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老夫汗颜,老学究五味杂陈地赞许看她。
随之而提笔记录的各位,看着手中不由得也跟着运笔潇洒,气势磅礴的诗作,如获至宝的兴奋!“实在难得!”
“好诗!这才是真正的佳作!!”北方才子们激动地噼里啪啦地全鼓掌。
一时之间,掌声震得山间回荡不停。
与之相对的是另一侧呆若木鸡,目瞪口呆的南方才子,偶有回过神的人也由衷地鼓起掌,钦佩地看施知鸢。
之前吵吵最欢的那位南方才子震惊地看她,她……她是文曲星下凡吧?!
“这……?”
墙头草们看着脸色难看到极点的李家兄妹,再看看神色泰然的施家一家,怎么办,输了的当红新人,赢了的失宠旧人,夸哪头?!
怎么办?怎么办呀?!焦虑地汗都流下来了。
施知鸢不卑不亢,神色如常地笑着,给大家行个礼,感谢大家的喜欢。
落座后,施南鹄嗖地在桌后给她树个大拇指,论涨脸,还是姐!
施南鹄嘚瑟地昂着头,招摇的纨绔模样,没有李默骄傲的盛气凌人,只有少年的稚气可爱。
“真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施知鸢坦诚道,诗嘛,本就是直抒胸臆的话而已。
最起码施知鸢是这么想的。
施太师满意地捋着胡须,含笑稳重。
看着皇上欣赏赞许的眼神,公主气得直磨牙,狠狠地剜李柠一眼,没用的东西。
李柠紧咬嘴唇,满眼的不敢置信,她的诗无论用字,造景都高于自己,她……,气极地垂眸,这次自己败了。
“是她占了优势,后你一步说的。”李默怕妹妹难受,赶紧道。
李柠扭头,撕咬着嘴唇,不言一语。
“呵,还封第一才女,井底之蛙。”
不知道谁那轻飘飘地传来这句话。
李柠的脸更煞白了。
高位上安安静静,满脸稚气的少年,惊艳地反复小声道,“轻鹿踏叶飞,银河引径直。妙,妙啊。”
“施乡君。”少年难得激动地起身。
“嗯?”施知鸢闻声,起身转头望向十三皇子,六岁的他站起来,将将比桌子高一个头,奶里奶气,胖嘟嘟的,甚是可爱,“殿下有何事?”
十三皇子眼中看她都是光,崇拜地笑,“你作的诗真的很好,若……若是还有新诗,可不可以第一时间给我?”
施知鸢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宠溺地道,“好。”
十三皇子像得到了最好的礼物似的,开心得眉飞色舞。
“弟弟年幼,叨扰乡君了。”
二皇子气虚而弱的声音特别温文尔雅,毫无血色却精致如瓷,轻垂长长的睫毛,礼仪周到地道。
“没没,小事。”
施知鸢连忙摆手,“能得殿下喜欢,是臣荣幸。”
因为有称号,所以她不再称民女,而是臣。
施知鸢看着二皇子,若是他身体好,肯定也是个气宇轩昂的龙凤相。
二皇子轻咳几声,脸色更虚弱些,扬起嘴角,缓慢而赞许地道,“读你的诗,总会开阔心灵,让人舒服、开心许多。”
礼部侍郎顺势道,“要不,咱们官方整理出本诗集吧?”
民间抢诗集都抢疯了,那些书肆可好好挣了一大笔!
“不必了,官方出的话,手续麻烦,不如民间快。”
皇家摆手,道。
礼部侍郎低头,不敢再说。
本赞许议论的朝官注意到,好些都不敢再言,官家这意思……岂不是不想认证施知鸢的优秀?说到底还是想压制施家……
墙头草嗅到风向,立马道,“可惜施乡君只有作诗的才华,李小娘子书法一绝,李学士的眼界更是难得,可是从未见过施乡君墨宝,也没听到过她评说朝政。”
曾亲眼见她一语道破天机的杜褚皱眉,看他。
有施知鸢的拥护者道,“今日评的诗,何必说他话?!而且论兄弟的话,施学士(施项云)的才华也是横溢。”
“对啊,对啊。”
大家都应声附和道。
商安歌看看眼中对施知鸢是满意,但是却不夸一句的皇上,思考片刻,顶着沙哑的声音道,“施家不过太师还有点见解,其余不过虚有其表,怎能和李学士相提并论?”
