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知鸢诧异地边被丢,边看安王爷,意想不到会这样的瞪大眼睛。
商安歌讥讽道,“不会真以为我救你吧,不过适当的时候用你引走鸟罢了。”
混蛋!!施知鸢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安全妥当地落在陆裴怀里。
准的陆裴措手不及,“这么快就接到你了?!”
施知鸢头一次被气得哆嗦,指指安王爷,指指自己,竟是没说出来一句话。
“王爷!”阿诺也赶紧赶到商安歌身边,见他后背有血,慌乱地道,“您受伤了?!”瞧见王爷护住施知鸢,又着急地补问道,“施乡君知道吗?”
商安歌微蹙眉,摇摇头,“她绝不能知道。因为……,安王爷不会救她。”
但,商安歌会。
会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下意识救她。
商安歌拆了阿诺的外套,利落地往后一披,伤和血被遮的严严实实。
冷峻如常。
与此同时,李柠半垂眼眸,有些犹豫,迎上公主目光,想及刚刚人们的态度,赌气般迅速拆开早早得到的粉袋,放在袖子里,反手一扬,做个民间引蝶的动作。
神态飘然若仙,她本就清丽如雪莲,再在一片乱遭中冷静自若,更衬得遗世独立。
她只待家鸟闻到熟悉的味道,恢复冷静,排队环绕自己几圈后,展翅离去。
到时“鸟喜其之姿,稳乱事之功”,定会被传成佳话,名扬四海。
更重要的是救皇上于危难,又美得夺目。
在公主眼里,施知鸢会被皇上喜欢,只因为她的才学和乖巧外貌,如此以来,计划中展现的李柠会样样胜过施知鸢,皇上会更宠李柠。
如此公主就开心了,要不是屡屡被施知鸢制败,搞得公主对自己没信心,她就自己做这事了。
虽然比诗出点意外,但这次不会。
公主洋洋得意,看着被丢飞的狼狈施知鸢,还有冷静貌美的李柠,心里都乐出声。
呼的眼前一黑。
一个皇城卫着急地冲过逃窜人群,挥起斗篷,把她护在身前,生怕她受到鸟兽或乱蹿的人攻击,“殿下别怕。”
公主却极其嫌弃,极其愤怒地把他一推,咬牙恶狠狠地低语,“你挡住我看了。”
庞席被斥责得瞳仁乱颤地看她。
公主像看块破布似的,厌恶地把他又一推,“滚。”
呆愣片刻,庞席却收起惊愕,又回到那副一本正经的面孔,仍固执地半步不离公主,见到可能撞到她的东西就是一挡。
他护她妥帖,她却没再看他一眼。
公主蹙眉,“怎么搞得?”
李柠挥袖,那些鸟为什么还没冷静下来?
李柠也脸色越来越慌乱,神色不对地看看袖子。
早早把药换掉的王弗栗,被林茂宿拽着袖子逃跑,回头看茫然无措的李柠,嘻嘻地窃笑两声。
又看看施知鸢,王弗栗皱眉,不对啊,自己把能让鸟镇定的药粉洒在信上,施知鸢带着信,能让鸟平静下来才对。
为什么施知鸢没做到呢?
王弗栗心道,不行,给去跟她说声。
王弗栗掉头想往施知鸢那跑,谁知道一下又被林茂宿给提回去,“那边乱,不安全,跟我走!”
“不不!茂宿哥哥!我有事——”
王弗栗的讨饶还没说完,直接被林茂宿给拽跑了。
也不知道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哥哥,怎么这次力气这么大?!
一些武将拿着仅有的比试弓箭想射鸟,可惜那全是为防刺杀皇上,而被磨顿的箭,弓也毫无力道,根本射不到鸟。
一曲悠扬的埙声而起。
疯了的鸟扑腾扑腾,逐渐安静下来,似是恢复神志一般,随着曲子,在空中逐渐排列成线,环绕几圈,而后引歌而飞,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终于再次归回宁静祥和。
大臣们拍拍小心脏,平复平复心情,松口气。
皇上也护着睆妃,温柔细语,让受惊的睆妃安心些。
回过神的众人齐齐转头看向那吹埙人——二皇子商温。
屏息吹埙,商温本就无血色的脸更煞白了,虚弱地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气息不顺,他轻咳几声。
旁边瘦瘦白白的年轻宦官,连忙把保温的补汤递给他,他缓缓喝口,面色才稍微好点。
“官家!此为不祥乱兆,不可不管啊!”一个老朝臣哭丧着噗通跪下。
皇上握着睆妃的手,闹剧后脸色极其难看,阴沉着嗓,“爱卿意下如何?”
