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在成年之前，泪腺没有完全成熟，虽然可以流泪，但只有成年后流下的眼泪会化作发光的珍珠。
这些珍珠被称为人鱼之泪，不仅被人们当做极罕见的珠宝，同时也作为蕴含魔力的魔药与炼金素材，是法师们求而不得的魔法材料。
这也是为什么有权贵富豪会私下购买，并豢养人鱼的原因。
伊兰习惯性地伸出手，要去揉一揉少年的头发，想到他今天就成年了，这么做不太合适。
她刚要放下，就被雾壬捉住了手腕。人鱼少年红着脸，把伊兰的手放在自己头顶：“没关系的，我的头顶永远可以给伊兰揉。”
伊兰笑笑，在雾壬月白色的发间rua了rua，手感一如既往的柔软顺滑。
“我想送你一份礼物。”伊兰拉起雾壬的手，“嗯，如果想更惊喜一些，你可以闭上眼睛。”
雾壬立刻乖乖照做了。
神识中忽然闪过一片七彩的光，他感觉就像穿越了长长的万花筒，随着一阵轻微的晕眩感之后，熟悉的湿润气味传来，并且同时听到了脉动的潮汐声。
难道是？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几乎纯白的沙滩上。
这种颜色的沙滩在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拥有，那就是贝伽海湾，也是雾壬出生的地方。
“我答应过你的，会带你回家看看。”伊兰踩在松软的沙子上，手搭凉棚望向被晨光撒下碎金的海面，“这里就是雾壬的家乡啊，好美。”
雾壬会忘记一些东西，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片海域。
在被爱神选中为神眷者之前，他都在这里生活，有过很多愉快的回忆。
而原本被神明选中，应该是值得高兴与自豪的事，也随着爱神对他恶劣的态度而完全消失。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具行尸走肉，他已经不想去考虑任何事，或者表达出任何情绪，因为那改变不了自己的境遇。
直到眼前的伊兰出现。她有那位爱神的壳子，但在雾壬眼中，爱神是爱神，伊兰是伊兰，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人。
雾壬走到伊兰身边，偏头看着她。阳光给她秀美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金边，与朝阳相似色彩的长发在海风里温婉地流动着。
伊兰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被轻轻勾住了。她望向雾壬，少年正定定瞧着她，金色眼眸像上等的琥珀，温润透彻。
“我带你去人鱼的聚落看看。”雾壬勾起唇角，“那里的居民很热情哦，请不要被吓到了。”
“我用这副身体不会有问题吧，当初选中雾壬做神眷者的可是以前的爱神。”虽说爱神|的|名声不太好，人鱼却依然是信仰爱神的种族之一。不过伊兰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不想用爱神的身份去面对雾壬的族人。
“没关系的，上一次爱神来的时候，用的不是这个化身。”雾壬握紧伊兰的手，带她向海里走过去，他的双腿也开始逐渐化为鱼尾，耳朵变成透明的鳍。
用神力包裹住自己的伊兰，在雾壬的带领下，潜入大海中。
雾壬用手臂环住伊兰的腰对她眨了眨眼：“抓紧我，在海里我会游得很快。”
伊兰也立刻勾住雾壬的腰肢，她感觉到少年劲瘦的腰部肌肉鼓动了一下，华丽的鱼尾已经用力摆动起来，他们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急速冲向海底。
近海处长满了缤纷艳丽的珊瑚，成群的海鱼在他们经过时，四散逃开，又很快恢复队形。
“哎？！原来这才是人鱼真正的速度！”伊兰下意识地搂紧了雾壬的腰。
少年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息。人鱼的腰部连接鱼尾，是他们最灵活，却又最敏感的部位。被伊兰这么一搂，再加上手指无意的按动，他只觉得从腰到鱼尾都产生了一种奇特的苏麻与炙热。
这可不太妙，毕竟现在他的尾巴是整个暴露在外的，有什么变化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干脆伸手捞过少女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伊兰莫名地抬眸看了看雾壬。
“这，这样会更稳一些。”少年浓密曲长的睫羽在隐约透过海面的光线下，像裸海蝶的翅膀般快速翕动着。
好像有道理。伊兰眨着眼想了想。
雾壬抱起伊兰，重新向更深的海底下潜。
