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宁洛云
时间:2021-05-09 08:32:50

  然而这一击,只让玄冰破了点碎末。
  谢玴对着破损了的地方,又一刀刺下。
  这回,短刀刀尖陷入玄冰,刀尖边出现了一丝白色裂纹。
  徐妙言没想到玄冰竟如此坚固,连击两下都未能破碎。
  谢玴拔了刀,徐妙言以为他还要刺第三下的时候,他竟将刀收回刀鞘了。
  紧接着,那道白色裂纹突然向四方迅速延伸,越来越多,直到占满整块原本是透明的玄冰。
  一刹间,玄冰四分五裂,碎为齑粉,散落棺中。
  没多久,那些齑粉便在顷刻之间融化成水珠蒸发。连张皇后脸上和身上那些玄冰的结晶都随着融化而消失。
  没了那层粉白,张皇后的脸变成正常的颜色,这回她真真实实的与一个活人的模样无异。
  徐妙言原本以为玄冰被破开,棺椁不再密闭,张皇后的尸首或许会发生变化,结果,并没有,看来着实神奇。
  接下来,她便看到谢玴走到棺椁上方,伸手捞住张皇后的肩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张皇后发上的珠翠叮当作响,身上的珍宝也随着被扶起而滑落至身侧两旁。徐妙言刚疑惑谢玴要干什么,便听谢玴招呼她:“过来,帮我扶着。”
  徐妙言吃惊的指着自己:“我?”
  谢玴:“难道还有别人?”
  见徐妙言犹豫,谢玴便催促:“磨蹭什么?快过来。”
  徐妙言不太敢直接去碰这样一具死尸,即便她不似已成为干尸的先帝那般骇人,可是……
  无奈之下,徐妙言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在谢玴不大痛快的眼神里,还是伸手扶住了张皇后。
  这是徐妙言离张皇后最近的距离,张皇后的皮肤容貌与活人无异,身上也没有死尸那般的僵硬,只是张皇后的身上极冷,连身上的衣裳也莫名的有一种阴森森的冷气。
  徐妙言看了两眼就撇开了眼不敢再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再盯下去张皇后就会突然睁眼,然后咬她——
  想着想着,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凉的。
  虽然知道自己是胡思乱想,可是,二十年尸身都不腐这种事都有,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徐妙言将目光从张皇后的脸上收回之际,目光瞥到了她的后脑勺。她突然发现,张皇后的后脑勺连到耳根后,竟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像是利刃所致,目测约有半寸深,看着很是骇人。
  徐妙言蹙眉,陷入沉思。
  真正的张皇后,难道是被人这样杀死的?可又是谁对张皇后下了这样的死手?是张自谦?
  可张自谦和张姝云兄妹的关系是人尽皆知的和睦,据说早年张姝云被人绑走要挟张承云,是张自谦亲身涉险救出张皇后的,还为此断了一指。如果张皇后是张自谦所杀,那他又是为何?
  谢玴掀开铺在下面的两层缎被,一块长短都是五寸宽的碧色玉石正镶嵌在石椁下面,对准的正是张皇后背心的位置。
  刚掀开缎被时,那块玉石还是碧色的,只是等谢玴取出来时,玉石的颜色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淡去,最后变为茶色。
  “这是什么?”徐妙言诧异问道。
  “玉髓。”谢玴从缎被上撕扯下一块布,将玉髓包了起来,系在身上。
  徐妙言总算知道谢玴破棺要取的东西是什么了,“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是。”
  原来谢玴就是为了这么一块石头,她还以为他是看中这里面的珍宝才会破棺的。不过那块玄冰,也着实可惜……
  “你还抱着她干什么?”
  徐妙言这才回神,将张皇后重新放下。
  只是放下的时候,她明显感到张皇后的身体好像比之前僵硬的多了。
  刚将张皇后放下,手还未抽开,徐妙言便看到张皇后的脸在慢慢的萎缩下去,像被什么抽干了身体里的水分一样。
  徐妙言慌了神,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退后,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华贵艳丽的女子躺在棺中,逐渐变成和身后那具一样的干尸。
  “她怎么会……突然成为这个样子?!”
  徐妙言惊讶不已,然而谢玴却显得极其淡然,看着棺椁里女子模样的转瞬变化,表情几乎没有什么起伏:“没了玉髓,她自然就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了。”
  “难道,刚才你在棺椁里取走的东西,是她尸身不腐的关键?”
  谢玴道:“即便我不取走玉髓,玄冰已破,她的尸身也保持不了多久,早晚都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不必大惊小怪。”
  徐妙言看了看躺在珍宝里模样惊悚的张皇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先帝。看着这两具干尸,她突然不是特别害怕了。
  徐妙言叹了口气,须臾,对谢玴道:“大人,要不,我们把他们放在一起吧?”
  谢玴顿了顿,不过也并未拒绝。
  拿出棺椁里的那堆珍宝,正好就可以放的下两个人。最终先帝的尸体被徐妙言和谢玴一起抬到棺椁里,放在了张皇后的身边。
  当年也曾伉俪情深的帝后,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葬在一起。
  “先帝一直都挺喜欢皇后的吧?”
  谢玴:“为什么这样说?”
  “要是先帝不喜欢皇后,那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谢玴懂了她的意思,却哂笑:“难道,先帝就不能是被人设计到这里,或是强行带来这里的么?”
  “那大人怎么知道先帝就是被人设计到这里的?”
  谢玴看了眼棺中依然保持靠坐姿势的先帝,边转身走向另外一处,边道:“因为他是被活活饿死在这里的。”
  徐妙言闻言,不敢相信。
  “大人怎么知道先帝是被饿死在这里的?”徐妙言跟上谢玴,之间谢玴站在另一面画着奇怪壁画的墙壁前,不知在看什么。
  “他身上没有伤,而且,刚才他靠着的那面石壁上,有带血的抓痕。”
  徐妙言下意识往进来的那面石壁看去,果然看到了几道血迹清晰的痕迹。
  ——真没想到,一代天子,最后竟被人活活饿死在这里。连自己的亲卫,也一同被迫陪葬在这里。
  “大人瞧的可真是仔细。我若是有一半大人的精明,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徐妙言半拍马屁半讽刺道。
  谢玴伸手探着墙上的浮雕,听她说完,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头也不回的说道:“看出来了,你若是精明,也不会想跟着我。”
  徐妙言顿时语塞,背着他悄悄翻了个白眼。
  石壁上雕着的祥云仙鹤的图案,仙鹤有三只,各有其态。
  这样的石室里突然雕这么一副图案,很能让人联想到什么。
  徐妙言瞧着左下方那只单腿仙鹤脚下的祥云有点异样,便伸手碰了一下。不成想这一碰,竟将那块祥云给摁了进去。
  紧接着,这面浮雕突然呈一个圆形的门,往里面转开。
  徐妙言摁下那块浮雕后只听轰隆一声,密闭的石壁就突然成一道圆门打开了,未等作出反应,就听谢玴突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出去”就被他一把给推了进去。
  徐妙言没有防备就被人给推了出去,蹒跚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谢玴紧随着她身后出来的。而此时,那道门已经合上了,又变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石墙,如果不仔细凑近观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门。
  而在他们眼前,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看样子,是能通往外面的。
 
 
第30章 大人你弄疼我了。
  眼观四下, 除了面前的这条底下溪流,他们别无出路。
  徐妙言想起之前在水中的窒息,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然而, 谢玴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徐妙言大惊:“我真的不太会水。”
  在水里她不容易冷静, 更何况是在这样湍急的水流里。
  “知道。”谢玴云淡风轻的说了两个字,仔细的观察眼前这条两丈宽的急流。
  “那你抓着我干什么?不会又想拉我跳下去?”徐妙言惶恐的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直往后退。
  谢玴闻言侧首看了她一眼,突然松开了她。
  徐妙言刚收回手,悬着的心还未落下,就见谢玴突然跳进了那急流。
  她刚想喊住他, 刚喊出口一个字,便见原以为会没入溪流里的谢玴在跳进去后, 竟稳稳的站在了湍急的水流里, 而水流才没过他的大腿。
  徐妙言才知道这条水流看着汹涌, 其实并不深。
  “若是知道你不想离开,我刚才就不该推你出来。”
  徐妙言:“我怎么不想离开了?”
  “那还不下来?杵在那里干什么?”谢玴拧眉看着她说道,“不想走我就自己走了。”
  徐妙言忙蹲下攀着旁边的岩石慢慢滑下去。她不似谢玴那般高大强壮,这里的水流又比较急, 一个不小心难保不会滑落进水里。
  就谢玴现在这副不耐烦的脸色,她可不指望他会捞一把自己。
  谢玴看着她一点点的从上面梭下来,又小心翼翼的往水里伸脚, 终于看不下去, 在她一只脚刚没进水里, 便朝她伸出了手。
  谁料徐妙言看了他一眼,却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下去。”
  ——姓谢的一副随时都要凶她的模样,她可接不起这只手。
  谢玴脸色一沉:“等会趟水的时候你自己也可以了?”
