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宠妃一路躺赢——小宴
时间:2021-05-15 09:39:55

  宫妃们挨个儿要献礼敬酒,嘴上说些吉祥话,把握这个机会,想得他的垂怜。
  宗朔心里叹气,因年年都是这个样,没什么趣味,只能纯粹当个差事来应付。
  只胡充仪出列的时候,宗朔的眉头忍不住狠狠一跳。
  女人要与他说话,还是一贯的紧张,牙关明显在打颤,身体也小幅度晃了晃。但不同的是,今日胡充仪打扮得十分隆重,眉眼妆容甚至多了几分妖冶。宗朔从前并不太留意这些,但因胡充仪向来都是以温淑端庄的模样示人,这样的妆容放到她的脸上难免显得突兀,于宗朔而言,近乎有些怪诞了。
  宗朔从男女关系上讲,虽没那么喜欢胡氏,但因知道她性子本分顺服,家里又忠君,待她还是宽容的。宗朔强忍着别扭,把目光落到了胡充仪的脸上。
  胡充仪含羞带怯地一笑,拜下身去,先是给宗朔祝寿,紧接着高高举起双臂,托起了一个盒子。
  宗朔以为这是她的献礼,连忙勉励道:“常路 ,呈上来,胡充仪有心了。”
  哪知,胡充仪却说:“陛下寿辰,自然有各宫姐妹献礼,臣妾此物却并不是要献给陛下的,而是想趁着今天好日子,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宗朔眼神里闪出防备,不知女人图谋什么,默了片刻才问:“你要求什么?”
  胡充仪仰起脸朝他笑,她虽紧张,但这一刻她已在绮兰宫里练习了上百遍,一番话说出来,竟也流利好听,“回禀陛下,家母承蒙圣恩,入宫探望臣妾的时候,曾献了一副军棋给臣妾,听闻陛下每尝与父亲博弈,解颐生趣,开拓思绪。臣妾凭着父亲的笔记,已学习下此棋有月余。只宫里无人能与臣妾对弈,臣妾一个人对着棋局久了,难免枯燥。不知陛下今日可否赏脸,赐臣妾一局?”
  她一番话尽,席面上的嫔御都忍不住勾着脖子去看胡充仪托着的棋盒。
  大家左右交头接耳,都颇好奇地问:“这军棋是什么?怎没听说过?”
  也有人钦佩,“胡充仪这法子想得真好,比那献舞献歌的可体面多了,说是求陛下恩典,还不是想下棋娱君?倒也是个献宠的法子。”
  只宗朔,面色变得古怪。
  他胸口左冲右突蕴起怒意,这军棋是谢小盈研究的玩意,他拢共也只往外赐出了两盒。谢小盈当初费劲心力为他造的棋,怎能兜兜转转,流到胡氏手里,被这女人用来邀宠?
  但宗朔亦庆幸,庆幸谢小盈今日未来。否则,要叫让盈盈知道,这棋竟还给胡氏学会了,那他可真是百口莫辩!
  宗朔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湮没下去,意要责骂,却又顾念胡氏一贯的谨小慎微,姑且忍住了。只冷淡不悦的目光,慢慢积蓄到胡氏身上,带着帝王的威迫,令胡充仪竭力表现的从容与讨好,一点点被刺破拆穿。
  胡充仪的双臂开始发抖,大殿上,单是宗朔的沉默就足以让她感到尴尬与害怕。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他难道不喜欢这个棋?是父亲误会了?
  还是这个棋……有什么讲究说法,不该女人来下?
  她本就容易紧张,这个时候皇帝一声不吭,便让胡充仪愈发失控,她身子微微战栗,眼眶都开始发热。
  好在,皇帝终于开了口,男人声腔里透着三分漠然,只问:“胡氏,你方才说这棋,叫什么棋?”
