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要销你的奴籍,你不必再如此自称。”她想了想决定趁热打铁,“以后也不必称我小姐,叫我阿姐就可。”
谢渊一下子呆住了。
他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喜悦击中了,他想都不敢想的殊荣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在了他头上。
他激动地结结巴巴地:“我,我,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燕梨好笑地敲敲他的额头,“你叫我一声阿姐,从此又销了奴籍,以后不是就不用再担心被送走了?”
这样......就算我不在,就算我会在你真正成长起来之前离开,你至少不会在燕家受委屈。
“还应该再有个名字。”燕梨托着下巴思索,“你入了民籍,总该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吧,总不能再把阿九登记上去。”
“阿九,你当真想不起过去的名字么?”燕梨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谢渊脸上兴奋的红晕瞬间消退,一张脸变得惨白:“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燕梨顿时后悔自己的多嘴,忙找补道,“我们再取一个更好的。”
“你想想,自己想要叫什么。”
谢渊脸又有点红,他怀着隐秘的期待轻轻开口:“还是应该让小......阿姐赐名。”
“我来帮你取吗?”燕梨指着自己,有点不大好意思,“这样好怪,还是你自己来吧。”
谢渊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奇怪的吗?主人家给奴才们赐名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虽然,虽然阿姐说他不再是奴隶了,但即使是如碧痕这样的丫头也合该是主家赐名的。
更何况......他也想要阿姐帮他取名字。
他的亲生父母没有给他取名,养父母和他的缘分也彻底终结在把他送出去的那天,是阿姐给了他新生。
所以也应该是阿姐给他一个新的名字。
阿姐。
他含着蜜糖,将这两个字反反复复地回味。
只有他,只有他叫她阿姐。
其实应该推辞的,他甜蜜又懊恼地想着。
他一个父母都不愿意要的奴隶,怎么配叫她阿姐呢。
可是他太开心太渴望,在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紧紧抓住了这个称呼。
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称呼。
冒着傻气的愉悦迟钝地溢出他的眼角眉梢,他抿下不听话地上翘的唇角:“求阿姐赐名。”
燕梨望着眼前喜气洋洋的小家伙,发起愁来。
给一个人取名字,这也太......
可是他这么开心,燕梨又不好再拒绝。
她郁闷地狂call系统:“别装死,你快说我该怎么办啊!”
系统姗姗来迟:“他让你给他取那你就取呗,取个名字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我给他取?那他姓啥叫啥?再说原书里他不是一直叫谢渊吗,我这就给他把名字换了这可以吗?”
系统奇道:“不是你要给人家销奴籍吗?原本的燕梨又不会发这个好心他当然不会改名了。你忘了,刚刚是你自己说阿九这个名字不合适的。”
“阿九这个名字当然不合适了!”燕梨几乎抓狂,“这就不是个正经名字,问题是他现在不承认自己叫谢渊,我总不能告诉他我给他取得名字也叫谢渊吧。”
“那你就再取一个喽。”
“你......我把重要角色换了名字难道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一个名字而已能有什么影响,你好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抗拒给他取名?”
燕梨被戳中痛处,长长叹了口气。
“取名字这个事......实在是太亲密了。”燕梨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有机会给自己的宠物自己的孩子取名字,万万没想到还需要给另一个和她完全独立的人取名字。
她今天如果给他取了名字,他们的关系恐怕就再也算不清楚了。
“这是你自己现代思维。”系统劝她,“在古代地位高的人给地位低的人取名字很常见,更别说他现在严格算起来还是你家的奴隶,你给他取个名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燕梨双唇紧抿,仍是过不了自己心中的坎。
“快别犹豫了,”系统凉凉道,“你沉默的时间太久,你看看谢渊,原本红扑扑的脸蛋都煞白煞白的了。”
燕梨看过去,果然他原本红润的面颊白得如纸一般,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也黯淡了下去。
燕梨没用地心软了,扯出一抹笑:“名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让我好好想想。”
谢渊乌亮的大眼睛重新被点燃,很好哄地点了点头。
“姓什么啊......”燕梨发愁,“谢是肯定不能姓了......”
