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啧啧两声。
施项云一贯得体温和,丝毫气质不减,“世间好物千千万,哪能都收入囊中。”
旁的妇人闭眼捂心,欣慰道,“还是学士说的有道理,顿时接受现实不少。”
“还不是没钱。”有人小声嘟囔,“找的借口罢了。”
又一人道,“我不能这么说,听说西北富商正好在汴梁,出到几百两要买,可惜都没买到。这拼的可不是钱。”
“可施家哪差势啊。”
李弼笙开心地听着,没人问他,他自顾自道,“我家买花,不过花五十五两便得了。”
“哇!不亏是李家!”羡慕声窃窃私语而起。
李弼笙美美地笑。
施知鸢默默算下,近四十两银子给到自己,不错不错,嘿嘿地窃笑。
李弼笙:笑屁?!
施项云冷眼看看李弼笙,眼底阴郁,但面色不变,“鸢儿,咱再去看看前面吧。”
在这听他瞎说,闲的。
“诶?!”李弼笙拦下施项云,皮笑道,“我与卖花姑娘交情甚好,要不要帮你预留一下花?说不定还能便宜些卖你。没事,对于你难于登天,对我是轻而易举。”
施知鸢尴尬地抽动下嘴角,卖花姑娘根本就不认识他,胡吹真是张嘴就来,不过……,转头看哥哥,“你喜欢吗?送嫂子一个也好。”
施知鸢期待地看他,正好有机会问问哥哥喜不喜欢自己做的奇巧,不知道……会不会……
“好看的。”施项云也不知道妹妹眼眸为什么亮一下,但他向来实事求是,如今亦然。
施知鸢顿时眉开眼笑,“那就送给嫂子。”
“呵,那也给有。”李弼笙得意洋洋地握着最后一只彩色牡丹花钗。
施知鸢笑,“我有。”
李弼笙噗地笑了,都查过施家根本没有,还在这信口胡诌,讥讽地哎呦一声,“乡君何时也变得脸皮这么厚。”
施项云道,“李公子倒是有自知之明。”
拍拍嘴,李弼笙愁死自己瞎说话这个毛病了,但是气势不能输,翻个白眼,“可惜乡君也和我们一样喽。”
施知鸢随意地从袖子里取出来只彩色牡丹花钗,“喏。”
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像拿手帕般。
李弼笙看着眼睛瞬间瞪大,下巴差点拖地,“怎……怎么会?!”
施项云惊愕后松弛下来,微笑道,“谢谢妹妹。”
李弼笙激动道,“你怎么会有!!”
施知鸢理所当然般随口道,“别人送的。”
卖花姑娘做好的第一只钗便通过商安歌给她,她带在身上,本是留作纪念。
“送……送的?!”李弼笙抓抓头,我花那么多银两得到的,她一文没花?!还有她那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真是扎眼的气人!
人群里爱看热闹的大家伙都笑起来,“施乡君不愧是施乡君。”
“乡君在么?”卖花姑娘正巧挎着花篮正要往家走,听见施知鸢在,忙挤过来,笑容满面道,“可算再见您了!”
“卖花钗的小娘子?”李弼笙皱眉,咋都认识施知鸢?
施项云眼神从两人身上过,嘴角一弯,“刚刚你不是说和她交情甚好么?这不,她就到了。”
李弼笙的脸逐渐僵硬,恨不得赶紧找个缝躲一躲。
第102章 新呀新马甲
“刚刚你们不是要走么?”李弼笙尴尬道, “不耽误你们了。”
施项云耸肩,“我们可是被你拦下来的,现在有人找鸢儿, 更不能走了。”
李弼笙恨恨地咬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抬手装揉眼睛,把自己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卖花姑娘眉飞色舞地挤过来, “乡君,可算再见您了!”
施知鸢呲牙憨笑, 应该在鬼市没认出自己吧,“有什么事吗?”
卖花姑娘低头害羞地笑, 双手摸摸兜,不好意思地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在花市感激您帮我出头……”
怕施知鸢不让自己报恩, 她又立马改口,“跟乡君有缘。现在有一个新花品, 就一直给乡君留着,想送给乡君。”
施知鸢敛了笑,有些认真起来, 眨眨眼,“什么……”
卖花姑娘从花篮的第二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枚牡丹花钗。那朵花一样又不一样, 开得格外灿烂,颜色融合得格外梦幻,花瓣完整圆满, 无一丝伤痕缺口。
满足又怯生生地递给施知鸢,卖花姑娘不好意思地缩个脖,“说来惭愧, 这花品也不是我发现的,是得高人分享,才有幸做出来。”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施知鸢笑着郑重接过来。
自己果真没看错她。
而花以这样的理由再回到自己手里一朵,说不出来的感慨。
李弼笙看见又有一朵,激动地直接跳脚,“你不是说卖我的是最后一朵么?!”
