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失忆后——南辛一成
时间:2021-05-11 08:39:33

  “救命啊!我眼瞎了!”
  客栈里爆发一阵凄惨的叫声,空气里都是辣椒水的味道,逼得人连连打喷嚏,很难想象这种东西喷到眼睛、鼻子里是什么滋味。
  至少,这群人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见到形势不对,楼上那名刺客跳了下来,将面具推上去,露出一张俊秀的男子脸庞。
  他将双刀插在背后,以手掩着鼻子,做出一副休战的模样,皱眉说:“郁宗师,我们不过是试探一下你的真本事,看看你是否如传言中一样修为全无,你何必要动真格?”
  郁秋火冒三丈:“你试探个鬼啊,我杀了你行不行?!”
  面具男语气温和地说:“我们就是附近一些没门派没势力的散修,听说郁宗师在此处,想着来切磋一下,既然切磋过了,要不就到此为止,江湖不见?”
  郁秋脏话要骂出来了,刀尖指着那人,啐道:“你毁了我的晚饭,现在就想江湖不见了?!你做梦呢?!”
  旁边看热闹的说:
  “就两块肉,修道之人还吃这个?”
  “就是,人家只是试探一下,用不着要他性命吧?”
  “郁宗师有点仗势欺人了,仗着法器多,欺负我们这些散修。”
  郁秋:“???”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这些看热闹的大多是一些无门无派的修士,和宛都的百姓不同,他们打心眼看不起这些大门派的修士,认为他们修为高,纯粹是占了天时地利,用了便捷之法修炼。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帮郁秋出手,看着一群男人围攻她一个,现在还要数落她的不对。
  郁秋心想:行吧,那就索性欺负你们。
  郁秋指着地上的兔肉,对那面具男说:“我放过你,你也别浪费粮食,把兔子吃干净,算是我款待你了。”
  面具男露出诧异的目光,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郁秋冷笑。
  从一开始,她就怀疑这面具男是哪里冒出来的王公贵族,娇生惯养的,怎么可能会捡地上的东西吃?
  果然,他讪讪地说:“郁宗师,一只兔子而已,大不了我赔给你,用不着这样吧。”
  “我不要你赔,”郁秋凶巴巴地说,“你给我吃!”
  面具男低头看了眼和了灰的烤兔,露出嫌弃的目光。
  一名手下捂着流泪的眼睛,主动说:“殿下,属下为您代劳吧。”
  “说了是他吃!”郁秋喝道,“你们谁敢代劳,我杀了你们。”
  那下属们都不敢吭声了。
  面具男表情都快哭了,尴尬地说:“实不相瞒,小王是跟人打赌赌输了,不得已才来仙运客栈,前来试探您的功夫,郁宗师,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王,小王必当重礼答谢。”
  瞧瞧,还小王?果然开始摆架子了。
  人群议论起来:
  “小王?哦?!那就是前来做客的卫国小王子吧?!”
  “看他打扮,定然错不了了!”
  “是啊,那可是外国来宾,怎么能在我们国都上出事?!”
  “郁宗师,你别跟他计较了,一个玩笑而已!”
  “好样的,”郁秋笑着说,“小殿下,既然你不肯接受我的款待,那就只有等沧澜宗主过来,看他怎么处理你了。”
  一听到沧澜宗主的名字,众人都不说话了。
  面具男不得已,只得弯身捡起地上那两块肉,当着一众人的面,以一只袖子挡着,低头吃了起来。
  看他表情痛苦极了,像是郁秋在逼他吃毒。
  可那明明是郁秋买来的,准备和阿青一起吃的兔子!
  她打算重新去买两只,恰好瞥到沧澜宗主从外面进来了。
  郁秋眼睛亮了起来,接着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白衣翩跹,相貌昳丽,神情温婉,正低头与沧澜宗主说话。
  郁秋突然间失去了兴趣,转身上了楼。
  司珩青:“?”
  卫国小王子在客栈这么一闹,晚上大宛国王室的人亲自登门道歉,统统被郁秋赶出去了。
  司珩青前来敲门时,郁秋正在气头上,骂道:“有完没完,还来吗?”
  司珩青在门外说:“是我。”
  郁秋愣了下,前去开门,嘴里叼着一根兔骨头。
  司珩青看着她,欲言又止。
  之前在楼下,她怎么看见他,又回头走开了。
  生他的气吗?
