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大人请讲。”温蹊完全一副谈生意的模样。
“近来可能要麻烦县主多来府上几趟了。”纪北临道。
“为何?”温蹊不解。
“便是成亲,也需得互相喜欢才好,县主需要让旁人相信你是真心喜欢在下,如此旁人便不会怀疑这场婚事的目的,方可使亲事顺利定下。”见温蹊有些犹豫,纪北临道,“且借你我二人相见的机会,我也好将老师的情况及时告知于县主。”
这理由实在有说服力,温蹊立刻就被纪北临说服,对着纪北临粲然一笑,“还是纪大人想的周到。”
“县主谬赞。”若不是为了多见见心上人,谁知道有朝一日他会将脑子用在这上面呢。
“我爹与我娘一直很喜欢大人,想必我若是嫁给大人他们也不会反对。我也会表现得十分心慕大人,这个……”温蹊歪着脑袋笑了笑,“我应该会挺擅长。”
温蹊的话将纪北临的思绪拉回到上一世,他每日从朝中回来便能见到温蹊蹲在纪府门前,看他回来了便蹦到他面前同他甜甜的笑,从状元府到纪府再到首辅府,他虽搬过几次家,温蹊的笑却没变过。
纪北临看着温蹊公事公办的模样,唇角弯了弯,当初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意与亏欠给她的关心,等成亲后一定会一点一点地给她找补回来,现如今,还是先骗着她把亲成了吧。
“那便辛苦县主了。”纪北临起身,“在下送县主出去。”
“你有伤在身,就不必送我了,我自己出去就可以。”温蹊摆摆手。
“县主莫非忘了在下方才说的话了?”纪北临走到她面前。
哦,对,要做戏,要表现得互相喜欢。
温蹊懊恼地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那就麻烦纪大人了。”
迁就着纪北临的身体,温蹊步子放得极慢,两人并肩走了许久才到纪府门口。
温蹊站到纪北临面前,杏眼忽地一弯,声音又脆又甜,“纪哥哥,我下次再来找你好不好?”
“好。”纪北临眼尾上扬,艳艳生光。
马车上,温蹊忽然皱着眉,心情看起来并不愉快,秋霞问道:“县主,怎么了?”
“好气哦。”怎么又是她追着纪北临天天守在人家门口?她都重生了,都那么洒脱了,怎么卑微的还是她?难道她和纪北临之间她真的比较像倒追的那一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纪府下人甲:大人趔趄着走向县主时,我还以为皇上对大人用了刑
纪府下人乙:县主扶着大人坐下时,我还以为大人伤的是腿
纪府下人丙:听到大人说府里没有镜子的时候,我回屋看了一眼我屋里的镜子,还好,还在
纪府下人丁:还好县主给大人上药上得及时,再晚一点伤口就自己好了
被“出门”的周正:大人怎么还不回来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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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文字狱(六)
“母妃您这是胡闹!”宁王匆匆进了宫, 将一封信扔在淑妃娘娘面前。
“怎么了?怎么一来就对着本宫发脾气。”贵妃榻上,宫女正给淑妃娘娘护理指甲,淑妃娘娘懒懒地睁开眼。嬷嬷将地上的信拾起来, 恭敬地交与她。
淑妃娘娘微坐起来, 立刻有宫女拿了抱枕让她靠着。淑妃娘娘将信拆了, 展信时面色忽然一变。
“你们都先下去。”
宫人皆袖着手离开。
“就为此事你就对本宫发脾气,本宫这不是为了你好吗?”淑妃娘娘起身。
“母妃, 我说过多少遍了, 您不能这样纵容舅舅他们, 迟早会出大事的!”宁王愤然甩袖。
“本宫和你舅舅不是都为了你好?”淑妃娘娘道, “你想与太子争, 就需要财力支持,李家不比谢家底蕴深厚, 不如此,又从哪里得钱呢?”
“母妃,我说过了,我不想与太子争, 太子德才兼备,他才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何况私采铁矿是犯法的!万一被父皇知道了就都完了!”
“可你才是皇长子,论能力,论才气, 你哪点比不上楚季,楚季不就是多了一个好舅家吗?这储君之位本就该是你的!”淑妃娘娘情绪激动,却又因害怕隔墙有耳, 声音不断压着,美艳的脸上越发狰狞,“何况你舅舅只是为了求财,当初兄长私开赌坊被人弹劾,皇上不一样没有重罚?皇上喜欢本宫,这一次也不会有事的。”
宁王颇为头疼,“万一父皇怀疑舅舅是为了私铸兵器造反呢?母妃说是为了求财,那也要看父皇信不信!”
