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春意浓——枸杞黑乌龙
时间:2021-04-15 09:38:24

  平妃气得脸色铁青, 你放心个鬼呀!
  可她也并不是笨的,如今殿内秀女众多,即便她辩得过静嘉,也是多说多错,以后传出去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她冷哼一声,扭过脸去,再不愿意看静嘉那张慵懒妩媚的俏脸。
  柔妃心里好笑,有心打个圆场,门外却传来了端贵太妃的笑声:“本宫听着热闹,来凑个热乎劲儿,你们这是说什么呢?”
  静嘉不动声色挑了挑眉,扶着半夏起身,众人一起给端贵太妃行礼。
  “都起来吧,本宫也只是来瞧个热闹,你们该如何便如何。”端贵太妃雍容道。
  太后没了以后,端贵太妃就不如过去那般低调了,她本就是个好张扬的,以前不过是败于太后之手不得不压着本性。
  成为贵太妃之后,她若是不肯服软,也没有人能为她做主,毕竟找上皇帝,碍于孝道,皇帝也不可能对太后做什么。
  如今宫中连贵妃都无,要论身份尊贵,当属端贵太妃,内务府和各处的奴才们对寿安宫比以前可恭敬了不知道多少,这叫端贵太妃心里舒坦极了。
  这会子过来,她也是惦记着马佳氏秀女要入宫的事情,若是静嘉不懂事儿,她少不得要敲打一番。
  静嘉对端贵太妃的心思不说了解,可瞧见她过来,也知道她所谓何事,想起刘福禀报过内务府的动静,静嘉唇角勾了勾,起身后,直接在上首坐了下来。
  端贵太妃站在静嘉身前,本是等着她让出上首左侧的位子,没想到静嘉竟然坐下了。
  要知道后宫以左为尊,即便同为上首,也没有叫贵太妃坐右侧的道理。
  “本宫听说锦妃这些日子受宠,倒是跟过去有些不一样了。”端贵太妃冷声道。
  以前太后还在时,静嘉从来都是伏低做小的恭顺,何曾敢有如今的嚣张模样?别看端贵太妃自个儿扬眉吐气,她心里却瞧不上静嘉这骨头没有三两重的模样。
  静嘉并不动身,语气漫不经心:“您说的是,贵太妃跟过去,也有些不一样了,士别三日人自然是不同的。”
  端贵太妃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她却没说别的,她的狠从来不是用来跟人硬碰硬的。
  再说端贵太妃如今很清楚,即便自个儿身份高,皇帝对她也不需要碍于孝道服软,沾了太字,早就没了过往的展扬,没看康太妃如今一步都不出寿安宫了吗?
  她很快便缓下脸色来坐在静嘉右侧,面上浮起一抹笑来:“怎么不见容嫔?宫里难得如此热闹。”
  “那贵太妃倒是得去承乾宫问问了,万岁爷叫臣妾管着选秀的事体,宫务臣妾并未沾手。”静嘉淡淡道,也不再跟端贵太妃你来我往的试探。
  她对着刘福招招手:“将针线发下去吧。”
  趁着刘福带人给在殿内秀女发放针线的时候,静嘉直接冲着下面懒洋洋道:“你们都是展扬人家出来的,礼仪规矩且不用说,本宫相信你们家里该是好好教过,宫中嬷嬷们也多有费心,也不必再多费工夫了。今儿个本宫不看别的,你们不管是进宫还是嫁人,讨好夫君也好,打发时候也罢,这辈子少不得跟针线打交道,今日就都绣个荷包吧,以一炷香为限,绣完后,按照各旗排列上前就是。”
  平妃皱了皱眉,扫了端贵太妃一眼,没说话。
  柔妃本来就对这些不在意,她只顾着在后宫宫务上多少安插些人手,也好护着三阿哥,如今静嘉说什么她便听着就是。
  只有端贵太妃,说是来瞧热闹,这会子却又开口了:“只绣个荷包是不是太草率了些?往年选秀都是几人一列进来叫主子们好生瞧瞧。既然是给万岁爷选人,怎么着琴棋书画这些不能丢,绣活儿等进了宫还有奴才呢,哪儿用得着主子常做活计。”
  静嘉面色不变:“点香。”
  “锦妃!”端贵太妃这回是真变了脸色,她不轻不重将茶盏放在矮几上,面上的怒火谁都看得出来。
  “本宫不与你计较,是本宫性子好!你这是叫万岁爷宠得忘了尊卑?”端贵太妃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静嘉没脸,只是静嘉跟过去她认识的那个恭谦顺从的安家大格格实在相差太远,若她再不说话,以后宫人谁还会把她这个贵太妃放在眼里?