  他只离开了一小会。
  见他好半响不开口,郁秋将嘴里的骨头拿在手里,“大宛国王室给我送了三十斤麻辣兔肉,你要一起吃吗?”
  司珩青眸光亮了下,看着她,点了下头。
  “把门带上。”郁秋说。
  司珩青带上门,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条狐狸。
  江白坐在地上,两根爪子抱着兔肉,正啃得带劲。
  他面前已经堆了小山一样高的骨头,吃得浑身皮毛脏兮兮,见到司珩青,才腾出空来打招呼,“师兄好!”
  司珩青:“……”
  兔肉的气息太浓了,完全盖住了狐狸的气息,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郁秋盘着腿坐下来,沏了两壶茶,一壶凉着解辣用,另外一壶倒给沧澜宗主。
  桌上摆着王宫里送出来的三十斤兔肉,肉切得很碎,上面撒着花椒、辣子、各种香料,看着壮观极了。
  江白刚找到郁秋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梦幻般的情形,一个激动直接变回了原型,叉着腿坐在角落里认真啃了起来。
  但沧澜宗主不是狐狸,对兔子没有兴致。
  他从进来起,就一直在看郁秋。
  江白哼哼唧唧地说:“师兄,你不喜欢兔子吗?”
  司珩青道:“郁秋。”
  “有话直说,”郁秋喝了口茶,抬眸看他,“有事也请尽管吩咐。”
  司珩青注视着她,“明日你随我去一趟玄音门。”
  “好,”郁秋笑了下,歪着头看他,“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司珩青低眸看她,缓缓开口,“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关于无情剑的事,不可以瞒我。”
  郁秋愣了下,心里却在问:“小七小七,无情剑是什么?”
  “能斩断世间一切情缘的剑,”系统说,“之前一直在你手里,后来给弄丢了。”
  说了等于没说!
  她想知道阿青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
  司珩青低眸注视着她说:“我最近,常常想起过去的事情,隐约觉得,那日你杀我,其中还有隐情。”
  郁秋点了下头。
  她不知道怎么接这茬,想了一会,生硬地转移话题,“兔子太多了,你带点回去,给你那位……朋友也尝尝?”
  “朋友?”司珩青茫然重复。
  “就跟着你那小姑娘。”郁秋看着他说。
  “那是我徒弟。”他淡淡地说。
  “哦,”郁秋嘴角勾了下,“你还收徒弟了,哦对,你是沧澜宗主,门下弟子一定不少。”
  “郁秋。”司珩青微微皱了下眉。
  “乖了,”郁秋用签子叉起一块肉,送到司珩青面前,“好徒弟,尝一块?”
  司珩青挨着她坐下,抬起手,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捏着签子,就着吃了。
  他尝了一口,表情有些古怪,数息后,他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猛地咳了起来。
  郁秋从来没见过沧澜宗主这副样子,区区一块兔肉,把他给辣得眼眶都红了,低头咳个不停。
  郁秋好笑又心疼,给他拿水,给他顺背,还踹了目瞪口呆的江白一脚,让他不要说话。
  她自己却憋着笑。
  “为师不知道你不吃辣,”郁秋好笑地说,“多喝点水,慢点。”
  司珩青喝得很慢,眼眶里仍有些雾气。
  他除了杀人比较利索,做其他事情都很斯文,就像早上给她梳头,每一遍都慢条斯理。
  “我送你回去。”郁秋说着,扶他起身。
  她推开门,门外立着一名白衣女子,低头行礼,温声说:“弟子拜见师尊,拜见师祖。”
  郁秋打量着她,心里想着:不愧是阿青收的徒弟,相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出挑,性子看上去也是极好的。
  女徒弟抬起眼睑,看着沧澜宗主,见他脸色不太对,欲言又止。
  郁秋开口:“你送沧澜宗主回去歇着吧。”
  女修目光有些讶然,忐忑地看了眼沧澜宗主,低声说:“师尊?”
  司珩青没有说话,从她旁边过去,径直离开。
  那女修朝郁秋一礼,道了告辞,便匆忙追了上去。
  郁秋合上门,回到屋里,重新倒了杯水。
  杯子是他刚才喝过的,她这次半点也不在意了。
  只是想到阿青收了个漂亮徒弟,这么多年师徒相伴,她心里总归有些不畅快。
  “师尊,”江白跳到她身上,“你们去玄音门,要带上我吗?”
