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由心头起,火从后院生。
“旁人若来问,你便咬住是肃王,敢透露宣平侯府半个字,孤就让钦天监荡然无存,你就在雨雪中测星象。”
钦天监被震住,接连点头:“臣记住了,那、那修缮一事?”
秦昭冷冷地瞪了一眼,又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玩意,“等着,两三日就会下来。”
钦天监千恩万谢地送太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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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户部核算税收时,肃王暗中传了话,户部尚书得到吩咐后一直不知该怎么做。
户部尚书原名赵永堂,曾是宣平侯帐下的军师,出谋划策,被肃王看破旧事后就一直举棋不定,转而往郡内传信。
信不出京城就辗转送入东宫,落在周云棠手内。
云氏悄悄地送信后就忐忑不安,“肃王看破后会不会利用他?”
“利用是必然的事,户部握着钱财命脉,我一直不敢同赵尚书来往就怕泄露了风声,没成想还是被肃王察觉。”周云棠细手捏着信纸,眉心蹙起,肃王要的不单是户部,还是宣平侯府才对。
云氏开始慌了:“那、那该如何是好?”
“肃王素来不怕惹事,罗府的事情刚结束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户部,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去搭理,随他去。”周云棠狠心道。六部至关重要,分类安排,得一部就省去诸多心力。
皇帝身子不好,太子不急,肃王就急了。
云氏不知怎么去解决户部的事,连话都不敢说了。
周云棠惯来喜欢自己想办法,户部是她是宣平侯府最后的保障,不能就这么便宜肃王。
“吩咐赵尚书不必在意肃王,不必搭理,就算知晓旧事也没有用,没有证据就是假的,我就不信肃王敢这个时候在户部在宣平侯府挑事。”周云棠湛亮的眼睛里涌动着一抹狠厉,肃王欺人太甚。
吩咐下去后,含秋殿内的气氛明显沉了很多,宫人不敢惊扰太子妃就在外面守着。
没过两日,李晖就领着人笑吟吟地走来了。
云氏打趣道:“李大人今日怎地有空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李晖往殿内探了一眼,没找到太子妃的踪迹,“娘娘去了哪里,我是来给她道喜的。”
云氏眼前一亮:“娘娘有何喜事?”
“陛下降旨,赐婚周世子与昭平侯府,还是殿下亲自开口的,只待周世子及冠就成亲。赐婚的旨意都已传出京城,不日将抵达侯府。”
事情陡然发生变化后,云氏也是一怔,李晖高兴得就像他自己被赐婚一样,“娘娘不在,你就给她说一声,昭平侯手中可是握有兵权,周世子不吃亏。”
皇后和肃王争破脑袋想要昭平侯府,这个时候莫名便宜一个病秧子,多少人是不平的。
李晖传过话后就离开回明德殿,云氏匆匆找到正在选料子的周云棠,迫不及待待禀道:“娘娘,事情成了,陛下赐婚了。”
周云棠摸着云锦的手微微一顿,不可置信道:“谁人促成的?”
“殿下,是殿下。”
“殿下?”周云棠心中更加不安,明明说不会这么做,转头就去求陛下赐婚,中间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话音刚落,外间的宫人匆匆来报,“娘娘,皇后请您去中宫说话。”
周云棠无甚反应,云氏先不满道:“联姻是殿下得到各大世家最好的办法,皇后这个时候想起您来了。”
“夫人想多了,更衣去中宫,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您找人去探探贵妃的口风。”周云棠倒是平静很多,这个时候不能得罪皇后,以后也是。
云氏没有再说话,给她更衣梳妆,目送着她离开东宫。
周云棠靠坐在车辇内,整个人懒洋洋地打不起精神,秦昭为何就改口了?
到了中宫门口就见到有人在候着,扶着太子妃下车,见到皇后,更是瞧见了皇后慈爱的面容。
若问周云棠,谁人脸面翻得最快,她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皇后。”
皇后今日极为高兴,穿着一身正红凤凰裙裳,衬得那张脸的皮肤有些黑,不如其他后妃靓丽,周云棠看见就当作未曾看见,反道:“母后今日尤为好看。”
“嗯,太子妃的嘴巴也甜了不少。”皇后吩咐人去上茶,一面热情地询问她可要用膳。
周云棠笑着应下了,左右看了两眼后笑着问道:“今日怎地不见吴家姑娘?”
