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壬看着两眼放光的少女。她这是打算给所有人都买礼物吗？他只能无精打采地跟着伊兰，看她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这是给你的。”伊兰最后买下一只魔法音螺。
“老板说这种音螺能记录声音，只要每天灌注一次魔力，就可以把记录的声音一直保存下去。”伊兰勾起唇角，把那只蓝色的海螺放在少年掌心，“雾壬可以录下贝伽海湾的声音，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听听。”
雾壬抚摸海螺表面凹凸不平的纹理，抬眸看着少女，眼眸蒙上一层浅淡的雾气：“伊兰，我也可以录下你的声音吗？”
有伊兰存在的地方，同样也是他的家。
“啊？我该说点什么？总觉得有点害羞。”伊兰挠了挠脸蛋。
“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再说。”这样他可以每天都听到她的声音，白天可以听，晚上也可以听……晚上……雾壬脸色瞬间红了，甩了甩头，不敢再乱想。
回到老族长家休息时，雾壬收到一只小音螺，是一个人鱼小男孩送来的，他说有人要自己交到雾壬手上。
蓝发少年把海螺凑近耳边听完里面的内容后，微蹙了眉头，对伊兰说自己要出去一下，就迅速离开了。
在屋子里待了一会，伊兰有些无聊，就问云瑚：“这附近有没有比较特别的景色？我想去看看。”
“有的，珍珠峡谷的入口那边有一片很漂亮的白色与粉色珊瑚群，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个浪漫的地方？”云瑚笑笑，“我带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看看。”
伊兰前往云瑚所说的那片珊瑚群。
那地方并不太远，游了一阵，眼前就明亮起来，大量装有发光水草的魔法泡泡也被映衬为白色与粉色，在珊瑚群间穿梭飞舞。
就像云瑚说的，这里的确很“浪漫”，让伊兰想起那个现代世界，她母校道路两旁栽满的樱花树。
一到春天，满树白花粉花，风一吹就会下起浪漫的樱花雨，校园里的情侣们都会在这里拍照留念，当然也有不少直接在树下拥抱亲吻的。
不知道这里的人鱼们会不会也像那些学生们一样？在这里幽会？
伊兰这么想的时候，隐约透过珊瑚树间的空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是雾壬？原来他也在这里？
伊兰刚想去和他打招呼，看到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人鱼少女。
原来雾壬出门是为了和这个人鱼女孩见面？而且巧的是，女孩把地点选在了这里。
伊兰看到他们已经朝自己的方向游过来，她立刻藏到后面那一片高大的珊瑚丛后面。
“雾壬哥哥，真的很久不见了。”一个略带羞涩的女声传来。
透过珊瑚间的缝隙，伊兰看到那个人鱼少女有着跟雾壬一样月白色的长发，长相清丽秀美。
“很抱歉，刚才我一直没有请教你的名字。”雾壬礼貌地问，“请问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少女显然很惊讶，还有些难过。
人鱼对自己不太重视的事情，就不会有记忆。人鱼少女当然明白这点。
“我叫露露，算起来的话，是雾壬哥哥的远亲。”
雾壬仔细回忆了一下，才终于想起来：“你是我母亲那边的……”
露露：“是的，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耍过。”
“你找我到这里有什么事呢？”雾壬挠了挠头。
露露扭捏了一阵，抬眸凝视着蓝发少年：“雾壬哥哥，我想当你的伴侣。”
好家伙，看起来内向又害羞，竟然是个直球选手？伊兰震惊。
同样震惊脸的还有雾壬。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雾壬哥哥有全聚落最漂亮的尾巴，一看就很能生。而且还是位神眷者，肯定很厉害很强大，我真的特别喜欢雾壬哥哥。”露露用最羞涩的表情说着最露骨的话，“我想做你的伴侣，给你生很多和你一样厉害的小人鱼。”
雾壬瞳孔地震，心脏骤停。生什么？什么很能生！？
“我……”雾壬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激烈的告白过，该怎么拒绝她比较合适？
雾壬一点也不意外自己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他想到有着湛蓝双眸的少女神明，睫羽翕动一瞬，认真看向露露：“非常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露露似乎并不是很意外，但还是难掩失望的神情：“是吗？好遗憾，我真的喜欢雾壬哥哥。”
“对不起。”
