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今天争宠了吗——辛豆/浇酒
时间:2021-04-16 10:03:39

  淑妃暂时是歇了心思,可温府未必会倒,来日淑妃保不齐又会重提此事,即便没有淑妃,也会有贤妃德妃。她的婚事,无非是个利益枢纽。若真就将她的婚事当做一场利益交换……
  温蹊忽然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问纪北临,“纪大人可有心上人?”
  纪北临怔了怔,摇头。
  “那,”温蹊斟酌着如何开口,“我若想让纪大人娶我,纪大人可愿意?”
  她这话实在问的突兀至极,连纪北临都没有料想到。
  温蹊有自己的考量,现如今她的婚事拖延的越久就越有可能变成一个交换筹码,可要她现在找一个情投意合的男子实在不切实际。竟然是交换筹码,让温蹊来选,如果嫁给纪北临,所有的事情都能按上一世的发展一样,温府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结果。至于纪北临再如上一世一般待她,总归她如今也不再纠结于纪北临的真心,反正除了感情,纪北临也从不在其他地方亏待她。
  其实即便温蹊不说,纪北临也早已有办法娶了温蹊,只是他自己施手段,好歹还能自欺欺人,道温蹊不曾表露心迹,或许还是喜欢他的。而如今,温蹊是明明白白地将她的婚事当做一场交易,想来若面前不是他,换做任何一个人成了未来首辅,她这交易都会往下做。
  “好。”纪北临应的有些晦涩。
  但总归,温蹊愿意嫁他。
  纪北临并不喜悦,温蹊看着他,想来他对她也并没有多少真心可言。温蹊放心许多,若是纪北临对她真有情意,她怀着对上一世的纪北临的怨恨,倒不知该如何接受他这一世的情感了。
  “成亲一事,交由我来安排。”纪北临道。
  纪北临做事自然比她稳妥,温蹊并无异议,照听照办。
  将温蹊送回温府,纪北临盯着马车上的小几看了会儿,吩咐周正,“入宫。”
  御书房里的奏折扔了满地,太监总管洪公公弯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殿外大臣跪了一地,皆是为太子与温儒求情。
  皇上倚着龙椅,重重哼了一声,“这是都来威胁朕来了,好一个民心所向,好一个人口称赞的太子,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太傅!他们不是要跪吗?那就都跪着吧!”
  殿外的小太监畏畏缩缩地走进来与洪公公耳语了一番,洪公公小步行到皇上面前,伏低了身子,“皇上,纪大人求见。”
  纪北临是自己安插在温儒身边的探子,完全是自己人,皇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门外纪北临长身玉立,负手而站,有官员劝他,“纪大人,没用的,皇上不见任何人。”
  话音刚落,洪公公便走了出来,对着纪北临一弯腰,“纪大人,皇上请您进去。”
  纪北临微微颔首,“多谢洪公公。”
  见纪北临顺利进了御书房,底下跪着的乌压压一片起了不小的骚动。
  纪北临目不斜视地穿过一地的奏折,单膝跪在地上,“臣纪北临参见皇上。”
  皇上依旧靠着龙椅,烦躁地摁了摁头,“可是温儒那边有什么消息?”
  “温儒自关进大牢后一直安分,臣此次来,是为永安县主。”纪北临道。
  “期期?”皇上终于看了纪北临一眼,抛去做给温儒看的几分面子,皇上对这个外甥女还是有一些喜欢的。
  “臣想请皇上为臣与永安县主赐婚。”纪北临垂着眼,语气波澜不惊。
  皇上坐了起来,眯着眼,“你看上了期期?”
  “并非是臣看上了永安县主,而是永安县主心悦臣。”
  “期期心悦你?”皇上眯着眼重复了一遍,笑了笑,“也是,论样貌出身,那丫头看上你也是人之常情。可朕为何要替你俩赐婚?”
  皇上从杂乱的御书案上端起稳妥放着的玉龙杯,“淑妃可是在求朕将期期赐给宁王。”
  “若期期嫁给宁王,朕想知道温儒究竟是帮太子还是帮女儿。”
  “皇上是想让宁王与太子相互制衡?”
  见皇上眯着眼不说话,纪北临道:“臣早前在宫中遇见永安县主,自她袖中掉出一枚点心,臣见县主魂不守舍,便让人去调查了一番,这枚点心中掺了催情的药物,而这点心,是淑妃娘娘为县主准备的。”
  “淑妃手上如何有这类禁药?”皇上脸色渐渐发青。
  “臣亦好奇,便继续往下查,淑妃此举与当初罪臣年雄之妹陷害王家小姐王婉儿所用方法相同。”纪北临特意顿了顿,提及年雄,皇上果真将玉龙杯往御书案上重重一砸,“继续说。”
  “此等药物在宫中早就被禁,淑妃娘娘的药物是从娘家人手中得来的,臣顺势查了查李家人,发现李家于绩溪私开铁矿,铁矿一直由官府把管,李家许是想私贩生铁以牟利。”
  私开铁矿未必是为了钱,还有更严重的一种原因,皇上生性多疑,纪北临不说出最严重的原因,让皇上对李家有所猜忌。
  “他们哪是想牟利?他们这是想造反!”皇上果然震怒,“利用温儒收买人心,私造兵器,李家好大的野心!”
