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知鸢悻悻道。
看他这么强硬,怕是不应会不高兴。先答应下来哄他呗,反正真干嘛他也不知道。施知鸢心里俏皮地吐下舌。
怪老头果然满意地笑,“好徒儿,别跟老顽童似的,不听劝,非掺和那些事。还想把我拽进去,呵,休想!”
“……。”
施知鸢低头画图,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嗯。
“哈哈哈,瞧我,你一个女儿家能入仕搞什么?我瞎担心。”怪老头笑着拍下额头,洒脱豪迈地一挥手,边拆机关盒,边道,“但你也别就真守在闺房里了。我徒弟,那必定要有一番作为才行。告诉你,咱木技里的学问可深了……”
滔滔不绝地讲,反正最后他都落到自己捡个好徒弟,肯定能超越老顽童了,哈哈哈哈。
施知鸢悉心听着,答应下次再见耿老先生,绝对告诉他,自己是怪老头徒儿。
气气他。
“哈哈哈哈。”怪老头笑得前仰后合,“好了好了,话归正题,接着说木技。咱这小城石头特殊,不仅能做皂矾,还能……”
施知鸢一一记下。
学完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
清儿留好晚饭给她,还为了哄她开心,瞧见有牡丹就采了养在花盆里。
春牡丹颜色可比秋牡丹好看。
“咦?王爷和南鹄怎么不在?”施知鸢抱着笔记,环顾下空荡荡的城主府。
清儿叹口气,“又有人有恶疮了。”
“????”施知鸢不解道,“不是都治差不多了。没治好的都留在城主府,不可能传染给别人啊?是复发么?”
清儿摇摇头,“之前没得过的人,也没接触过得恶疮的人。”
好奇怪,施知鸢蹙眉,怎么会这样?
清儿就知道她会闹心,笑着哄她,“新来的商贩里有卖花的。我就买了点牡丹,小娘子,你看多好看。”
施知鸢瞥了眼,咦?定睛一看,花干上好多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恶心得打一颤。
“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清儿也发现了,赶紧跑过去看。
“等下。”施知鸢皱着眉走过去,看着小虫子,“这个季节的牡丹不该有这么多虫子。”
“是啊!”清儿着急道,“我照料挺好的,都是按之前养牡丹的方式照料的。”
“你买过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买盆,填土,插花,浇水……”
清儿看着无比认真的施知鸢,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可又想不明白怎么了,话说的越来越无力。
施知鸢蹙眉,脑海里回想起大家的话。
“田里的苗不知怎的还有白霜。”——妇人。
“我偷跑去硒城……找人……”——回来没多久就发烧长疮的孩子。
“这病一开始是硒城,后来是附近的村庄。”——孩子的母亲。
“抓人,生病的、没病的都抓。”——孩子所见。
“河里可多鱼了!我们常去抓鱼。”
“那河里的鱼怎么都死了?之前还零星见几条呢。”
还有城主准备同归于尽的□□。
施知鸢猛地扬起眼睫,不对劲!极其不对劲!
这病怕不是人传人!
是中毒!
影响了土,影响了水的毒!!
施知鸢一下子想到这个可能,震惊地转身直冲向关押魏禺的地方,如果真是这样,荒唐!太荒唐了!丧心病狂的荒唐!
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嗖嗖地,施知鸢等不及地跑起来。
吓坏了清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连忙跟上她。
魏禺自从被商安歌带头打一顿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绝对骨头折了几个地方!
浑身都疼,过去这么久了还疼!!
地牢里阴冷潮湿,浑身疼得如百爪挠肝!
偏偏安王爷怕他畏罪自杀,把他成大字型的绑在架子上,还安排人看守,谁都不能靠近。
身子底下就是装着各种自产的秽物的盆。
虽然给倒,但也不及时。
此刻飘着恶臭恶心的味道上来,晕得魏禺生不如死。
后悔!他太后悔了啊!
若是知道会是安王爷来,就算死……,不敢不接那人命令,但若是知道会这样,自己绝对在安王爷到之前就点燃□□!
啊!魏禺撕心裂肺地低吼,“救命啊!”