露露沉默了一下，忽然抬起头：“雾壬哥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雾壬眉眼一跳，张了张嘴，不知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可以告诉我她是谁吗？”
正要开口的雾壬，听到不远处的珊瑚丛里传来一个声音。
“哟？这不是雾壬的人类朋友吗？”精神非常专注的伊兰完全没发现后面游来一对人鱼男女，其中的男性就是卖贝壳手串的饰品店老板，他搂着身旁娇艳美丽的女性人鱼，对伊兰促狭地笑了笑，“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在和雾壬玩‘你抓到我就让你嘿嘿嘿‘的小游戏？大白天就这么刺|激？”
“……”闭嘴吧你！伊兰单手捂脸。
一回头，看到雾壬已经出现在自己藏身的地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而露露就在他身后，同样用惊异的眼神看着她。
饰品店老板眼见这个尴尬的场面，立刻闭了嘴，拉起女性人鱼光速离开。
“伊兰……为什么会在这里？”雾壬此时只希望刚才的对话并没有被伊兰听见。
“先说明一下，我真的是碰巧才来这里的。”伊兰干笑两声，“不打扰你们，我这就离开。”
“等等！”雾壬拉住她的手。她一定听到了！什么生小人鱼之类的……蓝发少年喉结滚了滚，“你跟我来！”他紧握着伊兰的手，带着她朝海面方向快速游去。
露露目送两人远去的身影，把长发绕在手指上卷来卷去，喃喃自语：“原来那就是雾壬哥哥喜欢的人啊？竟然是人类。”
“他们会生很多半人鱼吗？”少女歪着脑袋想。
雾壬拉着伊兰一直浮上海面，鱼尾重新幻化为双腿，踏上贝伽海湾洁白柔软的沙滩。
看到蓝发少年一直背对着自己，伊兰觉得他一定是在生气。她走过去，在靠近他身后的地方停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听，我只是觉得忽然出现会打扰你们的会面。”
雾壬立刻转过身，脸上只是带着一丝羞赧与慌张。
“我，我没有生气！只是让你听到那样的内容，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把手背在身后，垂着头，“人鱼的情绪表现都很强烈，只是那个女孩更直白一些。”
“倒是雾壬和其他人鱼不太一样，你的情绪一直很内敛。”伊兰低头思索了片刻，抬眸凝视雾壬，“雾壬，我今天一直在考虑一件事……也许你应该放弃做我的神眷者，和你的族人在一起。”
雾壬听到这句，瞳孔骤缩：“伊兰你在说什么？你……不要我了？”
“不是不要你。”伊兰又无奈又好笑，抚住雾壬的肩膀，定定看着他，“你本来可以和族人一起生活在这片美丽的海域，将来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可是你却被强制选为爱神的神眷者，从此失去自由。”
“你现在已经拥有自由的权利，而回到珍珠峡谷对你来说就是更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是我要选择的生活？”雾壬的眼尾开始变红，“是不是你已经厌倦我了？不想让我再当你的神眷者？”
“当然不是，我从来没那么想过。”伊兰揉了揉雾壬的头发。
“我的确不够强大，没办法像那几位神明一样保护你……”人鱼少年俊秀的脸庞上满是沮丧，“就算是失去神力的德米安，还可以用王子的身份，在王宫里为你提供帮助。而我除了忠诚，什么也给不了你。我……我好差劲！”
“为什么要和他们比较呢？”伊兰并不想在雾壬的生日让他难过，“是我的错，不该那么说。忘记我的话吧。”
“我没办法不跟他们比！”雾壬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的。随后他就背过身去，肩膀在快速起伏。
伊兰一怔，雾壬一向温和，很少会动怒，说明他真的很在意。
伊兰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愤怒，只能归结为男性天生的竞争心理。
有什么发光的东西啪嗒啪嗒掉落在沙滩上。其中一枚滚到了伊兰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发现那是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在阳光下反射出绚丽的色泽。
伊兰知道，人鱼成年后，眼泪就会化为珍珠。
他在哭？
第98章 想怎么惩罚我？
对美少年落泪毫无抵抗力的伊兰有点头痛。
她从雾壬身后靠过去, 轻声对他说：“生日的时候哭，一整年都会不开心的哦。”
雾壬的肩膀停止抽动，珍珠也不再往沙滩上掉。
“如果一定要比较, 雾壬的优点他们也没有啊。”伊兰转到少年面前，看到他慌张地想要把脸别过去, 就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凝视他的双眸。
