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乃穿越人士——厉九歌
时间:2021-05-06 09:23:33

  翠梅欲言又止,“可是……”
  婉婉垂眸盯着账本,“我知道,可是现在唐家落魄,人人都在看笑话,唐枕曾经得罪过的宋家也在落井下石。这些东西,兴许连七万两都换不到。”
  翠梅红了眼,“小姐,跟夫人,去锦州,不好吗?”
  婉婉摇头,脸色并没有任何颓丧,“我没有说不去锦州啊!唐枕会武功,他可以带着大家越狱离开,等把这些东西卖了,有了钱我们才能安身立命。”她认认真真算起来,“越狱以后我们就都是逃犯了,除了锦州外再没有别的容身之处。表哥应该还是念着我们的,等到了锦州应该不会再有人为难我们。”
  婉婉没想到当初因表哥与锦州州牧有牵连而对其退避三舍,兜兜转转,竟有求上他的时候,不过她没有将心里的那点担忧说出来,而是继续盘算:“不知锦州地价几何,但总不会比安州贵太多,这七万两分出大半,应该能买下一座安身的宅子。之后我可以绣花贴补家用,唐枕……唔。”婉婉想了想,“唐枕没有才学,只有一身傻力气,他可以去给人做苦力赚钱……”
  翠梅听得都呆了,“那夫人,怎么同、她说?”
  婉婉小声嘘道:“不要让我娘知道。”
  唐枕:……
  哥武功盖世绝顶高手,怎么说也能当个大将军,居然让我去干苦力,好你个小花脸,小心眼忒坏!
  不过转眼又盘算起来,好像小花脸说得也有道理,对别人是苦力,对他而言却轻轻松松,干苦力的同时把每日锻炼也做了,一举两得啊!
  等赚到了钱,可以买块地种田养鸡,或者开个店让婉婉当老板娘。
  想象着小花脸坐在柜台后收钱卖货的画面,唐枕竟然觉得有些美好。
  他悄无声息退出了顾家,趁着天还没亮赶紧回到牢狱。
  牢狱的墙外,沈唤正带着人焦急地在原地踱步。
  余光瞥见唐枕回来,松了口气,“你可回来了,快换回来。”
  今日沈唤去看望唐枕的时候,便商定好了计划,由唐枕把这几尺厚的墙壁掏穿,找个兄弟代替他在里边蹲着,换唐枕出去打探情报。
  唐枕颔首,把没用上的刀解下来交给沈唤,故意补了一句,“你嫂子要卖铺子,你帮我多照看着,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沈唤一愣,“卖铺子?”
  唐枕立刻道:“对啊,她担心我担心得不得了,想要卖铺子换了钱跟我一块当逃犯,你说她怎么这么傻呢?她一个小姑娘,她知道做逃犯是什么后果吗?她也太天真了!竟然还想着跑到锦州后绣花赚钱养我,哎,娶了这么个傻姑娘,真是操碎了心啊!”
  一开始以为婉婉要抛下唐枕的沈唤:……
  唐枕:“她知道做绣娘有多辛苦吗?她知道赚钱有多难吗?哎,小姑娘就是想太多,我唐枕用得着她养吗?她这是看不起我。”
  沈唤:……
  够了,我知道你有个好娘子,不要炫耀了。
  唐枕和代替他蹲了大半夜的那位兄弟换了回来,而后内外合力,很快将砖块又堆了回去,牢房里阴暗潮湿,只过道上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就算有狱卒经过,也压根看不清墙角的异样。更何况,此时是深夜已过、黎明未至的时间,也是狱卒们睡得正香的时候。
  唐枕坐在稻草堆上看了眼窗外浓浓夜色,决定趁天明之前去看看爹娘和妹妹。
  牢房关押囚犯的锁在唐枕看来跟玩具差不多,他随意捣鼓几下就开了锁,为了以防万一将稻草堆整了整,假装有个人躺在那儿睡觉,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他先去看唐太守,因为白天裴逊那小人一直阴阳怪气,唐枕担心这厮趁机对唐太守用私刑,这小人以前在他爹手下干活时看着很卖力,上司一朝落魄他就原形毕露了。
  也许是骇于唐枕的武力,唐枕发现关押唐太守的地方守卫比他那里松多了,他尚要隔空点晕几个还在值夜的狱卒才能出来,唐太守那边压根没有醒着的狱卒,他照例开门进去看了眼,唐太守躺在稻草堆上睡着了,浑身上下虽然狼狈,但并未见伤痕,想来在定罪之前,那些人碍于他的身份,也暂时不敢动用刑罚。
  唐枕放心了些,转身去看女眷那边。
  唐夫人和唐玉杏以及几个妾室关在一起,身边还有赵嬷嬷等人,依偎在一块睡着了,只是睡梦中心神不定,像是在做噩梦。
  唐枕再往前走,那里关着的是唐府的丫鬟,他数一数,发现一个不少,松了口气,只是其中好几个并未入睡,而是抓着蓬乱的衣裳默默抹泪。
  这是……被欺负了?