“跟着你姓燕呗,你都认人家当弟弟了。”系统插嘴。
“别闹,”燕梨不悦道,“人家又不是我的孩子干嘛跟着我姓。”
“对了,”她一拍脑袋,“书里最后出来的他那个亲生的娘姓什么来着?”
“姓顾。”
“对对对,那就姓顾。”
“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系统一言难尽地道,“谢渊就是因为被养父母抛弃所以才不想要这个名字,你这会儿让他姓同样抛弃他的母亲的姓?”
“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书啊?”燕梨不屑道,“最后相认后他们母子俩明显是有感情的,他们最后还......”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谢渊最后那样选择,他显然还是爱他娘的。”
“就姓顾。”她拍了板。
她终于想好,笑道:“阿九,那你从此便叫顾珩可好?”
她解释道:“顾这个姓很好听,珩乃美玉,寓意也不错。”
“怎么样?”她有点忐忑地看着谢渊,“你喜欢吗?”
深秋的凉风顺着窗缝吹进来,冷得谢渊浑身的骨血都一寸寸地冻住。
他以为小姐会赐他姓燕。
她是他的阿姐,难道不是理应姓一个姓吗?
是他忘了,他到底是不配的。
可以称呼“阿姐”已经是天赐的福气,他怎能还奢望更多呢?
只是......顾。
是顾子修的顾吗?
“怎么?”燕梨观察着他的神色,“不喜欢吗?不喜欢没关系,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谢渊摇了摇头,浅浅地笑起来:“我喜欢。”
无论如何,这终究是阿姐赐予他的名字。
他当然喜欢,也当然会去满足她的所有期待。
“我很喜欢。”
从此以后,他就是顾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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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总觉得他不甚喜欢顾珩这个名字,只是她问也不说,只能把这个问题先抛在脑后。
她倒是还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阿......阿珩,走,我们一起去逛街,然后再去拜师。”
“拜师?”谢渊有些惊讶。
“是啊。”燕梨和他解释,“读书习字我还能教教你,武艺骑射这些我可是一窍不通,可不得拜师吗?”
“不过我们也不用急,我已经打听好了,那位老先生每日申时会去醉风楼喝酒,现在还不到巳时,我们先去逛逛,顺便再给你买些习武要用的东西。”
“好了走吧。”燕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率先扭头就走,“我们直接就在外面吃午膳。”
可惜刚出院门没几步就遇到了拦路的。
燕二爷带着燕成锦笑容可掬地拦住了燕梨:“好侄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燕梨四下扫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确实是辛苦二叔,还要派人在我这儿盯梢,侄女何德何能啊。”
燕二爷脸皮抽了一下,不过他到底比燕成锦有城府得多,居然还能堆出笑来:“这不也是想要这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跟你道个歉嘛。”
“还不快过来!”他转脸便换上了一脸怒容,把满脸不服气的燕成锦强行扯了过来,“还不快给你姐姐道歉!”
这倒是有点趣,燕梨也不急着走了,抱臂笑吟吟地看着燕成锦。
燕成锦脸色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但无奈父亲就在后面虎视眈眈,他只得咬牙道歉:“对不起,堂姐......我错了。你,你看在我年纪还小不懂事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燕梨啧啧赞叹。
这家伙,忍辱负重的,牙都快要咬碎了吧。
但是这个道歉也太没有诚意,她也并不指望他们的道歉。
燕梨眉一挑,“小声”地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碧痕啊,府中护院是都被人迷晕了吗?”
碧痕这丫头也是个机灵的,捂着嘴惊奇道:“不能吧,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燕府撒野?”
“既然还清醒着。”燕梨语气转冷,“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小姐在府中被外人困住动弹不得?”
“你!”燕成锦怒气冲天,“你这个......”
