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闲故意忽略下面的话,目光落在不远处。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虞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盛景闲眉间沟壑渐深,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决定先回房间。
另一边,虞歌终于绕开舞群。正打算上楼,小腿忽然被砸了一下。
她低下头,是一个水球。
“虞小姐麻烦你帮忙捡一下——”
水池里,严江北笑容灿烂的朝她挥手。
举手之劳,不帮有点说不过去。虞歌弯腰捡起球扔进泳池。
“谢谢你啊美女。”
说话的是一个更年轻的男人,染了一头白毛,前胸和双臂刺满了纹身。
“不客气。”
虞歌点点头,转身要走。对方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白毛坏坏地笑了声:“都是朋友,就一起玩嘛。”
话落,用力一扯,虞歌猝不及防跌入水里。
哗啦——
水花溅起。
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虞歌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她六神无主的胡乱挥手妄图抓住什么,可慌乱之中只能听到依稀传来的嘲笑声。
“严哥人下来了,想怎么搞她?”
“不喝酒那就让她多喝点水。”
“她好像不会游泳,装的吧?”
严江北嗤笑,“那不正好,让她长点记性。”
“……”
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水流声。这里好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身体好像变得越来重,她开始慢慢下沉。张开嘴想唤某个名字,可喉咙像被掐住发不出声音。
虞歌疲倦的闭上眼睛。
恍惚中感觉一只手臂勒在她的脖子上,不顾她的反抗带着她游向海底深处。
他力气太大,她挣脱不开。只能听见他阴森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不好吗,你为什么跟他出来?
—让你怕了水,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跟别的男生一起游泳了?
水从指缝中流走,她什么也抓不住,只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
肺里被积水撑得胀痛,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虞歌,死你也得死在我怀里。
浮动的水面出现一张模糊的人脸。
是谁呢?
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冰冷的水将她包围,等待她的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虞歌!”
有人将漆黑的水面敲碎,温暖的光从缝隙里不断涌进来。
霎那间,拨云见日。
虞歌动了动眼皮,除此之外意识全无,宛若没有生命力的娃娃。
盛景闲托着她的身子飞快游向岸边,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到了岸边,展名扬帮忙把她拉上岸。刚想询问情况,就见盛景闲沉着脸对虞歌进行心肺复苏。
“虞歌醒醒!”
水不断从他脸上滑落。顺着眼窝鼻梁,模糊了他的视线,最后滴在她身上。
盛景闲双眸赤红,呼吸粗重,手上动作丝毫不敢停歇。
心肺复苏没起作用,他抹了把脸,抬起虞歌的下颚将唇印了上去。
展名扬蹲在一旁,清楚的听到了他不稳的呼吸声。
做完人工呼吸仍旧没反应。展名扬提议:“盛总,要不换我来吧。”
盛景闲恍若未闻,机械性的重复心肺复苏。
“醒醒……”他声音嘶哑。
“虞歌拜托你醒醒!”盛景闲努力按压她的胸口,声音微微颤抖。
“咳咳——”
虞歌咳嗦几声,吐出一口水。
盛景闲大喜过望,激动的搂住她,一下一下的抚摸头顶,“没事了没事了。”
