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租婆,来鬼啦[无限]——撕枕犹眠
时间:2021-05-08 09:38:25

  “可你不是说,‘朝阳’是一种灵界特有的生物吗?”沉默片刻,她总算是抓住了一些思路,“但我不是。我甚至不能算是一个自然出生的‘生物’……”
  “你是快穿中心用特殊方法创造出来的。”小杨瑾冷静地打断了她的话,“但一一,你就没有想过,快穿中心是如何‘创造’出你的吗?”
  “为了制造高效率的快穿工具人,他们做过很多种尝试……但只有你是最成功的,还有你天生就足够强大的精神力……你真没想过,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吗?”
  “……”方舞一再次陷入了沉默。
  顿了几秒,她缓缓抱起胳膊,若有所思:“和我好好说说。”
  小杨瑾认真点了点头,起身小心地拎起茶壶,为方舞一倒了杯茶,细细的胳膊拎起茶壶来,还有些吃力。
  “朝阳的生长阶段分为两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里,它们会以‘蛋’的形态存在,沉睡上一定的时间,在等到合适的条件后,才会意识破壳,慢慢成长——而蛋阶段的‘朝阳’,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水流倾泄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抬起眼眸,以一种与外表不符的沉稳,安静看向方舞一。
  “快穿中心在你还是‘蛋’的时候,就带走了你,并对你加以改造、培育。只是你当时没有意识,所以一点也感觉不到,也没留下印象……”
  等到改造完成,原本的“蛋”也正好迎来了破壳期。她在快穿中心为她打造的驱壳里苏醒,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名字,方舞一。
  “……我说呢,难怪起了‘舞一’这么个不走心的谐音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亲生的。”方舞一若有所悟地撇嘴。
  ——合着还真不是亲生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段剧情,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眼熟……”
  小杨瑾:“?”
  有些像是葫芦娃……方舞一看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把这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说出口,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我其实并不是快穿中心原创的。而是他们用了我本来就有的内在,放到了新壳子里……等于他们实际只出了硬件的研发费用,软件还是我自己的?”
  “……”小杨瑾因为她那个古怪的比喻而微微张开了嘴,在脑子里仔细过了几遍后,方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然后还顺便刷了个机?”方舞一进一步确认。
  小杨瑾:“……如果你指的是洗脑或清除记忆的话,对,就是这个意思。”
  “行。明白了。”方舞一缓缓点头,微微抿了抿唇。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垂下了眼帘。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快穿中心其实一直都在骗我,是这个意思吧?”
  小杨瑾:“……”
  小杨瑾:“嗯。”
  他注视着方舞一逐渐凝重的神情,心里不由沉下几分。
  所以他之前才一直不愿告诉方舞一所谓“真相”……撇开被“心愿规则书”约束的那一部分不谈,光是这一部分,他就担心方舞一接受不了。
  毕竟这等于动摇了方舞一之前所有的世界观——种族认同、身份认同、自我认同……还有从前深信不疑的种种,都会随着这个真相到来而受到冲击。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很多自诩成熟的成年人,才得知“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之类的事实时,都要懵圈上好久,而方舞一现在所面临的冲击,起码是这句话的十倍,都已经上升到“你连人都不是”的阶段了……
  更别提她还曾为了快穿中心出生入死……为了更高的积分、更高的认可,在这一个又一个世界拼荆斩棘。而事实却是,这一切,本该和她毫无关系。她曾奋斗过的一切,在荒谬的事实面前,突然变得像个笑话。
  这让杨瑾不由有些担心起她的状态。
  我应该再委婉些的,或者干脆撒谎……他有些懊丧地想着,小心翼翼地继续观察方舞一的神情,低声道:“一一,你还好吗?”
  “啊……啊?”方舞一似是这才回过神来,茫然抬起眼眸,“怎么?”
  “我没事。我只是看你一直呆着不动……”小杨瑾谨慎地斟酌着词句,“你……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吗?”
  “啊?我还好啊。”方舞一有些莫名其妙,“不好意思我刚刚只是在做心算……”
  “……?”