  他满身是油,郁秋嫌弃地丢开他,“去洗澡,别碰我。”
  江白嘟哝了一声,灰溜溜地走开。
  郁秋洗了手,盘腿坐在床上,连线系统:“小七小七,老大的数据怎么样?稳不稳定?”
  “啊,”系统说,“和昨天差不多的,心魔有一定的波动,但还算稳定,先观察看吧。”
  郁秋:“他有徒弟了!”
  系统:“那算是你徒孙,能给你涨积分的!”
  郁秋仰面躺在床上,不甘心地说:“我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系统:“?”
  郁秋:“你说他心魔,会不会跟徒弟有关系?”
  系统:“所以呢?”
  郁秋突然坐起来,“要是这样,那我这个当师父的只能棒打鸳鸯,做一回恶人了!”
  系统:“。”
  想到这里,郁秋莫名来了精神,撇下江白,拎着剩下的兔肉出门。
  “笃笃。”
  郁秋敲了两声,无人应答。
  她稍微用力推了下门,门竟然被推开了。
  昨天夜里,她用工具切断插销之后,阿青就没上锁了。
  这简直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啊。
  她正要进去,便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小徒孙端了一碗下火的莲子汤,站在门口,诧异地看她,“师祖?您这是做什么?”
  “给你带了麻辣兔肉,”郁秋将袋子放在托盘上,“赏你的,拿去吃吧。”
  袋子口摊开了一些,从里面露出了被啃得极为难看的一堆骨头。
  草,拿错纸袋了。
 
 
第39章 百花楼
  39.
  看到里头一堆碎骨头之后, 小徒孙表情精彩极了。
  郁宗师向来性情古怪,下午折辱卫国小王子,请他吃掉在地上的兔肉, 晚上一时兴起欺负小徒孙,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师祖,”小徒孙垂着眼, 迟疑着说,“弟子恐怕消受不起。”
  郁秋面上仍然挂着得体的笑容, 不发一言。
  小徒孙越发忐忑, 在门口跪了下来, 托盘仍端在手里。
  系统激动地说:“主人, 干得漂亮,就像这样, 狠狠欺负她!”
  郁秋低眸看着托盘里那碗莲子汤,想了想说:“小徒孙,这汤是送给我徒儿的吧?”
  小徒孙点了下头。
  系统:“大晚上给老大送汤, 安的什么心?!不怕他长胖吗?!”
  郁秋:“重点是长胖吗?”
  郁秋敛了神色,语气自然地说, “你去把这堆骨头处理掉, 汤我帮你送进去。”
  小徒孙抬起脸, 慌忙道:“岂敢劳烦师祖?”
  郁秋不与她多说, 稍稍弯身, 拿起那只碗进了屋, 顺手将门合上。
  小徒孙被关在门外, 一脸呆滞。
  系统忍不住嘀咕:“她送不可以,你送就行?做人不能太双标。”
  郁秋:“闭嘴。”
  屋里一盏灯也没有,榻上有微弱的灵光闪烁, 郁秋走过去才发现,是阿青在榻上调运灵气。
  他修的道法,他本身最清楚不过了,若有些岔气不稳,他自己理应第一时间发现,并及时调整。
  所以郁秋判断,阿青此时正在运功,是非常重要的时候,身旁不得有人打扰。
  她得给他护个法。
  郁秋将莲子汤放在一旁,坐在他床上看着他,一只手拖着下巴,另一只手翻着书。
  夜太难熬,郁秋看了会书,便困得不行,索性在他床上躺下去。
  修道之人很少主动入睡,若有些疲乏便打坐调息,不出半个时辰便神清气爽。
  正是因为调息的效率比主动入睡的效率高,他们可以有一大把的时间用来修炼,而他们的床榻通常是整洁、不染人气的。
  郁秋恰恰相反。
  她沾床就睡,到点就困,睡相也不好看,恨不得将别人家的床榻狠狠蹂/躏一顿。
  到后半夜,她感觉被人抱了一下,迷迷糊糊间,她主动往那人身上靠了靠。
  脸庞被轻轻抚了抚,她眼睑稍微颤了一下,意识仍陷在沉沉的识海,挣扎不出来。
  小徒孙在外面守了一夜,一整宿不见人从里面出来,愈发提心吊胆起来。
  宗主修的是无情道,早已斩断了俗世凡尘,即便是与女子共处一室,按理说她也不应该担心。
  但她从未见宗主对一个人如此用心。
  从见到郁宗师那一刻起,他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眸光中情绪起伏,皆是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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