皇后到口的茶水差点吐了回来,心中厌恶太子妃不会说话,撩了茶盏不高兴道:“回府去了,你家兄长的亲事定下了,太子妃可要感谢太子才是。”
周云棠眨了眨水泽双眸,巧笑道:“是,是该要感激殿下。”
“你是周家的姑娘也是太子的正妃,应该多为太子着想,昭平侯府就这么一个姑娘,可见日后待周世子肯定会很亲切。帮自己的夫婿才是你该做的,让你兄长摸摸自己良心做事。”
皇后的话不阴不阳,像是敲打又像是好心地提醒,听在耳朵里面令人很不舒服。
周云棠习以为常,表现得恰到好处,“娘娘的话,妾都知晓。”
皇后陡然觉得无趣,周氏不如钟氏会说话,又不如吴晚虞贴心,干巴巴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尊菩萨,要多板正就有多板正,压制得她心中喘不过气来。
周家兄妹二人都是她的克星,见到她们就会犯病。
她实在是不想应对了,吩咐宫女送她出去。
来得匆匆,走时也匆忙。
周云棠心情很好,从小她就想与皇后斗一斗,后宫里最笨的就数皇后,旁人想不明白的事,她想不通。
旁人想通的,到她这里就更加想不通了。
高高兴兴地跨出中宫登上车,未走数步就瞧见贵妃的车驾。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贵妃眉眼敛着英气,容貌犹胜皇后,举止形态都像极了宠妃,周云棠迅速地挪下来走到对面给贵妃行礼。
贵妃靠坐着车上,眼睛微微搭着就瞧见了花容月貌的太子妃,娇艳如花,粉白的面容上的五官尤为精致,那双好看的唇角微抿,我见犹怜。
今日初见太子妃倒有不小的惊讶,世家女子貌美者不多,多是靠着权势嫁人,门当户对就成,眼前的太子妃却是与众不同。
“太子妃长得真好看,难怪太子违逆皇后的心意也要娶你呢,若你与我儿定婚,我也会喜欢你的。”
话中含义曲折,周云棠懒得去辩解,低眸就道:“贵妃娘娘抬爱了。”
“瞧着这双手就好看,男人爱美人,更爱听话的美人。”贵妃目露惊艳,勾勾手就示意她走近前来细看。
贵妃独宠多年,有的是本事,见到那张好看的面皮后就忍不住羡慕,握着太子妃那双手后就轻轻拍了拍:“难怪太子为你罚了钟良娣。”
周云棠听到就当作没有听到,抬眸就瞧见了对方胸前的圆润,长睫倏而颤了颤,“太子赏罚分明,哪里是因为妾才罚的。”
贵妃没有回答,指尖在娇嫩的肌肤上来回摩挲,眼中的嫉妒从眼底慢慢涌现,抬眸压制后就笑了笑:“太子是喜欢美人的,听闻周世子也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太子从小的时候就爱护他,如今换成太子妃了。”
“太子待兄长情分颇深,妾都记得。”周云棠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贵妃的触摸让人起了一阵恶寒,就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摸着,整个身子都不是很舒服。
贵妃见她不识趣就靠坐回坐榻上,望着自己微微泛黄的肌肤,心中不觉厌弃,面上装作未曾在意太子妃的冷漠,笑着同人道别:“时辰不早就不耽误太子妃回宫了,本宫照顾陛下整夜,有些乏力了。”
“贵妃娘娘辛苦了。”周云棠屈膝行礼,凝望着车驾慢慢地挪开。
车驾走得快,不需片刻就到了寝殿。
贵妃快速走回寝殿,径直走到铜镜前,望着镜子里干瘪沧桑的脸颊,登时就砸了铜镜,咬牙恨道:“她长得那么漂亮、那么好看、你们说皇帝会不会厌弃我、要不是病了,皇帝早就宠信其他的女人了。我老了、老了、还有那么多漂亮的。都是美貌和权力只能选择一样,为何太子妃竟然都有呢……”
满宫的宫人不敢说话,屏息凝神等待着贵妃发完火,低头的时候就听到贵妃一人神神叨叨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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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棠全身难受,回到含秋殿就让人去打水沐浴。
贵妃不是善茬,皇后在她手里几乎没有讨到好处,屡战屡败,皇后早些年做的蠢事几乎被秦昭当作笑谈来告诉自己。
云氏不知发生什么事,脚步匆忙地跟进了浴室,将殿门关严后就见到太子妃迫不及待地进入水中。
“娘娘这是遇到什么了?”
