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谁要你们赔!你们今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死定了!”发面团子被他不疼不痒的模样气了个半死,直接放狠话,“你可知他们是谁?他们中有孙县令的爱子,还有贺太守的孙儿,识相的立刻过来给我们几位公子磕头求饶!说不定能让你们死得好受点!”
祝副管家心中着实惊讶了一把,实在是没想到昨日还在听贺滕和孙躬的丑事,今日就这么巧遇上他们的后代。
他发自内心地感叹:“久仰大名啊!”他说的大名自然是贺滕和孙躬的大名,这几个只会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还不配入他的眼。
第77章 难不成还有人会大闹公堂么?……
“既知我家大人, 还不速速跪下求饶!”发面团子生气时过于白胖的脸胀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狰狞。
“大概是你没听清楚。”祝副管家循循善诱,“是他们错了, 不是我们的问题。你应当将他们抓回去,而不是在此处问我们的罪。闹市纵马者是他们,而不是我等。”他口齿清晰, 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发面团子面上一阵白一阵青,恶狠狠地盯着祝副管家, 眼神淬了毒似的:“这里是薛郡!你伤的是我们薛郡县令之子!”
“你是孙县令的什么人?”祝副管家忽然如此一问。
“我?我是孙公子的贴身小厮!”发面团子满脸得意,趾高气昂, 他身后的一众下人们都崇敬地看着他。
“一个小厮……”祝副管家念叨,神色突然冷了下来, 便是巨大的气势压下,“我还以为你是薛郡县令!你不分青红皂白在此一口一个跪地求饶是何意!你的意思是孙县令若得知此事也是如你一般徇私枉法包庇子侄冤枉好人了!”
发面团子被祝副管家吼得颤几颤, 气势上一下子矮了好几头。他惊慌地看着马上居高临下冷冷望着他的祝副管家,恐惧从心头油然而生。
平日里他狐假虎威装腔作势惯了, 没想到这次碰上了刺头,这下不上不下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示弱, 今后他在旁人面前如何自处!但若不示弱,他哪里背负得起污蔑老爷之名。
祝副管家喝了一声:“让开!”
发面团子下意识让出路来。
这时候薛郡县衙的衙役们终于姗姗来迟。见几个公子成了这副木呆呆的模样, 衙役们的长刀瞬间指向了祝家车队。
“啧。”祝副管家看着一个个衙役怒目而视的愤怒模样,不合时宜地笑笑,“哟, 各位官爷,这是怎么了,气冲冲的。”
“下马!跟我们回县衙!”衙役们怒气冲冲, 恨不能将他们直接拿下。只是见这群人个个腰间佩刀还有马骑,心中多少有些忌惮。
“官爷,你直接拿下我们也要个由头吧。我等风尘仆仆刚来到薛郡,先是遇上几位公子闹市纵马,险些惊扰我家主子。现在又是各位直接上来,不由分说地要将我等抓去县衙。这就是薛郡的待客之道么?”祝副管家在口舌之辩时脑袋瓜格外灵活,都是平常赶路间隙多读书所致。
衙役被他一连串话说的头晕,甩了甩头冷笑:“你们将我们公子吓着,去衙门一趟天经地义!”
“哪里的天经地义?你们公子没缺胳膊没少腿儿,自己吓破了胆,硬要怪到我们的头上来么?”祝副管家笑,“我的人一下都没碰你们公子,这也能讹上人来,真是晦气。”
他自腰间解下钱袋子,丢了过去:“钱给你们,快去给你们公子请郎中,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其中剩下的钱就当赔你们的马钱,别在这杵着了。至于要带我等去衙门,先说出我们触犯周国哪条律例。名不正言不顺,我等有权不理会。”
祝副管家一扬马鞭,衙役们吓得纷纷后退。
他打马而过,留下一句:“有事来客栈寻我等就是,对于各位公子内心受到的伤害,我深表同情。”
祝家车马再动,从人群中踏着血泊穿行而过。
无论是发面团子还是县衙的衙役都没来得及或者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队人离去。
“先把公子带回府上。”发面团子对着一众下人道,又起来对着衙役们,“你们竟然将人放走,县令知道,定要给你们好看!”
