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除了听到他说母大虫的时候瞪了他一眼,心里倒是挺高兴,她还以为这位小大人眼瞎呢,没想到他还是挺有眼光的。
魏嬷嬷听了心下就更是微妙得站立不安,这话要是叫万岁爷知道了……万岁爷是会大怒,还是给鄂鲁配个母大虫呢?
她偷偷看了静嘉一眼,见静嘉笑得依然挺高兴,心里纠结极了。
“那如果本宫告诉你,本宫要对付马佳府上,你也听本宫的?”静嘉笑着问。
鄂鲁这回不犹豫了:“奴才说听娘娘的,就绝不反悔。奴才刚认识您的时候,就知道娘娘不是个好人,但您是个实在人,奴才没别的本事,自认看人还有几分准头,既然是赌在娘娘身上,即便栽了奴才也认。”
更甚者,他连淮骏都没敢告诉,自打头回在慈宁宫碰上那个黑溜溜的小姑娘眼神明亮说自己福气大,只瞪了瞪眼就叫他后脊梁骨发软的时候,他那一颗飘荡着什么都无所谓的心,早丢干净咯。
静嘉:“……”虽然但是,你是不是欠板子?
“勤贵人要做什么,你不必管,但是你不能不知道,探查清楚后一五一十都禀报给本宫。”静嘉脸色淡下来,收了笑容吩咐,“过些时日,宫里会有些不好的传言,不管是谁问起今儿个本宫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许说出来,哪怕是马佳老大人和老夫人,听懂了吗?”
鄂鲁摸不着头脑点点头:“奴才记住了,那个……娘娘,您保证奴才这脑袋老稳对吧?”
“放心,搬不了家。”静嘉翻个白眼,“先提前恭喜你,过不了多久,就要百尺竿头了。”
嗯?鄂鲁精神抖擞抬起头看着静嘉,眼神一闪一闪的,满是好奇和信服。
静嘉倒是很受用这样的目光,笑着道:“过阵子,我这个坏心肠的母大虫,可是要吩咐你做些坏事儿,你提前准备好了,别叫本宫失望。”
鄂鲁脖子又缩回去:“奴才记下了,那奴才……先行告退?”
“去吧。”静嘉满意点点头,看着鄂鲁出了门。
一扭脸儿她就见魏嬷嬷和杜若都满脸复杂看着她,都一副千言万语说不出口的模样。
静嘉挑眉,对着魏嬷嬷笑了笑:“嬷嬷有话要跟我说?”
“奴婢……”魏嬷嬷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我知道嬷嬷的苦衷,你怎么做便怎么做,只要心里清楚自己是谁的奴才便可。”静嘉善解人意提前一步道,“即便你不说,那位爷想知道也有的是法子,所以嬷嬷不必为难。倒是要劳烦嬷嬷,今儿个发生的事情,可一个字都别漏。”
见魏嬷嬷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些什么,静嘉心情不错进了内殿。
她不想再靠着诉说委屈来博宠了,放刁撒赖多了,总要耗掉本就不知道有多少的情分,她从来也不是不知分寸的。
皇帝因何别扭她不知道,但她再不想委屈自个儿。
皇帝不愿意来,她就逼他过来,隐忍了这么多年,被逼着多了,她知道的逼迫人的路子就更多,她选了最快的一条。
果不其然,傍晚时候,静嘉还用着晚膳呢,皇帝就冷着脸进了门。
“都出去!”皇帝冷声吩咐。
“等等。”静嘉冲着都战战兢兢准备躬身退出去的奴才吩咐,“叫御膳房重新换一桌膳食过来,我还没吃饱呢。”
皇帝瞪了静嘉一眼,却没因着她这大胆的话发脾气。
孙起行偷偷瞄了皇帝一眼,见他不说话,得,他懂了。
带着人出了门,孙起行收了满脸小心忐忑的模样,漫不经心吩咐林守成去传膳。
林守成也挺习惯的模样,笑眯眯带着苏拉出了门。
魏嬷嬷和半夏并着刘福瞧见他们师徒二人这模样,就知道应该不会出大事儿,紧紧揪在一起的心肠这才歇下。
只有面色发白的杜若,瞧着这一个个的,心里恼得紧,怎么心都这么大呢?关键时候才能看出来论忠心,还得她杜若姑娘。
被杜若瞪了一眼的孙起行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杜若守在门口一脸忧愁望着天,都有些嘴角犯抽。
这位姑娘的心肠到底怎么长的?又瞎寻思啥呢?
甭管外头担心还是不担心的奴才们怎么互相鄙视,殿内,静嘉慢条斯理给皇帝端上茶水,脸上带着笑坐在他身旁:“万岁爷这会子功夫还没用膳,可是政务繁忙?”
“你说呢?”皇帝斜睨着她不冷不热地问。
静嘉认真点头:“哦,不是呀?那就是叫臣妾气得用不下膳了。”
“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皇帝叫静嘉气笑了,捏着她脸蛋儿咬牙切齿,“宫里再没有人比你胆子更大的,你是有多惦记着景阳宫的景儿?”
