被剁碎风干凉拌又何妨?反观尔,痴恋流昔到走火入魔,呜呼,吃下一百盘凉拌萝卜,你也是个可悲的怨妇!”
  她目光一寒:“看来你很知道情况。”
  萝卜道:“零碎言语,拼拼就知真相,能有何难?疯妇,你虽然无可救药,吾还是要再劝你几句,男女之情这种事,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烧饼必须贴热锅。自己一头沉,休怪旁人不理会。更不能因为你衰,就对别人使坏。”
  枯玉见她神情凌厉,唯恐她对萝卜下杀手,即刻又道:“我当日答应帮你入凡,是以为你会放下一切,放开对流昔的执念,却不曾想,你仍执迷不悟。既然如此,你当初又何必入凡?”
  流昔?执念?
  真的只是因为流昔?
  “若我不是简氏女,若我不曾进紫昆派,之后种种,便不会有。生不能选,开头不能选,到得如今,难道都是我的错?”
  凊凊,人之为人,当要认清自身,知命,入世方能脱凡。
  妙灵,不如人,并不可耻。
  不争,不执,方是道。
  人本无高下,斤斤计较是徒劳。
  ……
  一句句都是妙语箴言,那么师父,当初为何让我进紫昆派?
  那时她曾问出这句话,师父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是师父错了,那时,掌门和为师都没有想明白,乱了心性。”
  然后呢?被改变的,是她的一辈子!轻轻松松一句道歉就可以打发?
  妙灵,你我唯有同门之谊。我对所有同门后辈,都是一样。可能常常忘记你是女子,应多有避讳。你之于我,我之于你,如同一切常人。
  ……
  又是抱歉,口口声声说着抱歉,却依然在说教着大道理,似乎那个最错的人,还是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流昔……流昔……
  的确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往。
  “小家伙,你挺用功啊,在背什么书?”流昔从草地上斜撑起身体,揉揉她头顶,双眼尤带着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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