“拦住!”燕梨喝道。
护院们哪敢不听这个刁蛮的大小姐的,连忙上前来将燕二爷父子团团围住。
“燕梨!”饶是燕二爷这几年来修炼养气功夫此刻也气得不轻,“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
燕梨凉凉一笑,理直气壮地点头:“是。”
说完她也不顾燕二爷父子如何气急败坏,带着碧痕顾珩二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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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到马车上,碧痕都笑得停不下来。
“有这么好笑吗?”燕梨很有心理阴影地窝在一堆软垫中间,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抵抗一丝马车的颠簸。
“当然好笑啊!”碧痕声音不由得大了些,“小姐你是没看到,二老爷那脸都成了猪肝色了!”
她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低下头:“奴婢错了。”
“没事。”燕梨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
碧痕偷偷笑了笑,她就知道小姐不会罚自己,真好呀,小姐最近这段时间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燕梨靠在软垫上,好笑地看着顾珩正襟危坐的样子:“你这么坐着不难受么?”
她扔了一个垫子过去:“垫着点儿,这马车可不舒服。”
顾珩脸色红红得接过这个她刚刚还靠在身后的软垫:“我不难受。”
然后速度很快地靠住了垫子。
燕梨被他逗笑,还真是口嫌体正直的少年人。
她又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说说,武艺你想学什么?刀?枪?剑?戟?”
顾珩仔细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其实......不太清楚这些的区别。”
“没关系。”燕梨自己也半懂不懂,不敢误人子弟,“等我们见到了老先生让他给你讲解。”
顾珩有些好奇:“阿姐,这位老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呀?”
第12章 习武
老先生,简而言之是一位相当厉害的人。
老先生姓徐,名向文,这个名字虽已淡出朝野,但在大魏朝,只要是稍有年纪的人都对这个名字耳熟能详。
徐向文,先帝时期的平西大将军,兵法韬略无一不精,而今早已致使,隐居在湖州城内。
说是隐居,但他只是并未打出将军府的招牌,其余之事并未隐藏,若是有心之人着意打听,倒也不难知道他身份。
只是他如今旧部被裁撤的七七八八,家中也无子侄在朝任官,因此少有人去打扰他。
这些都是燕梨威逼利诱系统得来的信息,而徐向文正是她为顾珩精心挑选的武学老师。
他不是在朝中搅弄风云算计谋得的皇位,而是真真正正于战场上拼杀至最高处。
大魏朝是一个注定快要完蛋的大魏朝,而她要让顾珩这一路走得更顺畅。
“不过你也不用紧张,”燕梨见顾珩腰板挺得更直了,“你到时候就正常表现,他不可能看不上你的。”
阿姐总是这样相信他。
顾珩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不过虽说要拜师,但燕梨估计直接找到徐向文府上八成会吃闭门羹,所以她决定去醉风楼堵他,现在时间倒是还早,可以带着顾珩四处逛逛。
她实在是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不过想来小孩子都是爱玩的?顾珩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用功,燕梨都担心憋坏他,现在刚好也能叫他来透透风。
燕梨便把他带来了湖州最有名的吃喝玩乐一条街——她自封的。
虽说有这里的记忆,但燕梨自己也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好奇。
街上人流如潮热闹非凡,燕梨忙叮嘱顾珩:“记得跟紧我。”
此间种种燕梨都基本只在电视上见过,忍不住兴奋起来。路边一位老人家糖画手艺极好,燕梨不禁驻足观看。
“你属什么的?”燕梨问顾珩。
“属兔。”顾珩不太好意思地小声道。
居然是这么可爱的属相,燕梨转身看了眼他又黑又亮满是无辜意味的大眼睛,忽然觉得这属相很搭他。
“老伯,来一个兔子的!”
“好嘞!”老伯干脆地应了,很快一只惟妙惟肖的小兔子就被画了出来。
燕梨拿在手上欣赏了一会儿递给顾珩:“快吃吧。”
顾珩十分欢喜的接过小兔子,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小口,不舍得用力去咬。
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糖画。
然而他很快就看到燕梨又买了一只小老鼠递给了碧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