虞歌脸色惨白,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浑浑噩噩间一把搂住盛景闲的脖子,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冰冷的脸贴着他的,没有一丝温度。盛景闲喉结动了动,声音又柔和几分,“没事了,有我在。”
虞歌勉强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手一松,彻底昏睡过去。
盛景闲爱怜的亲了亲她湿透的头发,托住后背和双腿将她抱起来。
“你善后。”
不等展名扬应声,他抱着虞歌大步流星的走向酒店。
—
路上虞歌一直在昏睡。湿透的黑发贴在脸颊,衬得脸色更加苍白。紧皱的眉头看起来似乎不太.安稳。
回到房间,盛景闲接好洗澡水,直接将她抱进浴室。
宽敞的浴缸容纳两人富富有余。水面铺满了艳红的玫瑰花瓣,看上去旖旎又浪漫。
盛景闲抱着虞歌,稳稳的踏进水面。她呼吸平稳,轻微颠簸让她动了动眼皮,不过几秒又睡了过去。
水面缓缓上升,玫瑰花瓣轻轻飘荡。盛景闲背靠浴缸,将虞歌紧紧搂在怀里。
温热的水将他们包围,睡梦中虞歌身子无意识的颤抖。她眉头紧锁,死死抱着他手臂的反应仿佛抓到了求生工具。
盛景闲张开五指,将她的手攥进掌心。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热气缓慢升腾,浴室内一片白雾缭绕。虞歌呼吸平稳,檀口微张。
他喉结滚动,垂下眼眸。
被水汽氲染,她脸上泛起红晕,菱唇也恢复血色变得嫣红。
这里很软。
他刚才十分清晰的感觉到了。
情愫慢慢在眼底胶着,盛景闲的拇指轻轻擦过虞歌的下嘴唇。
沾上水,顷刻间变得无比润泽。
怀里人不安的动了动,看上去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盛景闲温柔的抚摸她湿透的发丝,放低声音轻哄。
扣扣扣——
浴室外有人敲门:“盛先生您好。”
是客房服务。
盛景闲安抚性的摸摸虞歌脸颊,让她的头枕在浴缸边缘后径自起身。接着从衣架拿下浴袍穿好,打开门。
“帮她换好衣服。”
客房垂着眼眸不敢多看,点头到:“好的。”
.
虞歌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漂浮在水面上。她控制不了方向,只能随波逐流。
慢慢的,水草蔓延过来,缠住她的手脚,用力将她拽进深渊。
“别踢了,醒醒……”
盛景闲忍着被踹疼的小腿,抓住她作乱的手。
她好像进入了梦靥,语噫不停,挣扎时双手力气大得惊人。
四周热得如同被火烧,太阳穴疼得一突一突的跳。盛景闲难受的喘了口气,翻身压了上去。
“再不老实,信不信弄哭你。”
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脑袋阵阵发疼,喉咙里干涩难忍。虞歌感觉自己深陷火炉,被一片滚烫包围。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缓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压在身上的不是一座大山,而是一个人。
“喂……”
隐约记起掉进水里之前发生的事。虞歌眼神一凛,抬手就想去抓他头发。
盛景闲有所察觉,一把摁住她的手,“你今天……非要我死在床上吗?”
他懒洋洋抬起头,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你……”
他怎么会在这里?
飘散的思绪顷刻间回笼。虞歌断断续续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原来把她救上来的人是盛景闲。
盛景闲体力不支,没等她再说什么,重新倒了回去。
虞歌呼吸一滞,感受着热度的同时,也清晰的感觉到了明显的强硬。
“……你给我下去。”
他低声:“你说的是哪?”
看来病得不重啊,还有精神贫嘴。
虞歌磨了磨牙,腿不客气的缠上去借力使劲一翻。视线颠倒,位置互换,盛景闲变成了下面那个。
夜深人静,不知是谁的呼吸乱了,一声一声躁动不安。
虞歌胸口起伏,很快反应过来,翻身就要下去。
盛景闲搂住她的腰用力压向自己,“你喜欢在上面?”