淑妃娘娘从未想过这一层,一时被问在原地。
“母妃,您伺候父皇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天子的宠爱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触犯了父皇的逆鳞,没有人会有好下场!”宁王苦苦相劝,其实他还有更伤人的话没有说出口。
他一早就看出,父皇对母妃肆无忌惮的宠爱就是因为李家没有势力。
美貌,不聪明,没有背景,又会讨人欢心,这才是皇上放心纵容淑妃娘娘的原因。平衡后宫,需要一个恩宠不衰的妃子。后宫的许多妃子代表的是前朝的势力,嫔妃间的争风吃醋往往容易引起其背后势力的纠缠,嫔妃之间有了共同的敌对目标,彼此的冲撞自然会减少,而淑妃娘娘母家无势,越被群起攻之就越必须依附皇上,这样的妃子远比家世显赫的妃子容易掌握。
宁王很早就明白,母妃也好,他与永宁也罢,看似恩宠加身,其实不过是父皇喜欢的几只宠物罢了。
只是私采铁矿的事情一旦被皇上知晓,以皇上多疑的性格,恐怕是凶多吉少。
被宁王一番训斥,淑妃娘娘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捏皱了手里的信,“那该如何是好?”
“告诉父皇,说舅舅在绩溪发现一处铁矿,立刻上交给朝廷。”宁王沉声道。
“那么大一处铁矿……”淑妃娘娘有些不舍。
“母妃觉得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
“本宫这就写信告诉哥哥!”
宁王疲惫地闭了闭眼,“母妃往后记着,莫要将手伸到前朝去,也莫要再想着让儿子当太子的事,儿此生志向不大,当个闲散王爷足矣。”
***
过了三五日,温儒与温乔安然无恙地回了家。
长公主早领着府里上下等着,等父子二人回来,又是跨火盆,又是用柚子叶熬的水沐浴。
“在大牢里苦了你了。”长公主看着温儒的面庞心疼道。
温乔瞧着,拉过温蹊,“期期,你也心疼心疼你二哥。”
温蹊仔细端详他半天,认真地点了点头,“牢房里的伙食看着应该还不错。”
“你个小没良心的!”
温乔从大牢里被放出来的消息传得快,下午谢嚣便邀了他,说要为他洗尘。
接到消息时温蹊恰好在场,随口问了句“在哪洗”。
“在俱全楼。”
温蹊一双眸子充满祈盼地看着温乔。
“去去去,一起去,顺便叫上苏青亭,都去都去。”温乔忙不迭道。
温蹊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倒不是因为许久没订到俱全楼的位置而嘴馋,主要还是为了给她二哥洗尘。
见到温乔身后还跟着温蹊与苏青亭,谢嚣倒也没不满,反正请几个都是请,也不差这点钱。
“来来来,温二坐,县主与苏小公子都坐。”谢嚣招呼几人,他身上仍是一身金灿灿,脖子上挂着那串据说是他娘与三个姨娘一起设计出钱打的璎珞,看着同成亲前也无甚区别。
温乔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调侃他,“看来婚后的小日子过的倒是不错啊。”
“你就别取笑我了,那王婉儿现在就是个祖宗,我可一点惹不起。”提到自己的亲事,谢嚣蔫了些。
“怎么会,”温乔大刀阔斧地坐下,抬了抬下巴示意温蹊和苏青亭点菜,又取笑谢嚣,“谢少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这亲事是迫不得已,也的确是我混账对不起她,可事已至此,我也将房里的妾室都赶出去了,连我娘和三个姨娘都帮着她来教训我,我在她面前都快成孙子了,她还是给我脸色看。毕竟是女人,我总不能欺负她吧。”谢嚣说着自己先委屈上了,闷闷地喝了一杯酒。
“女人是麻烦,你忍着……”温乔正打算开导谢嚣,话说到一半,左右脚同时被人狠狠碾了碾。
“二哥,你说谁是麻烦呢?”温蹊挑眉看着他。
“我,我,我是麻烦。”温乔扭了扭被踩疼的脚,愤愤地瞪了苏青亭一眼,“你又踩我作甚!”
“女儿家温柔似水,你却说女人是麻烦,难道不应该挨揍吗?”苏青亭毫不客气道。
谢嚣仔细打量了苏青亭几眼,好奇道:“苏小公子今年几岁?”
“十四,比期期还小一岁呢。”温乔在一旁搭茬。
“不得了,十四岁就会心疼姑娘,温二,苏小公子将来可比你我更有出息啊。”谢嚣啧啧几声表示佩服。
温乔嗑着瓜子,闻言瞥了苏青亭一眼,“什么出息?讨姑娘欢心的本事就没有能比得过我温乔的。”
“能将这本事引以为傲,这我属实比不得。”苏青亭对他拱了拱手。
温乔与谢嚣聊了会儿闲话,久等菜还未上,便催了催,“这菜怎么上得这么慢?”