撺掇人往皇帝头上染颜色,皇帝觉得这小东西再不打,就要上天了。
第86章 反正不要脸也……
“万岁爷要是打我, 我就哭给您看!”静嘉很快理解了皇帝眸中的凉意,立马站起身后退几步谨慎道。
皇帝哼笑出声:“你自个儿说说,你是不是欠打?嗯?无缘无故你为何要气朕?”
“那怎么是无缘无故呢?”静嘉想起上回皇帝的抽风之举, 语气故意酸溜溜的, “平姐姐说得对,您这是只闻新人笑, 不见旧人哭,新人入宫才一个月, 臣妾就失宠了, 还不兴臣妾发发脾气呀?”
“只闻新人笑?”皇帝哭笑不得, “朕这些日子没少来储秀宫吧?你也不瞧瞧, 外头可敢有人怠慢你?”
静嘉迟疑着往皇帝身边挪挪,再挪挪, 使劲儿憋红了脸:“那您……为何不……”
“不什么?”皇帝好整以暇将人揽在怀里,瞧着她通红的小脸儿,叫静嘉憋得心窝子疼的那口气, 好歹是消了些。
“不要臣妾伺候呀?莫不是您厌了臣妾的身子?”静嘉眼睛一闭嘟囔出来,反正不要脸……也是跟皇帝学的。
皇帝低笑出声, 捏住静嘉的后脖颈儿恨不能一口咬上去:“朕心疼你, 想着叫你好好补养身子, 倒是叫你这小没良心的反咬一口, 你自个儿摸着心窝子说, 朕对你还不够好?”
御膳房三天两头的被敲打, 现如今御膳房总管看见孙起行或者林守成过去, 不用敲打就主动禀报储秀宫进的香不香了。
内务府那头醇亲王如今不怎么管事儿,鄂鲁……不说鄂鲁皇帝还不生气,要不是为着这个小东西, 他至于冒着叫自个儿脑袋顶变色的可能,把鄂鲁放在内务府吗?叫他滚去西南打仗也使得。
偏静嘉一点不理解他的好意,反倒是拿鄂鲁故意戳他心窝子,越想皇帝倒有点动真气的意思。
下一刻却叫静嘉一句话给浇灭了火——
“那,那您替我摸吧……”静嘉软着嗓子,跟做贼一样,香馥气息凑到皇帝耳边,用软糯糯的语气说着虎狼之词。
怒火消退,别样灼热噌得从眸底升起,皇帝捏住后脖颈儿的动作变了味道,他低沉着不紧不慢问道:“真要朕替你摸?”
静嘉莫名缩了缩脖儿:“要不……要不,等用完晚膳吧?”
不等皇帝说话,她搂住明黄色的腰封开始耍无赖了:“您又不说清楚,那您也说我是个笨的嘛!我心里不好受,不跟您闹腾我还能跟谁闹腾呀?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皇帝刻薄的话到了嘴边儿,却是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他无奈亲了亲静嘉脸颊:“行了,你乖一些。程太医说你如今身子寒气未除,不宜……”不宜什么皇帝没说出来,只叫静嘉自己想。
实则皇帝也没脸说全乎了,程太医几乎是绞尽脑汁才叫皇帝明白,身子骨没养好之前,实在是不宜在房事上太过,身子虚好补,损了内里,肾阴虚难调,总是有碍子嗣的。
程太医原话是正常敦伦少一些也不妨事,可对上静嘉,皇帝没有把握能控制住到嘴的肉不吃个痛快。
用过晚膳后,皇帝揽着暗暗不老实的静嘉,就更无奈了:“你要是再不老实,前头欠着的打,就都一次打够咯。”
静嘉撇撇嘴,感觉到虚龙不虚,显然不是皇帝对自个儿没兴致,她也不是不懂好歹,果然老实下来,乖乖靠在皇帝身边。
“我也不是平白为了气您,一是拿不准您的心思,二是为着容嫔。”静嘉在皇帝面前有什么说什么,反正瞒也瞒不住,“如今后宫进了新人,虽说都看着还老实,可几位太妃还有后宫的姐妹们都上进,必不会一直安静下去,我家世欠缺,还叫关尔佳氏拿捏在了手里。”
皇帝蹙眉:“若是佟家人,可以叫隐卫将人救出来。”
关尔佳氏没有明着把佟家人控制在手里,皇帝也没法子明着叫关尔佳氏放人,显然容嫔就是防着皇帝以势逼人呢,毕竟鸡蛋和石头碰不起。
这关尔佳行事滴水不漏了,就只能暗地里想法子。
“救人出来不难,只是有那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救一次还有百次算计,要以绝后患,便要除了关尔佳,叫他们再蹦跶不起来。”静嘉冷静将杀意放在皇帝面前。
皇帝暗自欣慰了些,并不觉得她心狠:“你准备在宫里流言四起之时,杀鸡儆猴?再将宫务捏在手里?”