“秋游乃是安居乐业、四海升平的盛典。若是没有善音律的二皇子平复疯鸟,定会混乱不堪!不祥!实在不祥!”
老臣哀嚎道,“这些鸟都围着施乡君的棒槌转,可想而知是被施乡君引来!征兆之源,是施乡君啊!”
满堂哗然。
震惊的目光全看向施知鸢。
眼神中倒不是喊打喊杀,或者盖章罪责,纯是被这结论弄的震惊。
皇上的脸色更不好了,一一扫视遍众人的脸,“不祥?!可是在指责朕为天地不容?!”
第76章 官家偏心偏到太平洋
所有人立马匍匐跪在地上, 气息压到冰点。
一些胆小的朝臣和家眷吓得抖成筛子。
皇上抱着睆妃,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若是不祥征兆是旁人, 自己或许会信,但是说是施知鸢,一丁点都不信。
不论她前不久解太子事之愁, 单就每次她出现都逢凶化吉,好事不断, 皇上早早就相信她是福星。
一旦认定,皇上就不会再怀疑。
所以……, 皇上冷冷地看他们,此事在人为。
看着明丽纯净如仙子的施知鸢, 垂着眸,楚楚可怜的模样, 皇上眉头皱得更紧,前几日还在宫里想不让人欺负她, 今日就让她被人摆这么一大道。
挑衅君威,皇上阴沉如噬人的夜。
一些刚刚上任的朝官没见过如此的皇上,吓得恨不得把脸藏地底下。
“朕在问你们, 可是在指责朕?!”
“不敢!”颤颤巍巍的,齐声声。
“虽在野外, 可是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斑鸠,更为什么会如此突然出现?”皇上盯着主管农事的大臣。
大臣吓得头叩在地上,“微……臣不知。”
公主跪着, 看着脏兮兮的土地,咬牙切齿,好好地亮相争宠机会, 愣是消失毁了,还有父皇怎会如此偏袒施知鸢?!这么个场景,竟然还在这指鹿为马,用自己把怨言压下来?!
为什么!公主气得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后槽牙更是被死死咬住。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一个大臣笑着高呼。
皇上眉头又皱一下,阴沉着嗓,“喜从何来?”
那大臣出列,让皇上能看清是谁说话,抬起头,是张精明圆滑的脸,笑得眉飞色舞,褶子都叠在一起。
“这是吉兆!官家可还记得之前施乡君做的那首国泰民安,万物互助,天地祥和的诗?”
皇上脸色稍缓,没出声,让他接着说下去。
““轻鹿踏叶飞,银河引径直。”斑鸠随曲而飞入云霄,与诗中描绘如出一辙。想必之前放风筝,风筝高的被天上神仙看到,才会听见夺魁的施知鸢说的诗,为了彰显我国国运昌盛,特派神鸟飞至。以笛声为引,铺盛世大道!”
大臣说得激情昂扬,好像天上掉个金元宝,正好掉进他怀里似的。
兴奋极了。
吉兆,皇上舒服多了,不过……这以笛声为引,岂不是在说吹笛人是天命之人?!
刚想到这,跪在地上的二皇子便气息羸弱地道,“那曲子是小时候父皇教儿臣的驯鸟曲。果真应天子之风,父皇得天地认可。”
体弱气息短,但是这话却气势异常。
尤其最后半句,字字说在皇上心坎上,彻底舒服了。
他也想起自己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喜欢逗鸟,在商温小时候,他得空,陪他玩会儿的时候确是教了他驯鸟的曲子。
往昔逗鸟的有趣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官家的怒气尽消。
“既然是吉兆,众爱卿还跪着干嘛?”皇上笑道。
众人又道,“天佑郢国!”
话落,大家才纷纷起身。
“施丫头引来此吉兆,朕赏些什么好呢?”皇上略思索下,又看施知鸢,“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施知鸢知道刚刚是官家有意护她,感激地摇摇头,“臣喜爱的,官家都加倍赏给臣了。”
皇上笑着看她,越看越觉得太乖了,“那就先欠着,何时想到,何时来和朕说。”
“谢官家。”
施知鸢呲着小白牙,笑着行个礼。
皇上满意地微笑,宠溺之情溢于言表,“施丫头过来,朕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公主脸色铁青,凶兆就和施知鸢无关,吉兆就是施知鸢引的,父皇偏心偏的都没边了。
还送了个无字圣旨!施知鸢想要啥都行,若是闯祸,这岂不还是个免死金牌?!
