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至少还有一样父皇的宠爱。
“嗯。”容祈早有准备,淡淡应下。
冬青这次直接推着人离开了。
“还挺记仇?”回了屋子,容祈没把人放下,反而语气不明地反问着。
宁汝姗反驳着:“可她们确实错了啊。”
“世子不能被这么诋毁。”她小声奉承着。
“你刚才咬了我,还拉我头发。”容祈心中微动,靠近她,低声说着,“好大的胆子。”
宁汝姗被吓得脖子向后仰去,哼哼几声,小声说道:“是你先动手的,话都不让我说。”
“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自作主张。”
容祈就像捏着小猫一样,捏着她的脖子,阴森森地说着。
“咦,你不是公主会把梅园送你吗。”宁汝姗动弹不得,只觉得后脖颈的毛孔一阵接着一阵地冒出来,莫名得染上红意,只好僵硬地转移话题。
容祈手指搭在细软的皮肉上,入手是细腻柔滑的手感,还有慢慢升上来的温度,染热了他的指尖,耳边是她僵硬的声音。
屋内的气氛瞬间沉默下来,却同时升起暧昧的气氛。
“宁汝姗。”容祈缓慢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脖颈,缓缓靠近。
宁汝姗瞳孔微睁,最后只能看到他的身影逐渐缩小倒影在自己瞳孔中,那张心心念念多年的面孔,带着记忆中没有的苍白消瘦,却也在此刻清晰深刻地落在她眼中。
是容祈啊。
他似乎变了,可似乎又毫无变化。
她缓缓闭上眼。
“啊!”
一声突兀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两人交缠的呼吸在瞬间停止,宁汝姗看着容祈瞳孔中的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踉跄几下跑到一侧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张脸瞬间通红。
容祈双拳紧握,深深吸了一口气。
屋外冬青大喝一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找世子。”一个耳熟的男人声音弱弱响起。
容祈皱眉。
是赛马场上的那个王锵。
“推我出去。”容祈对着宁汝姗说道。
宁汝姗仗着他看不见,连忙搓着脸,嘴里随便应着,等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开门,把人推了出去。
“世子。”王锵被人扔到容祈面前,可眼睛却是格外得亮,“赛马场的动静世子真得不知道吗?”
容祈冷冷看着他。
“地动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他平静说着。
“不是地动,世子,不是地动。”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目光落在宁汝姗身上,神情是压着不住的兴奋,“夫人看到了是吗。”
宁汝姗无辜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看你大兄皇城司副首领王铿还在这里,不如我送你过去。”冬青抱住手臂,凉凉说着。
王锵看着院中三人无辜的模样,心中茫然,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不是的,你们……”
“送客。”容祈冷冷说着。
冬青直接把人提溜走了。
宁汝姗等人走了这才小声问道:“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容祈眉眼不抬,随口说着:“知道什么,会预测地动的人也该送去钦天监才是,与我何干。”
“啊,世子说得对。”宁汝姗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笨。”容祈呲笑一声。“赛马在下午,你先去休息吧。”
“哦。”宁汝姗也觉得困了,顺手把他推去隔壁。
“宁汝姗。”容祈感受着方向的变化,思索片刻后立马声音阴沉,阴森森地喊着。
宁汝姗走到一半,颇为不解:“怎么了?”