他也不敢将话说得太重,毕竟这衙役再无能大小是个官,而他只是个下人。
“啊!”发面团子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他骇得立刻转头,看到自家孙公子身边下人稍一碰他,他就高声尖叫。
“别!别碰我!我不要被砍成两段!”孙公子双手抱着头缩在原地,一双眼睛完全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藏着满满的恐惧。
其余几个公子也是一般,都呆呆愣愣的,只是一旦被人碰到就是无比地惊恐。
断断续续的尖叫声在十字街口连连响起。
看着公子们这副吓破了胆的可怜模样,发面团子也一阵胆寒。他们没有护好公子们,让公子们受到了这样的惊吓,回去后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最后还是衙役帮忙将几个人敲晕了,他们才方便将人带走。
待官府的人都走了,四周的摊贩们熟练地收拾起被马踏翻的摊位,交头接耳。
“总算是有人治一治他们了……”
“可不敢乱说,万一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我这心里是真痛快!可惜那群人惨了,得罪的是县令,哪有好果子吃。聪明点的赶紧趁没找上门离开薛郡吧。”
“哎,这一日赚的尽毁了!再多来几次这种事,哪里还能活得下去呢!”
……
“姑娘,萧霍的武功好厉害,刷刷刷几下就将五匹马斩成了两段呢!马上的人倒是一点事也没有。”青椒意犹未尽地放下马车帘子,手舞足蹈地和祝星比划起来刚刚霍骁的招式。
“还有祝叔,祝叔说的那些人哑口无言,只能给咱们让路呢。”青椒笑嘻嘻地补充。
花椒方才跟着她一同看热闹,这时候默默收回眼神,赞同地点点头。
她也会武功,不过她和霍骁之间的武功路数完全不同。她学的是如何杀人,一招一式并没有什么套路,只有一致的目的,那就是置人于死地。
她倒很是羡慕霍骁这样学的大开大合的正派招式。
“我如果也会武功就好了,再遇到这事,我上前面去保护姑娘!”青椒握拳,双眼又圆又亮,看样子霍骁那几招确实厉害,连青椒的血性都激出来了。
祝星用猫做垫子,将书靠在睡着的黑猫身上,自己则靠着引枕,垂眸看着书,时不时翻一翻书页,距离正好,不伤眼睛。
“想学的话等到京城安顿下来,让祝叔请个会功夫的师傅来。”祝星翻过一页书页,微笑着道。
外界似乎没有半点影响到她。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手中书。
书还是当日方大儒赠她的,路上看很能解闷儿,也时常让她想起在巫族的日子。
总是要记着过去,才能脚踏实地一步步走得更坚定。
“姑娘最好了。”青椒拍了马屁后又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姑娘,我总有些担心。”
祝星将书放下,温和地看向她:“担心什么?”
“刚才萧霍砍的那些马的马上之人穿得都很金贵,萧霍将他们吓了个半死,他们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啊。”青椒看的事多了,如今也学会了瞻前顾后,行一步多想几步。
祝星直接为她打消疑虑:“放心吧,一定会的。”
青椒惊慌:“那咱们怎么办啊,姑娘。”
“我从不怕麻烦。”祝星笑眼弯弯,“若想找麻烦,也没关系。”
能在薛郡中纵马的会是什么人,想也想得到。
孙躬都没有几日好活,还怕他为谁寻仇?
青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姑娘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便也不再纠结于此,心宽地收拾起待会儿住客栈要用的东西来。
马车在客栈前停下,方才发生的事还不曾传扬开来,祝家人顺利入住薛郡最好的客栈之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这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寻常模样,县令府上炸开了锅。
五位公子是被抬回来的。四肢虽然都还健全,身上也没受什么外伤,但是这一身污物以及受了极大精神创伤的模样倒让人觉得……
还不如受外伤的好呢。
明明出去玩时还是那么正常,怎么回来了就成了这副让人碰一下就瑟缩害怕极了的样子!
外伤还好治愈,这样的精神该怎么办呢!
孙县令听了信儿匆匆忙忙从县衙中赶回,坐在马车上脸都绿了,双手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是气的。
这么多年,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在他的地盘儿上将他的儿子伤了!最重要的是他岳丈的孙子也在其中!
此事若不给出个交代,莫说是他儿子没个交代,他的脸也不必要了!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郎中,你确定我儿子这身上没什么伤吗?”孙县令自在外间和郎中攀谈,身边坐着的是他的正妻,也就是贺滕的女儿,孙夫人。
孙夫人用帕子擦泪,这时候消停了许多,刚才她在孙公子的床头哭天抢地。
“令郎身上并无外伤,只是受了些惊吓,喝两剂安神汤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就能痊愈。”郎中道。
孙县令追问:“五位公子,身上均无外伤?一处都无?”