施知鸢没靠近牢房,就被味道熏得连连后退,太恶心了!
“郡主?您怎么来了?”
商安歌的手下迎上前。
施知鸢认识他,那日秋游,待在安王爷身边的就是他。
“有些事想问他。”
阿诺让位置给她,像看见嫂子似的亲切笑,“您想问,自然可以。不过,您稍等,太臭了。”
挥手,其他小兵受命,立马进去把那盆拿出来倒掉,再打开窗户散味。
阿诺无奈解释道,“怕是给等回……。”
施知鸢想了想,在要不要臭死间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耐心等了等,嗯,事其实也没那么急。
捏紧鼻子,施知鸢真是半点也不想闻。
过了一会儿,味几乎没了,施知鸢才过去。
魏禺见是她大喜,善良单纯的郡主好说话!卖卖惨,说不定苦日子就到头了!“郡主,下官知道错了!绝对有病第一时间救治了!”
施知鸢面无表情,“你做的什么事?为什么要下毒?”
“……。”
魏禺傻了,不解道,“下毒?下什么毒?”
唰,一把刀横在魏禺脖子上,阿诺见到施知鸢的猜测气得怒火中烧,一点对他的耐心都没有,“少在这装蒜。”
冰凉锋利的刀刃划着皮肤,魏禺整个人吓得战栗,“我……我真没下毒。”
施知鸢脸依旧极阴,“那你为什么埋□□,想毁灭人证?你做了什么事?这次恶疮,你知道怎么会爆发的,对不对?!”
愠怒地逼问。
魏禺愣了下,躲闪地避开眼,舔了舔嘴唇,怎么办?怎么回事?难道被发现了?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怎么办?!
“说!”
阿诺一声呵斥。
第169章 你说什么?!
魏禺吓得浑身战栗, 冰凉的利刃更是让他感觉到自己小命的脆弱,天爷啊,舍身取义的事, 自己真做不到。
施知鸢阴着脸,“我们马上就要返京,到时候押着你回去, 审你的就不止王爷了。回京后,你背后那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你心知肚明。”
“……。”
魏禺惊愕的看她,这么快就回汴梁了?!
那病这么快就被救好了?!
怎么可能!
施知鸢看着他, “是被他杀,还是坦白从宽, 你选一下。”
魏禺眼珠一转,哭嚎道, “郡主!下官真的只是怕瘟疫之事传到上面,官位不保。您说什么下毒, 什么其他事真的是冤枉啊!”
“还嘴硬!”阿诺的刀逼近他的脖子,“啊!”他疼得一声嚎,血从刀刃下流出来。
魏禺急了, “你怎么敢真杀我?!我现在还是朝廷命官!”
阿诺笑,“王爷的兵, 什么疯事都做的出。”
魏禺想哭。
“说不说?!”阿诺把刀更逼近他。
疼得他怕极了,他哭道,“说说!”
刀离开他肉里, 阿诺翻了个白眼。
施知鸢道,“怎么回事?”
魏禺委屈道,“我真的没下毒,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只不过是大面积挖煤卖煤罢了。”
“???”
施知鸢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魏禺丧丧道,“硒城,以石头闻名,不光有做皂矾的石头,还有煤矿。”
着急地抬头,他也愁道,“我也不知道这样会爆发瘟疫。”
施知鸢蹙眉,看他的鄙夷更重,他所说的大面积恐怕不止字面那么简单。
怕是挖空山、地的程度。
眉头更蹙,施知鸢道,“可是你府里不过一箱金子、两箱银子,那么多煤,不可能只卖这点银钱。”
“……。”
魏禺眼神又开始躲。
“你是替别人挖的。”
施知鸢一下子想通。
有人着急用大笔钱。
施知鸢上前一步,“是谁?”
“哎呦,郡主,您何必问这么细!”魏禺苦着脸,“那必定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
施知鸢盯着他的眼眸,像是把他看穿一般,能让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埋炸·药与人同归于尽,连父亲施太师都动不了的人……
“是宫里的人?”
