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也在看他，见他也别有深意地看自己，会心地微笑。
“诶！别给我添酒了！”外邦席上一个卷毛的中年男子制止住宫女，没好气道，“喝不惯你这的甜水，我只想喝我们那的马奶酒！”
小宫女哪被这么粗鲁的凶过，害怕地赶紧退回后面。
施知鸢边吃着佳肴，边跟身旁的嫂子林露聊闲天，“他们连喝酒都喝奶？”
林露说话前礼貌地擦擦嘴角，柔声细语，“听说他们国家的人都很喜欢喝奶，好像连零嘴都是用奶做的。”
“哦？”施知鸢还头一次听说，惊喜地笑道，“那睆妃娘娘一定会很喜欢他们那的吃食，她很喜欢奶做的吃的。”
施知鸢笑着看顶上的睆妃娘娘，她依旧妩媚动人，一颦一笑撩拨心弦，不过……看着她和皇上的互动，施知鸢总觉得她好像有点不经意的疏远。
不像以前亲昵的明目张胆。
或许因为是国宴吧，要端庄。
施知鸢笑笑。
“傻笑什么呢？”林露温柔道，想了想，又叮嘱道，“下次别做跟人比武这么危险的事了！”
“我也就这次敢，嘿嘿。”
施知鸢俏皮地缩脖吐下舌，要没有美人的眼神，借自己是十个胆子也不会做这傻事。
林露转念又佩服地看她，“不过刚刚你好厉害，实在没让我想到！你竟深藏不露！”
施知鸢不好意思地干笑，捂脸，“有人在帮我。”
“谁？”林露好奇地探身。
不能说，知道自己跟他熟，家里非炸锅不可。施知鸢傻笑不语，余光却又寻到他那去，想到最近情绪上的种种，又试探地闲聊般问，“嫂子，你知道总想见一个人，见不到就心乱如麻是怎么回事么？”
林露愣一下，随即笑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啊？！”施知鸢完全没想过这方面，思考一会儿，不解道，“什么是喜欢？”
“呃……，”林露想了想，“每个人喜欢的表现都不一样。”
“但是大概都会有的点就是很想很想见到对方，心情会因为他而变化，无论是往好的，还是坏的。”
“……。”施知鸢蹙眉，“可我看见何姐姐、陆陆也会很开心，不见也会想。也特别喜欢看睆妃娘娘好看的脸。”
林露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想了想，又红着脸补充道，“还有一点。想……亲对方，和……对方……有……更亲密的接触。”
施知鸢眉头更皱了，眨巴眨巴眼睛，“可是青楼里也男男女女，难道里面的男女互相喜欢？！”
“这……这不一样。”林露一下被问到了，回了回神，找到了问题，“给两个同时有，而且还得是想和对方一辈子黏在一起，想对方是自己一个人的，不愿意别人碰。”
这下施知鸢没反驳。
看了看正被母亲盯着吃不愿意吃的蔬菜的父亲，又回忆为了彼此、甘愿蹲在寺里的何姐姐太子，再看了看上面的皇上和睆妃。
好像自从官家专宠睆妃后，再也没有宠幸其他妃子。
专属？
一辈子……
施知鸢手搭在自从遇见商安歌，就不停被影响的心上，喜欢？
……喜欢……
轻轻地一遍遍默念。
殿中戏曲终，一行人退下。
几回杯筹交错，睆妃起身更衣。
绕过几个小道，到一无人处。
睆妃娘娘独身一人往前走，在树后迎上来一个花旦打扮的人，面容姣好，身段轻盈，开口却是男声，“姐姐，好久不见。”
睆妃眼眶含泪地看着久别重逢的弟弟，手轻轻地抬起，想摸一摸日思夜想、惦记的家人。
“你这些年过的好么？”话都有些许颤意。
刚刚在殿上，她一眼就认出他。
即使十几年没见。
“大汗对我很好。”他也眼眶湿润，激动地欣喜道，“姐，最后一个任务了。做完我就可以带你回我们自己的国了！”
“使节不方便相见，特意让我早早进汴梁，准备这次相逢，告知姐姐！”
第181章 坦坦荡荡