  唐枕今晚的好心情一下没了。
  他再往前走,无声来到牢狱中狱卒休息换班的房间。
  那里的几个人还没睡,正聚在一处谈论今天那几个丫鬟有多美味。
  唐枕捏紧了拳头……
  次日一早,一声惊叫在牢房中响起,一大早前来视察的裴逊吓了一跳。他身边的小吏立刻斥责发生了什么事大呼小叫。
  那名狱卒抖着腿哆哆嗦嗦道:“大人去……去看看。”
  小吏正要斥责,裴逊心觉有异,跟着那狱卒过去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只见那里面五名狱卒,像被阉了的狗一样被扒光衣服捆在一起,他们身下鲜血淋漓,出气多进气少,显然已经昏迷多时了。
  裴逊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小吏忙到:“还不快来人,将这些人抬出去找大夫!”
  牢狱中五名狱卒被害,虽然最后都保住了性命,但日后只能做个废人了。究竟是谁有这本事不惊动一人做到这事儿?裴逊命人查了好几日,都毫无线索,因为这酷爱给人阉割的凶手还未寻到,裴逊一连数日都不敢到牢狱中去,连原本要将唐太守折磨一番好像上面邀功的计划也暂且搁置了。
  而狱卒中其他人,见了那五人的惨状,也不知联想到什么,再不敢往关押女囚的地方去,连送饭都是专找妇人去。因为太子鬼魂现身一事,渐渐起了传闻,说是狱中有女鬼作祟……一时人人自危,这牢狱中倒难得太平了一段时日。
  而此时,害死太子的真凶另有其他人的说法也传闻开去,京都另遣使者连日奔波前往安州调查,太子的棺木也朝京都而去。
  一日清晨,婉婉揣好地契房契,推开小门正要离开,下一刻却被人拦住了。
  沈氏叹息着看着她,“婉婉,车巠口勿你要去哪儿?”
 
 
第42章 新年快乐
  天光微亮, 屋檐瓦片上停了一只看戏的小花鸟,它抖抖被露水沾湿的翅膀, 好奇地观望停在下面的两个人。
  沈氏的目光从婉婉身上斗篷、手里的包袱上掠过,“婉婉,你要去找唐枕?”
  婉婉将手里的包袱往身后藏,这是一个防备的姿势。
  沈氏看着她的目光依旧很温和,“婉婉,我已经见过蒋家家主了,他说你表哥有交代, 会送我们安全到锦州,他在那儿颇受德广王倚重,我们去了那儿能过得更好。”
  婉婉倒没有不信,“娘,我知道, 等去了锦州, 我会和唐枕一起, 好好谢谢表哥。”
  沈氏沉了脸,“你知不知道宋家那些人在外边是怎么盯着的?唐枕就算能出来, 他也不再是士族, 不再是太守独子, 你跟着他能有什么指望?难道要沦落到市井当中,像个民妇一样日日起早贪黑抛头露面吗?”
  过去每一次, 沈氏沉下来训斥, 婉婉都会低下脑袋默默垂泪,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
  可是这一次,她目光直视着沈氏,脸庞始终扬着, 不曾有一丝的退缩。
  “娘,就算当个抛头露面的民妇,也没什么不好。”
  沈氏震惊地看着她。
  婉婉知道,沈氏已经和蒋家人商议好两日后就离开安州,婉婉不相等到离开那一天才让沈氏知道她并不想跟着她走,“娘,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但我并不想再听你的话了。我不会和离,更不会改嫁,你想去锦州投奔表哥便去,我要等唐枕出来,唐枕不走,我也不会走。”她想,接下来,娘会失望地看着她。
  沈氏果然目露失望,“婉婉,你以前是个好孩子,怎么为了区区一个唐枕就变成了这样?婉婉,听话,娘不会害你的。”
  婉婉反驳,“他不是区区一个,在女儿心里,他是独一无二!娘,你总说是为了我好,可其实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任你摆布的木偶,你从不将我当人看。”
  婉婉的回答大大出乎了沈氏的预料,她甚至后退了半步,解释道:“婉婉,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我的女儿,如果连我都不将你当人看,还有谁会在意你,难道是那个名声在外的唐枕……”
  沈氏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婉婉的目光已经说尽了一切。
  她忽然恐慌起来,有种自己将要失去唯一女儿的预感,于是只好放软了语气,“婉婉乖,你想要等唐枕也没关系,但不能现在去,外边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出去多危险,不如将这事交给我,为娘去请蒋家帮忙。”
  婉婉摇头,“娘,不必担心我,我已经有帮手了。”仿佛是为了应和婉婉,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少夫人,我们来接您了。”
  沈氏猛地侧头一看,就见小门外那条清净无人的巷子里多了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三十上下,相貌有些相似,明显是一对姐弟。
  说话的女子一身半旧布衣,头发只用粗布挽起,看见她时一福身,“顾夫人。”
  婉婉道:“这是朱娘子和朱二哥,他们是夫君的人。”
  朱娘子帮婉婉接过包袱,三人离开那条小巷时,沈氏不顾体面拔腿追了出来,“婉婉!”