  “皇上息怒,如今并无证据证明李家有反心。”纪北临劝道。
  “没有证据就去查!”皇上随手将玉龙杯甩在纪北临头上,玉质的杯子砸在纪北临头上,顺着眉骨流下鲜红的血,纪北临垂睫,任鲜血入眼也不曾动。
  “是。”
  皇上大怒过后疲惫了许多,抬眼看向纪北临,好似没见到他脸上殷红的血迹,问:“你又为何要娶温蹊?”
  “温儒将臣视为得意门生,何况又爱女如命,臣只要能控制永安县主,温儒为了女儿的将来,也不得不拉拢臣。”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似是被纪北临说动了,“也好,温儒如今在朝中声望依旧颇高,朕现在处置他恐怕会引起朝堂骚乱,改日寻个由头在把他放了吧,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只是,期期当真喜欢你?”
  “皇上大可一查。”
 
 
第32章 文字狱(五)
  烈日当头, 早有身体差些的大臣禁不住日头灼烤晕了过去。
  纪北临自御书房内出来,站在檐下,“皇上道会再重新考虑温太傅一案, 日头正盛, 诸位大人还是先请回吧。”
  此时无人在意纪北临说了些什么, 而是齐齐看向他的脸。
  纪北临神色平静,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
  大臣们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又的确跪的难受了, 纷纷搀扶着起来了。
  陆谦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青色的衣摆处已经跪出了两个灰扑扑印子。陆谦一瘸一拐地走到纪北临面前, 关切的问他, “纪大人这伤口,不要处理一下吗?”
  纪北临用指腹擦了擦额头, 血早就干了,只在指腹上留下了血痂。捻了捻手指,纪北临不甚在意地将手袖在身后,“一点小伤, 不碍事。”
  “多亏大人在皇上面前为太傅求情,事情才得以转圜。”陆谦道。
  “并非我的功劳,是皇上宅心仁厚。”纪北临淡淡地说着体面话。
  陆谦闻言笑道:“朝中许多大臣皆为太傅求情,可只有大人成功了, 自然是大人的功劳。”
  “陆大人还是尽早回府请大夫看看,当心久跪,膝盖落下毛病。”纪北临还有事情要办, 便也不与陆谦太客套,“在下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洪公公小心地收着奏折,皇上一直阖着的眼忽然睁开,“你说,纪北临忠心吗?”洪公公忙抬了抬身子,“皇上有恩于纪大人,纪大人一定是忠心于陛下的。”
  “朕又何尝亏待过李家?”
  皇上声音幽幽,“貌美的女人蠢一些才好,在后宫里耍一些心思也就罢了,怎的还想将手伸到前朝来呢。”
  “洪全德,今日去储秀宫吧。”
  洪公公诺了一声,出去吩咐。小太监多嘴问了一句,“今日不是应该去淑妃娘娘那儿吗?”
  “圣意岂容得你我揣测?”洪公公瞪他。
  ***
  自宫里回来,长公主面色并不见好。
  “娘,宫中可有消息?”温蹊迎上去。
  长公主蹙眉摇头,“皇兄不见我,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也在为太子担忧,我与皇后娘娘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法子来。”
  “娘放心,朝中诸多官员都在为爹求情,皇上顾念爹在朝中的影响,不会怎么样的。”温蹊宽慰道。
  “期期你这话是打哪听到的?”长公主忽地看着她,眼神锐利让温蹊都有些害怕。
  “是,是纪大人同我说的,”温蹊道,“纪大人还带我去见了爹和二哥,他们都很好,爹让您不必担心他。”
  听到温儒与温乔无事,长公主放下了一半的心,又问温蹊,“期期,北临为何会带你去牢里?”