此话一出,满席寂静。
诧异地互相看看,安王爷这话说的,太狠。
一向在朝堂上敢说敢做的商安歌,丝毫不惧,接着补道,“啊,不对,施太师已经年迈,眼界不免老旧,也称不上好。”
皇上皱眉,压声道,“宁儿!”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道,“这位祖宗又开始了,还不敢怼他。”
“也就他,各种跟人呛。目中无人,胆大妄为!”
又一人小声道,“一开始还以为他不喜欢李氏兄妹,这么看来,这两家比较起来,他更不喜施家。”
原来他就是这么气父亲的?!施知鸢一下弹起来,“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不知道王爷可否听过。年少难免轻狂,不经历岁月,怎能稳重相持,准确判断局势。”
往日在人前,他人说他一句,他给人一句,气极还给一拳的安王爷,此刻被施知鸢怼,沉默。
遮着斗笠,大家看不见他表情。
二皇子轻咳两声。
安静地只听得见咳嗽声。
公主最先回过神,笑道,“李学士之前提的那个《商论》,我无缘得见,好好奇写的到底是什么?”
“以利为向,先保证国库充盈,再保障银两的持续增长。”一朝官解释道,“是独树一帜的新见解。”
“好厉害哦。”公主崇拜地道。
李默受之,神采回来许多。
商安歌看似随意地抿口茶,一大臣会意,立马道,“李学士另辟蹊径,比以前的思想好多了!”
以前的思想——施家,因为被连连打压,此派门生学子们不知道还能否出言力辩,怕再火上浇油。
这下风向便立马一边倒起来,全是夸李家,损施家,施家全无还手之力。
商安歌透过幕帘,一直在观察皇上,果然,皇上脸色终于变了,眉头微蹙。
“施爱卿是朕不可多得的镜子,更是朕的主心骨,意不在新旧,在适合二字。”
声不大不小,但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那些贬损施家的立马跪了下去,捂嘴,瑟瑟发抖。
皇上舒口气,“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当团结一心,不能再胡乱争吵。”
“是!”
所有人都齐齐下跪道。
“既然说到这,就正好宣布朕以下命施项云,宁故同修书。”
墙头草们大惊,不是说不喜施项云,频频退回折子么?!这怎么还升职了?!
那个宁故不是李默的同乡好友吗?这……官家这是何意?
皇上捂额,“好好的秋游玩耍,又闹得这么正式。大家都平身吧,不用太拘谨。”
“是。”
大家又纷纷落座,努力装成悠闲闲唠的样子。
实则心里都七上八下,不懂官家想法。
那些墙头草们意识到施家还是那个施家,差点要去给施家跪下,闹心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捧什么新人臭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真是糊涂!
糊涂啊糊涂!
施项云低头,喃喃,“官家不是说过些日子,再下旨么?怎么提前了?”
施太师给他夹菜,“好好做事就好。”
其余的不要说,不要做。
“刚刚我冲动了。”施知鸢垂头,这段日子不是不知道世人猜测,全家不做过多解释,一是因为皇上始终忌惮施家的民望,由此降些也好,二是因为太子之事,确实与施太师倡导的先为人,再做事的思想有关,这个当口,事少则安,况且都心知肚明,皇上终是会用、会护施家的。
施南鹄愤愤不平道,“姐,你比我强。要不是官家在这,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就掳袖子上去打他了!”
“噗。”施知鸢笑了,扬起下巴,“不过,重来一遍,我也会说的。”
商安歌见终于逼得皇上停止压施家,心里舒服极了。
皇上故意捧李默,也不过是发现个不追随施太师的可用之人,用之,来平分施太师的名气,造成平衡的对质局面,互相牵制。
一旦打破平衡,官家必然会把势弱的一方再抬起来些。
而如果有一天平衡彻底失衡,官家绝对不想看见第二个施太师,还是个不熟悉不可控的新“施太师”。
商安歌太了解皇上了。
一曲歌舞让气氛彻底松弛,又回到最初的模样。
皇上依旧笑容满面,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武赛开始,大家尽情地去玩吧。”
“好嘞!”