睆妃敛了泪意, 多了分凝重，“什么任务？”
“杀了皇帝。”
他道，“使节说在五日后会有人乔装进宫, 到时候再动手。”
“……。”
睆妃刚刚眼眶里的泪光仍在闪着光。
他一下拉住她的手，“姐，那个老家伙如此宠你, 不设防又近在咫尺，肯定很容易杀了他吧！而且姐姐的功夫, 少时就是我们里最好的！定不会有问题！大汗说了，做完这个任务, 就可以回家了！！”
睆妃低头，微微蹙眉。
“姐。”他担心的唤一句, “你别忘了当初来大鄞的目的！你是杞国人啊！”
睆妃松弛下肩头，轻缓地抬眸看着眉宇间和自己神似的弟弟, “我没忘。”
“咱们国在这些大国之间夹缝求生，若不是十几年前安排你来当细作, 你还做得如此成功，我们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次谈判的。”
他知道姐姐在这个国家已经待这么多年，定是有感情了, 也替她两难的难过，可是熟亲熟疏不能忘, “国家存亡都系在这一次了。姐！”
睆妃看着自己这个傻弟弟，他一点没意识到他已经成了大汗、使节要挟自己的砝码。
不过……从得知杞国来使节那日，她就预料到今天。
而且, 这天迟早要来。
从进宫那刻，她就知道。
“我知道了。”
弟弟心里的大石头落下，笑了。
“我不能离席太久, 要回去了，你保重。”睆妃满满是爱的看他，他也不舍地看她，郑重地点头。
临走，睆妃垂眸，“你们小看了当今，也错看了那个殿下，他的心狠手辣不亚于任何一人。”
“姐，你要相信大汗和使节。”
他笃定道。
睆妃低头微微一笑，随即衣裙长摆拂地，一如以前松弛如微风、摇曳生姿地离去。
大殿中，施知鸢笑着小口抿杯酒，咂咂嘴，笑意更浓，还挺香。
以前喝酒只觉得辣，自从上次酩酊大醉后，反倒能喝酒了。
又把杯里剩下的一饮而尽，施知鸢的小脸微微泛红，好喝。
宁夫人瞧见给林露使眼色，不让她喝那么多。
林露笑着把酒杯夺过来，“再喝就醉了。”
“不妨事，我就尝尝。”施知鸢扬起小脸憨笑。
殿中碰杯声混着谈笑声，热热闹闹，但不喧闹。
高位上坐着的贵妃一直无精打采地直低头吃菜，不曾开口说一句。
睆妃轻提裙回来，皇上怕她冷，伸手握着她的手，牵她回座，也没问怎么去这么久，只含笑给她夹了份菜。
“谢官家。”睆妃满眼幸福地看他。
皇上理了理她有些乱的发丝，宠溺地笑。
见众人吃的差不多，皇上道，“瘟疫已经过去月余，百姓们已经彻底回归正常生活，还产出第一批布。朕心甚慰，就买了回来，正好可以跟各位分享一下，哈哈哈。”
福掌事笑着大喊，“呈物！”
“硒城的橘子也特别有名，朕便也差人买了，大家尝尝甜不甜~。”
婀娜宫女排成两排，分别端着布匹、橘子入殿，分发给各位大臣。
“听说，官家花了高于市价三倍的价格买硒城的东西。”一大臣转着手里的橘子感慨道。
“以体面的方式帮百姓。”另一大臣略带崇拜地看官家，“官家是明君啊。”
一娘子道，“好像自从官家买完，硒城的布和橘子都被争相抢购呢。”
皇上看着硒城来的东西，满脸笑容，“国泰民安，就是最好的景象。”
十三皇子吃口橘子，惊讶道，“好甜。”
“是呀是呀。”一人道，“老臣很少吃到这么甜的橘子！”
皇上摸须，哈哈大笑。
“听说，江南的稻米又大又白，也好吃得紧。”
“北方牛羊肉更是一绝。”
说起大鄞的吃食，所有人都兴致勃勃，一激动又互相攀比起自己家乡有多好，所管辖的封地有多好。
吵吵闹闹，却是一片喜色。
都爱听。
粮食好说明丰收，百姓腰包里有钱，过的滋润。
太平盛世，谁不爱呢？
商安歌低头含笑地扒橘子，想起来施知鸢爬在树上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
