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今天争宠了吗——辛豆/浇酒
时间:2021-04-16 10:03:39

  “是挺有问题,”温乔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忽然嗯了一声看向温蹊,“期期,你莫要冲动,那是武阳侯府, 你别一个人莽莽撞撞地就去调查。”
  温乔满脸紧张地斟酌用词,试图在警告她不要妄图没头没脑地孤身犯险时还能不伤到她的自尊心。
  “我知道,纪北临让我若是有事一定要记得先同你商量,”温蹊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自然不会觉得凭自己一个人就能替纪北临洗脱罪名。不过纪北临让她有事要与温乔商量,就让温蹊很是不解,“虽然我不太懂为什么。”
  这些弯弯绕绕计谋手段, 温蹊尚不能完全看懂,而温乔向来是只会养鱼逗鸟,两兄妹平时是一个赛一个的不管事,温乔估计也是弄不明白的。
  对于纪北临的信任,温乔也是始料未及,脱口而出便是“我也不太懂……”话说一半,忽然卡了一下,看着温蹊的脸挠了挠头,“算了,你就听纪北临的话,有事记得与二哥商量,没我同意,不许轻举妄动。”
  那副模样,认真、严肃,恍惚让温蹊生出可以完全信任他的感觉。
  温蹊并未回纪府,而是径直去了温府,当日下午,长公主就带着温蹊进宫,说要让温蹊与纪北临和离。
  皇上半靠在榻上,神色萎靡,枕在美人膝上。
  美人生的好看,看着比温蹊也大不了多少,一双秋水剪瞳楚楚动人,是男人看了便会心生爱怜的模样。她看着温蹊,微微笑着,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第一眼近乎能将人骗过。
  上了年纪的男人大多都会喜欢这样灵动天真的小姑娘,总是认为自己阅历丰富,能一眼看透小姑娘单纯的内心,即便是皇上,也免不了有这样糟糕的自信。
  温蹊没有看王美人的眼睛,低着脑袋,克制地小声啜泣,一双眼睛早在马车上的时候就被她用手揉的通红。
  长公主跪在殿前,双手伏地行了一个大礼,语气冷漠却带着强忍的愤怒,“请皇兄做主,准许期期休离纪北临!”
  长公主说完这句话,温蹊啜泣的声音更大了些,小姑娘身子娇小,克制着委屈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生怜悯。
  皇上看了一眼温蹊,有些犹豫。
  他近来已经在怀疑纪北临是否早就背叛他投靠了太子。若真是如此,让温蹊休离纪北临自是没有问题,而且此一案,他自然能看出是有人陷害纪北临,却刚好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斩草除根。可若纪北临依旧忠心,当年将纪北临安插在温儒身边实在是费了不少功夫,这一枚棋子,随便就弃了,未免可惜。
  这样一想,皇上由王美人扶着坐了起来,和善地看着温蹊,“期期啊,你是真要与纪北临和离吗?”
  “我不和离,”温蹊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我要休了他!”
  偌大的殿宇,小姑娘语气决绝。
  这样的决绝倒让皇上生出几分纪北临或许并未投靠太子与温儒的想法。
  “期期,此案还有疑点,兴许是误会了也未可知。”皇上思及此,反倒更加不愿意让温蹊与纪北临和离。
  “有什么疑点,我从前看他光风霁月,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温蹊两手一抹眼泪,哭的十分厉害,“舅舅,我要休了他!”温蹊两眼泪汪汪地看着皇上。
  皇上近来身子不太好,被温蹊的哭声扰得有些头疼,还要再劝时,洪公公进来道武阳侯跪在殿外请赐纪北临死罪。
  温蹊皱了皱眉,又伏在长公主肩上啜泣。
  皇上更加头疼,摆了摆手,“朝廷命官岂是他说定死罪就能定死罪的?朕看此案还有疑点,待证据确凿之后再议不迟。”语罢握着王美人的手,丝毫不顾及长公主与温蹊在场,“美人啊,朕这头疾又犯了,快将药给朕拿来。”
  王美人笑着伸出一双纤纤玉手为皇上按摩,对着洪公公笑的甜,“劳烦公公去将药取来。”倒真像是善良温柔的小白花。
  回了温府,长公主即刻让人取了暖水袋来,让温蹊枕在她腿上为她敷眼睛,“方才在大殿之上,你哭的那么厉害,娘还真当你是铁了心要与北临和离。演的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温蹊闭着眼,眼上一片温热,抿着唇笑道:“这样皇上才不会起疑。”
  “你就不怕皇上真的答应了?”
  “纪北临说以皇上的性格是不会答应的。”
  “那你就未怀疑过北临?”