“您可是觉得不妥?我也没想这就管着宫务。”静嘉抬起头以询问的目光看着皇帝,“安国公府如今也不安宁,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事情未必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墨勒氏……您说,康太妃是不是也容不下我?”
皇帝淡淡笑了笑,亲在静嘉水汪汪的眸子上:“康太妃如今不会对你动手,除非你有了孩子。”
静嘉顿了顿,没说话。
孩子啊……她心里还纠结的很,她很盼着自己有个孩子,可心底清明的时候又特别不想自己生孩子。
“现如今您可愿意跟我说说,康太妃到底谋划什么了吧?”静嘉深吸口气,不去想还没影儿的事儿。
皇帝显然是觉出来她情绪有些不对,有心问问,见她换了话题,顿了顿也没追根究底。
“朕跟你提过康太妃的往事,只是有些事情朕也不是很清楚,当初知道的许多人都死了,隐卫查了这些年,也不过知道了个大概。”皇帝摸着她柔顺的黑发轻声道,“博墩当年出征时才二十,按理说他不该为将,当初齐里木家的老帅还在,朕查出来,竟然是墨家所为。”
静嘉有些诧异:“墨家?您的意思是……墨家放弃了博墩?”
当时博墩已经跟康太妃有婚约,康太妃及笄后,也到了成婚的时候,这时候叫博墩出征,显然是不准备叫他成亲。
更甚者,博墩身为武状元,静嘉得来的消息,他功夫极好,却死在没有大战时候的边关……被人算计了的可能性更大。
“朕始终想不明白,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别的,康太妃这些年一直不曾有大动静,纳喇家也是咎由自取,她到底图什么。”皇帝缓声道,“直到太后薨逝……”
“太后薨逝得那么快,有康太妃的手笔?”静嘉低声问。
皇帝摸摸她脑袋没回答,反而继续道:“这之前墨家也是展扬人家,如今泰平还是直隶总督,西北虽在马佳氏手下,其中也有许多墨家旧部。可当初出了先帝大孝后,墨家人却由着太后给恩典避了选秀。太后薨逝后,墨家便有人进了宫……”
静嘉下巴搁在皇帝身前,慢慢琢磨,苏叶所言,康太妃对墨家很不错,只是墨家对康太妃却还是防着的,若说这是泰平吩咐……那当年博墩会不会是被自己的亲哥哥给算计了?
当年携带博墩遗物找上私奔出京的康太妃的,是马佳氏……不对,那时候马佳氏还是墨家手下的兵,肯定是墨家安排的。
“您说……康太妃会不会也不清楚博墩是被谁所杀,这才一直安静呆在宫里,想着查明真相报仇雪恨?”静嘉小声问。
皇帝不置可否:“有这个可能,但这么些年下来,她该是知道谁动的手了。”
康太妃既然对太后下毒,证明当年墨家跟关尔佳氏定是有所勾结,可那个时候他才刚出生,若说太后那时候就图谋太后之位,未免太早了些,有些说不过去。
康太妃对墨家比对纳喇家好多了,仪嫔的额娘是墨家分支庶女,仪嫔便成了康太妃唯一护着的人。
可皇帝还是觉得不太对,墨家帮着关尔佳氏……所图肯定不小,如今泰平在任上风评极佳,直隶总督三年一任,他已经连任六年,明年肯定要回京的。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思虑太多,还有朕呢。”皇帝亲了亲她发心柔声道,“只是不管做什么,你都不准再拿自己的身子做筏子。”
静嘉心下一暖,皇帝的关切她还是承情的,她仰起头亲在皇帝下巴上:“万岁爷放心,我再不会叫自己受委屈了。”
皇帝挑眉,翻身亲得静嘉清凌凌的眸子满是薄雾,这才哑着嗓子道:“赶紧养好身子,给朕生个小公主吧。”
静嘉气还没喘匀,就僵住了:“万岁爷……臣妾可以不生吗?”
“你是不想生,还是不想给朕生?”皇帝不动声色压下心头的不虞,捏着静嘉的脖颈儿沉声道。
静嘉沉默了好一会儿,翻个身趴在皇帝旁侧:“若是臣妾生的是小阿哥呢?”
皇帝明白静嘉心里的担忧,他叹了口气,将人重新卷进怀里:“若是你生了小阿哥,朕亲自养在乾清宫。”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您比我清明。皇上日理万机,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保住性命不难,只是叫孩子活得顺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静嘉声音多了几分难过,“且不说您的恩宠会叫其他阿哥怎么想,如今二阿哥养在柔妃身前,三阿哥养在容嫔身前,性命都是安稳的,可您觉得二阿哥开心吗?”
不等皇帝想明白,静嘉深吸了口气忍下心头酸涩继续道:“二阿哥和三阿哥的额娘都还在,仪嫔为了不给二阿哥添麻烦,除了孝顺康太妃几乎不出门。柔妃即便宫权在握,补养之物应有尽有,孩子都快满周岁了,您瞧她养好身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