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替身逃跑后——秦灵书
时间:2021-05-05 07:50:12

  席初从灯影中走出,望着桌子上的储物袋发呆,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幽暗。
  许久后,他慢慢地回神,拿起储物袋,施了个法术,打开上面的禁制,然后从里面一件件取出:芳意剑、灵石、匕首、衣物、首饰、拨浪鼓等小孩子的玩意,以及一张药方和——
  他的一双眼睛。
  他将东西搁在桌子上,不一会就堆了半张桌子。
  他拿起眼睛,取下覆眼的白绫,将眼睛安回眼眶。
  久违的光芒透进眼底,席初阖起眸子,待适应了殿内的光线,再缓缓将眼睛睁开。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在他的左手边,放着彼岸花和神女镜。韩月歌坠下碎骨渊时,手里一直紧紧握着这两样东西。
  可惜彼岸花的力量逐渐减弱,并未将她带出危险,神女镜也进入了沉眠。
  他的心脏骤然一缩,犹如针扎般,绵绵密密的疼痛覆盖了整个胸腔。
  席初按住心口。
  凌乱的一堆东西里,那张药方引起他的注意,他将上面的药材细细看了一遍。
  这药方他是认识的,是女人用来安胎的药方。
  他虽不是大夫,但做了二十年的太子,见惯了宫廷的妃子,他父王后宫里的妃子,安胎用的几乎是这个方子。
  无缘无故的,她怎么收着安胎的方子?席初神色疑惑,眼角余光扫到了桌子上的拨浪鼓、布老虎等稚童的玩具。
  用来安胎的药方……
  小孩子的玩具……
  席初想到什么,猛地站起,碰倒搁在手边的灯烛,“啪”的一声,灯烛掉在地上,火舌舔舐着脚下的毯子,很快就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青玉将储物袋送到重华殿后,并不敢走远,他怕席初触景生情,做出傻事,就在殿门口的台阶上坐着。
  明黄色的火焰光芒从门缝中钻出来,蹦进青玉的视线中,唬得青玉立时跳起来,推开殿门。
  重华殿内因怕韩月歌冷,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韩月歌先前得宠时,常常住在重华殿,光着脚与席初嬉戏,也无什么大碍。
  这些织物哪里经得起大火的席卷,不一会儿,整个重华殿都烧了起来。
  “殿下!殿下!”青玉急切地搜寻着席初的身影,“殿下,您听我说,月姬真身并未损毁,也留下了残魄,定会有办法复活的,您千万别做傻事。”
  重华殿不会无缘无故起大火,青玉见了这熊熊烈焰,第一反应是席初故意放的。
  席初将韩月歌的尸体抱回云上天宫后,表面看起来很正常,越是正常,越叫青玉警惕。
  青玉怕的就是他一时想不开,为韩月歌殉情。
  幸而这大火只是凡火,青玉捏了个法诀,调来池子里的水,漫天的水珠泼下来,大火也就轰然浇灭了。
  大火熄灭的瞬间,白色的烟雾腾空而起,弥漫着整个重华殿。青玉呛了一口,捂着嘴直咳嗽。
  他穿过满目的狼藉,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呈痴呆状的席初。
  看清席初的模样,青玉面上露出惊骇之色:“殿下,你的头发、头发……”
  席初满头黑如海藻的墨发,不知何时化作了雪色。
  席初恍若未觉,手里拿着一张纸,表情似哭似笑,如同没有意识的雕塑,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殿下。”青玉跪在席初的面前,大声哭起来。
  哭了半天,席初没有任何反应,他觉得没意思,就卷起袖子擦着眼角的泪痕。
  “殿下的伤势要紧。”青玉喃喃自语,抓着席初的手臂,灵力探入他体内。
  片刻后,他松了口气。
  席初身上除了被火焰灼伤的伤口,没有大的伤,他非凡体,这样的火势,烧到的只是表面。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席初回来好几日,一直都好端端的,不会突然自焚。
  这火不是席初主动放的,大火烧起来后,席初不管不顾,也是有意惩罚自己,与自焚无异了。
  席初抬起眸子,看他一眼。
  青玉注意到他手中的纸,纸的边缘被火舌舔舐,缺了一角,泛着焦黑。
  青玉从他手中抽出那张纸,辨认着上面的字迹,越看越心惊。他和席初一起长大,从小也见惯各种宫廷秘方,自然认得这个方子。
  这是女人怀孕后用来安胎的药方。
  一张安胎的方子,当然不会引起席初这么大的反应。
  除非——
  青玉震惊得张开双唇,一丝声音也没能发出。
  他见席初这般,想起席初前段时间服食的那枚婆娑果,不免和席初想到一块去了。
  日日和席初缠在一起的韩月歌,肚子里怕是早已种下了席初的种子,不知不觉,有了身孕。
  他的手不可抑制地抖起来。
  如果是真的,那是一尸两命啊!难怪太子殿下会突然发疯!
  “殿下,殿下,此事还未确认,您听我说,您先冷静下来。”青玉咽着口水,搜肠刮肚地找着安慰的说辞。
  然而席初没有任何反应。
  他盯着青玉手中那张被烧焦的方子,瞳孔一点点放大。
  青玉暗道糟糕,这样下去,太子殿下会疯。他脑海中飞快地转了个念头,然后做了个大逆不道的举动——
  敲晕席初。
  青玉伸出手,扶住倒在他怀里的席初,深深地叹了口气。
  幸而重华殿内烧掉的都是凡物,损失不大,需得重新修整一番才能住人。青玉已经自作主张一回,就大着胆子再自作主张一回,将席初送到了销魂殿安置。
  韩月歌的那些东西,被他整理好,也送到销魂殿。
  如果席初醒来不见这些东西,必是又要发疯一回的。
  将席初安置好后,青玉叫来白霜,让他守在销魂殿的门口,仔细听着殿内的动静,若有不对劲,就立刻冲进去。
  韩月歌的遗物,被青玉搁在席初的床头。
  大门合起后,殿内陷入幽暗。帐内,搁在席初枕边的彼岸花陡然泛起微弱的血红色光芒,罩住了整张床榻。
  ……
  席初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红花绿树,浮翠流丹,隐隐有悦耳的鸟鸣声从空山中传来。
  这是哪里?
  喉中依稀残存着被烟火呛过的痕迹,他忍不住掩唇轻声咳嗽起来。
  咳了几声后,愈发觉得嗓子难受,他凝神细听,听到了水声,便循水声而去。
  果然有一条清亮的小溪横亘在碧野间,金色的日光漂浮在流水上,泛着点点金芒。
  席初走到溪边蹲下,双手拘起一捧清水,咕咚饮了好几口,喉中那股干渴之症才逐渐淡去。
  潺潺的溪水声中,夹杂着少女的嬉笑声。
  声音是从溪水的上游传来的。
  席初被那清脆的笑声吸引,不自觉循着溪畔往上游走去。
  溪水的尽头,是一方碧色的深潭。
  细瘦的瀑布顺着山壁流下,汇入碧潭中,再由碧潭的缺口中流出,凝成细流,穿过蜿蜒的山谷。
  身穿浅紫色纱衣的少女坐在碧潭边,背对着他,乌黑长发挽起一缕,松松挽出斜髻,簪着一朵紫色的珠花。
  她双足的鞋袜尽数除去,浸入水中,脚背弓起,两只脚一上一下交错地晃着,带起飞溅的水珠。
  她灵活地用脚尖踢着水珠,似是十分得趣,从喉中发出愉悦的笑声。
  少女的肤色本就极白,双足更是白得像玉石精雕细琢出来的。水面上浮着金色的日光,那双雪白的脚便在那一片耀目的光芒晃来晃去,晃得席初的眼睛都花了。
  席初忽的想起,溪流的水由碧潭中流出,他方才所饮之水,岂不是……
  她的洗脚水!
 
 
第69章 他的双目泛着猩红的可怕……
  席初的脸色一黑, 骤然见那少女捧起清水,往空中撒去,水珠哗啦啦作细雨坠下。她仰起头来, 褪去全身的衣裳,像条灵活的小鱼, 跃进了水里。
  她脱衣的动作太快,他连忙转过头去, 却还是迟了一步, 眼角余光不小心掠过一截雪白滑腻的肌肤。
  席初似被烫了一下, 惊得脚后跟“咔吱”踩断了根枯枝。
  “谁在那里!”少女眼神凌厉地瞪过来, 快速结着手印,蓝色的光束从天而降。
  席初为免尴尬, 捏了个法诀,将自己变成了一名少女,顺着那股力道, 跌了出去, 趴在地上, 半天才抬起头来。
  抬眸的瞬间, 看清潭中少女的模样, 他一下子陷入了呆愣中。
  “歌、歌儿……”他失神地喃喃出一个名字。
  少女半身沉入水中, 只露出雪白的双肩。她环住双臂,掩住胸口的春光, 乌黑纯澈的双目瞪着他,透出凶狠的光芒。
  不过在看清席初的模样后,她也跟着愣了起来。
  地上趴着一名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娃娃脸, 大眼睛,白皮肤,黑中泛金的头发及腰长度,发尾微卷。
  此刻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蓄满眼泪,可怜巴巴地将她望着。
  韩月歌的石头心仿佛被什么给撞了一下。
  好、好可爱。
  她吞了口口水。
  席初:“……”
  韩月歌抬手,拿起岸边的衣裳套回身上,上岸将地上的少女扶起,满脸歉意地开口:“对不起啊,我以为是登徒浪子,你摔疼了没?”
  韩月歌曾在凡间厮混过几百年,见惯了凡间的登徒浪子,以为这名少女是个猥琐的臭男人,跑来偷窥她洗澡的。
  少女眼睛里含着泪,呆呆地望着她,眼底深处藏着说不清的情愫。
  韩月歌起疑,探了探,并未在少女身上探到灵力的波动,便以为“她”是摔得疼了,握起“她”的手,果然见“她”白嫩的掌心裂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韩月歌赶紧替“她”处理伤口。
  自始至终,那“少女”都是痴痴将她盯着。
  席初压制着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激动的指尖微微颤抖。
  他尚不确定此处是哪里,眼前这个韩月歌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原本化作少女模样,一是避免争端,二是想与她套近乎,问出此处所在。
  谁料竟有这样大的收获。
  韩月歌握住他的那只手温温软软的,掌心泛着温热。
  她取出发间的簪子,眉眼低垂,小心翼翼替他挑出伤口里的石屑,然后用帕子裹住他的掌心,打了个结,温柔地叮嘱:“不要碰水。”
  席初愣愣地点头,用脆生生的少女音开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月歌,你呢?”
  她并不知道“韩月歌”三个字给了他多大的惊喜,他按捺住心底的激动,羞赧地答道:“我叫怜怜。”
  韩月歌盯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心想,这名字还挺应景,瞧这小姑娘,楚楚可怜的,真招人疼。
  “姐姐,这里是哪里啊?”席初敛起眼底的喜色,一脸无辜地问道。
  “这里?我也不知道。”韩月歌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睛,露出个还算和善的笑容,“我是刚到这里的。”
  席初长长地“哦”了一声,察觉到韩月歌松开他的手,有些恋恋不舍地勾了下手指。
  韩月歌手上的温度残留在他的掌心。
  他合起手掌,想留住这缕余温。
  “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孤身出现在这荒山野岭?”韩月歌问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猜疑。
  “我跟家人在途中遇到了狼群,走散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席初话音刚落,深山中很巧地传来一声狼嚎,席初十分配合地抖了一抖,扑进韩月歌的怀中,花容失色,“姐姐,有狼!”
  “别怕,有我在,我保护你。”韩月歌察觉到那少女实在怕的厉害,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会武功,很厉害的,能徒手打死十头狼。”
  “这、这么厉害吗?”席初的心都快化了。他的歌儿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得想咬上一口。
  随即,他对自己变成少女的模样亲近韩月歌的行为,进行了狠狠的一番鄙视。
  真无耻。
  看着韩月歌粉白的面颊,他又心想,无耻就无耻吧。
  于是席初无耻地赖上韩月歌,无耻地跟着她下了山。
  群山绵延千里,他们身在山中,下山并不容易。
  许是有什么缘故,韩月歌当着席初的面,隐藏了自己会法术的秘密,两个人靠着两双脚,一步步走下了山。
  幸而席初只是扮成少女,并未真的娇弱如少女,一路上韩月歌都在担心“她”走不动路,却见那少女健步如飞,转念想到“她”能一个人走到深山中,必是有些本领的,就放下心来。
  两人抵达山脚,正值夕阳沉落之际,落日将半边天际染成了绯红色。
  席初站在万丈霞光中,提起裙角,跺着鞋底沾上的泥土。
  韩月歌见“她”双颊红扑扑的,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非常体贴地大手一挥:“今日在此暂作休息,明日再启程。”
  席初乖巧地点头:“一切都听姐姐的。”
  轰然数声,连绵不绝,不知是谁腹中雷鸣。席初转头,韩月歌略微尴尬地按住肚子,席初不失时宜地开口:“姐姐,我肚子饿了。”
  “走,找点东西吃。”
  “姐姐想吃什么?”
  韩月歌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回道:“兔子。”
  韩月歌爱吃兔子,席初是知道的。韩月歌爱吃兔子的缘故,席初也知道。
  草木修行,由于自身条件限制,一生会有诸多劫难,兔子就是其中的一劫。在韩月歌还是棵凡草的时候,差点被一只兔子啃了根。从那时起,韩月歌就发誓,等她做了人,一定要将天下的兔子都吃光。
  席初带着她回云上天宫后,知道她喜欢吃兔子,就命厨房每日变着花样做兔子给她吃,清蒸兔子、红烧.兔子、麻辣手撕兔子、干锅兔、凉拌兔……很长一段时间,沧溟山方圆百里都没再见过兔子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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