卖花姑娘闻声看去,李弼笙暗恨藏不住话,大手捂大脸,扭过去,不让看。
“李公子?”卖花姑娘错愕下,随即体贴道,“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
众人一脸疑问。
李弼笙把脸捂得更严实些。
施项云笑着追问,“李公子身体怎么了?”
卖花姑娘见是施乡君身边地问,也没防备,实话实说,“昨儿和今儿,李公子都来寻我,每每痛哭流涕,说自己身患重病,只想跟心爱的人留下一个最美的念想,求我卖朵花钗给他。”
李弼笙头越埋越低,都快躲缝里了。
卖花姑娘接着道,“李公子也是可怜人,年纪轻轻……哎。他哭得太伤心,鼻涕眼泪一起流,还常拽住我的袖子,撒娇打滚……。可是花钗早早就被预订完了。”
“哦~。”施项云饶有兴趣地道一声,再看掩面想逃的李弼笙,“那不知他又怎么有了?”
“我见他实在是喜欢,哭的实在是凄惨,就让他等最后一个买家来。”卖花姑娘含笑道,“那人家好,收了双倍的银两,把花钗转让给他了。”
“……。”
众人一片无语地看李弼笙。
说好的五十五两拿下的,有财有势的纨绔呢?
李弼笙手下的脸涨红得成猪肝色,尴尬成苦瓜脸。
施项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只是淡淡有礼地道,“原不知李公子已经病入膏肓。”
李弼笙想骂的千言万语口中绕,最后只憋出来个尬笑。
卖花姑娘察觉到气氛不对,茫然地看施知鸢。
施知鸢正被李弼笙的模样逗得哈哈直笑,摆摆手,“无碍。”
那就好,卖花姑娘松口气。
“哈哈哈。”看热闹的大家伙终于忍不住地哄然大笑。
“愚民。”李弼笙气得大步冲开人群,恼火地溜了。
施项云心满意足地微笑。
施知鸢又和卖花姑娘寒暄几句,才和施项云接着往前走。
一路上遇见昔日熟悉的摊主,都跟施知鸢寒暄几句。
“乡君,虽然花钗是被彩色牡丹挡些风头,但你戴过的还是让我们赚到不少钱的。”
“对的,对的。”旁的摊主也道,“乡君别在意那些说葡萄酸的纨绔话,风光还是您最盛。”
施知鸢只得笑着摆手,“没事,正常。”
那边摊主义愤填膺道,“也就出这么一次抢风头的例外,总不会一直有彩色牡丹这种神奇的东西。到时候不还是给看乡君的。”
“要我说,只是种出花的人厉害,戴花纯是赢在奇字上了。”摊主据理分析,“论美颜,论人心,还是施乡君。”
往常夸诗,施知鸢觉得本就是这么好,全盘收下。
这回,她不能表明这也是自己做的,不用安慰自己,反倒棘手起来。
施知鸢揉揉红扑扑的小脸,“真没事,我也觉得花是奇,花是美,种花那人确实了不起。戴花的人也确实是有眼光。比下去正常,再说,我也没觉得我非得引领风向。”
夸自己,她向来不吝啬。
摊主们齐齐长讨口气,看施知鸢的目光是又心疼又喜爱,乡君怎么能这么心胸宽广,这么善良谦虚?人又美又有才华,又平易近人又能容人,这么好,怎么还会有人说闲话?!
东面的摊主放下花盆,气沉丹田道,“乡君,你要对自己的优秀,有个清醒的认知!”
“???”施知鸢疑惑地看他,认知够清醒的了。
另一边的人也道,“乡君腰板硬气些,有我们给你撑腰!别让人欺负去。”
在旁的施项云听得噗一声笑,欺负鸢儿?哈哈。
欺负鸢儿的人都被气得七窍流血,满地找牙了。
施知鸢乖巧地笑,点下头,文文静静得让摊主们更心疼了。
莫缕察越想越不明白,怎么就公主的风头一点没出上?怎么就突然彩色牡丹遍地都是?