当他们到达阳光也无法穿透的深度时，伊兰使用了照明术，在掌间捧起一个柔和的光球。
漆黑的空间里，偶尔会有一些会发光的鱼类和水母游过，雾壬停下来，开始朝一个方向移动，而不再往深处游。
很快，伊兰就看到远处开始浮现莹莹点点的光芒。
“快到了！”雾壬的声音有些颤抖，“贝伽海湾的人鱼聚落。”
都说离家越近，心中会越忐忑不安，雾壬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情。他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伊兰抬手搭了搭雾壬的肩膀，弯起唇角：“我陪着你一起呢，别害怕。”
雾壬低头看着怀中对他温柔微笑的伊兰，抿唇点了点头。
此时，从光芒的方向快速游来一个身影，因为速度太快，伊兰看不清那是什么。
那个影子冲着他们游过来，在离两人很近的地方停住了。
“咦？你是……雾壬？”
伊兰终于看清，那个影子竟然也是人鱼，是位有着海藻般的粉色长发，长相成熟美艳的女性。
“云瑚姐？”雾壬很兴奋地叫出声。
“好久不见了啊，雾壬！自从你被选为爱神的神眷者，就再也没见过面了。有将近八年了吧？”叫做云瑚的女性人鱼靠过来。
人鱼比人类的寿命长，外表以及心智成熟的时间也稍晚一些，雾壬虽然今天过后就是二十四岁，但其实和人类十六岁左右的外貌和心态是差不多的，是个正隐约向青年过渡的人鱼少年。
伊兰这才发现，人鱼族果然个个都是绮丽妖艳的外貌，已经是青年期的云瑚，秾妍妩媚的面容让她根本挪不开眼。
云瑚当然一眼就看到雾壬怀中还抱着一个少女，正直直盯着自己看。
是个好清丽可爱的人类女孩，而且还被雾壬那么抱着？云瑚挑了挑眉，勾起唇角看向雾壬：“咦？这个人类小姑娘难道就是雾壬选定的伴侣？”
人鱼是个永远都在追寻爱情的种族，情感浓烈，一旦失去这种情绪，很可能会因为伤心过渡而死去，或是心理彻底崩溃。
伊兰在另一个平行的命运轨迹中看到的，雾壬吞吃爱神的躯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还好她来了，没有让雾壬变成那样。
雾壬抱住伊兰的手臂因为紧张而用力一箍。伊兰只觉得呼吸一滞。
少年此时连脖颈都是泛红的，还好在昏暗的光源下看不清楚。
“她……她……”雾壬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伊兰。
“云瑚小姐，你好，我叫伊兰·利诺威尔，是雾壬的朋友。”伊兰朝女性人鱼挥手，然后轻轻抚摸雾壬紧绷的脊背，要他放松一些，不然她就要被勒到无法呼吸了。
雾壬这才把僵硬的肌肉逐渐缓和。
“原来是雾壬的人类朋友啊？欢迎来贝伽海湾作客。”云瑚向伊兰露出娇媚动人的微笑，“我们现在就前往珍珠峡谷吧。”
那片光芒越来越近，伊兰才发现那些发光体是一个个装在魔法水泡里的发光水草，明亮的程度并不比莹石灯弱。它们就那样漂浮在各处，照亮了这整片海域。
而光芒照射下，一片建于环形海底礁石形成的高崖底部，高低错落的人鱼聚落已经出现在眼前。
人鱼们的房子都由巨大的珊瑚与贝壳制成，聚落并不是很大，能看到不少人鱼在聚落里悠闲地穿梭游曳。
雾壬刚刚进入环形礁石，就被认出他的族人们热情地包围了。
伊兰很识趣地退到一旁的珊瑚树边。现在是雾壬的时间。
她发现雾壬非常受女性人鱼的欢迎，那些昳丽可爱的人鱼少女们围着雾壬，开心地绕着他游泳，有些在窃窃私语，还有些害羞的，只是红着脸在远处偷偷看着他，不敢靠近。
“雾壬出生时父母就去世了，他是全聚落的人鱼们一起带大的。”云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伊兰身边，她的鱼尾是淡红色的，细密的鱼鳞闪烁着漂亮的光芒，“那孩子从小就很乖巧，长得好看，还拥有一条近乎完美的尾巴，是很多女孩理想中的伴侣呢。”
伊兰从没听雾壬说过自己家来的事，原来他生来就已经失去了父母。
以及，她现在终于知道人鱼们对同类尾巴的择偶要求了。雾壬的尾巴的确好看。
她看着远处的少年，却发现他一直时不时望向自己这边。
“可是雾壬为什么会选择成为那位爱神的神眷者呢？”伊兰问云瑚。
粉色长发的人鱼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雾壬一开始并不想的，可爱神冕下是人鱼所信仰的神明，她看中了雾壬，告诉他如果不成为她的神眷者，她以后就不再庇佑我们。”
“……”这还真是那位爱神会做出来的事。以及……还好人鱼们不知道现在自己就在以前爱神的躯壳内。而新的爱神刚刚诞生于混沌之中，还只是个神力低微的婴儿，不知能庇佑这个种族多少。