“正是,大人,五位公子身上无一处外伤。”郎中以为他是欢喜,“这一点倒是万幸,恭喜大人。”
孙县令眼皮子一跳,摆摆手:“多谢郎中。”
下人就带了郎中出去领赏银。
孙夫人听儿子胳膊腿儿全乎,身上也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松了口气,拿过茶壶倒了茶润了润嗓,刚才哭得她嗓子都冒烟儿了:“还好焕儿他们没事,要不然我可怎么办啊!”
孙县令瞥她一眼,胸口气得生疼。奈何顶头上司是眼前这愚笨女人的亲爹,他也无可奈何。
忍了半天,看着孙夫人坐在那悠哉地喝茶,他实在忍不住道:“你可知焕儿他们身上没伤,咱们便不能去问人家的罪!”
孙夫人愣了愣:“为何?直接将人拿了不就是?还要什么伤不伤的。谁敢伤了我儿子,我和谁拼命!”
孙县令头大如斗:“回来的衙役说,那群欺负焕儿的人熟知我大周律例。我不清楚他们的背景,贸然出手,万一得罪不起,徒增祸患。若焕儿他们被伤了,那那些人就占不住理,我自可以把他们传唤到衙门。届时到了衙门,就不由他们分说了。”
孙夫人一听,噗嗤一笑:“我以为多大点事呢。直接说焕儿身上受了伤不就好了?”
“若是人家不服,要看呢?”孙县令问。
“找些颜色伪饰一番不就好了?公堂上百姓离得那么远,差不多看见就行了,没人会细究。难不成还真有人会大闹公堂?“
第78章 公堂之上
宗豫睁开猫眼就看到青椒拿着树枝在房间中舞得虎虎生风, 祝星和花椒看得津津有味。
他闭上眼换了个姿势睁开双眼,确定自己刚才看得没错。
青椒依旧在舞树枝。
她双臂无力,树枝尽管在空中发出咴咴声, 但依旧可以让人看出她诚然是在没有任何章法的乱舞一通。
祝星不懂武艺倒罢了,他精于暗杀一道的暗卫也展现出展现出一副“青椒天下第一”的捧场神情。
宗豫颇无语,就看着青椒用树枝挽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花做收势。
接着他前脚一轻, 前左右脚不断合拢,被祝星提起来强行鼓掌。
“青椒真厉害。”他听着少女笑吟吟道。
宗豫无奈地抬起头望她一眼, 见她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蓦然明了她给青椒捧场是次要, 实际上是在故意逗弄他。
“青椒真厉害!”花椒完全是发自肺腑地赞。
青椒将树枝握在手中冲着二人一猫抱拳:“承让承让。”很有江湖儿女气息,又笑弯了眼, “我去给小鱼弄饭。”
说着她将树枝往墙角一放,用面盆架上银盆中的清水洗了手向外走。
刚出去没几个呼吸, 青椒便急匆匆地拐了回来,面露焦灼:“姑娘, 不好了,一楼来了好多官兵,好像是要拿祝叔和萧霍的。”
宗豫低头喝水, 闻言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对一群人的闯祸程度再度有了改观。
惊动官府拿人。
祝星抱猫站起:“为我更衣, 我随他们一道去趟官府。”
花椒应了一声,迅速地捧了外衫来,由青椒为少女更衣。
青椒手脚麻利, 三下五除二就为少女换好衣服,又将幂篱自少女头顶扣下,顿时白纱将少女窈窕的身型完全罩住, 当真似广寒宫月神。
“青椒,你在这里照顾好小鱼,我们去去就回。”
也怪,当所有人看不到祝星的脸时,就觉得她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平常的姑娘是善良温柔的,而看不到姑娘的脸时,众人便觉得和姑娘距离很远,下意识会从骨子里生出敬畏来。
这时候青椒便对祝星很敬畏,低眉顺目地答应:“是,姑娘。”完全没了方才舞树枝时的欢悦。
宗豫不悦,从桌子上跳下到祝星脚边,用爪子拨拉了拨拉祝星的裙摆。
祝星似有所觉,垂首莞尔:“你也要去么,小鱼?”
宗豫矜持而高贵地点点头。
少女弯腰一拎,将猫抱在怀中。有了层层白纱的遮掩,外界完全看不出她怀里抱了只猫。
“那便一起去吧。”她向着房外去。
青椒咧嘴一笑,欢快地跟了上来。
三人一猫刚出房门,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
一层中祝副管家和霍骁被官兵包围,二人悠哉悠哉毫无畏惧,其余祝家护卫有序地站在一层冷眼相视那些衙役。
祝家人不乱,反倒是衙役们看到祝家这么多人显得很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