  正准备给她倒水的杨瑾愣了一下:“什么心算?”
  “赔款的心算啊。”方舞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还记得我离职快穿中心时,付了一大笔违约金给他们的事吧?我一直以为我是他们纯原创的,精神力的天赋也来自他们的科研成果……”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的能力也算是快穿中心的“专利”。所以那笔天价违约金,她当时想着就当是买断知识产权了,也就没讨价还价,老老实实地全都给了。
  但现在这么一捋,事情就不对味了。
  我的意识是我自带的,我的能力是我自带的,你们充其量就是给我换了个壳外加刷了个机,和街边铺子里修手机的做的事情都没什么两样,就这还敢问我要那么多赔偿,是不是过分了点?
  而且按照这逻辑,自己才应该是要赔偿的那一个啊?
  方舞一当场就坐不住了,甚至直接在心里开始算,应该向快穿中心索赔多少钱。
  小杨瑾:“……”
  “这……就是你现在的感想?”他默了一会儿,颇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他们……改变了你的命运,改变了你的人生。你本来应该是灵界最强大和自由的生灵之一……”
  “嗯。所以?”方舞一一边在掌心里列着算式,一边抬眼看他。
  “……没什么。”杨瑾略一思索,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不用理我。”
  方舞一见状,微微挑了挑眉,低头继续列着算式,列完了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应该备受打击?”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我的命运是被扭转的,我的人生是被篡改的,我失去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背负着不该由我背负的,为一个错误的价值和目的耗费了过半的人生,所有曾努力奋斗的一切,其实都毫无意义——嗯,这么一想,其实我拿的也是个假千金的剧本嘛。”
  她抬眸望了一眼小杨瑾,后者的表情已然怔住。方舞一直起身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我承认,这个冲击……是有那么一点。我也确实被搞得有那么一点点混乱,还有生气。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必要,不是吗?”
  “?”小杨瑾不解地蹙眉,微微歪头,“我不明白。怎么会没有必要?”
  “嗯……该怎么说呢……”方舞一有些苦恼地望着面前的小孩。尽管心里清楚,他本质就是成年杨瑾的一部分,但方舞一还是忍不住要将他当做小孩子看待。
  “这么和你解释吧——并不是那颗朝阳的‘蛋’,孕育出来了‘方舞一’。也不是快穿中心的骚操作,创造了‘方舞一’。而是迄今为止,我经历的所有的一切,我的记忆、我的思考、我的经验,构建成了现在这个‘方舞一’。”
  她深深望了面前的小孩一眼,浅色的眼瞳里像是蕴着水,又像是藏了一整片星辰:“过去的一切,纵然始于错误,但它们对我并非毫无意义。它们也是组成现在的‘我’的重要部分。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否定它们。”
  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种时候,就不该想太多。简单的草履虫思维就够了——我就是我,和我出生在哪儿无关,和我爹妈是谁无关。我存在着,我活着,我知道我自己是谁,这就够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方舞一说着,轻轻笑起来,抬手轻轻敲了敲杨瑾面前的桌子:“小杨总,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小杨瑾:“……”
  其实……不是很明白。
  他有些挫败地想到。
  或许是种族天赋使然,他实际是那种很纤细敏感、容易多思多想的性格,方舞一这么简单粗暴的思考方式,反而在他的体验之外。
  但他莫名觉得,这样很好。
  他曾听族群里的前辈提过,“朝阳”是一种天然有着强大生命力的生灵。哪怕只是靠近它,你也能感觉到,其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蓬勃力量。
  虽然杨瑾从未见过真正的“朝阳”,但在望进方舞一双眸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所谓的“朝阳”,或许正是这样。
  不,应该说,它就该是这样……杨瑾的胸腔里忽然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震颤,像是有某种饱满而炽烈的情感,正在里面冲撞。
  就像他曾注视着方舞一的无数个瞬间一样。
  他早该意识到的——杨瑾后知后觉地想到。
  方舞一并非“本该是朝阳”,而是她本身,就是朝阳。
  是他一直默默跟随着、注视着的朝阳。
  “当然,该要的补偿还是得要的。”另一边,方舞一却是话头一转,煞有介事地拿手指在桌面上比划起来。
  “你刚才那话倒是提醒我了……他们更改了我的身份和属性,本质也是对我造成损失了啊。尤其我本来还该是个灵界生物……”
  灵界生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赚钱啊!