  胡充仪一怔,不懂皇帝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她讷讷地回答:“启禀陛下,母亲说,此棋是为军棋。”
  “今日起,这棋便不叫军棋了。”宗朔睥睨着跪在殿下的女人,以一种既委婉又尖锐的方式,刺破了她的幻想,“就称此棋为贵妃棋吧,这是谢贵妃成元六年专门为朕造的棋,是朕与贵妃的定情之物。胡充仪,这棋你若有心想学,不必求朕的恩典,只管去求贵妃许可便是了。不论这棋艺,还是棋道,贵妃最擅,若她肯教你,那才是你的福分。”
  胡充仪错愕地跪在原地,脸色变得难堪,连仪态都维持不住了。
  只周遭看热闹的妃嫔们忍不住,各自嘈嘈切切地笑开了。
  好一个“贵妃棋”,这是明着暗着讽胡充仪,竟敢拿贵妃之物,妄图来争贵妃身上的宠啊?
 
 
第146章 哭笑不得   她们这样分隔了好些年,重新……
  胡充仪懵懵地跪在地上, 像是被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在虚空里砸中了脑袋,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脑袋嗡嗡的。
  她不敢置信, 学了这么久的军棋, 怎就变成了“贵妃棋”?
  贵妃……贵妃她只是个出身商贾的卑贱女子,家里连读书人都没有, 她怎么可能懂军务,又如何能发明出来这样需要韬略的棋呢?
  精致的棋盒此刻变得沉甸甸的,仿若有千钧之重,压在她掌心, 更是压在她头顶,令胡充仪一时不敢抬起头,去面对上首的皇帝,以及这宫里若干双看热闹的眼睛。
  胡充仪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殿中退下去, 又抱着盒子浑浑噩噩回到了绮兰宫。
  只她睡下去, 第二日身体就起了烧,整个人陷在叫不醒的梦魇里。
  绮兰宫侍奉的人都慌极了, 有的跑出去请司医,有的则去禀报给杜充容, 求她来看一看。
  胡充仪的身子一贯是极好的,即便当初在玉瑶宫侍奉,常被杨淑妃磋磨, 胡充仪也没怎么生过病, 一直是健健康康的。从不生病的人,偶然发一场病,都是十分吓人的。
  胡充仪的病来势汹汹,看病的司医自己不敢做主, 还特地又请了侍御医去扶脉。
  这一下子,在内宫里便生出了动静。
  起先大家还以为胡充仪是装出来的不适,因觉得没脸,找个借口躲两天清净而已。
  但绮兰宫好几天都是侍御医颇具阵仗地过去看病、煎药,宫人忙忙碌碌地进出,连掌宫管事的杜充容都频频过去看望,大家便知道,这病,恐怕是真的。
  一时间,人人都有些唏嘘。
  这事,各宫嫔御纵然都有些瞧热闹的心思,觉得胡氏为了邀宠想出这样刁钻的法子,却不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十分滑稽可笑。然而,若仔细论起来,这事固然有些没脸,但当晚皇帝并没当真斥责什么,只是让胡充仪有些尴尬而已。陛下未责问,胡氏又位居九嫔。忍过去这几日的难堪,待时候久了,谁还能记得这桩事呢?
  哪里值得,为这事生一场病?
  位分低的几个嫔御,如孙美人、陈才人、沈宝林等,最多就是聚在一起嚼嚼舌根,聊聊闲话。
  而位分高一些的,譬如林修仪、金充媛,她们熟知胡充仪的性子,便难免为她感到些可怜。
  林修仪不顾自己身子不好,竟登门去看了胡充仪一趟。
  两人原是久不往来了,林修仪怨怼胡充仪舍了她,去抱仁安皇后的大腿挣体面,胡充仪则一度嫌林修仪心思糊涂,总与谢氏相争,不够安分。
  她们这样分隔了好些年,重新再坐到一起说话,竟已是物是人非了。
  林修仪看胡充仪躺在床上,气虚地咳着,仿佛看到了当年卧在病榻上的皇后。她伸手去握胡充仪,低声劝慰:“好妹妹,你原先是最想得开的,怎么如今反倒想去争这些名利了?从前都是你劝我,叫我别那么在意谢氏,陛下待她,从来与待我们是不同的……这道理你该比我更清楚,你与她争,哪里能争出个好?”