  静嘉站起身来,屈了屈膝:“臣妾不懂,请贵太妃赐教。敢问这选秀,是臣妾负责,还是贵太妃负责?”
  端贵太妃尝到了平妃被噎得心窝子腾的难受,只她比平妃聪明,冷淡着偏偏身子不受静嘉的礼:“锦妃说笑了,本宫可受不得你这位宠妃的礼。皇帝既然下了圣旨由你负责,本宫也不会多管闲事,可锦妃你这般目中无人,视选秀规矩不顾,甚至无视尊长,难不成本宫等太妃们,以后只能看你的脸色行事?”
  “那贵太妃是想要如何呢?”静嘉抬起头看着端贵太妃,话说得并不算客气,“选秀的事儿臣妾已经跟万岁爷禀报过得了旨意,或者说您希望满宫的妃嫔把您当老祖宗伺候着?可老祖宗在的时候,也未曾拂了皇上的面子,您想要的体面,也还得自身清正才是,贵太妃说呢?”
  端贵太妃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往静嘉身上扎:“你的意思是,本宫在这宫里一句话都说不得?”
  “贵太妃严重了,您是长辈,想要说什么做什么,臣妾管不得,若是您觉得臣妾失礼,可以跟万岁爷说,到时候圣旨如何处罚,臣妾都受着便是。”静嘉笑眯眯道,“只是老祖宗仙逝前曾吩咐臣妾,在宫中一言一行都要以万岁爷为主,万不可耽误了后宫的差事。”
  说完她也不看端贵太妃,只瞧着已经点燃的清香,朝着底下还惴惴等着闹腾出来个始末的秀女们淡淡道:“一炷香过后,没绣好的,直接撂牌子。”
  秀女们闻言心下一惊,都不敢再说其他,匆忙拿起针线开始忙活。
  端贵太妃已经叫静嘉说到这份儿上,自然不可能再留下,她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离了钟粹宫大殿。
  平妃又忍不住凑上来找不痛快:“好歹那也是贵太妃,咱们如今是妃位,妹妹刚才的话,可算得上是以下犯上呢。再者说选秀一事,多少年都是那个规矩,如今这么草率……你好歹得了万岁爷恩宠,也别给皇上添腻烦不是?”
  “以下犯上?”静嘉斜睨了平妃一眼,轻笑一声坐回去,“平姐姐愿意捧着贵太妃,我也没什么话可说,可我认的主子是万岁爷,你想要如何,不必说与我听,我没兴趣。”
  平妃气急:“你——”
  “平姐姐,还选秀呢。”柔妃温柔打断平妃的气急败坏,意有所指道,“再说妹妹觉得锦妃说的不无道理,难不成平姐姐以后想要去寿安宫请安?”