他的眼睛很红, 眼尾还挂着泪水，伊兰用指尖轻轻拂过, 那些液体便迅速化为细小的珍珠。
“你的温柔和细心, 以及每一次面对危险都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这种勇气，是我最喜欢雾壬的地方。”
雾壬愣了一会，终于放开纠结在一起的眉头, 垂下眼眸。他的睫羽上沾满了凝结为细碎珍珠的眼泪，像一件镶满珠宝的精致玻璃工艺品。
“我真的只想留在你身边,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强迫我。”他紧抿着唇，修长的指尖拂上伊兰靠在自己脸颊的手, 凝视她的眼睛, “我发过誓, 要永远当你的神眷者，这个誓言就算世界毁灭了也绝对不会变！”
“……”孩子你不要再给这世界立Flag了。
伊兰叹了口气：“不过你想想，本来你可以和一个喜欢的人鱼姑娘在一起, 生很多小人鱼……”
“呜, 伊兰，求你别再提这件事，太丢脸了！”雾壬恨不得在沙滩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嘟囔，“而且我……”
伊兰听不清他说什么，雾壬似乎也并不想让她听见。
而且我不会和哪个人鱼姑娘在一起，我只要你。雾壬是想这么说的，可他不知道要过多久才敢把这种话说出口。
如果他和那个叫露露的女孩一样勇敢就好了。
他们在沙滩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伊兰在那个现代世界，也是生活在沿海城市的。但已经被现代化工业所影响的海岸，完全无法与这片没有被污染过的贝伽海湾相比。
天空与海的湛蓝完全融进伊兰的眼眸中。
她看着潮汐一次次轻吻她的脚腕，眼前却闪过三百年前神魔大战时，那片被深渊所污染的血红天空，以及战场之上，鲜血汇聚而成的赤色海洋。
果然还是这样干净纯澈的蓝比较符合自己的审美。伊兰心里小声说着。深渊魔种必须毁灭，绝不会让那种精污的景象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雾壬凝视着伊兰眺望大海的背影，看她的长发在风中流舞。那个看上去有些纤弱的娇小身体，却承担着救世的沉重责任。
作为世界意志的继承者，她也可以选择的，她可以放手不管，也可以接受魔王的邀请，成为深渊的力量。
但她却选了最艰难的那条路。
所以自己才想陪她一起走啊。雾壬走到伊兰身后，躬身把额头搁在她肩膀上。
伊兰脖颈被雾壬的头发蹭得发痒，她轻笑两声：“又这么腻，你是不是吃蜜长大的？”
雾壬用手臂环住少女，说话时带着闷闷的鼻音：“对不起，今天你那么用心给我过生日，我却耍脾气。”
“现在不难过了吧？是我没有去了解雾壬的想法，有些自说自话了。”伊兰反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微笑道，“还是朋友？”
“嗯！”雾壬抬起头，弯起唇角，“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两人在珍珠峡谷一直待到下午，才告别了雾壬的族人，返回利诺威尔庄园。
云瑚拥抱了雾壬，也抱了抱伊兰，邀请他们下次一定要再回来看看。
在七彩的传送光芒中，两人回到庄园，雾壬的房间里。
过了一阵，嘉理理就来敲门，说晚餐已经准备好，蛋糕也做好了。
伊兰在前一天晚上就特别嘱咐过嘉理理，为雾壬的生日好好准备，另外还通知了约齐亚，让他今天也安心养伤，别去找雾壬的麻烦。
约齐亚当时一脸不高兴，他堂堂黑暗神，怎么可能无聊到去找一条小人鱼的麻烦？
伊兰和雾壬走到餐厅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食物。约齐亚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颌，偏着脑袋看向走过来的人鱼少年。
“生日快乐。”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雾壬拉开椅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对他微微一笑：“谢谢冕下。”
“不要叫我冕下。”约齐亚放下手臂，淡淡瞥着他，“既然是成年人鱼了，以后尽量少给伊兰添麻烦。记得你是她的神眷者，而不是一条宠物鱼。”
就知道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伊兰瞪了他一眼。
雾壬却并不生气，轻轻拉开椅子让伊兰先坐下，自己才坐到她对面的桌旁。
“冕下给伊兰带来的麻烦更多吧？”雾壬笑得温和，“三百年前就被伊兰救过。到了现在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冕下，伊兰也不会同意冒险和魔王做交易，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