  同一件东西,拿到灵界加工之前和加工之后根本就是两个价格,再加上灵界普遍昂贵的加工费和快递费……
  这些本来都是她能赚的钱。她非但没赚到,在装修出租屋时还花出去不少……
  不让快穿中心为此出点血,绝对说不过去。
  方舞一脑子里算盘打得啪啪响,没多久就估算出一个大致的数字。她满意地暗自点头,抬眼看向小杨瑾:“行,这一部分我大概搞明白了。那么继续吧——我被快穿中心改造成了工具人,用来进行任务。那么你呢,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思索的神情:“你说,我本该是你的‘朝阳’,又曾透露,你是跟着我穿越的……难道在你我之间,形成了某种绑定关系?”
  “嗯。”小杨瑾微微点头,“我们两个之间,有着天然的联系……因为我拿到的那枚情感种子,正好就是你的。”
  “夜息”和“朝阳”之间有着奇妙的共生关系,虽然杨瑾本身是个感知能力有缺陷的残次品,但在他幼年时,还是很认真地去找了一枚朝阳的情感种子,用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地灌溉孕育它。
  但很不巧的是,这枚情感种子正好就是方舞一的。
  又很不巧的是,方舞一在她还是个蛋蛋的时候,就被快穿中心挖走拿去研发终结者了。
  快穿中心在“创造”方舞一时,显然没想到要替她弥补一下天生没情感这个漏洞。而杨瑾作为个半残废,养育种子的过程又很慢……以至于方舞一都开始执行任务了,她的情感都还没有开始发育。
  但另一方面,那个情感种子,依旧算是方舞一的一部分。所以在方舞一开始穿越时,那枚情感种子,也会自然而然地跟着穿过去。
  而杨瑾又傻不拉几地把自己跟那盆栽绑在了一起……所以每次方舞一穿,种子也穿,种子一穿,杨瑾也跟着穿。
  就跟开小火车似的。
  可怜杨瑾那时候还是个宝宝。还是个被族人排挤畏惧的自闭宝宝。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到了新世界,整只虫都傻掉了。
  偏偏那种子和方舞一的绑定还挺强。带着种子,他连走灵界回家都做不到,只能留在那个地方,对着方舞一干瞪眼。
  好消息时当时的他因为太过弱小,连魂穿别人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以灵体的方式抱着花盆到处飘,倒也不担心被路人看到。坏消息是,因为手上的种子还没成熟,哪怕他在方舞一面前跳扭扭舞,方舞一也看不见他。
  他只能那样安静地站在一旁,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沉默地、长久地注视着方舞一。
  一开始只觉得无聊、烦闷。后面却像是看出了些兴味,会漫不经心地看着方舞一做事,会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会在意她的处境和经历。
  渐渐地,会开始为她成功而开心,为她受挫而担心。
  再到后来,每一次穿越、每一次睁眼、每一次来到新世界,都成了值得期待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意识到,他真正期待的,其实是能再见到方舞一。
  即使在她面前,他只是一团空气。
  而正是在这个过程中,那一直没有动静的情感种子,悄悄开始萌发了。
  杨瑾一度都没有搞懂那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夜息”是需要采集其他人的情感来加速种子萌发,但杨瑾缺乏相应的能力,只能等它自然发芽。但它自然发芽的时间,绝不该这么早……
  后来他才想明白,种子会提前萌发,可能是因为他。
  他注视方舞一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连自身某些逐渐满溢的情绪都没关注到。那些情绪中的一小部分,被自然而然地作为肥料,喂给了盆栽,这才促成了种子的发芽。
  情感种子发芽,又直接影响到了方舞一自身的状态。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好像逐渐觉醒了“感情”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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