  “青阳姨姨说过,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她虽然总是逗我,但这一点,我觉得她是对的。”
  “你能认清楚这一点是再好不过。”长公主摸着温蹊的头感叹了一声。温蹊忽然回到温府要她与温儒帮忙,说完整个计划后他们夫妻二人都有些惊异,有些心疼他们一直想保护的属于温蹊的单纯最终还是没成功,却也高兴温蹊脱出了庇佑圈懂得了思考与面对。
  “期期,你记着,你想要做什么,我同你爹都会支持你。”长公主道。
  为了让这场戏更加真实,温蹊索性带着秋霞与春雨住在温府。在外人看来,温蹊对纪北临大失所望,铁了心要和离,不愿再住在纪府。
  不出多时,消息传遍了整个镐京,大家都知道温蹊要休离纪北临。
  立刻有人找上门来。
  温乔给温蹊送吃的,苏青亭忽然闯了进来,一来就拉着温蹊的手,让温蹊不要休离纪北临,温乔拦都拦不住。
  “县主,纪大人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他对你是一片赤诚,他这一次绝对是被陷害的,他不可能背叛你,你要相信他!”苏青亭的语速极快,仿佛慢一些温蹊就会打断她赶她出去一般。
  温蹊被她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摆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想将手抽回来,却不想苏青亭的力气大的吓人,让温蹊丝毫动弹不得。
  “我意已决,苏姑娘不必再劝了。”温蹊用力给温乔使眼色。
  温乔上前抱着苏青亭的腰往后拽,“小祖宗你别捣乱了,赶紧走吧。”
  “不行,我不走。县主,纪大人喜欢你很多年了!你要相信他,他的心里除了你再没别人了,他也绝对不会去碰其他女人的!”苏青亭一只脚往后胡乱蹬,试图将温乔蹬开,一边抓着温蹊还是不放。
  温蹊被她拽的生疼,听了她的话倒是愣了一下,纪北临哪里来的喜欢了她很多年?纪北临不是上一世在和她的相处过程中才慢慢喜欢上她吗?
  “等一下,”温蹊叫停苏青亭和温乔的拉锯战,“苏姑娘说纪北临喜欢了我很多年是什么意思?”
  被苏青亭蹬的腿疼,温乔几乎是一听到温蹊喊住手就立刻撒了手跳到一边去揉自己的腿。
  看温蹊终于肯听她说话,苏青亭放开她,把自己被温乔拽皱的衣服扯清楚了,“纪大人喜欢你很久了,我小时候跑进他的书房玩,他的书房里有好多你的画像,我不小心弄脏了一幅,他转头就告诉我爹让我爹罚我。”
  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苏青亭,温蹊问:“你小时候是多小?”
  “十二岁。”
  彼时温蹊也才十三岁,那时候温蹊还不认识纪北临才对,纪北临又是如何喜欢上她的?
  还待思索,苏青亭又唠唠叨叨地劝温蹊,“县主,你要相信纪大人的真心天地可鉴,你可千万别与他和离,他肯定受不了的。”
  温蹊又给温乔使了一个眼色。
  下一秒,苏青亭只觉得天旋地转,温乔直接把苏青亭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苏青亭对着他是又打又叫。
  温乔可能又忘了苏青亭是个姑娘。
  温蹊目送着他们消失,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茶杯。纪北临一早就喜欢她,上一世还如此冷待她,什么毛病?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靠近,温蹊抬头想夸温乔速度快,看见的却是温柔。
  “表姐?”温蹊起身。温柔立刻拉住她让她坐下,“县主你坐,我就是放心不下来看看你。”
  温蹊看着她艳丽的脸,忽然出了事,温府上下现在都围着温蹊转,恐怕是没有人会有心思再管温柔的婚事。
  “你没事吧?”温柔关心道,“没关系的,男人本就靠不住,你这样好看,身份又尊贵,根本不必为了一个男人伤心,会有更好的。”
  看着温柔一脸认真且诚恳的表情,温蹊犹豫了半晌,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温柔身上似乎自带香气,温蹊吸了吸鼻子,好奇道:“表姐,你身上好香啊。”
  “我曾与南疆巫医学过一些皮毛,研究出了一种香丸,沐浴时放入一颗,可使身上的香味经久不散。县主想要吗?我可以送一些给县主。”
  温蹊摇了摇头,她现在没心思研究这一些东西,不过温柔会一点药理,兴许能给她解惑。
  “表姐,那你知道有什么药能将一个男人迷的神魂颠倒,非她不要吗?”