被姐妹们拽去参加聚会——听曲,莫缕察一直心不在焉,有种奇怪的不祥感觉。
没有原由,纯属每次想坑施知鸢,都反被倒霉的事件弄出来的直觉。
“总算不是满汴梁都是施知鸢影子了。”一个贵女听着曲,喝着茶,很享受地笑道。
另一个公子也附和道,“大快人心。终于有个彩色牡丹把她压下去,哈哈。”
众人窃笑,王弗栗不想听她们诋毁施知鸢,又没法直说,只能道,“别这么说,李柠还在呢。被比下去的还有她。”
目光又齐齐看看坐在边缘处的李柠。
一人嗤鼻道,“永远那么假清高,离咱们这么远,有能耐别来呀。”
陈戈璃默默喝茶,坐在最后,看着莫缕察,她可算出府了,可以做公主交代的事。
见大家脸色都不悦,王弗栗尴尬地咧咧嘴,没事找话,”李弼笙怎么还没到?
第103章 百姓心尖上的人儿
李弼笙大步流星地走在街上, 走哪看哪,都觉得别人在嘲笑自己,心里一阵狂吼, 捂住耳朵,一路狂奔。
灾星!每次碰见施知鸢都那么倒霉!李弼笙踹个挡路的铁桶泄愤,谁知道那铁桶里竟装满东西, 一脚下去疼得他直捂脚单腿跳,嗷嗷直嚎。
等他到戏园的时候, 已经垂头丧气,像只落汤鸡。
王弗栗惊讶地看他, “你这是咋了?”
李弼笙看见王弗栗,打一激灵, 立马挺胸抬头,笑容满面地跑上前, “小栗子,你关心我!”
王弗栗抽抽嘴角, “你想多了。”
纯好奇而已。
“别就一心弗栗,有那心思多吃点核桃,补补脑。”一帮人里地位最高的小娘子瞥眼李弼笙。
李弼笙嫌弃道, “哪都有你。”
“有没有她不知道,但是哪都有施知鸢。”莫缕察冲台上翻个大白眼。
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台上。
只见戏台上, 曼妙的戏子一抛水袖唱道,“此中趣味,不能狭隘~。百花齐放, 百花争鸣,才趣味无限。”
唱功精湛,一句三折。
莫缕察冷呵一声。
这不就是施知鸢在秋游上的话么。
“物无定律, 事无对错?”搭档扶其胳膊唱道,“乡君所作:云抱红山眠,地纳百江流,你切记不可忘。”
莫缕察这下的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
王弗栗心里美滋滋,神仙姐妹都优秀到加入名曲里了。
“一首诗天天反复叨咕,怕是就这个拿得出手。”一公子收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桌子,声音吵得人烦躁极了。
另一公子道,“说什么当代风华,我一点没觉得,瞧瞧用词,尽是云啊鹿啊,女子的小家子气。”
“就是,他们捧不过鹦鹉学舌,瞎凑热闹。”
远处的李柠看过来。
“茂宿哥哥很喜欢的。”王弗栗听不下去,却没法直接维护施知鸢,把林茂宿搬出来佐证。
心里道苦,细作不好当。
莫缕察看眼她,“林茂宿也是蠢的。”
“你厉害!”王弗栗气得撸袖子要冲过去,被人拉住。莫缕察坐在那,又翻个白眼,没躲但也没敢再说话。
说到这,在场几个男子感兴趣起来,“施知鸢不是还做过一首不知道骂谁的诗吗?“跳蛙破舒宁,笑月赏趣恒”,月、蛙一点对不上,莫名其妙,纯为对仗硬写。”
被骂的李弼笙把脸扭过去些,藏起来。
正好戏园小二来添茶,把他挡的严严实实。
他们不知道是他,接着道,“她好多诗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小小年纪好像多通透似的。”
“左不过瞎写。”戳到他们笑点般,哈哈大笑起来。
添茶小二弯着腰,眉头却微皱,抬眼看看他们。
莫缕察附和地狂点头,“终于有人清醒了。施知鸢小时候作诗都比不上王弗栗,现在突飞猛进,不定因为什么。”
这话说得可重了,隐隐指诗不是施知鸢写的。
小二盯几瞬莫缕察,手上添完茶,弯着腰退出去。
却有一个人站起来,朝他们走过去。
公子一下有新思路,想当初诗会上被施知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让他丢尽颜面,愤愤不平,这下好像说得通,“闺房女子哪写的出来意境如外人道那么深远的诗,不是外人硬解读捧,就是根本不是她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