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郎君的话。”对面的小丫鬟显然有些忐忑,看了他一眼,“夫人席间喝醉了,怕扰了您的清静,便睡在书房。”
鹿荇之轻舒了口气,难免有些失望,又想起出嫁前爹爹的殷勤嘱咐,出嫁从妻,忙体贴道:“既如此,便多给夫人抱两床被子去,免得他着凉。”
“是。”传话的丫鬟忙应道,转身去照做。
第52章 下雪 要放寒假啦!
林葳蕤一觉醒过来, 不禁觉得今日似乎亮得刺眼,还以为睡过了头,她忙一个骨碌坐起来, 正巧羽儿推门而入:“今日下雪了,小姐可要多穿点。”
“下雪了?”林葳蕤兴致突来, 连鞋都顾不得穿,便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咚咚咚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果真是飘着鹅毛大雪。
这雪想必是下了一整夜,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 林葳蕤不禁伸出手,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到掌心。
她上辈子是南方人, 除了到外地旅游, 很少有机会见着这么大的雪。
“诶诶小姐。”羽儿忙叫到,“先将鞋穿上,若是着凉了便又要喝药。”
提起喝药,林葳蕤便规矩了,忙跑回床上穿衣服鞋子,还不忘嘱咐羽儿:“天气冷了, 你今日别忘了去郁青那边问问可缺什么衣服被褥,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添上。”
“是。”羽儿答应下来,心头却暗笑林葳蕤自己都还跟个孩子似的呢,倒操心起比她成熟稳重得多的林郁青来了。
用过早膳便迫不及待地要出门。
然后她便发现,旁人对这场雪都是见怪不怪,只有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般东看看细看看,边看还发出惊叹。
到了太学里,这些学女们一个个倒是穿得厚实保暖, 与其中二人擦肩而过之时,林葳蕤听见她们的谈话:“这天一日比一日冷了,约莫过不了多久就该放长假,让我们回家猫冬了吧。”
“可不是,我早就想着放了假,到庄子上去玩了,在乡下地方,可不比学堂里有意思多了……”
原来大洛也有所谓的寒假,林葳蕤兀自点了点头,身后冷不丁搭上一只手臂:“我说远看怎么有只乌龟在爬,近看原来是林同窗。”
林葳蕤对谢韵之的挑衅见怪不怪:“龟者,寿也,我就全当是谢大小姐对我的祝福了。”
“阴阳怪气的本事见长。”谢韵之捏了捏她腮边的软肉,“难怪昨日同三皇女对上,也能面不改色。”
林葳蕤这才想起昨日醉酒前的事,她那哪里是面不改色,分明是醉得不知天高地厚,想起来便有几分心有余悸:“昨日我走后,四皇女没问难你吧?”
“这么小看我?”谢韵之轻哼了声,“好歹我也是谢家大小姐,在谢府,四皇女总要卖我几分薄面。”
说到这个,林葳蕤又不解道:“你说四皇女与三殿下水火不容,为何昨日会突然来参加谢宜之的婚宴?”
“说知道呢?”谢韵之也猜不透,“许是她心血来潮也说不定。”
说到昨日的婚礼,谢韵之又有话要说,她陡然压低嗓音:“若说四皇女奇怪,我看谢宜之才是真的有猫腻。”
“嗯?”
“你可知道,我听她院子里的下人说,谢宜之昨夜根本连婚房都未进,在书房内睡了一宿,据说是醉了,我倒不知谢宜之堂堂女子,何时酒量这般差了。”
林葳蕤倒是想起昨日自己也醉得不轻,反倒为谢宜之开脱起来:“她是新娘子,昨日又被灌了那么多久,也未必不是不可能。”
“但愿如此,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谢韵之唇角扬起一个弧度,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二人正说着,已经快走进书房,里面可比外边暖和多了,来得早的学女已经在晨读,她俩自是噤了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直到半个多时辰后,授课的朴先生才来。
果真不出学女们所料,临到授学结束,朴先生便道:“再过十五日,你们便不必到太学来,安心待在家里准备明年的科举便是。”
她话音刚落,底下便有学女的窃窃欢喜声,原本安静的书堂内顿时变得闹哄哄的,喜气洋洋得像是快要过年了一般。
“安静!”朴先生板下脸,将手中的戒尺用力一拍,“让你们回家,是为更好地准备科考,若明年开学时还见得着你们中的某些人,便休怪我无情。”
“学生知道了。”
“先生说的是!”