  温柔看着温蹊一脸好学的模样忍不住笑,笑起来的模样媚艳得如同一只狐狸精。
  “这世上哪有什么药能迷的男人神魂颠倒,非卿不要,若是有,我早就成了贵夫人了。”温柔的话直白到令温蹊咋舌,“从前倒是听说有一些药能使人神思混沌,会让服用者过分依赖用药者……不过这种药一般都有毒性,还会伤身。”
 
 
第62章 大理寺卿(五)
  温柔的话给了温蹊极大的启发。
  两世之中, 有一点温蹊是最清楚不过的,那就是皇上多疑。他的枕边人,孩子, 臣子,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全心全意信任。一句寻常的话落到皇上耳中估计都要在他肚子里反复琢磨三四遍。这样的人, 即便真是美色惑人,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喜欢上一个女子, 遑论为了她大有废乱朝纲的意思。
  可若是王美人给皇上下了药, 这些奇怪之处便全部都能说得通了。
  温乔恰在此时回来, 见院内还有人, 先是脚步一顿, 然后走到温蹊身边,看了一眼温柔。温柔笑着唤了他一声“表哥”。
  对于这位表妹, 温乔没有太多热情,淡淡应过后便推着温蹊到石凳上坐下。
  为了纪北临的事情,温蹊近几日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原本食量就小, 现下更是连吃饭让人都看着心急。温乔在纪北临手底下做事,上司出了事,他们这些手下也就半强迫着待在家中,刚好让温乔腾出时间盯着温蹊吃饭。
  温蹊在温乔的注视下拿起筷子, 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又放下筷子转过身对着温乔, “二哥,你现在能去见太子殿下吗?”
  “可以,但你要我见太子殿下做什么?”温乔是个纨绔,没有人会浪费人手盯着一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即便是多疑如皇上也不觉得有必要花费这个功夫,是以温乔的活动自由比谁都大。且他与楚季素来交好,隔三差五就去东宫打秋风,若是他去找楚季也少有人会怀疑。
  “我……”温蹊张了张口,下意识地看向温乔身后的温柔,温柔毕竟是一个外人,有些事情不好让她知晓。
  温柔倒是很有眼力,对上温蹊犹豫的目光,神色从容地与二人告了辞,出了温蹊的院子。
  “我怀疑皇上被人用药物控制了。”温蹊严肃道,将温柔的话与自己的猜想一五一十地告诉温乔。温乔原本还神色淡淡,越到后面脸色越发凝重,等听完温蹊的话之后立刻站了起身。
  “这事若是证实了,便是株连族人的大罪。我会将你的想法转告给太子殿下,你切记,此事不能再与旁人说起,爹娘也不行。”温乔同温蹊仔细交代过后便大步往外走,走到一半忽然又折返回来,点着桌上的饭菜,“把饭吃了。”
  苦于无法接近武阳侯府探听消息,温蹊连吃饭也只不过是草草应付了两口,然后坐在秋千架上想了一下午的办法。
  长公主来时便见她垂着脑袋,没精打采地坐在秋千架上晃着脚,长睫颤颤,连裙摆沾了一圈的泥也没有注意。
  “在想什么?”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进了院子。
  温蹊依旧想不出辙,又听闻武阳侯已经在皇上面前闹了好几日,连带着朝中好些大臣不知是否掺了私心,也一并跟着弹劾纪北临,请求还武阳侯一个公道,如此更是心急。她的手段心思毕竟嫩了些,无人教她如何做,一时便寻不着方向。
  “娘……”温蹊跳下秋千架同长公主施了一礼,长公主抬手将她拦住,“在替北临想法子?”
  温蹊点了点头,“我总觉着武阳侯府有蹊跷,可我如今的身份,自是没办法前去武阳侯府寻线索。”
  她毕竟是纪北临的夫人,她的夫君现下还是杀害武阳侯爱女的“凶手”,去了恐怕只能遭人赶出来。
  “何需你亲自去,”长公主理了理袖口,一手抚着上头凹凸不平的花纹,“这些事吩咐秋霞春雨去做便好。”
  “我尚不能进得了武阳侯府,她们两个丫鬟又如何能进得?”温蹊并不甚理解。
  “消息永远不是从夫人小姐嘴里流出来的,而是那些个下人。他们知道的秘密可比宅子里的主人知道的多,也是最好套话的人。”
  温蹊被长公主一番提点,有如醍醐灌顶,立刻喊了秋霞与春雨去武阳侯府打听消息。正如镐京中夫人小姐有自己的手帕交,他们这些下人,亦有自己的圈子。
  ***
  大牢潮湿,好在温乔事先打点过,牢中狱卒倒还特意日日为纪北临换过干燥的稻草,只是依纪北临素来麻烦到极点的洁癖,依旧无法在牢中安睡。
  湿腻的墙壁,污浊的空气,无一能让纪北临舒适。自进了大牢,他已几日不曾合过眼。
  武阳侯将皇上烦的紧,誓要让纪北临一命偿一命,皇上未免节外生枝,索性禁止所有人到大牢里探望纪北临。
  纪北临如今并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唯一知道的消息还是皇上未封牢前,楚季带给他的一张纸条。
  赵端终于查出了一些关于陆谦的消息。
  陆谦有问题,他表面上虽是清风霁月一派正直,谁也不站,暗地里与理亲王的来往却是十分密切。
  陆谦的陆字,正好是六。
  纪北临从前起过疑心,但因细查过年雄一案与淑妃一案,发觉陆谦并未参与其中,甚至可以说是撇的一干二净,才让纪北临暂时放下疑心。
  若陆谦当真是六先生,身份都对的上,只是他知道的那些事,莫不也是重生而来?纪北临身死后,陆谦应会顺风顺水,不出大乱子是可以颐养天年才对,重生的契机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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