  平妃这才顿住,立马就觉出来有些不大对,刚才端贵太妃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倒是不像端贵太妃过往的模样,她好像故意要跟静嘉闹起来似的。
  柔妃这一提点,她倒是想明白了,端贵太妃这是觉得没了太后,自个儿找理由叫满宫妃嫔敬着啊。
  她心窝子更憋闷了些,虽说静嘉刚才的不肯退却算是在替后宫妃嫔争气,可她这目中无人的样子怎恁气人呢。
  平妃算是消停下来,柔妃冲着静嘉笑笑,几个人都不再扰乱秀女们的思绪,由着他们好好发挥。
  一炷香时间结束,只有个别几个开头想着瞧热闹,或者别有心思的,仔细记住了端贵太妃和静嘉之间如何你来我往,却耽搁了时间没能绣完荷包,她们连哭都不敢哭出来,只能随着小苏拉,脸色灰败被请了出去。
  其他人许是通过刚才的事情,也看得出来这位受宠的锦妃不是个好相与的,都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哪怕是附属国的闺女都老老实实垂着头,等待上前。
  端贵太妃出了门后,吐出来一口恶气,乘着翟舆往乾清宫去的时候,面上已经没了怒气,只是冷漠依旧。
  静嘉比她想象中更难缠些,怪道她能在太后和容嫔手下讨着好,还能霸着万岁爷的恩宠越爬越高。
  如今的皇帝可不是先帝时候对一切随心所欲的,能由着人钻空子算计一二,正和帝如今积威渐盛,可不会由着她们这几个太妃蹦跶。
  “跟鄂鲁传个话,就说咸福宫不错,叫他跟阿玛传话,阿玛知道该怎么做。”端贵太妃轻声对着索嬷嬷吩咐。
  索嬷嬷赶紧应下来。
  等到了乾清宫后,端贵太妃面上又浮出悲愤,眼眶子通红,不等人禀报强硬往里闯。
  “给皇帝请安,老婆子如今在宫里讨嫌,求皇帝个恩典,将我们这些太妃都打发到园子里自生自灭算了!”端贵太妃怒气冲冲进门,草草行礼后瞪大了通红的眸子道。
  皇帝虚抬了抬手,语气淡淡的:“贵太妃严重了,这是谁惹您不痛快?”
  “还不是皇帝最宠爱的锦妃,她不过是妃位,也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干脆叫本宫去给先帝守灵算了,也好叫本宫跟先帝说说,后宫乌烟瘴气,选秀都不顾祖宗规矩,妃位对贵妃位以下犯上,请先帝早些将本宫收了去伺候他也就算了。”端贵太妃语气幽幽,只面上怒色更盛,像是不敢得罪皇帝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贵太妃息怒,您说得对,她身为妃位,跟您好好说话也算以下犯上,朕了解贵太妃的苦心,您放心,她总不会一直在妃位上。”皇帝笑着安抚端贵太妃。
  端贵太妃:“……”
  孙起行在一旁装柱子,听到这儿偷偷忍住笑,又在心里啧啧出声,前头万岁爷还说锦妃有脾气,自个儿纵出来只能受着。
  老天爷可睁开眼瞧瞧吧,这是受着?呸!别当他们做奴才的没脑子,这分明是甘之如饴,甚至乐在其中更加纵容。
  端贵太妃就更想骂出来了,哪怕她只是一分做真,九分做戏,听见皇帝这几乎算是明着护短的话,她也真真噎得胸口疼。
  “皇帝的意思是本宫做错了?”端贵太妃身子晃了晃,一脸苦笑,“难道本宫连在后宫行走,说几句实在话都不行了?也是,先帝仙逝,谁还会将我们这些苦命的放在眼里,倒是本宫想错了……”
  皇帝垂着眸子不为所动:“朕没有这个意思,您可千万别多想。若是伤着身子,朕也没法儿跟皇阿玛和皇额娘交代,您若是心里不痛快,去皇阿玛的园子里散些时候也成。”
  端贵太妃心下一凛,立马开口:“不必了……在哪儿都一样,本宫在寿安宫闭门不出便是,也省得碍了别人的眼。”
  “若是奴才们有哪儿伺候的不好,您尽管找鄂鲁算账,哪怕是礼佛,贵太妃也定要多注意身子。”皇帝闻言也不强着,倒是客气了些,起身送端贵太妃。
  只是等端贵太妃快到门口时,皇帝才开口,话音仿佛隔着云端,又轻又冷:“朕希望贵太妃记得,如今是正和年间。您也说了,锦妃是宠妃,她敢做什么自然是朕给的底气,您可千万别行错了路,叫皇阿玛等不到与您团聚。”
  端贵太妃猛地抬起头,惊愕看着皇帝,皇帝已经进门,叫帘子掩住了身影。
  等端贵太妃再坐上翟舆时,她那脸色是真好看不起来了,甚至心窝子都凉得吓人。
  刚才皇帝的话像是护着静嘉,只是其中的警告和言外之意,都叫端贵太妃不得不警惕。
  难不成……皇帝是知道了什么?