  “是我求他的,”温蹊自知此事自己做的不妥,心虚地低着脑袋,“我当时太担心爹和二哥了……”
  “往后不许这样冲动了。”长公主教训她。温蹊讪讪地摸着鼻子,相较起长公主天还未亮就匆匆进了宫,她一直耐心等到中午才去求纪北临可谓是十分冷静了。
  “听闻北临为了给你爹求情被皇上用玉龙杯砸伤了,你同我一起去看看那孩子。”长公主说着起身。温蹊连忙按住她,“娘,你近来本就身体不适,就不要再操累了,我代您就好。”
  文字狱起时,温儒就一直挂心此事,长公主见他忧心,不免也跟着忧心,劳心费力,因此这几日才身体不适,加上今日都一直绷紧了神经,方才听说温儒并无大碍,弦一松,反而更加疲惫。是以长公主并未坚持,只嘱咐温蹊一定要以礼相待,不能冲动。
  甫一回府,周正见大人满脸鲜血,立刻去拿了伤药,打了水先将纪北临脸上的血迹擦干,正要上药时,下人来禀,道永安县主来了。
  “县主不是才回去不久?”周正一边嘀咕一边将药瓶的塞子拔了。
  纪北临的目光略略往药瓶上一扫,抬手止住了周正上药的动作起了身,“我这就去。”
  “大人,您这伤还没上药呢!”周正举着药瓶在后边喊道,见大人头也不回,收回手,“万一留下疤可怎么好。”
  温蹊手里拿着长公主特意准备的伤药,斟酌着待会儿该与纪北临说些什么,思考间纪北临已经到了。
  “县主。”
  温蹊起身,目光落在纪北临的额头上,暗红的伤口很难不引人注意,尤其纪北临本就样貌清隽,今日入宫穿的衣服又沾了血,此时换上了一件竹青色的便服,一副病弱书生的模样,添了伤愈发可怜。
  “娘让我来看一看纪大人的伤,”温蹊走到纪北临面前,见他面色苍白,眉头微紧着,便不自觉地也皱起了眉,“纪大人没事吧?”
  “劳县主挂心,我没事。”纪北临扯着唇角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
  “怎么会没事呢?”温蹊忙给他让出路,催他坐下,“纪大人快坐下吧。”
  纪北临看了一眼椅子,点了点头,举步有些费力地走了过去,温蹊不忍,伸出手扶住了他,将人扶着坐下,忍不住道:“纪大人怎么没有上药?”
  “一些小伤,上药倒是不必。”纪北临道。
  温蹊抿紧唇看着纪北临头上的伤,“看着伤口磕得挺深的,我带来了宫里的伤药,纪大人还是赶快上药吧。”
  “多谢县主。”纪北临将伤药接过,却是放在了一边的小桌上。
  “纪大人不去上药吗?”温蹊见他并不上药,将药瓶往他面前推了推。
  “周正出门了,待他回来再上也不迟。”纪北临道。
  纪北临身边服侍的人不多,日常近身负责的只有周正,温蹊一直知他并不喜欢旁人过多的触碰。
  “可是,”温蹊虚虚指了指纪北临的额角,“早些上药,莫要留下伤疤才好。”
  好歹是以后要看一辈子的脸,留下了疤那多不好看。
  纪北临为难地看着她,“可我身边没有服侍的人了。”顿了顿,又道,“何况男子有伤疤倒也无碍。”
  有碍,不好看的人有伤疤无碍,生得好看的人有了疤不是糟蹋了一张好脸嘛。
  “不若我举着镜子,纪大人自己上药?”温蹊认真提议。
  没将温蹊引入套的纪北临再接再厉,面不改色道:“我府中没有镜子。”
  “连镜子都没有?”温蹊疑惑。
  纪北临镇定自若,“没有。”
  这伤口在这样一张脸上实在有碍观瞻,温蹊皱了皱鼻子,就义一般拿起药瓶,“大人若是不介意,我可以替大人上药。”
  编了这么多谎的纪北临等的就是这句话,假装为难了一下便对着温蹊道谢,“有劳县主了。”
  揭了盖子,温蹊用指腹蹭了些许白色的药膏,药膏凉凉的,温蹊盯着纪北临的伤口,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因是从未替人上过药,温蹊怕下手没有轻重,索性力气都用得小。
  伤口上除了些微的痒意和凉意,并不疼。纪北临稍抬眸便能见到温蹊一脸纠结得可爱的表情。为了给纪北临上药,温蹊的身子需得往前倾着,身上带着淡甜的香气,纪北临盯着她,眼底淬着稠艳的笑意。
  温蹊此时全心全意只有眼前这一块伤,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叫上好了药,本着多涂点指不定能好得快一些的想法,不知不觉竟用了小半瓶。仔细看纪北临的伤口处,药厚得都有些反光,温蹊这才估计应该差不多了。舒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伤口被温蹊一口气吹得微痒,一直痒到了纪北临心里。将窃喜掩饰得极好,纪北临一本正经地同温蹊道了谢。
  温蹊将剩下的药交给纪北临,“那药就留给大人,我就先告辞了。”
  “县主且慢,”纪北临叫住她,“关于与县主的亲事,在下有些事情想同县主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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