  徐妙言:“……”
  好吧, 她不可以。
  于是她便抓住了谢玴的手,在他的搀扶下下了水里。
  水没到了徐妙言的腰,这个深度,她确实得需要找个人扶着。所以,在谢玴帮衬着下水后,湍急的水流不得不让她锁住了谢玴的胳膊,保持平衡。
  谢玴见她站稳,叮嘱了句:“小心点脚下的石头,否则这样急的水,你若是没踩稳,我也得被你拉进水里。”
  “知道了。”徐妙言故意字正腔圆,大声回道。
  ——不用谢玴说她也明白,这种时候她不可能拖他后腿。
  谢玴没再说什么,小心趟着水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路走的足够小心,但也很顺利,没出什么岔子。
  虽然现在外面是寒冬之季,但他们走的这条溪流的水并没有冷的刺骨,大约是因为地下河流的缘故。徐妙言已经不知道他们走了有多久的时辰,只记得走了挺久的,最后在一个半人高一次只能容一个人穿过的,水流涌出的洞口钻了出去。
  就出去的时候,徐妙言呛了两口水,钻出来的时候,背上的衣裳还被洞口上方的利石给划开了一道口子,口子从琵琶骨一直破到腰的上方,所幸,只是外袍被划破,里面的衣裳仅仅只是勾破了一点。
  幸好只是这样,不然这荒郊野外,又寒风刺骨,她还真找不到什么衣裳穿了。
  上岸后,谢玴和徐妙言两个人身上的衣裳都完全湿透了。长空月华如练,风也没温柔到哪里去,一吹到身上,直叫人冻的哆嗦,冷的发懵。
  看月亮的方位,此时应该刚过丑时。
  徐妙言跟着谢玴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又拾来一些能烧的干柴树枝,过了好一会儿,才生出了一堆火。
  徐妙言早就冻得不行,火一生起来,立马就恨不得跳进那火里去,烤去这一身要命的寒意。
  谢玴听到她冻得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便起身。
  “大人!”徐妙言见他忽然离开,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再去拾些树枝过来,再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你坐在这里别到处乱走,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这里山谷相连有回音,我能听得见。”
  徐妙言了然颔首,对他说了一句:“那大人也要小心。”
  谢玴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有了这堆火,徐妙言才觉得好多了。她把鞋袜脱掉,把靴子里的水甩干,晾在一边,又把发带解了,将湿漉漉的长发散下,在火前烤着。
  约莫一刻时间都不到,谢玴便抱着一堆柴回来了,短刀上还串了三条青鲤。
  回来时,一眼便看到坐在火堆边将一头乌发散下来的徐妙言。
  火光映着她明净的脸,半湿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身上,将她纤弱的身子包裹。
  谢玴望着她愣神了好一会儿。
  徐妙言抬头,见到他来,火光下,眸子里似有流光闪烁,“大人,你回来了?”
  顺着望去,她看到他右手的短刀上的青鲤。
  饿了一晚上的徐妙言瞧见这三条鱼,原本还没什么太大感觉的肚子突然瘪了下去,还发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声音。
  她欣喜的盯着那三条青鲤,问:“大人,你是哪里抓来的鱼啊?”
  谢玴敛去了思绪,走了过去。将柴丢到一边,又从里面挑了一根比较细直的长枝,折成三截,道:“捡柴的时候顺便抓的。”
  谢玴说的简单。但在这样的晚上能抓回来三条鱼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徐妙言还是佩服谢玴,虽然他们逃了出来,又躲开了追捕,可距离到达潞州,还得需要一些功夫和时候。
  有这三条鱼,他们好歹可以撑上几个时辰。
  “还是大人有本事,若换做是我,定直接饿死在这里了。”
  三两句话间,谢玴已经将那三条青鲤分别串了起来,架在火上烤。
  徐妙言见他开始烤鱼,赶忙将鞋袜拿的远一些,又坐着退后了一点。
  谢玴见状,问了句:“你做什么?”
  “我怕等会大人嫌我熏了这烤鱼,所以我提前坐远一点。”
  谢玴侧目看着她光着的脚丫,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后,说道:“不必。比起这鱼被你熏到,我更担忧你会冻死在这里。”
  “大人还能关心我的生死啊?”
  谢玴面不改色:“你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大人,其实我的脚真的没有味道。”徐妙言故意伸手往脚趾间搓了一下,自己闻了闻,又伸到谢玴的鼻子下,“不信你闻闻,你快闻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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