  且不说端贵太妃疑神疑鬼回到寿安宫百转千回,静嘉这边倒是瞧着满殿春色,心情好了不少。
  她虽然好看,自己看久了并不觉得,杜若和半夏都只能算是清秀。
  也不知道内务府的奴才到底在想什么,送到储秀宫的,除了魏嬷嬷外,一个称得上漂亮的都没有,生怕她因着嫉恨将人吃了吗?
  如今秀女里颇有几个颜色出众的,静嘉喜欢好看的东西,人当然也算,赏心悦目之下,面色更和缓了几分。
  因为皇帝私下里对西北和西南都有所安排,少不得要让人进宫安臣下的心。
  满八旗里几个展扬的老姓儿为关尔佳氏、马佳氏、安塔拉氏、钮阿氏、墨勒氏、伊尔根氏、富察氏和乌拉氏。
  关尔佳氏和安塔拉氏都没人进来,汉军旗里的齐里木氏和高佳氏便叫万岁爷给提了上来。
  伊尔根已经有平妃在,富察氏有景嫔在,齐里木氏有哲嫔,静嘉便只从剩下几家里,将看着顺眼的贵女挑出来过了复选,宫里有妃嫔的老姓儿都撂了牌子。
  至于不在展扬之列的汉军旗里的秀女,静嘉漫不经心扫了战战兢兢的那位定姑娘一眼,留了牌子,叫她很是松了一口气。
  相反马佳氏那位模仿着静嘉打扮,描了花钿的马佳分支小姐,叫静嘉毫不留情给撂了牌子。
  “妹妹,你即便跟端贵太妃不对付,也不该太随心所欲吧?”平妃这话说得声音并不高,她不愿意叫静嘉如意,“马佳氏如何都该进人,不然马佳老大人的脸面该往哪儿放?”
  “多谢姐姐提醒,这不是还有个马佳氏的姑娘吗?马佳墨离是吧?”静嘉瞧着马佳氏另外一个低调不惹人眼的秀女道,“抬起头来,叫本宫瞧瞧。”
  那墨离恭敬抬起头来,垂着眸子只敢看静嘉膝盖以下,规矩半分不错。
  “唔……长得真好看,留牌子。”静嘉笑道。
  平妃死死捏紧了帕子,一口恶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她刚才是没注意,这会子仔细看过去,这墨离可比刚才落选的那位马佳氏小姐好看多了,五官大气精致不说,浑身还带着娇柔却不造作的灵动,眼见就不是会在深宫蹉跎的。
  她心里都恨不能骂出来,她想不明白,前头但凡几个人家里有的挑选的,静嘉都挑了好看且看着精神抖索,眼神里透着野望的,静嘉就不怕自个儿的恩宠叫别人抢了去?
  想不明白,平妃也不愿意再说话气自个儿,干脆铁青着脸提前起身离了钟粹宫,只留下静嘉和柔妃对视后,笑笑继续选。
  附属国好歹也是国,所有的贵女意料之中都留了牌子,却没叫留在宫里,静嘉只让刘福派人将她们送到理藩院别院住着,等候圣旨。
  一切都有章程在,虽然秀女多,可静嘉并没有一个个选,一大早开始,刚过午时就结束了。
  隆礼和吴尚官都恍惚得差点忘了恭送两位娘娘,他们都记不起来上一次复选用了多久了,是三天还是四天来着?
  如此看来,锦妃竟然是个大刀阔斧的急性子吗?不得不说隆礼和吴尚官都因为这场快速却不匆忙的选秀,暗自忖度着静嘉的心思,只盼着以后更好的伺候。
  柔妃回去路上也跟静嘉感叹:“万岁爷不在,你跟端贵太妃那么一说话,抢阳斗胜的都不敢出头了,我选秀的时候,熬了整整三日,没成想……这回半天儿就结束了,呵呵……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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