“我喜欢你大爷。”她掰开他的手,没好气的翻下去。
咳嗽声响起,伴随着男人嘶哑的笑声。
虞歌怒火中烧,正要翻脸,忽然注意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条真丝浴袍。
经过几番挣扎,腰带已经松散。她蹙起眉头,边系边冷声道:“我劝你有病赶紧吃药。”
本来脑子就已经坏了,再烧下去估计就没法用了。
盛景闲眼睫微颤,目光慢慢往上移,最后停在那两片红唇上。
失神片刻。
“盛景闲,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栀子整理 头疼得仿佛闯过千军万马,他忍耐的闭了闭眼,“没有药。”
虞歌磨了磨牙,折身去了客厅。翻箱倒柜一通,只在医药箱里找到了一支水银体温计,除此之外什么药都没有。
她用酒精湿巾将温度计消毒,然后给盛景闲测了体温。
38.5度,还不低。
“好好躺着吧,你发高骚了。”
盛景闲靠着床头,幽幽望着她。嘴角的笑略带了几分纵容。
虞歌别扭的转开脸,“看什么看,口误而已。”
盛景闲握拳咳嗦几声,“我又没说什么。”
生病的关系,他的脸色很苍白,衬得眼仁特别黑。毛寸头长长了不少,碎发搭在额前,增加了一丝脆弱感。
看上去比平时还要病娇。
虞歌不想跟他扯皮,省得被说欺负人。她走到客厅用座机给客房打了个电话。
对方听是高烧,连忙询问情况。虞歌下意识脱口而出:“头孢类有过敏史。”
挂断电话转过身,盛景闲站在两米之外看着她。
已经凌晨三点多,室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他眼底的情绪太深,虞歌看不明白。她小小打了个哈欠,抹掉眼里的水花,随口问:“你怎么起来了?”
“口渴。”
“哦,一会儿客房会把药送上来。”
“谢谢。”
虞歌一顿,摆摆手,“礼尚往来。”
如果不是今天被他救了,她大概还真没有闲工夫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伺候他。
思绪到这,虞歌忽然想起什么:“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盛景闲将玻璃杯放到五斗柜上,哑声反问,“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觉得是谁?”
虞歌:“……”
虽然但是,你也叫个人?
算了算了,命比较重要。她自我安慰到,不换衣服说不定体温38.5的人就变成了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婚宴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盛景闲轻咳一声,“我说是来找你的,你信吗?”
呵呵。
我信了你个鬼。
虞歌翻了个白眼走向浴室,在里面发现了烘干的白纱裙。
她搭在手臂上折身走回去,门铃正响。
盛景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了回去。虞歌认命去开门。
客房将退烧药和消炎药拿给她,还贴心的送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
“让病人吃药之前喝点粥,不会伤胃。”
虞歌道过谢,将药和粥拿进房间。真不知道为什么参加个婚礼会变成老妈子。
“先喝点粥再吃药。”
打开餐盒盖子,甜香的味道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食欲被勾起,虞歌忍不住咽口水。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深更半夜的南瓜粥竟然这样美味。
盛景闲将她的馋猫样的表情尽收眼底。借着咳嗽的时候偷偷弯了弯嘴角。
“我不喜欢吃甜的。”
“谁管你喜欢不喜欢,是让你拿来垫胃的。”
盛景闲拒绝,“我的胃我说了算。倒了吧。”
真是不知好歹。
虞歌没好气的将那两瓶药扔给他,“你确定这粥你不喝?”
“嗯。”
“不喝算了。”她坐到一旁填肚子。
盛景闲看她小猫偷腥的愉悦模样,闷笑一声,抠出两片药吃下去。
虞歌喝完粥感觉胃里暖暖的,再看盛景闲,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收视好东西,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
“虞歌。”
门开了一半,身后响起盛景闲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对头孢过敏?”
虞歌转过身,隔着几米的距离与他对视。黑暗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但眼神却专注得灼人。
“我瞎猜的,身边有人对这种药过敏。”
房间里忽然安静。
“还有问题吗?”
盛景闲抿了抿唇,淡淡到:“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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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药起了作用,盛景闲这一觉睡到九点多。他睡的很沉,也没有做梦,这很难得。
房间只有他自己,如果不是那两瓶药歪斜的放在床头柜上,他几乎要怀疑昨晚是又是一场梦。
洗完澡出来,展名扬已经将早餐送了过来。盛景闲边吃边听他汇报工作。
“昨天怎么处理的?”
展名扬一顿,“把那家伙弄晕了丢在汽艇上晾了一夜。”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扒到只剩一条底裤。
盛景闲没应声,不过从表情可以看出对这个处理还算满意。
十点半,他穿戴整齐,准备亲自去找虞歌,约她一起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