没有注意到伊兰略有些不自在的神情，云瑚接着说：“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父亲是珍珠峡谷的族长，雾壬又一直住在我家，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爱神与雾壬的对话，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虽然我不希望雾壬因为这个离开聚落，但他却笑着对我说没关系。”云瑚似乎陷入了回忆，唇边的微笑中却带着一丝忧伤，“那孩子，太过于温和了，也很让人担心。”
“不过，现在看到他的状态我就放心多了。他长高了不少，身体也变得更结实。而且我能感觉到，他的力量也变强了好多。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比以前更坚定了，不再是那个别人说什么都努力附和的小男孩。”云瑚看向伊兰，弯起眉眼。应该是因为遇见了这个少女吧。
“雾壬的确是个温柔的孩子。”伊兰能体会到云瑚对雾壬那种姐姐对弟弟的关心，因为她也是一样的，“有时候我也希望他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听起来你们的关系很好嘛。”云瑚眯起眼睛。
“雾壬就像我的弟弟一样，我很喜欢他。”
云瑚没有说话。她注意到雾壬看伊兰的眼神，就已经明白他对伊兰的想法。但身旁的少女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甚至可能还不知道雾壬的心思。
云瑚并不打算插手，年轻人的情|事，还是要他们自己去体验才好。
另一边，雾壬好不容易从人鱼少女们的包围中逃出来，摇动反射着绚丽光彩的蓝色尾巴，来到伊兰身边。云瑚勾唇一笑，迅速从伊兰身边离开了。
少女们的眼睛一直盯在雾壬那条如丝裙般华丽的尾鳍上，一个两个都不肯挪开目光。
大多数人鱼不具备像雾壬这样可以长期变成人类的能力。因此人鱼族挑选伴侣时，基本只会考虑同族人。
人鱼少女们虽然发现雾壬带来一个‘人类女孩’，但绝对不会往伴侣那方面考虑。
“抱歉，伊兰，我很久没见到族人了，多聊了几句。”雾壬皙白的脸颊透着微粉，他一直不太习惯被那么多人围着，而且还全都是女孩子。
“没关系呀，今天是雾壬的生日，只要你开心，就是最好的。”伊兰又想摸摸雾壬的脑袋，这回努力忍住了。她可不想被那些人鱼少女们误会成情敌。
“我带你去我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好吗？”雾壬向伊兰伸出手。
是族长和云瑚的家。伊兰点了点头，把手放在雾壬掌心，让他牵着自己游向整个聚落最大的那座珊瑚与贝壳建造的房子。
第97章 你不要我了？
伊兰在雾壬的带领下把聚落整个逛了一遍, 从他住的地方到他以前学习魔法的地方。
现在他们一路逛到了市场区域，看到琳琅满目的人鱼族特产。比如珊瑚做的家具，蚌壳做的器皿, 特殊海草纤维织成的衣裙等等。
伊兰觉得新鲜，但也只是看看。
来到一个饰品商店的时候, 伊兰的目光终于被一件东西吸引：“咦, 这个贝壳手串好漂亮。”那是一条从洁白渐变到粉红色, 由很多种贝类串成的饰品。
“人类的小姐，你很有眼光嘛, 这是我们聚落现在最受女孩子欢迎的饰品。”老板是个年轻的男性人鱼, 他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的人鱼少年，“雾壬，买一条送给小姐吧？”
“请给我一条。”雾壬毫不犹豫地掏出钱袋。
“谢谢惠顾！愿海神保佑你们！”老板凑过去, 小声在雾壬耳边狡黠地笑笑，“知道吗, 有很多男孩都会送这个给女孩当做定情礼物哦。”
他在说什么！雾壬喉结滚了滚，连耳鳍都跟着脸庞一起充血变红。他只是因为伊兰喜欢才买的。
他心里重复着老板那句话，颤抖着把手串递给伊兰, 就见她开心地接过去, 直接塞进了神域空间。
“这个很适合嘉理理, 她一定会喜欢。谢谢你帮我买下它。”
“……”原来是要送给那个花精灵的吗？！雾壬顿时像棵晒蔫的海白菜一样失望地低下头。
伊兰不好意思地看着雾壬，掏出一袋金币递给他：“抱歉，我没有人鱼族的货币, 这个你拿去, 换你的沙钱用。”
沙钱是一种扁平海胆的骨骼，看上去就像一枚带星型雕刻的硬币，人鱼族都是用这种沙钱作为主要货币使用。
“不, 不用了，就当做我带给嘉理理的伴手礼。”雾壬抿着唇。
“不行，我算是你的上司，怎么能占你便宜呢？”伊兰把钱袋强行塞给雾壬，然后望向市场，若有所思。
“嗯……要不要给约齐亚也带一件回去呢？那个黑色的蛇形海草摆件很适合他。”
雾壬嘴角抽了抽。
“那个金色的海天使吊坠可以送给赫利修斯！”
“这个给德米安，那个是碧翠丝的。”
“这两个一黑一白，双子一定会喜欢。”
“还有丽妲和金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