想着自己身上也都羽毛,亲身父皇却连一个担心的眼神都没给自己,公主又怨又恨,眼眶里逐渐充斥着泪水。
庞席站在远远的地方,心疼地注视她。
施知鸢嘴角上扬,抖起精神,小跑几步迎到官家和睆妃面前,“臣安好,你们呢?”
依在皇上肩头的睆妃惊魂未定,可仍强撑笑容,“所幸有官家。”
官家心疼地更抱紧睆妃,转而再看回施知鸢,“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如绑架之脏事,朕不会再让其上演。”
施知鸢微微惊愕,皇上这是说透刚刚是有人在害自己了?!
皇上看着身上粘着点碎羽毛的施知鸢,略显狼狈,动动手指,让宦官拿个新披风给施知鸢,“虽然你这身衣裳甚是好看,但脏了终究不衬你。”
洁白如雪的披风披在施知鸢的肩上,将她白里透粉的精致小脸,映得更晶莹可爱。
施知鸢洋溢着甜美的笑,感激地看官家。
远处留心这边的小娘子边佯装采花,边感叹,“我就觉得施乡君这水绿色衣裙格外好看,你瞧,官家都说了。”
“我也好想穿这样的裙子啊,说不定也会跟施乡君那么好看!”另一个小娘子憧憬道。
“听姐妹说,看见过彩色的牡丹花。”圆润的小娘子激动道,“若是簪上,肯定更好看!”
李柠冷着脸从她们身边走过,“瞧那高冷样。”小娘子们在背后偷笑,“刚才乱哄哄的,我看见她在那边挥袖以为自己是仙子,能召令鸟呢。哈哈哈。”
“真是太滑稽了。”捂住嘴,窃笑不止。
李柠的眼睫不自主地乱颤,脸铁青,可仍微抬下巴,像个高傲的孔雀似的往前走。
不过再也没有男男女女围着她。
落寞得更像个落败掉毛的孔雀。
十三皇子握着个东西,活力四射地从护着他的奶妈那跑到施知鸢身前,扬起圆肉肉的小脸,郑重地把握着东西的手举给她,“我去找皇兄要了它,以后你再也不用怕鸟了。”
施知鸢蹲下来,平视十三皇子,笑容满面的温柔道,“这是什么呀?”
小手张开,素雅的埙躺在手心里。
二皇子就是用它平复疯鸟的。
十三皇子把它当成某种灵验的护身符了。
“这是二皇子的?”施知鸢惊讶地看他,素闻二皇子喜欢音律,他的埙想必不是普通的埙。
……不能夺人所好吧……
十三皇子郑重地点头,“我从皇兄那为你求来的。”
施知鸢看着那张严肃的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乡君就收下吧。我这弟弟先前被你诗所迷,又觉得你能第二回 立即反超王爷,甚是了不得。担心你出事,便来寻我讨这个,安个心。”
二皇子被那白嫩宦官搀着,虚弱地坐回席上,“埙不贵,意重。况且给你,也不算辱没我那埙。”
二皇子惨白的脸上是温煦的笑,暖暖的柔柔的。
施知鸢看看他,又看看慈爱地看着这一切的皇上,再看看一本正经递过来的十三皇子,嫣然一笑,“臣谢十三皇子。”
六岁孩童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乐得大眼睛弯成条弧,“哈哈哈,不用谢!”
二皇子也笑得更和煦了,眼睛里全是笑意,又转眸看施知鸢,“刚才实在惊险,幸好有王爷。”
这段句和睆妃那句“幸好有官家”,十足像。
意味模糊,有点暧昧气息萦绕。
“哪有!”施知鸢想起来就生气,“他明明……”
“臣尽力了。”安王爷商安歌披着斗篷,神采飞扬地大步而来,给官家行个礼。
虽然隔着面帘,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得已而为之,梗着脖子做的救人。
皇上无奈地摇摇头,之前比试就看出来商宁顾及自己叮嘱,不情不愿地放个水,能护施丫头一下,已经是难得了。
恩怨一时解不开的,皇上自己宽慰自己,让百官和睦,任重而道远啊。
他的心里是又愁,又舒心,摇摇头,任事态如此。
施知鸢看看安王爷,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又闲聊几句,慢慢的日头逐渐下落,这场波折的秋游要结束了。
施知鸢回席,等着最后的鼓舞演奏。隔壁桌在闲聊,“这橘枳比咱家的甜多了。”
拄着脸发呆的施知鸢还在走神,被动地接着听,“橘枳是两个东西。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咱家买的是枳,这是橘。”
施知鸢听着听着头一歪,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土里有不一样的效果?!
……那彩色牡丹会不会也跟土有关?施知鸢立马精神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