依旧是难掩的雀跃。
有了快要放假的欢喜,今日这场漫天飞舞的大雪便显得分外应景,课业结束之后,太学里的学生们也难得放纵,不知是谁带头打起了雪仗。
大洛的女子各个习武,平日里没有展现的机会,今日便统统施展出来,林葳蕤原本和董舒在廊下好好走着,迎面一个雪球砸到她头上,然后绽开。
林葳蕤猝不及防被攻击,定睛看去,正是谢韵之存心挑衅。
她站在园中,被漫天遍地的积雪衬得唇红齿白,眉眼乌黑发亮,一派嚣张气焰。
林葳蕤自是不会忍气吞声,开始撸袖子:“好啊,你给我等着。”
说着,便牵上董舒一并进入雪地之中。
只可惜她力气不大,捏出来的雪球也是松松软软的,完全不似谢韵之那般砸得肉疼。
林葳蕤咽不下这口气,眼睛滴溜溜打着转,最后凑到董舒耳边不知与她嘀咕着什么,二人一通合谋之后,董舒装作砸雪球吸引谢韵之的注意力,林葳蕤转眼便朝谢韵之跑过去。
然后紧接着,她便将谢韵之扑倒在雪地中。
积雪又厚又软,下面又是一片草地,谢韵之当然不会受伤,林葳蕤压着她,手疾眼快地将雪往她脖子里灌,并不忘对董舒喊道:“快来帮……”
显然林葳蕤低估了谢韵之的武力值,她话音未落,便被谢韵之握住手腕,翻身压倒在雪地中。
冰冷的雪花瞬间贴上她衣服之外的肌肤,谢韵之一脸猖狂:“凭你?还想斗得过我,做梦!”
旁人是双拳难敌四手,到了谢韵之这儿,她根本不把林葳蕤和董舒两个白斩鸡放在眼里,更何况董舒这个不讲义气的见局势反转,根本没上前来帮忙。
最后还是林葳蕤被欺负得不行,眼里都快笑出泪花来,喘着气求饶。
“想我放过你,好呀。”谢韵之打起了歪主意,“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就放你起来。”
如此丧权辱国的要求,换做别的女子定然不会答应,可林葳蕤是谁,说好听点叫能屈能伸,说不好听点就是没脸没皮,非但喊了,当即还叭叭喊了一连串:“好姐姐姐姐好,姐姐好好,好好姐姐……”
她的声音又脆又软,像是屋檐下的风铃般清脆。
谢韵之一愣,握住她手腕的手松开了。
第53章 亲吻 阿蕤要罚我吗?
眼看着课业就要结束, 林葳蕤开心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原本到宫中侍读,都是休沐日才去的,现在课都不上了, 她又忙着准备明年的科考,自然有理由不进宫。
是以, 第无数次来到四皇女宫中时,林葳蕤便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对面的洛毓抬了下眼皮,似笑非笑:“不用进宫伴读,本宫看林小姐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在下不敢。”林葳蕤心头一咯噔,忙解释道, “只是科考事大, 在下学疏才浅, 若不全力以赴, 恐怕结果不尽人意。”
她说话时低着头,规规矩矩的,手中的书也放下来,按住书页的手白皙洁净。
洛毓目光低垂,落到书页上,余光瞥见她手腕上戴着的镯子。
那镯子是当日宫宴时他亲手所赠, 琉璃透亮的镯子石榴花般火红, 衬得她的手腕愈发纤细白净。
林葳蕤正低着头等四皇女发话,冷不丁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她受了惊,猛地瑟缩了下,手腕却被洛毓握得更紧。
“怕什么?”洛毓的目光冷冷看过来,长睫似鸦羽般浓密纤直,“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的手指骨节分明, 握住林葳蕤戴着玉镯的那只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林葳蕤手腕处的肌肤,几乎快要将她那一片娇嫩的肌肤搓红。
这是什么意思?林葳蕤小心翼翼地觑着四皇女,寻思莫非是洛毓见这镯子漂亮,又想收回去不成?
然而还不等林葳蕤猜透她的心思,洛毓便红唇轻启:“不知林小姐可想好,将来要谋什么官职?”
没想到她一张嘴竟说起了正事,林葳蕤才发觉自己倒真是没想好。
大洛的官员大多有两种,一种是女承母业的世袭,还有一种就是依靠科考,谋得一官半职,只不过科举每年都会举行一次,选拔出的人才众多,因此能够分配的官职也就有限,大多是六品以下的小官。
而像林葳蕤这种出身世家的女子,若是过了科举,便如虎添翼,可平步青云,只要不是想一步登天,三品以下的官员都任其挑选。
也难怪洛毓问得如此直截了当。
“在下……”林葳蕤眉头微蹙,忘掉了自己的手腕还被捏在洛毓的掌心任其捏圆搓扁,只顾着回答她的问话,“在下以为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即可。”
“啰嗦。”洛毓眉梢一挑,大约是握够了,终于大发善心放开她的手,“好歹也是本宫的伴读,如此没出息,说出去,岂不是叫旁人笑话?”