  婉婉回头,她眼圈有点红,却没有哭,只道:“娘,夫君也说安州要乱了,你先离开吧,我要留在这里等夫君一起走。”
  话毕,她跟着那两人便离开了,沈氏喊了一声又一声,始终不见她回头。
  崔嬷嬷和翠梅察觉不对跑出来,这才将哭成个泪人的沈氏给劝回来。
  沈氏抓住两人的手,“难道是我错了么?我一心为她好,我怎么有错?一定是唐枕将她教坏了,婉婉以前那么乖……”
  翠梅默默听着不敢说话,崔嬷嬷则是叹息一声,安抚道:“夫人,您对待小姐的这份心是真的,小姐也知道的。”
  沈氏:……
  心是真的,这么说她还是错了?
  沈氏松了手。
  ***
  朱娘子与朱二哥是一对兄妹,早年家中贫困,朱大哥娶不起媳妇,就一心一意挣钱给妹子凑嫁妆嫁了个好人家,可惜朱娘子福薄,嫁的良人不到几年就死了,连个儿女也没留下,朱娘子从此成了寡妇。
  “后来家乡遭马贼洗劫,我和哥哥身无分文逃了出来,一直跑到安州城附近,饿得都快倒下了,是东家给了我们一口吃的,还让我们学了手艺,从此能在安州城扎根。”
  马车上,朱娘子如是说道,她看了眼在外赶车的朱二哥,对婉婉道:“东家说过,铺面地契都移到了您的名下,就是您的东西,少夫人想要如何处置都使得。”
  朱娘子口中的东家自然就是唐枕了。
  婉婉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思量,唐枕给她的这份信任,她决不能辜负,所以接下来再难,她也要坚持下去。
  她挺直了腰杆,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默默给自己打着气。
  马车在春风楼门前停下。
  这是安州最大的酒楼之一,生意向来红火,婉婉也是这几日才知道这也是唐枕的产业之一。
  婉婉戴上幂篱下了马车,朱娘子扶着她一边往楼上包厢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提醒,“这座酒楼,东家经营多年,在前些年就能卖出十万两银子的高价,只是这两年世道越发乱了,无论铺面、首饰还是绢帛都没有良田和米粮价高,近来锦州德广王又打下了数座城池,永州那边还出了个匪盗起家的永州王,安州乃富庶之地,寻常百姓还未察觉,那些消息灵通的士族都已经准备北迁前往京都了。”
  朱娘子接下来的话不说,婉婉也明白了。士族因为惧怕战争而北迁,那么在离开之前,肯定是所有值钱物件都带上,所有铺面田产全都换做财帛处置掉。至多留下大宅以及一小部分田地,倘若将来有机会再回来,还能重新扎下根。倘若安州果然沦陷,那么丢失一座宅子和那么一些田地,也不过皮毛而已。
  这么一来,市面上抛售的产业供过于求,价格肯定会跌,商人大多精明,压价是必不可免的。
  朱娘子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东家说过,能卖到三万两就足够了。”
  三万两!婉婉暗暗吃惊,这价格也太贱了。
  她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楼下。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二楼走廊处,站在这里可以将一楼大堂一览无余。
  楼下摆了数十张方桌,宾客如云热闹非凡,店伙计提着大肚子铜壶利索地在桌子间穿梭,给每一桌客人添水加汤,掌柜的对每一位客人都笑脸相迎,即使客人面露不满甚至口出秽语,他们也一如既往客气周到,最后反倒是客人不好意思胡搅蛮缠了。
  婉婉一直看着,发现那蛮横的客人走后,掌柜的和店伙计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不由有些诧异,“他们怎么这样好脾气?”
  朱娘子笑道:“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日子有盼头吧!”
  对上婉婉诧异的目光,她解释道:“寻常酒楼客栈伙计,每月工钱只有二钱银子,日日劳累,一年到头也不过二两银子,但是东家每月给他们四钱,每七天就有两日休沐,可以随意去走亲访友,倘若愿意留下加班。”朱娘子说着停顿了一下,笑道:“‘加班’这个词,还是东家教的,倘若休沐那两天留下干活,工钱是平日的两倍。”
  婉婉惊讶,“这月钱竟然是按天算的?”随即又蹙起眉头,“他这样,不怕有伙计投机取巧,在该访亲的日子留下加班,反倒在工作日告假吗?”工作日这个词也是跟唐枕学的。
  朱娘子便道:“东家说,请假便没有全勤了,每个月全勤有半钱银子呢,多数人是不舍得告假的。”她看向楼下,“他们在这里有吃有住,掌柜的工钱也比别处多,除此之外每个月还有分红,自然将这酒楼当做他自己的生意用心照料。”她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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