“你送我去哪?”容祈沉沉问道。
“隔壁啊,我要休息了。”宁汝姗说出口,却莫名觉得不对劲,心不由先虚了几分。
“你最好再说一遍。”容祈咬牙切齿地说着。
宁汝姗停在原处,愁眉苦脸地调转方向,慢吞吞地朝着主屋走去。
刚才那个已经靠在嘴边的冰冷的唇,却像一团火让她莫名升起了迟来的羞意,久久难以消退。
只是路再长也有到头的一天,宁汝姗把人推进屋子,磨磨唧唧站在床边。
“去休息。”容祈直接说道。
她坐在床边,靠在栏杆上,小小打了个哈欠,嘴里嗯嗯了几声。
容祈过了半天也没听到脱衣服的声音,皱了皱眉。
“脱衣服睡,免得着凉了。”他说。
宁汝姗一早上就经历了这么多,早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顾不得不好意思,模模糊糊脱下外套之后就直接躺了下去。
“你这身衣服手感和你以往的衣服不一样。”容祈听着衣服的动静,突然问道。
“是阿姐送我的,我还没穿过大红色的衣服呢。”宁汝姗迷迷糊糊间说着,“我今日来得匆忙没带骑马服。”
“而且我也不会骑马。”
容祈愣在原处,还未说话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绵长的呼吸声。
屋内安静得,似乎只有这个声音。
或者说,他的耳中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他听着那样的呼吸,缓缓起身,‘看’向那个位置,犹豫片刻这才迈出第一步,动作之慢,连着日光都始终落在他脚前。
这是他不熟悉的地方,连迈出一步,都对他而言格外危险。
可他还是听着耳边那一声声绵长平稳的呼吸,缓慢到近乎摸索地走到床边。
宁汝姗一向睡得好,哪怕他每次把她用被子捆起来都不能把她弄醒。
就像一个小猪崽子。
他嘴角露出笑来,站着看了许久,最后只见他缓缓抬起身侧的,然后停在半空中,歪着头,思索着位置,最后手指一点点下落,慢到连着风都不曾惊动。
直到他碰到一个温暖的触感。
是她的绵软的唇。
小巧精致的唇落在指尖,他仔细勾勒出形状。
正在他准备向上时,睡梦的宁汝姗大概察觉到不舒服,皱着眉嘟囔着,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他的手仓皇地划过她的唇,她的鼻子,然后是她的额头,最后只能摸到一点被褥的衣角。
容祈沉默地站在窗前,他的视线永远是漆黑一片,他甚至不知面前是何种狼狈的状态。
怅然若失瞬间席卷他的心尖。
他不知道她的模样。
可他想看看她笑起来的样子,想看看她使坏的样子,想看看她委屈的样子,甚至想看着她哭的模样。
一定生动如一簇火,令人移不开视线。
他怎么就看不见。
冬青的声音在窗边轻声响起:“官家来了。”
容祈扭头,却是突然问道:“她长什么样子。”
冬青一愣,忍不住微微推开窗户,看着屋内的一幕,心底蓦地有些心酸。
世子就这样站在床前,明明近在咫尺就是夫人的模样,可他却看不到,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细枝末节。
“夫人,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冬青低声说道,“满临安都找不到这样的美的人了。”
“是嘛。”容祈手指慢慢收紧,最后笑着收回手。
“推我出去吧。”
他说。
冬青的话,他却一点也描绘不起来。
他第一次强烈地希望眼睛恢复。
希望能扫除一切障碍。
希望,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她。
第31章 赛马
跑马场早上意外被地动弄塌, 所以便赛马会便移到了山脚下的马场,还未到时间,就早已人群涌动, 应着官家来为富荣公主捧场, 越来越多的高门子弟涌了进来。
正在山腰梅园客房中休息的宁汝姗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却没看到容祈的影子。
“世子呢?”她问着。
扶玉摇摇头:“冬青把我带来,世子就走了。”
“哦。”她突然失了兴致,“我不会骑马,等会还要去赛马会吗?”
扶玉也是愁眉苦脸。
“姑娘也没带骑服啊。”
主仆两人面面相觑, 皆是长叹一口气。
“姑娘早上没吃饭, 不然趁现在赛马会还没开始前吃点, 也不知道何时能结束。”扶玉为她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后询问着。
宁汝姗撑着下巴,看着屋外的寒梅, 点点头:“随便端点来,不要和人起冲突了。”
扶玉应下, 起身离去。
溪云初起, 梅花落英, 宁汝姗看着午后日头悬在空中,难得的艳阳日,晒得人暖洋洋的,她撑着下巴,看着廊中那盏精致富贵的灯笼,红灯白梅, 妍丽芬芳,当真是觉得赏心悦目,脸上不由露出笑来。
“哎。”一块石子落在宁汝姗面前。
紧接着, 一张熟悉的脸倒挂在她面前,
白起倒挂金钩,一张俊眉异常的脸笑嘻嘻地看着宁汝姗,他动作极为敏捷,双手如蝙蝠一样张开,顺手关上窗户,同时人顺势一跃,直接跳进屋内。
屋内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弥漫开来。
宁汝姗看着眨眼间就完成的动作,还没回神,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
她瞪大眼睛,惊讶说道。
梅园到底是公主别院,加之官家驾临,早已被保护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这个大魏人怎么进来的。
白起扬了扬眉,剑眉飞斜入鬓,连带着异色的瞳孔都闪着一点明亮的光,嚣张得意抬起下巴:“我想来就来,那些废物算什么。”
宁汝姗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转而问题:“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没什么。”白起明明脸上写满了一肚子的话,可到嘴边却只是嘴角微翘,嘴角扬起,“就是先给你提醒一下,到时候感谢我的时候,不用太激动。”
宁汝姗疑惑地嗯了一声,大眼睛眨眨,颇为天真不解:“你在说什么啊?”