第31章 三十一 露馅了(一更)
周云棠有苦难言, 将自己全都融入水里,青丝浮在水上,云氏晓得她不想说就只好守在一侧。
秦昭依旧不来含秋殿, 反是宫里赐婚的亲事传开了,昭平侯夫人入宫来询问成亲的事宜。
周云棠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 半靠在坐榻上,对面的夫人穿着一身棕色的对襟莲袖,耳畔上一对小巧的东珠, 素净的妆容中透着奢贵,昭平侯府不仅有兵,还是很有钱的。
来了人不好冷脸, 她漫不经心地坐直身子,目光扫过对方脸上:“侯夫人想急着成亲是好事, 只是兄长病得睡在榻上,想来是办不成的。”
昭平侯夫人虚笑道:“都说了冲喜,自然就要病中成亲的, 拜堂总是能成的。周家与元府也不见外, 再说了,小女身子也是不好,指不定成亲后两人的病就好了。侯爷再过些时日就要上战场,不知哪年回来, 该办的就得办了。”
人走了,留下母女两人,指不定就被狼给吞了。
周云棠猛地明白过来了,昭平侯一走,侯府就落入那群狼手里了,元蘅辞远嫁离开就等同是避开灾祸, 她想了想,道:“也可,只是路途遥远,不知元姑娘身子可吃得消。”
“这些事情不难,只要娘娘亲送,自然就会吃得消。”昭平侯语气意味深远,唇角漾过的笑就像是带了一层缥缈的风,让人听不懂话里的意思。
周云棠并非是真的久住郡内不见人的闺阁女子,昭平侯夫人意有所指,想借东宫的名义送女出嫁。
算盘打得很好,她也不介意被利用一番,便道:“不知元姑娘身子怎么样,改日我去看看,亲事是我同她商议的,也需问问她的意思。”
昭平侯夫人一怔:“娘娘的意思,臣妇明白,您能劝说太子殿下吗?”
“后论吧。”周云棠敛了话,她得试探试探元蘅辞的意思。
昭平侯夫人勉强吧不得,只好回府等候。
周云棠抓紧时间办事,让人去问问秦昭,明日可能出宫。
宜云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就回来了,高高兴兴地冲着她禀道:“殿下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周云棠摆摆手示意她退下,秦昭的心思愈发难猜了。
午后,东宫侍卫长就安排好出宫事宜,细细禀道,周云棠让宜云去交接,翌日清晨就领着人出宫。
昭平侯府是世代武将的府邸,坐落在皇城中央,占地颇大,丝毫不迅速色其他王爷府宅,马车到了府门的时候,卫贵妃就收到太子妃出宫的消息。
今日未曾去伺候皇帝,方从水中走了出来,姣好的酮.体被铜镜映照得很清楚,宫女给她擦拭着身子,穿好小衣好就推开宫人,自己打量着自己雪白的肌肤。
相比较前两日的自弃,今日就很满意,摸着自己精致的锁骨优雅地笑说:“太子妃不仅漂亮也很聪明,替自家兄长谋了这门亲事,得了兵权又得了脸。肃王不高兴也不敢去抢周云棠的妻子,太子当年对这位伴读几乎是捧在手心里,这次罗家肯定会吃大亏。不过……”
她顿了顿,唇角猛地一扯,优雅化为恶毒:“本宫就不信一个小丫头还能翻了天,钱泽找到了吗?”
身侧的大宫人面露难色:“没有,最后有人见他去了昭应县,可是城被封了就一直打开,因此,人应该还留在城内。说来也是怪事,他们竟然选择昭应县去避难。”
“蠢人罢了。”贵妃的手徐徐下移,搂在自己胸前圆润上,眼睫轻轻地颤抖,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慰:“女子有了相貌就会变蠢,经不住男人的花言巧语,你去告诉吴晚虞,得到机会就赶紧动手,等两府亲事成了,太子妃的地位可就无法撼动了。”
宫人立即应声,小心地退出殿,亲自出宫去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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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平侯府不同寻常的武将府邸,宅子清幽雅致,步步走近就如同走进了江南园林一般。
昭平侯夫人领着婢女脚步走在后面,周云棠懒散地迈步步伐,一面走一面欣赏着园林景致,脚步走得很慢,不像是来探望病人而是像在逛园子。
走到元蘅辞的院子后,夫人这才忍不住开口:“娘娘可曾想好了?”
“兄长不过十五罢了,若说成亲还是有些早了,本朝讲究弱冠后才可成亲。”
太子妃的声音轻轻柔柔,听着软绵无力,可仔细一想,还是在冷硬地拒绝。夫人脑壳疼,不想这位太子妃这么难相与,侯府都已主动到了这般地步,她竟然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走进屋里的时候,就闻到一股药草香,掀开珠帘就瞧见坐在窗下的女子,顾盼生辉,红唇白肤。
元蘅辞站起身去迎,俯身行礼:“娘娘恕罪,蘅辞带病不好去迎您。”
“您在做什么?”周云棠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刺绣针线,出于好奇心就大步走了过去,捡起一只快要做好的香囊端详,“这是苏绣?”
“是苏绣,虚实针的绣法。”元蘅辞冲着母亲使了眼色,婢女们都屏息退出去。
侯夫人同太子妃道别后就关上屋门,嘱咐道:“看好门,不准任何人进去。”
屋内两重光景,元蘅辞给太子妃讲授苏绣虚实针的绣法:“虚虚实实,虚实之间是有转变的技法,顾名思义,就是针技有虚有实。虚则的线与线之间留有缝隙,造成清透的质感。虚和和实之间是慢慢转变,您瞧着锦鲤的尾巴,便是以虚转为实,虚中多下几针,线条加密,缝隙变小,从薄到厚的阵法,也可以平针或乱针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