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犹豫,顾言身侧长剑出鞘,剑尖异常锋利,直接削下女子的衣角,一片绿边苏锦飘在地上。
刀剑插入土中,剑刃向着女子那边。那女子惊呼一声,脸上煞白,急急要转个方向,结果脚一扭,倒是真的摔到地上了。
顾言并未看向她,反倒是拔腿向谢诗宛走去,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宛宛,你才刚醒,先不要取这鞭子了。”顾言低低地说道,轻蹙着眉接过谢诗宛手中的鞭子。
更何况,这鞭子还是别人送的。
谢诗宛有些气闷地扭过头,闹了小脾气,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做得并不明显。阿言还将她的鞭子收走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男子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却将她垂在身侧的手放在掌心,不顾后面还有小太监和一众女子,微微俯身与她额间相触,说道:“夫人,我错了。”
谢诗宛脸边泛红,她可受不了顾言这般,尤其是他的双眼竟有些委屈的意味。明明刚才还凶狠得很,现在倒像是她怪他了。
更何况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顾言不在意可她还觉得羞呢,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小声说道:“我就没有怪你。”
顾言轻轻一笑,刚刚的担心都放了下来,牵着谢诗宛的手,走至小太监面前,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女子,脸色并不大好看。
“顾某之妻并无姊妹,公公可知?”
“知道知道。”小太监讪笑道。他如今算是见识到了这位顾将军是被云安郡主吃得死死的。
顾言略一挑眉,说道:“那冒认郡主为亲,可当何罪?”
小太监额头上冷汗直冒,畏畏缩缩地说道:“严重者,当、当是死罪,轻者,打三十大板。”
顾言轻飘飘瞧了一眼小太监,才慢慢说道:“那公公可知要怎么做?”
那轻飘飘的一眼却像是有万钧威压而下,小太监毕竟还年轻,腿都发着抖,连连点头。
等顾言的目光落入别处时,小太监才险险松了半口气,语气颤颤:“那顾将军,这黄金……”
“留下吧。”
倒是谢诗宛替顾言先答了,现在就与皇帝撕破脸不是上上策,还是小心些为好。
“好,好。”小太监如释负重地点点头,大汗淋漓地退下。
那些嘈杂之人退下后,院内终于清净许多。顾言正想转头向着谢诗宛说着什么,可还未等他开口,又来一人,说道:“顾将军,南阳王有请将军与之一叙。”
南阳王?看来皇帝的人一来,南阳王也心急了,一个接一个地来找他。
谢诗宛先松下手,与平时无异地说道:“阿言,你去吧,我去四处走走。”
见顾言还是不太愿走,谢诗宛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闷得紧,杨一还在身边,也出不了什么事。”
顾言不太放心地再看了一眼小姑娘,才说道:“好。”
顾言跟着南阳王的幕僚走了后,谢诗宛才露出了些郁恼。她明白,如今阿言已成了皇上和南阳王都想招揽的对象,两边都在使上各种对策,是少不了给阿言塞美人的。
也不知是不是春日容易引胡思乱想,她总是想到刚才的女子,她身为女子也不得不承认,那女子眼中的媚态入神三分,又使了些诀窍,很易使人有了保护之心。
这般的女子越来越多,阿言他还能……谢诗宛又猛地摇摇头,她又怎么能往这些方面瞎想呢?
可她在庭院里走了几步,郁闷燥意依旧没法消减,忍不住说道:“杨一,拿上几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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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初上,顾言才终于应付完南阳王,一步未停赶回庭院。
南阳王可比皇上要高明了些,做事也更委婉,耗了他不少时间。
他垂眉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迷在了原地。
他的小姑娘半倚在柳树下,手腕抬高,将一杯杯酒水送入檀口。双颊已满是迷醉的红晕,与身上的桃粉色的衣裙渐渐融在一起,像是水出芙蓉花。
谢诗宛喝得半醉,竟是连顾言什么时候靠近都没发现,只将酒杯中的酒喝尽,最后还无意识地舔了舔杯身。
顾言眸色一暗,身上莫名有些燥意。他悄然将小姑娘身边的清酒拿远,才问道:“宛宛,杨一呢?”
小姑娘迷茫地寻着话音,抬起头乖巧地说道:“我、我让杨一先出去了。”
她好似还没认出他是谁,顾言心底有些不快,蹲下来,握着她的手,想慢慢取走她手中的酒杯。
“唔,不要。”小姑娘感到有人要动她手上的酒,不满地皱起眉,想夺回来。
两力相冲,酒水在杯中晃荡,月影也摇晃得破碎,忽地全洒在顾言身上了。
酒水打湿了顾言胸前的衣襟,隐约透出顾言结实的肌肉。可顾言并未在意,眼中只有小姑娘:“宛宛,先不要喝了。”
谢诗宛终于清醒了一瞬,认出了眼前是阿言,踉跄着爬起,本想要站稳,可是酒迷得头晕眼花,身子一拐,又要倒下。
“宛宛。”顾言急急伸出手,将小姑娘拉进怀中,她身上的清酒与桂花香混合,多了几分迷离的香味。
顾言轻轻拨开她额上的碎发,温声问道:“宛宛怎么喝酒了?”