  “……我……我没想争。”胡充仪委屈地双目含泪,“她已是贵妃了,我如何敢与她争?我只是不知道……也没想到……”
  林修仪叹气,“是,这事是意外了些。可你也不想想,贵妃早将陛下的心占了十成十,你哪怕想要十之一二,也是从她的手里往外抠东西,这如何能不出事呢?”
  胡充仪是第一次听到“十成十”这样的说法,她怔忡地望向虚空,有些茫然。
  她没想过要陛下的心,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点点的欣赏,一点点的尊重。
  想要皇帝,真正的认识她一次。
  难道连这样丁点的希求,也得不到成全吗?
  胡充仪无知觉地流下泪来,她太痛苦了。
  明明她也是个人,是个受父母悉心教导,读诗书明道理的女子。她能辅助皇后,掌管宫闱,更能知礼数、懂进退、不妒不怨,做一个有德行闺范的女人。
  纵然如此,她都不能在这深宫里被她的夫主正视一次吗?
  她像个透明的、不存在这世上的人,甚至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每天从睁开眼,到闭上眼,在这深宫里,日复一日做着没有趣味的、打发时间的事。
  难道,就要永远这样活着吗?
  林修仪看出了胡充仪眼里的不甘,她们到底不一样,林修仪这一刻竟有些庆幸,至少,她在最美好的年华,曾得到过那个男人的温柔眷顾,留下了属于自己的骨血。
  那些曾对胡充仪的嫉恨,慢慢地化开了。
  她伸手,替胡充仪轻轻拭掉眼角的泪,再度开解起来,“胡妹妹,往好处想一想,至少我们在这宫里,都已做了主位,封了九嫔啊。与这世间许许多多的女子相比,至少,我们上不必侍奉婆母,下不必关照妾室的子嗣。纵使陛下忘了我们,我们在宫里过得都是最尊贵光鲜的日子,那些小的,都在看着我们眼色过活,贵妃的心思都在固宠和养育皇嗣上,也顾不得拿捏咱们。咱们每日里想看书便能看书,想去泛舟便能泛舟,吃穿用度无人克扣,姐妹们相互为伴,大家身上都没个宠可争,反倒和和睦睦,相处得宜,这样的日子,难道就不好吗?”
  胡充仪十分意外,这话竟是从林修仪口中说出来的。她有些惊愕地扭头,正对上了林修仪淡泊温柔的视线。
  林修仪攥紧她的手,使劲捏了捏,最后鼓励道:“平安活着,就是很好的日子了。胡妹妹,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比之从前,咱们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一句话,醍醐灌顶。
  胡充仪想到成元五年的时候,她们两个曾结伴到垂绦湖以北的太极堂礼佛许愿。
  那时,林修仪盼的是有个自己的孩子。而她所盼,无非是离开玉瑶宫,能自己过日子,不再受杨淑妃的磋磨。
  这样说,她们确实都已得到了自己的渴望。
  只是人,难免有贪念,得到了,才会奢望更多。
  ……
  谢小盈是在胡充仪都病愈之后,才听说了“军棋”这档子事。
  宗朔是因自己心虚,怕谢小盈知道后生气,所以一直没敢告诉她。
  宫里其余人则是因为都信以为真,真把军棋当成了皇帝与贵妃的“定情之物”,不敢随意置喙了。
  虽然胡充仪的行为称得上冒失,但她在内宫人缘一贯还不错,没有人刻意到谢小盈面前来挑拨。再加上众人畏惧皇帝,怕给胡充仪上眼药不成,反闹得陛下与贵妃因这事离间,最后自己被无端迁怒。
  直到临近过年,无忧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贵妃棋”,以为是什么新鲜的玩意,跑去找谢小盈讨要。谢小盈莫名其妙之下,找乳母薛氏询问,才知道了事情始末。
  薛妈妈说完原委,十分紧张,唯恐谢小盈事后算账。
  却不想,谢小盈听完哭笑不得,“胡充仪竟为这事还病了一回?”