“殿下教训得是。”林葳蕤忙应。
她早就悟出了与洛毓的相处之道,便是无论她说什么,都顺着她的话来便是,洛毓叫自己往东,林葳蕤便绝不往西。
对她这般忍气吞声习以为常,洛毓指腹轻轻摩挲,似是在回味什么:“放心,本宫届时定会替你好生挑选,只希望林小姐到了科考场上,莫要叫我失望。”
“是。”林葳蕤颔首应下,心头却有了自己的盘算。
听四皇女的意思,是要将自己拉进她的阵营,同三皇女相对峙。然而跟当伴读不同,若是日后入朝为官,自己代表的可就是整个林家,林葳蕤作为一个上过历史课看过宫斗剧的现代人,当然知道站错了队是何等下场。
轻则贬官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是以她决定不蹚这趟浑水,林葳蕤心头一盘算,便打定主意要在洛毓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之前,找个钱多事少离家近,而且远离皇权纷争的官职。
四皇女难得大发善心,免了林葳蕤每个休沐日进宫的伴读,末了还不忘道:“若是不答应你,倒显得本宫不近人情似的。”
林葳蕤自是喜出望外,又不动声色地拍了一通她的马屁,离宫之时,尽量按捺住自己的欢快的步伐。
直到她离开后,洛毓倚在榻上,懒洋洋地唤来身旁的丫鬟墨儿,冷声道:“前几日叫你办的事,办妥了没有?”
“殿下放心,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往林府塞了人,那李公公原是宫中调.教秀男的奴才,有的是手段,定叫林府那小妖精有好受的。”
“唔。”洛毓低低应了声,唇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林府发生的事,叫他一一禀报,知道了吗?”
“是。”
简单几句话之后,洛毓便单手撑住头抵在桌上,轻轻打了个哈欠,阖眼道:“罢了,本宫乏了,下去吧。”
原本跪着答话的墨儿起身退出,目光不经意瞥过四皇女的慵懒睡颜,当即低下头,生怕自己有所冒犯。
可她心头却不禁泛起了嘀咕,殿下分明对读书并无太大兴致,每次一看书就犯困,为何非要林小姐当伴读?
若说是有意拉拢,未免也太过殷勤,却不见她对旁的世家女如此有耐性。
况且,也不知那林小姐府中的侍男怎么得罪她了,还叫殿下如此大费周折,专门安插宫人到林府折腾他。
思及至此,墨儿轻叹了口气,只希望那侍男是个命大的,能够撑得下去,等殿下兴致没了,自然便侥幸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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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雪又积了厚厚一层,书房里却是暖洋洋的,如春日一般。
林葳蕤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棉袄,乌发用玉簪别到脑后,她正坐在梨花檀木椅上,手里捧着暖炉,歪头看向对面的林郁青。
“阿蕤今日要我考你些什么?”对上她的眼神,林郁青心领神会。
这是太学休假后,二人每日清晨都免不了的互动。
科举有不少内容是书卷上的知识,林葳蕤若是一个人死记硬背,难免不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偏生又不似在学堂中还可以同董舒和谢韵之互相抽查,她只能想到找林郁青担当先生的角色,抽背书上的东西。
“唔……”林葳蕤颔首思忖,“看你想考什么吧?”
“好。”林郁青闻言,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尔后抬眸,随口念了篇古文的开口。
刚好这篇文章林葳蕤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她不假思索,之后的内容便脱口而出。
林郁青笑着摇摇头:“阿蕤果真是勤学,只可惜错了小半句,不知你可察觉得到?”
“当真?”林葳蕤原本是信心满满,闻言,当即站起身,就要看看原文。
她与林郁青各自占据了书桌的一边,相对而坐,林葳蕤也懒得绕过去,索性迫不及待地越过桌面,俯身低头看他手中的书。
一片阴影瞬间落到林郁青面前。
“啊,原来是这句。”林葳蕤兀自点头,“大约是跟另一篇不小心记混了。”
她闭上眼,保持当前的姿势,又重新默背。
林郁青的眸光却忽闪几分,看着眼前她干净白皙的侧颜,还有一缕发丝被捋在耳后,轻柔的发尾浮在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挠动得他心头发软。
等林葳蕤回神过来,才发现二人之间凑得极近,她手忙脚乱地撑住桌面,想回到原位。
不成想就在这瞬间,林郁青喉头动了动,他向前伸手,林葳蕤的后脑勺便被一只宽大的手按住。
紧接着,她的唇上便覆上温热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