男子的声音温柔,又在他的怀中,谢诗宛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起,她在他怀中抬起头,杏眸中有些泪花,淌过泛着艳红的眼尾,说道:“阿言,我不开心。”
那滴滴泪水打在顾言心中,打得他生疼。他忍着身上的戾气,问道:“宛宛,是不是今日那些人又回来找麻烦了。”
要是皇上真的要如此这般,那与皇上撕破脸也未尝不可。
只见小姑娘轻抿着唇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今日那个女人与阿言站在一块,心里就是很不舒服,一阵阵疼的。”她眼中露出些迷茫和不解,像是误入迷雾的小鹿。
果然是今日之事,顾言面色一沉,这种事以后决不能再出现。
谢诗宛没有得到解答,又失落地低垂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道:“阿言,你知道吗?阿意的娘亲先前也是与柳老爷是青梅竹马,患难夫妻,可是后来,柳老爷却……”
还未等谢诗宛说完,顾言俯下身,吻上她的唇,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第92章 魇足 宛宛辛苦了
顾言的吻炙热, 将她未说尽的话淹没。属于男子的阳刚之气猛地扑来,强势地环着她,将她的退路都堵绝。
原来喝醉了的小姑娘是这般甜, 舌尖泛着桂花味的清酒香,轻轻与之交缠, 就像在品尝一个软甜的桂花糕似的。
丝丝的甜意在轻轻流淌,流入了心田, 叫他想要在她唇瓣上轻咬,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
谢诗宛吃了酒, 倒是借着酒胆大许多。眼眸轻眨,目光流转于面前男子的面容。狭长的眉目, 深邃的黑眸, 眼睫落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眼底似有波澜纵起。
有时谢诗宛真是好生羡慕顾言的这双眼眸, 当他看着自己时,那些不安都能悄然散去, 溺在他的怀里。
小姑娘笨拙地慢慢开始回应, 被诱着轻启了唇,由着男子一番肆掠。
顾言眼睛微亮,像是得了什么奖赏一般,凭着小姑娘的一点点放松而愈加放肆, 惹得小姑娘红着脸推着他。他的吻攻势极猛,却到小姑娘快撑不住时又会缓下。
“唔……”她只不过才心软了些,怎么阿言还“得寸进尺”了。
在谢诗宛未瞧见时, 顾言眼中闪出些得逞的笑意,等着小姑娘快透不过气,他才松下。
谢诗宛终于有机会透过气来, 急急低头,不再给顾言机会,轻轻捶着他的手臂,嗔道:“阿言……狡猾。”
清酒让她变得迟钝,过了片刻,谢诗宛才想起阿言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便往前一冲,不甘道:“阿言,你还没让我说完呢?我们会像……”
小姑娘的话音却被这么一冲撞而打断,她直扑进男子怀中,衣带被无意间勾着,两人都摔在地上,只不过有着花瓣为垫,并不觉得疼。
谢诗宛的衣襟拉开了大半,雪肤露了半边,却因着喝了酒,泛着淡淡的粉。
男子微微喘着气,这次却没有避开,眼中似浓墨,又似饿狼,想要将他的小猎物圈进怀中。小姑娘可不知道,她随意的一个动作,便能撩得他彻夜难眠,只好冷水浸浴,又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瞧别的女人。
谢诗宛浑然不觉自己的危险,手撑着顾言的胸/膛,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杏眸睁大,有些委屈地低下头说道:“阿言一直不愿与我圆房,是不是也是没那么喜欢我了。”
成亲近一年,阿言都没有碰过她,哪有恩爱的夫妻会这般的?
还没等顾言出声,小姑娘又自顾自地摇摇头,有些硬气地仰起头说道:“要是阿言不喜欢我了,我、我就离开,去一个……”
离开?顾言身上的戾气再难忍耐,眼尾泛红,腮骨咬紧,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打断了谢诗宛的话:“宛宛可是要去哪?”