魏禺闭上眼,算是默认了。
宫里?是哪位殿下,还是哪位娘娘,甚至……是官家?施知鸢不由得气息都沉重了,“是哪位?”
魏禺没想到都言至此,她竟然还敢往下问。
看了看旁边把刀架自己脖子上的阿诺,魏禺愁得叹口气,“你问我也没用。我就知道是宫里的人,有宦官来传令,等煤挖出来卖完了,再派人来取走。我只见过宦官。”
“抓人进地牢,不给救治,也是他的主意?”
说都说了,也不差这一件了,魏禺认命的点头,“挖煤的事,不能被人知道。治病会暴露的……”
现在不就暴露了。
“人嘛,城在,总会有人的。不是这波,还有下一波,不值钱的。”魏禺不觉得这个命令有什么问题。
冷血自私,丧心病狂,施知鸢气得一甩袖,转身就往外走,一瞬都不想再与他多待。
魏禺在后面喊,“给我叫个郎中包扎一下啊!还有,郡主,你要保我活着啊!郡主!我可实话实说了!!”
施知鸢大步快走,一个反应都没留给他。
呸,怎么会有那么脏的心!
再看这山清水秀的画面,施知鸢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上面的人争权夺势,为什么要自然给他们兜底,要无辜百姓受苦受难?!
好气。
超级气。
施知鸢憋着气,快步走到不久前刚跟商安歌一起种过的田里,蹲下来,仔细看看那些苗,果然大部分根都烧死了,还有大面积的苗叶上都是白霜。
之前没留意,现在细细观察身边,施知鸢才发现这的蚂蚁都成群结队在地上爬,几乎都不进蚁穴了。
还有鸟,难怪会飞的这么低,虫子都被逼出来,不用下雨前就可以吃到虫子。
现在想来,那条走了许久才找到有鱼的河也是在城的另一边。
想必还有鱼,也是因为没有被波及到。
“治病,不过治标不治本。”施知鸢环顾着周边,“这土和水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
该怎么做呢?
施知鸢蹲下来,拿根树枝,扒拉着土,一筹莫展。
清儿也愁得蹲下来,陪着她,“要不然,让百姓换个地方居住吧。这城……废了吧。”
施知鸢固执地摇摇头。
“总会有办法的。不能闯了祸就跑。”
更何况这还有群走不了的小动物。
施知鸢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虫蚁,看着看着,发现它们都往一个方向跑,诶?好奇怪。
施知鸢起身,低着头,跟着它们走。
清儿也跟在后面。
俩人弯腰低头走路,惹来远处百姓的好奇,“郡主在干嘛?”
“肯定在做什么有利咱们的好事。”
“对啊对啊。”
“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忙?”
“走走。”一帮人合计合计都蹑手蹑脚地走过来,“郡主,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么?”
施知鸢正巧跟着它们到个黄红的土地块,范围不大,不过三步的面积,可是那些在别地待不住的蚂蚁,却可以待在这。
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土,莞尔一笑,激动地回看他们,“还真有,能帮我找找还什么地方有这样的土地块么?不用挖出来,就看看哪有就行。”
百姓们都低头仔细看,把这个记在脑袋里。
“好嘞!您放心!”一人憨笑。
“您交代的事,我们铁定给您办好!”又一人锤胸笑道。
施知鸢笑,“谢谢啦。”
他们赶紧骄傲地散去,紧锣密鼓地找那样的土地块。
能帮到仙女郡主,荣幸之至!
很快,就只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撅着屁股,到处看土地的颜色。
而且人数逐渐扩大,一圈又一圈,遍布全城。
“为什么要找那个颜色的土?”
一人一边找,一边问。
“不知道。郡主要找,她要干嘛,肯定有她的道理。”
“就是。”一人道,“郡主的想法,哪是我们这等俗人能懂的,左右不会错就对了。”
大牛也带着兄弟们找土,若是以前他定会觉得这举动神经兮兮的,但现在不了。
盲目信任。
想起郡主施知鸢,只想竖大拇指!
商安歌和曾婆婆治完病,出宅院就看见这副景象,吓了一跳,毕竟全民撅屁股,掀挡地木板的画面太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