三三两两结队去玩,这次连年迈朝官、皇子公主都出马了。
皇上留住商安歌,故意等到所有想走的人都走了,才道,“宁儿,现在不是在朝堂,不要和别人那么针锋相对。”
这话是这么说,可没听出来官家一点不高兴。
商安歌知道他越不得大臣欢心,皇上越放心,才故意如此性情,“是,臣必收敛些。”
“这样才好。”皇上欣慰道。
皇上看看施家,“还有,知道你不喜施家,可是面上总要过去的。”
不喜甚好,若是常胜武将和威望文人联合到一块,该是皇上心惊的时刻了,可他是仁德开明的皇帝,怎么能做疑虑自己臣子的事呢?
要让大臣们和睦,才好。
商安歌应话地点头,故作为难地道,“臣……尽力。”
皇上满意地点头。
商安歌看向施知鸢,嘴角轻扬,那我就正大光明“过去”了。
第73章 商安歌尴尬地把斗笠往下压了……
商安歌顶着个斗笠, 没人知道他在看哪,也没人知道他什么表情,“原来仰慕她的人竟如此多?”
侍从头一次单独跟着商安歌, 商安歌为了怕暴露身份,没带阿珲阿壮。
不够了解他,猜不准他说的谁, 侍从阿诺只得赶紧往聚堆的人里看,只见三三两两尽是成堆, 但符合王爷语境的只有两处。
一处是被全男子围着的李氏兄妹;
一处是被男男女女围着的施小娘子。
阿诺挠挠头,是谁呢?
临走的时候, 阿珲拍了拍他的肩,只说了句, “若是事态不对,定要拉着点王爷”, 阿壮倒是也跟他说话了,但也就一句话, “别让王爷跟狐媚子走太近。”
问题是没人告诉他,到底是谁?什么事啊?!
害得他一直心惊胆战的,可目前一切正常。
阿诺没接话, 商安歌也不气,自顾自地带着丝笑道, “原就听说她名满汴梁,今儿终于亲眼得见了。”
哦!原来是在说施小娘子!
阿诺恍然大悟,望着她走哪, 那堆男男女女就跟到哪的施知鸢,嘿嘿地笑了,“这场面正好跟王爷反过来诶!”
“……。”
商安歌的头扭过来看他。
他感觉到了!!!
完蛋, 瞎说什么实话!阿诺赶紧闭紧嘴,低下头,不出声。
施知鸢本意是想一直懒在席间的,但枫山风景实在美,不由得想东看看,西走走,吹吹风,凑凑热闹。
所以她一时兴起,报了个掷棒。
好些仰慕施知鸢的娘子、公子见她离席,都围上来。
“我就跟父亲说,李家是赶不上你家的。”支持施家的小娘子骄傲道。
“对啊,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跳跳罢了。”又一小娘子附和道。
施知鸢弯着眼,笑眯眯地看他们,乖巧排号等玩。
一公子一直在晃头细品施知鸢刚刚做的诗,越品越纳闷,“银河引径直,这句,若是换成银河通云霄这类的,不更气势磅礴么?”
他不觉得施知鸢想不到,可是明明有更好的,为什么不用呢?他困惑地看施知鸢。
施知鸢俏皮地笑,稍稍离他近点,好让他听见这句小声说的话,“官家是天,这通天……岂不是……”
一挑眉,施知鸢见那公子立马惊恐地看她,知道他懂了,遂抿嘴点下头,又站直,当没事发生。
“咔嚓。”
商安歌踩断根掉落的树枝。
官家和朝臣们都在,商安歌不好直接去找她,可是看见她倾身和一男子说话,暴躁。
正好见她旁边的娱乐项目的人玩完,他大步跨过去,当作要玩的样子,实则竖起耳朵,想听听她在说什么,看看能不能顺着某事做点什么,让她对安王爷印象好一点。
“安王爷!”那是双人比试项目,旁边的公子正好也玩完,赶紧给他行个礼。
商安歌点头示意下,然后眼观项目,耳听施知鸢。
那公子见他刚来,好心补道,“王爷要比吗?下一局是施乡君做东。”
“……。”
商安歌转头,诧异地看他。
好在面帘一遮,别人看不见他表情,不然定要起疑。
他再一转头,就看见那张思念的脸定在身旁,淡淡地看着自己。
施知鸢狡黠地扬起嘴角,“王爷要与我比掷棒吗?”
商安歌:不,我不想。
赢你,不对;输你,不正常。这两难的事,我不想干,商安歌僵在那。
“王爷?”施知鸢唤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