“当然是去一个阿言找不到的地方。”小姑娘有些得意地说道。
“不许。”顾言的手掌握着谢诗宛的圆肩,厉声说道。
她要是不见了,他能急疯了。
可刚触上女子娇嫩的肩头,顾言觉得掌间一片滚烫,要再这样下去,他就快忍不住了,只能咬着牙,将手仓促地收回去。
但这一幕却是刺伤了谢诗宛的心,泪水一滴滴落下,却还是倔犟地想要起身,下巴抬起,不愿让阿言见到她落泪的模样。
“阿言不想碰我不如明说,阿宛再不强求便是。”
酒丝缠绕在她心头,更容易触及女子的不安,她想到这么多次阿言都在拒绝与她欢好,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在费劲,便委屈得不行。
“宛宛,我不是……”顾言急红了眼,他没想到小姑娘原来私底下想了这么多,他刚想解释什么,可身上的反应却已经明摆摆地告诉小姑娘了。
“阿言……”
谢诗宛收了声,第一次遇见这般情况,一时进退不得,甚至不敢出声,脸红得将要滴血。
顾言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才勉强压着心中的欲/念,手却慢慢帮小姑娘拉拢着衣口:“我早就想了,甚至想过无数个夜晚。”
“那为何?”谢诗宛小声地说出不解,却不敢看他的双眼。
“宛宛,我想给你最好的,不该是在这里。”他想留给小姑娘最好的印象,应是选一个合适的时候,在一个合适的地方,而非在这样一个临时的庭院。
他知道小姑娘总是不安,这般临时的地方总归不是最好的选择。
“那之前又是为何?”
顾言低下头,轻轻在小姑娘手背上落下一吻:“那时的我配不上宛宛,更护不住宛宛,又怎能如此自私。”
男子的声音含着淡淡的苦涩,一如他之前卑微的爱恋,不敢告诉她,却又无法抑制地滋生爱意。
如今苦尽甘来,才方能用轻松的语气道出当时的酸涩。
“好啦,宛宛,早些睡吧。”顾言不想让小姑娘也这般忧伤,故作轻松地说道。大不了,他再洗个凉水浴算了。
没想到小姑娘却不肯走了,往前挪了挪,环着他的肩,顿了片刻,才鼓起勇气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阿言,我不想让你忍了,就今日吧。”
说完,脸上便烧得不行,埋在臂弯里。
顾言的喉结不可抑制地重重滚了几下,声音喑哑:“宛宛……”
他都快硬忍下心放走他的小猎物了,他的小猎物却又乖乖地回来,还抱着他不肯放手。
“阿言要轻一些啊。”小姑娘还是对这些有点害怕,但想到刚刚阿言忍得双眼发红,却还是一点点将她的衣物穿上,心中便化成了水。
她又怎忍心让阿言一次次地为了她而忍着。
“啊。”猝不及防,谢诗宛被拦腰抱起,被一步步走向内卧。
月光洒在女子垂下的长发,添上了细碎的微光,神圣而又美好。
小姑娘被温柔地放在床榻上,她的手揪着被褥,紧张得全身不自觉地绷起。
男子的吻细细密密而来,从她小巧的耳垂,到秀挺的鼻尖,似春雨浸物一般一点点让她放松下来。
灼热的气息过处一片酥麻,陌生的感觉一阵又一阵上来,谢诗宛的足背绷紧,杏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顾言的手掌慢慢顺着女子的纤臂覆上她的手心,牵引着小姑娘与他十指交缠,似是再也不分开。
而他刚刚才亲手系好的衣袍,现在却由他再一层层地亲手撕开。
“可以吗?”顾言轻轻俯身上去,在她耳边低声问着最后一遍。
他已经忍得手臂上青筋凸出,却是为了小姑娘的感受,而细腻地照拂着小姑娘的每一处,让她更舒服些。
要是小姑娘不愿意,他再难受也会停下。
小姑娘脸红不语,含着春/水的眸悄悄看了顾言一眼,才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从对视起,便一发不可收拾,细汗浅浅从额头上泌出。
“阿言……”
谢诗宛连一句话都说不全,她仿佛置身与一叶扁舟,在水中飘荡。
初时两人从未想到以后会相知相守,成了一路相伴的夫妻。更未想到深藏的爱慕终有一天能让对方知晓。
谢诗宛无力地倚着男子的臂弯,全靠顾言托着,才能勉力没有软下身子。女子的眼中盈满了泪水,攀着顾言的臂膀,一遍又一遍无意识地唤着:“阿言,阿言……”
那个晚上,他拿着糖炒栗子做了一整夜,直到手中的栗子在滚烫的手心中发凉,都舍不得扔去,他只怕小姑娘跟着别人走了。
后来,他虽然给小姑娘一纸和离,让她寻求更好之人,但他心底清楚,他已然无法像一位兄长一样目送着她进别人的怀抱。
许多感情总在悄然不知的时候变质,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绽放出花朵。
如今的一切就像是上天眷顾一般,将小姑娘赐予,他又怎么会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