“母亲，你吃的这个橘子说不定就是我摘的！”
施知鸢嘚瑟地探身跟长桌另一边的宁夫人道。
“你摘的？”
“我，爬了树，锄了草。”
施知鸢憨笑，“摘橘子可好玩了~。”
施南鹄伸手，“还有我！我也种地了。”
“施丫头，说什么好玩的呢？也跟朕聊聊。”
皇上听见这边的聊天笑道。
施知鸢冷不丁被叫，不好意思地耸下肩，见大家都停下来看自己，便起身，绘声绘色地把在硒城摘橘子的趣事讲给大家听。
“橘子树不高的，很好爬。我拿着勾棍，王爷在树下……”
商安歌没想到她竟然毫不避讳地提自己，惊讶地眼睛都大了一圈。
虽然没说太多细节，……但商安歌深刻觉得她完全没把细节当回事。
脑袋里只留下好玩的事。
不光他一个人意料之外，其他所有人全震惊得合不拢嘴。
本来满脸笑意地听故事，后来就变成“郡主说和谁？安王爷？安王爷跟她摘橘子？！”
“安？！王？！爷？！会去摘橘子？！”
一大臣惊得都磕巴了。
三观彻底崩了。
完全想象不出来！！
众臣看看依旧坐如石雕、看着又冷又硬，怪吓人的王爷，打一哆嗦。
之前还惊讶百姓怎么会有那番离谱传闻，现在……
真是不知道谁离谱。
皇上像个孩子似的新奇地听着，“摘橘子竟如此好玩！”
施知鸢俏皮地吐下舌，“大概因为我淘气吧。”
皇上又看向商安歌，“宁儿，你觉得如何？”
商安歌起身，看了看坦坦荡荡的施知鸢，肩膀松弛下来，不再刻意避开，“摘橘子其实也有点累。偶尔尝试下挺有趣，但橘农还是挺难的。”
“我们一行人会去帮忙，也是因为郡主体恤他们，想帮他们出分力。”商安歌夸她道。
“哈哈哈，都是好孩子。”
皇上爽朗地大笑。
“官家所托，臣尽力而为。”商安歌一本正经。
周立笑着起身，“官家，我到硒城的时候都懵了。哪有什么官军，都穿着农衣在田里、镇上忙。施朝奉满脸锅灰，我一上前，二话不说被他拽去煽火。”
“哈哈哈哈哈。”
画面十足，大家个个捧腹大笑。
太坦坦荡荡讲重建家园，大家反倒没留意施知鸢和商安歌走的过分近。
全当成正常公务。
反正硒城人人如此嘛。
不过还是有眼尖的小娘子摸着手中的布，看着商安歌的外衫，小声道，“王爷、郡主身上的是硒城的布。瞧着比官家的还要好。”
大臣叹息，“郡主倒无碍。但是王爷……，本来就有军权，现在还得民心，怕是就算以前不想争，现在也想了吧。”
旁边的同僚赶紧怼他一下，小声道，“心里想想得了呗，你咋还说出来。”
满朝上下现在谁不盯着安王爷、二皇子？
就这局势，都发慌。
安王爷要是真造反，怕是轻而易举吧……
就算不逼宫，等二皇子上位，殿下那病弱的身体，哪里是所向披靡的安王爷的对头？
愁，真愁。
那大臣喝口酒，想起之前一同僚说准备投靠安王爷，自己要不要去？
去了不就是乱臣贼子了？
又闷一口，大臣长叹口气。
施太师闭上眼，紧抿嘴唇，等施知鸢回来了，他才再睁开略带怒气的眼，看着坦坦荡荡的她，神色几经变幻，最终怒气化为无奈。
“算了，为百姓做事，无可厚非。倒是不用拘泥于和谁。”
“父亲教导的好~。”
施知鸢撒娇地抱住施太师的胳膊。
施太师无奈地轻敲下她额头，“傻丫头。”
摸着手中的布匹，施太师欣慰地扬起嘴角，百姓安好就好。
“官家，大汗也命臣呈上我国的吉物。”
杞国使节出座请示道。
皇上笑意犹存，“不知是何物？”
使节命随从去取，不一会儿推上来盖着黑布的庞然大物而进。
大家都茫然地看它，“这是什么？”
使节一掀黑布，只见一个五彩斑斓的琉璃幕，“启禀官家，这是我国吉物龙腾四海。可于天通灵，普四海升平。”
“哦？”皇上兴趣一下起来了。
睆妃却脸色一变，但只片刻就立即恢复正常。
“若遇真龙天子，则龙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