白起手指微动,强忍着满腔的倾诉欲,鼻腔中发出一点冷哼:“哼,你迟早要知道的,我帮你一个大忙,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这个忙我都不知道你就帮忙,万一是我不要的呢。”宁汝姗当机立断地拒绝着,神情冷酷说道,“你再不走,我等会就去喊巡逻士兵了。”
“你喊啊。”白起抬起下巴,颇为不悦地嘲笑着,“喊破喉咙也没人来。”
他皱了皱鼻子,带着点少年盛气,甩着手中的墨玉玉佩,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匪气。
“把玉佩还我!”宁汝姗上前,要去拿他手中的东西。
“你都没想起我的名字,我怎么还你。”白起说起此事就颇为不悦,“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吗?”
宁汝姗长叹一口气。
“果然没记起来。”白起脸色沉了下来,牙痒痒地质问着,“给你那个瞎子夫君找场子的时候不是很聪明嘛,我这么厉害的人,世上能有几个,你分明是不用心。”
确实没放在心上。
宁汝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每次碰见他就没好事,可不是过了就忘记了吗。
“亏我……”白起像是响起什么,哼哼几声,越发不高兴。
“你做了什么?”宁汝姗随口问答,突然电光火石间闻到那个熟悉的桂花味,只觉得熟悉,脑海中有个隐隐跃出的想法,却又百思不得其出。
白起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嘴角微扬,轻哼着:“不告诉你,等你知道了,对我有感激心,才能快速记起我的名字。”
宁汝姗颇为无语地看着他:“所以你现在来,就是给我打哑谜的嘛?”
“自然不是。”白起突然打量着面前之人,“你认识梅夫人?”
宁汝姗心中一个咯噔,脸上却是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
“我怎么会认识这样厉害的人。”
白起手中的玉佩被啪的一声抓在手心,暗绿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带着一点洞悉于心的明亮,直接说道地:“我看到了。”
宁汝姗手指微动,面上依旧没有露出破绽,只是惊讶说道:“你看到什么?”
白起靠近她,目光好似带着血的尖刀,一点点拨开那层故作惊讶的脸皮,却又丝毫没有找到破绽。
“我看到你进了迷林后在几株梅树下打转。”
“然后就爬上最里面那棵最矮的树。”
“在雾气中攀着其中一根……”
他慢条斯理,一字一字地说着,如刀割的视线却没离开宁汝姗脸上半分,就像是最敏锐的猎犬,一定要察觉出一点异样来才甘心。
随着他逐渐逼近真相的话,宁汝姗心跳加速,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这人竟然跟着自己入了迷林,那之后的事情是不是也……
她被自己的猜想吓得维持不住毫不知情的神色时,可就在浑身紧绷时,突然被他的‘雾气’二字砸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没想到你竟然看到了,我那时有点害怕,又不敢呆在地上,所有找了一颗最矮的树爬上去,想着世子回来找我的,我只要等着他就好了。”
宁汝姗状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拧着,态度自然羞涩,刚好遮住差点露出来的慌张,怯生生地说着。
千山阵千变万化,阵阵相扣,顺势而变,百人百解。
第一关是取自缩地千尺灵感的寸地阵,一寸地一个人,白起即使跟在自己身后,但只要没有贴着她一起,在她爬上那棵树破了机关时,他就应该被送去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