“不急,还有人没到呢。”谢嚣道。
“你还请了谁?”
“自然是纪大人,听闻这次是纪大人求了情,你与温太傅才得以顺利释放,由我做东,你该当面好好谢谢纪大人才是。”谢嚣道,“能于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能不惧生死富贵给师长求情,能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皇上,放眼全天下,也就纪大人能够做到了。”
苏青亭与谢嚣并不相熟,听完他这一番话,问道:“谢公子很是欣赏纪大人?”
“不是欣赏,我怎么配欣赏纪大人呢?我这是仰慕,是钦佩,是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永不停息的崇拜,是……”
“是卑微的溜须拍马。”温乔截过他的话,白了他一眼。
“你可以说我卑微,但你不能说纪大人是马。”谢嚣正色道。
温乔又白了他一眼。
听说纪北临要来,温蹊内心有些紧张,她这些日子常往纪府跑,重新扮演上一世的自己,觉得特别尴尬,当初到底是什么蒙蔽了她的心智让她如此不要脸?
不等她寻到答案,纪北临已经到了。
“纪大人!”谢嚣蹦起来迎他。
纪北临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转眼看着温蹊,目光柔和许多,“县主。”
“纪哥哥!”
“噗!”
温乔与苏青亭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用袖子抹去脸上的茶水,侥幸躲过一劫的谢嚣拍了拍胸口。
“期期,你叫他什么?”温乔不可置信地指着纪北临。
“纪哥哥呀!”温蹊几乎是哭着扯出了一个笑脸。
温乔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就坐了个牢,我妹妹就成傻子了?纪哥哥?我二十年来就没听你喊过我一声二哥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温蹊正为接下来说自己仰慕纪北临做心里建设,却听纪北临道:“是我心慕县主。”
温蹊疑惑地看向纪北临,后者对她温温一笑。
缓了许久温乔才消化完这个信息,“行吧,我早就该有心理准备的。”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温乔回头,看见傻了眼的苏青亭,“可我没有这个准备啊。”
谢嚣现下心里有点复杂,偶像有喜欢的姑娘了,神仙下凡找对象了,谢嚣一边告诉自己纪大人有喜欢的姑娘很正常,一边又觉得匪夷所思,纪大人怎么会喜欢姑娘?
局外三人各怀心思,而纪北临只是极其自然地坐在了温蹊旁边。
等温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赶纪北临走,却看见他家小妹在给人倒茶。
温蹊别扭地给纪北临倒了茶,回忆了一下上一世的温蹊,然后甜甜地看着纪北临,“纪哥哥,刚好我点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呢!”
纪北临脸上得逞的笑僵住了,温蹊莫约是演戏演得不高兴了,连带着要报复他,她明明知道他吃不得河鲜。
“多谢县主。”纪北临只好无奈道谢。
温乔在一旁看得眼红,忍不住戳了戳温蹊,“期期,你怎么从来不点我爱吃的东西呢?”
“二哥你别想了,我绝不会吃芹菜炒肉的。”温蹊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他们三兄妹,温乔最爱吃芹菜炒肉,可温蹊与温秦偏偏最讨厌吃芹菜,是以只要温蹊与温乔同桌吃饭,桌上基本上见不到芹菜炒肉。
等菜上齐了,原本话最多的谢嚣却一反常态尤其沉默,温乔与苏青亭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注意温蹊与纪北临的动静。纪北临并未吃东西,只是将糖醋鱼的刺挑去后夹到温蹊碗里。
唯独温蹊在认真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谢嚣:我现在就像一个知道偶像谈恋爱的女友粉,不对,男友粉!……似乎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第34章 糖画
“期期, 二哥有话问你。”温蹊正准备回明珠院,温乔忽然叫住她。
“二哥问你,你是真心喜欢纪北临?”
“我一直都喜欢纪大人啊, 二哥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温蹊看向温乔, 她说不喜欢纪北临时, 他非要说她喜欢,她如今装着喜欢纪北临, 他又出来质疑, 实在难应付。
“原先是以为你喜欢他的, ”温乔小声嘀咕, “可今日见你与纪北临相处, 却不似从前那般……”温乔止住话,笑着拍了拍温蹊的头, “也罢,只要是你真心喜欢,二哥都支持你。不过既然你与纪北临已经互表心意,也该与爹娘去说一声, 商议一番将亲事定下,不然你与纪北临孤男寡女见面,对你的影响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