  谢小盈想了想,她知道胡充仪怕她,若贸然上门解释安慰,未必能起什么好效果。两人存在误会,说不准胡充仪会把正话反听,以为她是有意威胁。但她已知道这事,置身事外,任由胡充仪这样惴惴不安地过下去,谢小盈又于心不忍。
  琢磨了半晌,谢小盈喊了荷光,令她去造办司找用惯了的那个造棋匠人刘寅,直接打出二十副军棋。
  “要过年了,正愁不知道给各宫走什么礼。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棋了,就和扑克牌一样,每人送一副吧。到时候谁想学,就让她们去找胡充仪学,你是知道的,这棋四个人下要比两个人下好玩,大家闲着无趣,下下棋,也算陶冶情操了。”
  成元十年,在飞天漫漫的白雪里结束了。
  直至成元十一年的元日,谢小盈吩咐人将军棋往各宫送去当做拜年的新礼时,大家才意外地发现,贵妃竟不介意此事?
  宗朔亦是这时候方意识到,谢小盈已经得知了胡充仪的事。
  他有些紧张地问:“盈盈,你不恼胡氏?不怪朕?”
  “这有什么可怪的?”谢小盈正亲自上手,给尿了裤子的小耐换衣裳。
  小耐胳膊腿实在太有力气了,左右一蹬,刚穿到一半的裤子就又掉了。谢小盈给他换一回衣服,能累得浑身大汗,若不是乳母刚刚被小耐尿到身上,退下去换衣裳,谢小盈才懒得上手伺候儿子呢。
  她扭头见宗朔定定地看着她,不满道:“陛下,发什么呆啊?快给我帮把手,你儿子太能闹了。”
  宗朔“哦哦”两声,忙上前来,帮谢小盈按住了小耐,谢小盈这才腾出手,把小裤子给儿子提好,腰带打结,再换个上衣的袄子。
  其实这么大点的孩子,光裹着襁褓也没什么。只因年节里,谢小盈图好看,给他制了几身红衣裳,想换起来看着喜庆。却不想成了自找麻烦,换一身衣裳,实在大费周章。
  没有纸尿裤的日子,真是麻烦。
  好歹换了旁的乳母进来帮着伺候,谢小盈把儿子交过去让乳母抱着哄,自己总算能坐下来歇一歇。
  宗朔挨着她坐,谢小盈便不管不顾地往宗朔臂怀里一靠,懒洋洋地说:“陛下,那棋啊,牌啊的,无非是玩物,没什么新鲜的。胡姐姐喜欢,愿意玩,就叫她玩嘛。我都占了一整个陛下了,把棋让给她们有何不可呢?仔细算算,说不准还是我赚了。”
  谢小盈这样豁达坦然,令宗朔很是松一口气。
  他的心思,甚至还往深里多想了一层。
  既谢小盈不在意这些东西是不是被她独占的,那是不是说明……让更多的人知道,是不是也没关系?
  宗朔看了谢小盈一眼,试探地问:“盈盈,这棋和牌,你既都在内宫赏赐了,朕同样制一些,也拿出去赏人,你觉得可行?”
  谢小盈扭过身子,有些好奇,“这等上不了台面的玩物,陛下是想赏给谁?”
  “虽是玩物,但不至于上不了台面。”宗朔笑起来,“都是些要动脑子、有彩头的玩法,说起来不乏风雅。你那个牌可供多人嬉玩,军棋更是锻炼人的高瞻远瞩。这些东西很是能凸显你的智慧,赏谁朕还没想好,但朕是想借着这些东西,到外头去给你扬一扬名。”
站内搜索: